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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慎停下腳步，把手機湊近一點，然後擦擦眼睛，再看。
    確定沒錯了，的確是“我是個男的”這幾個字。
    王文峰轉頭催他：“站著幹嘛呢，擋路了你。”
    陳慎側過身讓後麵的同學走過去，然後有點茫然地給小徒弟發：“？”
    那邊巴拉巴拉地打字很快，看起來急欲解釋。
    “我這個號是朋友的，沒換頭像，然後你認錯了……”
    陳慎消化了這有點大的信息量，哭笑不得：“不是，小徒弟，小弟弟，我認錯了你幹嘛不解釋啊。”
    不僅不解釋，而且還將錯就錯，甚至還給他發各種軟萌的顏表情？？
    你這麽可愛又呆瓜的男孩子，我叫聲小弟弟沒毛病吧！
    紀融猶豫了一會才慢吞吞地回：“我想跟你一起玩遊戲。”
    陳慎：“就算你是男生，我說要帶你就是會帶你，你該不會是以為我隻帶妹子吧。”
    陳慎：“……你不會真的這麽以為的吧。”
    雖然陳慎自己承認過喜歡軟萌可愛的女孩子，但帶粉打遊戲哪裏還有性別差別的，哪個代練接單子號還要看自己性向的？
    小弟弟腦回路真的又擰巴，又詭異。
    紀融隻好幹巴巴地又重複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陳慎心裏有點複雜。
    他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了小徒弟是個軟萌妹子的身份，突然來個神轉折，誰也回不過勁。
    他發了句：“算了，沒關係。”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回：“那以後我還可以跟你一起玩嗎。”
    居然還有點委屈的感覺。
    任誰被瞞著都會有點不爽，不過小徒弟這誠懇的態度，陳慎倒是很快釋然了。
    大概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男生吧。
    反正也是因為覺得這小粉粉可愛，輔助意識到位才收他當徒弟的，是男是女其實也沒差。
    “嗯，沒關係，不過你以後不能再騙我了。”他頓了頓，又拐回正題：“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裝什麽小白啊，我最開始猜的沒錯，你是個玩打野的高手來的吧？”
    那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歪歪歪，還在不？”
    好一會兒沒有回話。
    陳慎想他可能有事，就收了手機，回寢室。
    另外一邊，沈筠咽了口唾沫，腆著臉討好道：“融哥，饒我一條狗命。”
    紀融臉色晦暗，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沈筠幹笑道：“那個什麽，雖然我猜錯了，但是我覺得咱們這是歪打正著，你看，他這不是沒有生氣嘛。說開了之後，你才好追人啊。”
    “就你有理。”紀融靠在椅背上，眉頭微皺，看了眼手機屏幕，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說：“我不是為了追他。”
    沈筠耳尖聽見了，不信：“不是為了追他，你花那麽多時間跟他打遊戲幹嘛，連訓練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幸虧最近沒什麽賽程，否則老許肯定把你拎出來進行思想改革。”
    “你可別說，你就隻是想跟他一起玩，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
    見紀融不語，沈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操，融哥，你、你這可真是……純情小處男啊你。”
    紀融煩他：“閉嘴。”
    沈筠嘖嘖嘖個沒完，自覺他最近發現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紀融，像看猴子一樣圍著紀融轉了一圈。
    紀融冷冷地看他：“走開。”
    沈筠委屈：“你過河拆橋，負心漢。”
    紀融不想搭理這個戲精，起身要回自己寢室，沈筠在背後喊他：“有什麽煩惱隨時來找我啊，純情小融融，哈哈哈。”
    紀融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陳慎在寢室裏看了會書，快到直播時間了，小徒弟才跟他解釋。
    “我玩這個遊戲是有點久了，玩的打野位，那個時候你說要帶粉，我想隨便湊個數，沒想到你就抽到我了。所以就問朋友借了號。”
    看起來很老老實實了。
    徒弟解釋清楚了，陳慎也就不去在意他為什麽裝小白了。
    其實他基本上能猜到。
    看小徒弟給他砸的禮物，看得出來絕對是真愛粉，也許隻是不想在他直播的時候喧賓奪主，寧願扮個小白，也不搶風頭吧。
    這麽一想，陳慎覺得小徒弟還挺細心，挺溫柔的。
    因為一般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個。
    實力過硬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希望得到別人的關注。他在直播的時候，有時排到國服或省級隊友，基本上的人都想在百萬的觀眾麵前秀一下操作，有的甚至會直接說“我人頭比職業選手還多”、“jo神玩的還沒我好”之類的。
    陳慎雖然覺得自己玩的很帥，但人外有人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也會誇玩得好的隊友或對手。
    但那種表現欲過剩的人，他基本無視。
    顯然，小徒弟更讓他體會到一種被尊重、被照顧到的感覺。
    他說道：“誒，要不以後我們雙排，你就正常玩吧，不要給我當輔助了。”
    紀融一本正經地回：“可我真的喜歡蔡文姬。”他頓了頓，補上：“我隻想給你當輔助。”
    陳慎深覺自己徒弟太沒誌向了，就喜歡晃著嬰兒車追著他奶，都沒有一點carry全場的想法，簡直是浪費了那一手飄逸的李白了。
    不過也不能逼著他玩，就作罷了。
    過了幾天。
    這天的直播陳慎跟另外一個主播斜陽連麥打遊戲。
    斜陽跟陳慎關係很鐵，在陳慎還在kpl的時候，他就是主播了。
    他們兩個在一個活動中見過，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後來陳慎退出kpl，跟很多相熟的人都斷了聯係，斜陽是僅有的還保持聯絡的人之一。他受邀來平台直播的時候猶豫過，他畢竟年紀輕，經曆地少，也會害怕不安，是斜陽跟他聊了很久，他才下定決心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的。
    雖然斜陽就比他大了三歲，但是是個讓他覺得非常可靠的大哥。
    “歪歪歪，陽陽，聽得到嗎。”
    “聽得見。今天玩什麽，你一百連勝打完了？”
    “早打完了。”
    斜陽笑了笑：“我看我粉絲說遇到過你一次，你還背著我偷偷帶妹子，嗯？”
    陳慎嘻嘻哈哈地接梗：“哈哈哈，綠帽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粉絲們在下麵嗷嗷地叫個不停。
    不同於陳慎清越的少年音，斜陽的聲音偏低沉，完全就是男人味十足的感覺，兩人連麥就是聲控的福音。也因此，在現如今腐女橫行的網絡世界裏，很多粉絲都吃他們這對cp。
    ——因為陳慎跟紀融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任何互動了，融救黨也爬牆了無數。
    “慎慎，來solo。”
    陳慎說：“陳慎選手已經贏了。”
    斜陽道：“少臭屁，滾過來。”
    兩人創了房間，粉絲開始壓輸贏，陳慎看了看，樂了：“你看，都壓我贏。快快，都壓我都壓我，你們要發財了。”
    進入遊戲，陳慎挑了半天，然後選了一手魯班七號。
    他嘚瑟道：“我玩這個英雄也能贏，斜陽是個瓜皮。”
    斜陽笑罵道：“你給我等著，信不信我把你按在牆上摩擦？”
    粉絲紛紛笑倒。
    “救救，你這完全就是在嘲諷陽陽啊，哈哈哈壞的不行。”
    “完了我居然壓救救贏，小短腿能贏簡直見鬼了。”
    “日常秀恩愛（1/1）”
    ……
    進入倒計時，陳慎看了眼屏幕，貴賓席上，小徒弟的名字排在首位，亮著的。
    他也在看直播。
    這幾天陳慎忙著複習，沒時間玩遊戲，連直播都鴿了兩天，也沒事情，就沒跟小徒弟聯係過。
    但小徒弟倒是每天準時守直播，他請假那兩天，他抽空看了眼直播間，都能看到他的名字孤零零的亮在那。
    他的印象裏，這個名字好像基本上每晚都亮著，小徒弟都沒其他正事做麽？
    他就隨便想想，很快遊戲開了。
    斜陽選了一手蘭陵王。
    粉絲哈哈哈地開始給陳慎點蠟燭。
    斜陽：“先殺你一個0-10，看你還敢不敢選魯班。”
    陳慎：“略略略。有本事你先讓我發育十分鍾。”
    “想得美。”
    遊戲正式開始，陳慎背著小書包，往一塔走，對麵綠陵王站在他塔前，不讓他補兵。
    沒一會兒，他經濟就落後好幾百了。
    陳慎憋屈道：“斜陽是個瓜皮瓜皮瓜皮瓜皮……”
    斜陽哈哈笑道：“叫聲好哥哥來聽聽看。”
    “走開啊！你這個醜東西！”
    他們兩人每次連麥就是互損互懟，粉絲們已經司空見慣，也嘻嘻哈哈地調侃他們，直播間氣氛非常歡樂。
    “慎慎跟斜陽一起玩的時候真的感覺特別開心，就好像看到以前的慎慎了一樣。”
    “我也覺得救救跟斜陽在一起的時候放得開，老母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希望斜陽能一直陪著我們救救qaq，我們沒敢提，但一直都很心疼救救的……”
    很快，蘭陵王已經切了魯班五次了。
    為了達成切十次的大話，他沒有推塔。
    陳慎安慰喊著要破產的粉絲們：“不要慌，斜陽沒我帥，最後肯定是我吊錘他。”
    “靠，陳慎，你再吹牛皮試試，有本事出塔再說話啊。”斜陽站在塔前，“信不信我進塔捶你個小龜兒子？”
    陳慎往後退一步：“哥，給個機會。”
    “認慫有用？”斜陽隱身進來塔裏捶他，毒鏢在空氣中出現的一瞬間，魯班找準時機一個閃現，躲掉了蘭陵王的大招突進，然後反身一個預判一技能眩暈住了蘭陵王，噠噠噠掃射。
    他傷害還不夠高，隻打掉半血，但加上塔的傷害，蘭陵王很快就躺屍了。
    魯班站在蘭陵王屍體上：“嗯？你不是很屌嗎？不是要捶我嗎？”
    斜陽：“你又勾引我，啊啊啊啊。”
    “還敢進塔殺我的，是我提不動刀了還是你飄了？”
    粉絲們紛紛扣6，陳慎被切了五次，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次，開心地去清兵發育，推了塔。
    他傷害起來之後，蘭陵王活過來想再切，也被他一技能控住了，站擼硬剛，絲血活下來了。
    然後推完水晶。
    陳慎又跟斜陽皮了幾句，看回屏幕裏，發現小徒弟悄悄地走了。
    斜陽叫他：“這周末那個活動，你怎麽去？”
    “坐高鐵啊。你要是開車去的話，順便來接我吧，我省錢。”
    斜陽跟他在同一個城市，就差二十分鍾車程。
    “可以。”
    他們又玩了幾把，然後下了。
    陳慎洗完澡，回來看到小徒弟給他發了一張圖片。
    story123：陳慎，對不起。
    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個“story123”是前幾天罵人的王昭君。
    他還以為小徒弟當時說的“不道歉就殺到你退服”是一時氣憤，畢竟沒有人有那個耐心去蹲人，但是現在……
    他有點鼻酸，那一瞬間，心裏的感覺說不清是感動還是酸澀。
    也不知道是為那一句“對不起”，還是為默默地為他做了這些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