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憶秋折斷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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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吉收了手,笑盈盈的瞧著那姑娘:“我家爺常常被夫人家暴呢,可不敢再往府裏頭添妻妾,姑娘還是另擇佳偶吧。”
    這姑娘如遭雷劈,沒曾想如戰青城這般英武不凡身長八尺餘的男子,竟在家中也會被家暴,足可見他對他家中那位妻子有多疼愛了。
    於是便隻得作罷。
    安吉同戰青城一路穿過紅袖坊諸多如花美人,徑直上了五樓。
    五樓的窗大開著,冰冷的風夾帶著雪卷進了屋子裏頭,吹亂了屋子裏頭淩亂堆積的折子,二皇子顧景華捏著折子朝著戰青城的身上砸去,麵容上凝聚著陰沉沉的怒意:“你自己看看這些折子,若非是我的人及時攔了下來,你戰府今日便該滿門抄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長安城外屯兵!你這是要起兵造反不成!”
    戰青城拾了那折子掃了一眼,最末處的落款是徐晉,徐晉乃是皇後一黨,如今細算起來,便是七皇子的人。再這般算下去,亦算是傅太傅的門生,是當年殿試的一個,如今一晃兩三年,這殿試又要開始了,諸多文人才子又漸漸在這長安城裏頭開始雲集。
    這是繁華銷金的長安城固有的一段風雅的日子。
    吟詩作對,三詩兩詞淡酒半盞,開始在長安城裏頭風靡。
    戰青城收了折子,淡道:“戰家世代武將,世代護國,絕不會造反。”
    顧景華將折子扔進碳盆裏,冷哼道:“徐晉犯了些事,如今已經革職查辦。便是你不會造反,在旁人眼中,重兵在握便是一種錯,加之那日又是我送你回府,想來已經引人生疑。”
    戰青城眸色微閃,四處掃了掃,有些狐疑:“怎不見雨煙。”
    顧景華燒著折子,碳盆裏頭升騰起的火映在他陰沉的麵容上,神情裏透著孤注一擲的執著:“她也該去見見故人了。”
    窗外頭的天漸暗沉,萬家燈火逐漸亮起,紅袖坊裏頭多了些來長安城預備春諱的文人學士,一時那股子的煙脂味兒淡去不少,一番整修處處可見書籍墨案,瞧著跟個書閣似的。
    安吉還在門外頭感歎,這年頭,當個煙花之地的女子都不容易,不僅要會撒嬌賣笑,琴棋歌舞,如今連詩詞歌賦與當今局勢都要信手拈來,也難怪這紅袖坊如此招人眼了。這紅袖坊裏頭的女子,不說才高八鬥,那蘇軾一流,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這不,今兒連七皇子都悄摸摸的、賊兮兮的、打了雞血似的頂著一張血氣方剛的臉來了這紅袖坊!
    走的還不是正門,他拉著那青衣公子是打紅袖坊的後門偷溜進去的。
    便是再怎麽從後門進來,依舊是要繞過大廳的,那老媽子一看這二位衣著便是不凡,喜滋滋的迎了上來:“呦,爺這瞧著可真真是麵生,這是新來的?不知可有喜歡的姑娘?”
    七皇子常年呆在邊疆,那軍營裏便是有幾個女人都虎狼似的,如今來了這長安城,觸及嬌嬌軟軟的美娘子,一時心都軟了,羞得紅了一張深麥色的臉。
    要說為什麽這七殿下的臉色比戰青城的黑,那是因為戰青城打的是四季如春的雲南,而這七皇子打的卻是那大草原,見天的這麽曬著,那臉不黑真真是見了鬼。
    “不不不……我我沒有……”
    “公子瞧著如花可好?若不喜歡,醉香,竹清,檀兒也是極好的……”老媽子拉著七皇子正推銷著那些美人,至於七皇子身旁的淵清,老媽子隻當是個女扮男裝來遊玩一番的,雖驚豔得緊,倒也並未認真。
    憶秋這時領了幾個人進來,朝那老媽子朗聲道:“這個月的可準備好了?”
    憶秋今兒穿了件杏色的襖子襯青煙色的長裙,,一頭長發挽了一半,上頭掛了個金鈴,步步生音,加之那越發嬌豔的容姿,看呆了七皇子,也看愣了這青衣公子。
    七皇子呆頭呆腦的扯了扯老媽子的衣袖:“她叫什麽?我就要她了。”
    憶秋抱著胳膊挑了挑眉:“我當是誰,原是七皇子,怎麽?在邊關幾年,不僅僅學會了打仗,如今倒連耍流氓也學會了。”
    七皇子細瞧了憶秋半響,試探性的問:“你……你是秋兒?”
    又是這麽個名字,憶秋聽了便恨得很:“混帳東西,一別六七年便不認得我了!”
    她抬腿朝著七皇子便是一腳,那手一揚一把粉沫便散了出去,因著那藥粉,身子沒有半分力道,七皇子還未來得及解釋,便被憶秋一頓暴打,。
    憶秋將人從大廳打出了紅袖坊,七皇子疼得齜牙咧嘴:“你不是秋兒,你是憶秋!嘶,我說你怎麽幾年不見出落得如此水靈了,脾氣倒是一點沒變。”
    憶秋站在門口拍了拍手,傲氣的瞧著七皇子:“哼,現在才認出姑奶奶,晚了。”
    七皇子半天沒站起來,指著憶秋氣得直哆嗦:“你,你放肆,你連皇子也敢打!”
    憶秋叉著腰,瞧著刀傲氣又嬌傲,頗有一代行俠仗義的絕世美嬌之範:“你敢輕薄本姑娘,便是打了你又如何!若是今上知道了,你怕就不止一頓打了吧。”
    七皇子顧燁不服氣的嚷嚷:“你有本事別耍陰招!本皇子同你光明正大的打一架!”
    “怎麽?七皇子這意思是要打女人,呸,真不是東西!”憶秋原就是個桀驁的,如今見了七皇子,那常勝將軍的氣質是消散得一幹二淨,如今同個紈絝子弟似的。
    這兩人原也是舊識,隻是那時候憶秋還小,倒跟著她家狀元爺同這位七皇子在國子監裏頭呆了幾年,且也算是三年同窗之宜,隻是那時候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狀元爺瞧不起七皇子這種吃皇後飯的小白臉,七皇子瞧不起狀元爺那股子吊兒郎當的風流氣,所以誰也不曾搭理。再加上國子監裏頭十幾個人,一時自也無法全部顧及到。
    七皇子氣得直哆嗦:“我不是東西?你這是辱罵皇家!辱罵我父皇母後……”
    憶秋耿直了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嗤笑:“嗬,七皇子這是未斷奶嗎?還是那沙場幾年是假的,怎的動不動就把今上搬出來。”
    宋仁義拔開人群陰沉的走了過來。
    憶秋眸色一喜:“爺……”
    啪!的一聲響,紅袖坊裏頭看熱鬧嘰嘰喳喳的聲音瞬間歸於一片寂靜。
    宋仁義凝著憶秋那喜還來不及斂去的神色,淡道:“我何時教過你如此目無尊卑之言,向七皇子道歉。”
    憶秋捂著被打的左臉,淚盈於睫,麵色緩緩沉了下去,憤憤的望著還躺在地上渾身沒勁到處疼的七皇子,七皇子瞧她咬著唇甚是委屈的模樣也呆了,美人那垂於眼瞼處的淚將落未落,無論是誰的錯,最後在顧燁看來,便都是他的錯了。
    七皇子頓生尷尬:“這……”
    “對不起,七皇子,是奴婢不識尊卑冒犯了,還望七皇子大人大量,不要同奴婢計較。”憶秋咬著唇,朝七皇子福了福身。
    青衣公子近前去,將七皇子扶了起來,那位公子瞧著女扮男裝一般,生生真真是驚豔,細瞧著同憶秋還有隱約的幾分相似,隻是兩人的美卻又是兩個極端,青衣公子美於一個靜字,靜立一處如山水之畫,令人沉淪的同時心亦幽靜,而憶秋不一樣,憶秋則是豔比火蓮,開得豔而烈熱,脾氣亦是個傲氣的。
    七皇子瞧她那般,隻得喃喃道:“實不相瞞,在下前來是為尋一位故人的,並非……並非來此……”
    憶秋又朝七皇子福了福身,語態恭敬且疏離:“謝七皇子不追究,奴婢告退。”
    “唉……”七皇子瞧著跑進人群裏的憶秋,視線有些茫然,她像,可她卻又不是,可這天下又哪裏有兩張那般相似的麵孔。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個如葉知秋那般的人了。
    宋仁義這是在這麽多人麵前第一次打憶秋,戰青城在五樓遠遠的看了一場熱鬧,因著隔得遠,還可以瞧見宋仁義收在身後的拳頭。
    宋仁義收了那嚴肅之色,笑意風雅的瞧著七皇子,一柄鏤空的香扇一開,和了門外頭的雪,華雅貴氣:“憶秋尚小,還是孩子心性,七皇子莫見怪。”
    “啊,不見怪不見怪,原是我唐突了,竟一時不曾認出她來,這才生了誤會。”
    青衣公子斂了眸心中暗襯,宋仁義雖瞧著是個風流浪蕩公子,這下手卻是個狠的,在七皇子之前先打了憶秋,這件可大可小的事便也就這般了了,若是旁人傳到今上那兒去,欺了這頗受恩寵的七皇子,隻怕渣都不剩了。
    青衣公子望向宋仁義,轉了個話題:“宋兄便是一點也沒變,依舊醉心於紅樓香閣。”
    宋仁義會心一笑:“淵青不也踏入這紅樓香閣來了。可入內一座。”
    七皇子站了好一會兒,身上的力氣漸漸恢複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白粉,笑嘻嘻道:“宋狀元同軍師認得?”
    淵清含蓄的笑了笑:“舍妹曾與宋兄訂過娃娃親。”
    七皇子:“……”幸好淵清的妹妹丟了,要不然,若是嫁了這見天呆在花閣裏頭的宋仁義,隻怕那小心髒真真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