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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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魂未定,剛才明明漫天白霧,每人扔下一張錢後馬上就變成黑天了,肯定是遇上不異常的事。於是追問道:“張大師,剛才是怎麽回事啊?感覺陷入迷宮,又突然從裏麵跑出來一樣。”
張九嶺點點頭:“這種事開夜路的車常會遇到,別的方向都看不清,隻能看清前麵的一條路,於是就隻能照著那個方向一直走,卻發現一直走不出去。這種多半是路邊有冤死的鬼,或者路過了墓地,是他們在要買路錢,拿著錢在車輪下壓上一圈便沒事了。”
我不由又心痛起那一百塊錢來,又問道:“那丟在那裏的錢呢?”
張九嶺沉吟了一下,說道:“那些錢,可能誰撿到便會代人受過,不過多數情況下不等被人撿到,便會被風吹走了。如果你們下次在路上好像好多散落的鈔票,還是一張張分開的,不是重疊壓在一起的,不可以撿起來去花,尤其是走夜路,絕對不可撿錢。”
張楚山邊開著車邊撇著嘴,看來對他叔叔的理由又有不屑。
張九嶺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又忍不住開罵:“你撇啥嘴?說得就是你,自以為學了些風水術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告訴你,你沒見過的東西多著呢。”
出了那個類似於鬼打牆的地方,我想離目的地便不遠了吧。掏出手機查看時間,卻發現我這個神器居然黑屏了,想來這兩天連續摔手機,已經讓它壽歸正寢了。我隻得向張楚山問時間,他拿出手機一看,卻發現沒電已經關機了。
張九嶺得意地掏出他的諾基亞老年機:“瞧你們那個大板機有啥用,還是我這個好,充電一次能用一周,還不怕摔。”
他解鎖了按鍵後,顯示有十五個未接來電,不禁自言自語:“奇怪,怎麽都沒聽到聲音呢?”忙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帶著哭腔,催問怎麽還沒來,天都這麽黑了。張九嶺一邊道歉,一邊解釋遇上點事,馬上就到了,又詢問了下那邊的情況,安慰了幾句。
“楚山,快點開,這都八點多了。”一放下電話,張九嶺便催促。
張楚山答應了一聲,向上加了個檔,這種鄉村間的路車少又不怕監控。
眼見又超了一輛貨車後,我突然打了個冷顫,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不由叫道:“小張,剛才你超的那貨車是不是我們之前已經超過一次了?”
張楚山一愣:“不會吧?我沒有注意啊,這種夜行的貨車都一種款,看上去差不多。”
“不是,我記得上一次超的車牌尾號是3520,剛才超的也是。”我斬釘截鐵地說。
“不會是套牌吧?”張楚山沒心沒肺地說。
張九嶺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沒好氣地在他侄子後腦勺打了一巴掌:“你家套牌套四五次啊?還一個時間段在同一條路上套!”他低頭靜思,“難道我們的車還在原地轉圈?楚山,再快點,留意下次超過的車。”
張楚山踩了腳油門加速前行,一會兒工夫見到前方又出現了那款藍色的貨運車,開到前麵去時,看到那車牌果然還是3520。瞬間,我們都意識到出事了。
“楚山,快截停那輛車,看看到底什麽情況!”張九嶺命令道。
張楚山按著喇叭向道的另一邊壓過去,將那輛貨車別停在車邊。
張九嶺先跳下去,去敲那貨車門,卻敲了半天不見裏麵有聲音。張楚山見狀便下車爬上了那貨車上麵,趴著車窗向裏看,左看右看,那貨車裏麵卻黑漆漆的看不清,他於是又回車取了手電向車窗裏麵照。
“奇了怪了,怎麽沒人!”他喊道。
我的心嘭嘭亂跳,沒有司機的車會一直開?聽說過幽靈船是這樣的,船會照常行駛,但登上船後卻一個人都沒有。難道這是遇上幽靈車了嗎?可車是被別停的,沒司機又怎麽踩的刹車啊?
張楚山好像什麽都不怕,罵道:“他奶奶的,老子砸碎玻璃瞧瞧。”
“別砸!”貨車廂裏突然有個聲音叫道。
我被嚇得一聲驚叫,不由雙臂抱緊了胸口,簌簌發抖。
張楚山顯然也被嚇了一跳,拍著車窗喊道:“什麽人,快給老子出來!”便見貨車廂裏的燈亮了,一個臉色發白的中年人哆嗦著多車座後鑽了出來,估計他剛才一直蹲在車座的後麵。
中年人拉開了車門,顫抖著嘴唇說:“你們是人是鬼啊?”
張楚山看著他被嚇的熊樣,不由好笑:“我是人,我倒要問你是人是鬼呢?”
中年人繼續顫抖著聲音問道:“是人為什麽我明明看到你們從後麵剛超了我的車,一會兒又從後再超過來,都連續五次了。”
張九嶺聞言苦笑起來:“兄弟,我們這是一起遇上了鬼推車了,人遇上的叫鬼打牆吧,車遇上的就叫鬼推車。其實是我們兩輛車都在這裏繞圈,像行駛在體育場的跑道上一樣,我們的車快,便一次又一次超了你的車。”
我鬆了口氣,原來是這麽回事啊,不是幽靈車就好,至於是鬼打牆也好,鬼推車也罷,有一個法師、一個風水師在,我怕什麽!
但那中年人卻更怕了:“那可咋辦?我早就聽說這條路不太平,發生好多怪事了,怎麽今天第一次走這條路就碰上了呢。”
張九嶺說道:“我是法師,你要信得過我,我有辦法帶你一起出去。”
中年人點頭如啄米:“信!叔,你說啥我都信,隻要能出這裏,讓我天天供著給你燒香都成。”
張九嶺於是說道:“每個人都將尿尿到自己的鞋上,別怕髒,再塗一些在自己的臉上。楚山,你還是童子吧?你去兩個車的軲轆上都尿上一泡尿。”
張楚山漲紅著臉,氣道:“老叔,你能不能說話注意點,這車上還有女的呢。”
那中年男人可沒空笑他,一聽這話,馬上拉下褲子向自己的鞋上尿去,不知是他嚇尿了不是尿特多,尿了好半天,雙隻鞋都被淋得濕漉漉的。然後伸手在地上沾了沾往臉上塗去,那尿水在地上混上點泥土,塗在臉上不免出現一塊塊黑點,臉塗得和斑點狗似的。
我紅了臉,打死我也不會那麽做的。
車外兩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開始忙碌,隻是那中年男人已塗了滿臉,張九嶺隻尿濕了鞋並沒塗臉,張楚山則扭扭捏捏的沒有按他叔叔的吩咐做。
張九嶺見張楚山半天沒動地方,就又開始罵他,這次張楚山卻沒有頂嘴。我打開車門說道:“還是讓我來招魂吧。”
張九嶺一愣,說道:“不行!太危險,而且沒必要,這個方法很簡單,照做就行了。”
張楚山小聲地嘟囔:“哪裏簡單了?”
我堅持自己的意見:“您不是說我有護體的嗎?我要試試,你的那個方法我可不做。”
張楚山馬上支持了我的看法,並幫我拿了紅線。張九嶺雖然有點不理解,此時也隻得同意了。他拿了紅線分別纏住兩車的後視鏡,又接出一個線頭纏在我的中指上,然後豎起箭指,畫符似的空中比劃了一陣,最後指尖向上一挑,手心中已經多出一道符紙。他用二指夾住,手腕一抖,符已經空中燒了起來,他將餘火壓在紅線上,口中咒語連連。
那中年男人在旁邊已經看傻了,要是當初張九嶺自稱神仙的話,估計他已經磕拜了。
一團黑氣撲麵而來,我感覺到那黑氣是從貨車上來的,我頓時聞到了一股臭味,嘴中也全是惡心的味道,但嘴中發出的卻是個小男孩的聲音:“給我功德,給我功德,不然誰都別想離開!”
我雖然被靈體借助來說話,但神智清醒,自己也可以說話,於是我用自己的聲音問道:“什麽是功德啊?”
張楚山對這些事有點了解,解釋道:“就是念經、放生或者做善事的功德回向給對方。”
我嘴中又發出小孩子的聲音:“我要功德,我要功德!”
張九嶺說道:“我們不念經,給不了給你功德,但我可以燒點紙錢給你。我是法師,他是地師,這是招魂師,對抗起來大家都不好看,不如就這麽算了吧?”
半天沒有回響,突然我覺得肚子一陣絞痛,開口哇地吐出一灘黑水。張楚山忙上前給我拍背,又幫我把紅線扯掉。我幹嘔了一陣,才覺得好了一點,這灘黑水和上次一樣的腥臭,隻是沒有上次吐的那麽多了。
我接過張楚山遞過來的礦泉水,連漱幾口,才覺口中的味淡了。抬頭時,發現那中年男人早嚇傻了,指著我說不話來,大概我同時發出兩個人的聲音已經超出他的接受能力了。
而張九嶺則點燃了三支香,插在路邊,又在地上劃了個圈,獨留坤位一個缺口,這才燒了紙錢在圈內。
旁邊的貨車突然發出一聲巨響,車身向旁邊傾斜了不少,貨身上附著的一層黑霧也隨之向空中散去。再看那貨車卻見它的一隻前輪已經懸在盤山公路的外邊,要是再往前非掉下山不可。不用說,剛才這車之所以能保持平衡,全仗一群小鬼托著,貨車的行駛路線也是這個原因被控製了。此時眾鬼拿錢走人了,車便跌回到路麵了。
張九領對傻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說道:“兄弟,我們還有急事,就先走了,你順著這條公路前行也就走出這亂葬崗了。”
一路無話,我們都覺得此行相見的客戶遇上的麻煩不小,此事的征兆不好,太不順了。但我們又不能不去,因為那客戶說他在路上撿到錢了,而且是滿地的百元大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