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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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我也沒有起床,不是我沒醒,而是我要做出姿態來給人看。徐家的木頭牆並不隔音,所以樓中什麽人起床了,院中來了什麽人,相求什麽事,我都聽得一清二楚。想多睡一會兒是睡不了的,過一會兒便能聽到有人喊:“女先生在嗎?”這時候我就堅決在被窩裏裝死。
張九嶺這時就會攔下那人,說女先生為了救大家傷了身體,被猛鬼撲了一下,現在還在床上起不來呢。相請的人便會好言寬慰了一番,然後說等女先生好起來後再來看她之類的客套話。張九嶺這個時候便會長籲短歎,說女先生內外俱損,怕是非得回師門請師伯援手才能好起來,現在隻等她身體好一點兒後,可以開車出發。
估計那些人聽後也會心涼了半截,偏又無可奈何,說不出埋怨的話。等到中午時,徐大姑把飯菜端上樓來,見我還在床上躺著,便會問我好一點沒有,我便勉強支撐起身體,說昨晚本來身體硬朗了許多,誰知睡了一覺反更差了。她就趕快把我扶扶起來,服侍我吃飯。
總之被人關心的感覺挺好的,時不時我便會被感動一下。
其間徐洛河來了一趟,他也不知避嫌,推門就進。我本來想訓斥他一頓,但看著他紅紅的眼圈,我心中不忍,便給他找點事做,免得他賴在我這不肯走。
我告訴他:“我想在大柳樹那裏建個土地廟,用地祇神能力對治村裏失魂的事。土地廟雖然一時也建不好,但先立個石碑,刻上‘土地’二字,暫時頂替一下或許可以,其他可以慢慢再建。”
他一聽交給他這麽重要的事,二話沒說轉身下了樓,我就聽他在樓下喊徐洛陽的聲音,倆人邊走邊討論就出了院子。
待到下午時,我已經躺得腰酸背痛,便從床上爬起來,有些事我和徐家人交代一下,大概明天一早便可以離開了。從房門出來遇上張家叔侄倆正在房間裏收拾東西,我便敲了下開著的門,問道:“這是幹嘛啊?不會馬上就走吧?”
張九嶺抬頭看看我:“嗯,馬上就走,我剛才卜了一卦,要出事,現在不走怕是走不掉了。”
我也算是雷厲風行的個性,馬上說:“那我也馬上走吧,晚餐我們就在路上解決。我東西少,一拎就走。”其實我有一大包沒有洗的衣服,但我琢磨著有兩個大男人在,總不會用我來背吧,所以也沒在意。
正說著行程的安排,樓下徐洛河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姐姐,我做好了,你來看看吧。”
我從窗戶伸出脖子問:“什麽東西你做好了?”
徐洛河興奮道:“土地廟啊,我讓村東刻碑的老孫頭刻的,他二話沒說便用一塊上好的石料刻好了,我和族人的幾個小夥子已經把碑立在大柳樹那裏了。”
張楚山眉頭一跳:“大柳樹下?為什麽是大柳樹下?”
我解釋道:“隻是一種直覺,並不是那裏適合建廟,而是我要用土地鎮在那裏,說不定村上的情況會有緩解,等事情解決了之後,你覺得應該挪地方那就挪吧。”
張楚山說道:“那也隻好如此了,我們帶上東西,一起去看看,土地神是眾神中最容易請到的,我們看看是否可以開個光。料理好這事我們便馬上離開,請神一定要在天亮之時。”
於是我們把隨身的行李都放在了張家叔侄的兩輛車上,在搬我的的東西時,張楚山忍不住調侃:“果然是行李很少,不知如果多的話會有多少?”
我也隻得裝傻,當沒聽見。
開車到了大柳樹下時,果然見到有一塊大石碑倒在大柳樹下。老孫頭興奮地說:“女先生,你看這石碑要立在哪裏好?我讓他們現在就挖坑。”
我用眼神向張楚山求助,凡是動土的事,我必須問過風水師才行。
張楚山低頭不語,大概是心中在默算什麽,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還好今天日課的神煞裏有個‘神在’,請神還勉強可用。”然後指著大柳樹左側的地方,“就立在這裏吧,先挖坑,等立碑時我用羅盤再定坐向。”
徐家的年輕人馬上用工具開始刨坑,倒也不用太深,大概半米多點,張楚山便叫了停,然後放米袋,口念下羅盤咒:“精精靈靈,頭戴甲兵。左居南鬥,右居七星。逆吾者死,順吾者生。吾奉楊公祖師,敕!”然後在米袋上下了羅盤,開始定向。
這咒之前我聽他念過,隻是當時不了解這行,也沒聽清,如今聽得清楚,倒覺這行很有神秘感。我又見他扯出一根紅線,用插在地上的兩根木棍栓住,然後讓眾人抬石碑過來,讓石碑落土時,碑麵緊貼在紅線上。然後叫停,落土,填土壓實。
我心中有些不解,因為在他定向時我清楚地看到,他用的是遊魂線!當初他給我看風水時曾經說過,出現遊魂線說明此地是鬼居之地,人不能住,不然就會人鬼相爭。可他用這不好的定向用在土地廟上,不知是為何。
碑已安好,然後是張九嶺大師登場,我估計他又會念許多神咒,不像他侄子一個咒就搞定了,但村民吃他這套,我們也沒阻止的必要。
果然見他先燃了三柱香,插在石碑前。然後雙手握箭指,口念淨口神咒:“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神。羅千齒神,卻邪衛真。喉神虎賁,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煉液,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這一套咒語下來,又換成安土地真言:“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嶽瀆真官,土地祗靈。左社右稷,不得忘驚。回向正道,內外澄清……”
正當我以為他已做完時,他已換成:“南無三滿哆,母馱喃,唵,度嚕度嚕,地尾薩婆訶……”感情是梵語的咒語,這佛道兩家神咒輪番出馬,果然聲勢浩大,村民一言也不敢發,有的年紀大的,已經納頭拜倒在地上了。
張九嶺也是見好就收,開光儀式至此完成。但我還是不大放心,雖然張楚山說土地是最容易請來的神靈,但也說過他叔叔已經沒有了法力。我拿出紅線來,說道:“我和土地神溝通試試吧,我可能和他們認識,如果能成功的話,村上說不定會少受些苦難。”
張九嶺和張楚山叔侄考慮了下,便都點頭同意了。我便把紅線纏在石碑上,另一端繞在我的中指上。我這裏還有四道符,張九嶺那裏還有二道,此時我也不好意思再說讓他來引魂。便右手一揮,從袖中扯出一道符。村民對這手見多了,倒沒有多少驚歎聲。
我畢竟昨天虛脫了,人有一點低燒,還沒在空中抖腕,那道符便在我的手中燃燒起來,我的手立時奇燙無比,但這時我也隻能強忍住,手心中捧著火焰向紅線上抹去。瞬間精神力被提取出來,我便看到了一個慈祥的老婆婆和一個略有點凶的老公公。
我驚奇道:“原來是你啊!”這老婆婆我是認得的,不就是大巴車上給我喝山泉水的那個老太太嗎?
老婆婆慈祥地笑著:“小姑娘,這回可要感謝你了,終於我們有了接受香火供養的地方了。”
我哼一聲,委曲地說道:“原來你是土地婆婆啊,那你可有點對不住我,我幫了你們,你們也見給我什麽好處啊,我還差點讓一個大頭鬼給欺負了。”鎖大頭鬼的那朵攝魂花已經化為灰燼,但我當初把花放在口袋中時,對這大頭鬼連下了多道拘魂鎖,所以他一直在我的口袋也逃脫不了。
老婆婆歎氣道:“自那個龍穴下葬後,雖然是有意點偏了一點,可畢竟地氣被奪了,我們的法力也大不如前,有時想幫也沒從下手啊。不過也不能說我沒有給你好處,你還記得你喝過的山泉水和在山間吃過的漿果嗎?那都是地精才有的養顏寶物,我們都給你吃過了。最近是不是有不少人誇你變漂亮了呢?女性都喜歡永保青春,我可是把你們認為最好的東西給了你啊。”
我一想,果然最近說了漂亮的人不少,連那大頭二頭兩鬼都這麽說,難不成我真的變漂亮了?這個禮物我倒是喜歡。於是我便不和她糾纏這事,詢問起村中眾多失魂的事。
她歎氣道:“動了龍穴,鎖了龍神,這鬼門關是打開後沒人關閉了。所以群魔亂舞,紛紛出來找替身的,才惹出這宗禍事。”
我吃了一驚,問道:“我讓村民以前天天供奉你們,你們會有法力降服這些鬼物嗎?我建土地廟就是這個目的,我想你們受了香火,一定可以幫人,你們是神祇,處理這些事可比我方便多了,不瞞你們說,我昨天都虛脫了。”
土地婆婆嗬嗬笑道:“能的,能的,我們如今有了神位,大部分鬼魂我們身為一方土地都有權幹涉的。不過,”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有幾個惡鬼怨氣太大,卻不是那麽好處理的。”
我欣慰了不少,大部分能處理便可以了,天下事哪能盡善盡美的,能讓大部分人不受影響已經是功德無量的事了。
於是我精神從紅線中出來,口中吐出濁氣,頓時神清氣爽起來,這和鬼溝通與和神溝通的差別太大了。
我抬眼看時,隻見大柳樹旁停著一輛警車,一個民警正站在我的麵前:“同誌,你們用封建迷信鬧出人命,請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