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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您在規避了其中任何一件事後，再回到這裏找我重新卜算。”
    露絲在關店之前，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了阿福, 雖然她在說話的時候眼睛盯著的是布魯斯。
    “我沒有別的意思。”
    在阿福接過名片後露絲才注意到布魯斯伸出卻僵在半空的手, 她結巴著解釋。
    “隻是我以為……”
    “不用緊張, 你這麽做沒錯。”
    阿福體貼地拍了拍露絲的肩膀, 親切的補上一刀。
    這是她曾經為布魯斯占卜後的舉動, 她當時對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其實與之前露絲為托尼與史蒂夫寄出的占卜結論時，結尾補充的內容是一樣的。
    露絲提醒過她的每位顧客。
    一旦改變了占卜內容中的任何一條結果，請務必再來找她。
    ——這樣做有兩種緣由。
    一是為了拉客, 可以促進第二次消費。畢竟即使是同樣的人，再占卜一次都需要額外付錢的，占卜屋沒有售後服務。
    二則是需要為她的每一位顧客負責。
    人生有太多種變故，隻要你改變了其中任何一點，哪怕是你在上學的途中本來應該踢中一塊小小的石子，而知曉了命運的你規避了那塊石頭。
    雖然改變的僅僅是一塊小石頭這樣微小的動作。
    可未來的命運，就會發生千萬種變化。
    一塊石頭就有這樣大的力量。
    更不用問在改變了露絲給予的‘大事件’結論後, 會發生怎樣巨大的改變了。
    “可我要怎麽告訴她才好？”
    露絲雙手托著腮部坐在電腦前, 對著屏幕上郵件內有關格溫的‘占卜結論’, 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郵件前麵有一半寫的都是廢話。
    大致內容是跟格溫套近乎, 打招呼, 順帶幫她回憶了一下白天露絲問她要走了出生年月日以及居住地點的事情。
    在費盡心力鋪墊了十幾句話後, 郵件的內容才進入了正題。
    那是有關格溫最終的占卜結果。
    令露絲猶豫了半個小時, 不敢不發，卻也不知道發了之後會有什麽影響的占卜結果。
    “啊啊啊——！”
    露絲盯著郵件看了半天，手指放在enter鍵上多次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去。
    ‘死亡。’
    ‘犯罪。’
    ‘戀情無果。’
    信件內容中，這些讓人頭皮發麻的關鍵字令露絲感到不知如何是好。
    格溫的這些接二連三的惡運，還都是露絲親自占卜出來的結果。
    她難以相信。
    生平第一次，露絲對於自己的占卜結果可信度產生了質疑。
    也是生平第一次，她想要將這個占卜結果丟掉，想要當做從來不知道會有這樣的未來，想要當做從來沒做過關於格溫的占卜。
    一切都是因為那占卜結果的內容太過黑暗，壓抑，也太令她出乎意料了。
    ‘被占卜者會在一年內死亡。’
    ——明明現在的格溫看起來活蹦亂跳，健康極了，放學時她還跟露絲告了別。
    可在那水滴營造出的畫麵中，露絲看到了瞪著被血侵染了後的紅色雙眼的格溫，躺在地上。
    失去了光澤，正如她的頭發。
    她耀眼的金發被她的血液覆蓋，再也沒能發出光芒。
    露絲無法忽視這樣的畫麵，在畫麵中對視上格溫的雙眼後，她連眼睛都忘記了閉上。
    ‘被占卜者的父親是罪犯，他的惡行將在一月後被揭露，而且會被送往監獄。’
    ——格溫的爸爸明明是位警.察，卻似乎在背後做著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水滴內的畫麵隻顯示未來會發生的事情，而不會顯示曾經，所以露絲隻知道這位警.察不是好人，卻不知道他曾做過些什麽。
    而那個揭露警察惡行的人，是彼得。
    那個將他送入監獄的人，也是彼得。
    露絲還沒來得及驚訝，就在畫麵中看到了以蜘蛛俠身份出現的彼得，幾次被身著怪異機甲的警察拎到空中，而後重重地拋在地上。
    她還看到了房屋倒塌，房梁正砸在了彼得的背上。
    這讓露絲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被占卜者的戀情，無果。’
    ——格溫到死，都沒有得到一段有結果的戀情。
    這是三項‘大事件’中，露絲唯一一處整體都無法看明白的地方。
    雖說前麵兩項內容也有疑點，但都比不上第三條讓露絲摸不到頭腦。
    並不是她不懂什麽是‘戀情無果’，有許多顧客一年內的戀情都是無果。
    露絲不明白的是，格溫已經答應了彼得的舞會邀約，而且近來他們兩個人越走越近。
    就連哈利也告訴過她‘格溫似乎喜歡彼得’。
    那又怎麽還會‘無果’呢？
    在露絲看來，他們之間的戀情其實已經有了結果。
    而且彼得的性格又絕對不會是一個三心二意的人。
    露絲敢打包票，一旦彼得喜歡了誰，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更不會見異思遷。
    那他們之間究竟是遇到了什麽問題？
    露絲想不通，但她也並不打算把精力放在這裏。
    畢竟命都岌岌可危了，誰還會在乎戀情是否美滿？
    露絲隻是詫異了一下便又將思路引回了前麵兩個‘大事件’。
    她有些苦惱，也有些煩躁。
    在露絲第十次嚐試按下鍵位將信件發出去失敗後，她用手揉亂了自己的頭發，喪氣地把頭埋在了雙臂內。
    “我就隻是想要表示一下友好而已，怎麽那麽難。”
    仔細聽的話，可以從露絲被袖子遮擋發出的悶聲內察覺到些許委屈的意味，不留神的話會將它誤解為哭腔。
    但其實也算不上誤解。
    因為露絲真的快要哭了。
    格溫誇她可愛，格溫對她友善，格溫為她考慮對她伸出了友情的橄欖枝。
    察覺到了格溫可愛，體會到了格溫友善，想要接過格溫為她遞來的橄欖枝的露絲萬萬沒想到，自己好心的報恩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要報仇了。
    她要告訴格溫：
    1、你會在一年內出事死亡，可具體的原因我暫時算不出來。
    2、你的父親一個月後會被你的舞伴送入警局，可你最後會原諒他，並且繼續跟他在一起。
    3、雖然你原諒了你的舞伴，並善解人意的表示理解，但最終你們還是分開了，你跟彼得不會在一起。
    她好想換一種禮物報答格溫。
    露絲把郵件修改了千萬遍。
    但無論怎麽修改，她都無法將這些可怕的結果修改的‘可愛俏皮’一些，能讓人接受度提高一些。
    露絲發不出去。
    可是……
    “我又不可能不把這麽重要的占卜結果發給她的。”
    露絲雙腿盤在椅子上。
    自從她將腦袋埋在雙臂間後，就再也沒有抬起過頭來。
    她自言自語，像是在跟人求助，可整棟房子除了她以外再找不出任何一個人。
    或活著的生物。
    “可她會信嗎？如果不相信的話，會不會覺得我壞心眼想要嚇唬她？”
    “而且彼得如果將‘我喜歡他’這件事告訴過格溫，她會不會覺得我不安好心？會不會覺得我是因為嫉妒她跟彼得在一起，所以才編造了這種惡毒的詛咒說給她？”
    她自問。
    “但彼得應該不會告訴她的吧。而且格溫性格那麽友善，她一定不會胡思亂想才對，她跟其他的那些壞心眼的姑娘一定不同，她絕對不會把人往這麽壞的方麵想的。”
    “畢竟，她連彼得將自己犯罪了的父親抓進監獄的事情都可以理解，這說明她是一個思路清晰，明白是非的好姑娘，我不應該擔心這麽多。”
    又自答。
    在這樣一番自言自語，又自問自答之後，露絲將自己頂著揉成了雜草頭發的腦袋猛地抬起。
    她閉上眼睛一鼓作氣，用手指猛地敲擊了enter鍵。
    聽著郵件‘唰——！’的一聲發送了出去，她整個人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骨頭一樣，癱在了椅子上。
    如果眼前的場景要用漫畫場景來表述的話，那大概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穿著t恤和短牛仔褲的露絲，盤著腿坐在椅子上，她的胳膊耷拉在椅子扶手的兩側，腦袋和脖子都像是沒有力氣支撐一樣向後靠在椅背上。
    翻著白眼，張著的嘴中冒出了類似‘露絲本體’一般的幽靈，隨著她歎出的長長一口氣，漂浮在她的臉上。
    發送一封信件，耗費了她的所有心力。
    **
    雖說告知喜歡的姑娘有關她未來‘悲慘命運’的事情，令露絲感到心情疲憊，但她明白自己不能頹廢地坐在椅子上忐忑等待格溫的回複。
    又或者說，無論格溫的回複是‘理解的’又或是‘憤怒的’，對露絲來說都不重要。
    她在片刻的慌亂後就反應過來了自己此時最應該做的事情。
    不是擔心格溫會不會誤解自己，不是擔心彼得會不會誤解自己，也不是去想一些彼得跟格溫最後究竟會不會在一起，又為什麽不在一起，這種無聊的問題。
    她應該去想一些辦法，關於怎麽樣扭轉格溫悲慘命運的辦法。
    她可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格溫就這樣按照定好的命運，一步步邁向死亡，她不能，也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她又能做什麽呢？
    露絲一邊梳頭換衣服，一邊回憶著水滴內一幕幕的畫麵。
    ——她第一次沒能在畫麵內看到被占卜者的死因，前一天露絲還看到了布魯斯朋友的死因，而此刻的她竟然看不清楚格溫的死因。
    那部分可以供由露絲操作，改變的部分，就像是被特地抹去了一樣，像是梅林遮住了她的雙眼特意不讓她看到這一部分似的。
    這種感覺非常熟悉……
    就像是……
    就像是她占卜跟自己有關的內容時，會有的占卜結果。
    ‘占卜者無法看到被占卜者的過去。’
    ‘占卜者無法看到自己的命運。’
    ‘占卜者無法看到被占卜者一切與占卜者有關的，未來。’
    “難道說……”
    正在對著鏡子紮馬尾的露絲愣了一下，想到這裏的她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被露絲綁了一半的紅色發帶在她走神間，從指尖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的腦內突然閃回了許多之前未細想過的事情。
    ——彼得成為蜘蛛俠後，帕克叔叔被她救了後，兩人的命運在她的命盤裏都變的玄而又玄，根本看不清，也看不懂。
    ——她在喜歡上彼得後，曾經偷偷的再次占卜過彼得的戀愛運，可水滴就像是失去了魔力，什麽圖像語言都沒有表露出來。
    ——在閃現有關格溫的死因時，那大片空白的畫麵，正與之前占卜彼得時出現的一樣，也正如露絲占卜自己時出現的畫麵一樣。
    露絲的語氣變得不可置信，音色發顫。
    “是我，害死了格溫？”
    *
    從露絲家中回來後的彼得，將緊身衣隨意的丟在了被子內，在回到臥室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床頭的枕頭掀起，又將被子，床墊，逐一掀起。
    翻尋著什麽。
    最後，在床墊的最下方與床板相隔一張床單的位置，他摸出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有些泛黃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黑發齊胸的女孩，她穿著碎花吊帶裙，在左側肩膀的位置還打著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她的雙手捧著一個白色的甜筒，甜筒的最頂端被咬掉了一口。
    可女孩的嘴角卻並沒有任何白色奶油的汙漬，她正咧著嘴，對鏡頭大笑。
    那是露絲小時候的照片，為她拍攝這張照片的就是彼得，那是彼得拍得第一張照片。
    他還記得那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午後，那時候的他剛住到帕克家不久，也是剛遇到露絲不久。帕克叔叔為他買來了人生中第一個相機，為了安撫他初到的不安心情。
    他很激動，也很開心。
    拿到相機的彼得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衝出了門，去尋找露絲，想要為她拍照，明明當時的彼得還不知道他喜歡露絲，但就是覺得鄰居家的黑發妹妹長得那麽可愛，一定要把驚為天人的她拍攝下來。
    而在他舉著相機找到露絲的時候，還沒說話，便被笑得比冰淇淋還要甜的女孩用甜筒塞了一嘴。
    撫摸著那張照片上，正咧著嘴對著鏡頭大笑的黑發女孩，彼得的目光變得溫柔，也複雜許多。
    他拿著這張照片在窗戶旁站了許久，又看了窗戶對麵露絲的臥室許久。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站在床邊究竟在看什麽。直到最後，彼得看著露絲將史蒂夫送走，而後回到了臥室，打算上床睡覺，他才強行將頭轉了過去。
    彼得捏著照片邊緣的手指緊了又緊，最後還是將這張照片再次塞回了床下，這一次，他將照片放到了枕頭下麵。
    他沒有看到，在轉身的同時，那個被注視了許久的的二樓臥室，明明沒有開燈，卻突然閃過一瞬的亮光，僅僅過了不到四分之一秒，那微弱的白光便又消失了。
    可能是心中的思緒太多，今天受到的觸動太大，彼得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細小的異動，而是拿著手機躺到了床上。
    枕著放在照片上麵的枕頭沉沉睡去。
    其實在五年前，他床頭櫃上擺放著的照片一直都是這個拿著甜筒的黑發少女。
    帕克叔叔知道，梅嬸嬸知道。
    隻有露絲不知道。
    **
    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體驗著多種巨變，懷揣著複雜心緒的並非隻有彼得一人。
    有人在寒冷的夜晚，走過淩晨也依舊喧鬧的街頭，鴨舌帽下的他神情與周圍的人群顯得格格不入，落寞孤獨。七十年後的世界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而他熟悉的人正在逐個離他遠去。
    他感覺自己終將孑然一身。
    有人在高樓的頂端，對著電腦調出了所有自己正在監控的人物的視頻，查看他們的動態。他捏著杯角將今晚發生的一切當做電影來看，當看到自己的隊友被一個高中生用蜘蛛網封住了嘴巴後，他笑倒在沙發上，連忙喊自己的女友來一同欣賞這千年難得一見的畫麵。
    可他的女友在看完這一幕後卻並沒有如他所料笑出來，而是沉默半晌後，突然拉住了他挽起的襯衫袖扣。
    “聽著，托尼，我……我想跟你談談。”
    還有人則是將手機的鈴聲提示開到了最大，他躺在床上對著手機屏幕發呆，一直在等待著那個占據他所有內心的女孩回複他的信息。
    可在他將全部有關‘蜘蛛俠’的新聞和視頻全都看了一遍後，也沒能收到女孩的消息。
    他開始猶豫，是否應該打個電話給女孩。
    ***
    而那個與眾人今晚的經曆全有著重要關係的露絲，在送走史蒂夫後，遇到了她從出生至今十六年來的最危險的一幕。
    一個手持發著藍色微光權杖的男人在一陣白光後，突然出現在露絲的臥室內。
    他身著不像是人間能夠找得到的絲線製成的衣服，在沒有光線的照射下散發著點點金光，腰部與腿被黑色皮革緊緊包裹著，渾身上下被各種雕刻繁複的金飾點綴，身後披著綠色的披風。
    微光送來的男人站在窗戶邊，隨著他的出現，屋內的氣息變得立刻不一樣了，但具體哪裏不一樣露絲又有點說不出來。
    男人抬眸，眼內流露出片刻的迷茫。
    但這迷茫在當他轉身看到屋內露絲的後，便被立刻打散，他冰冷的目光鎖定了她，端詳。
    在打量了露絲片刻後，稍稍歪頭，薄唇輕啟：“你還記得我嗎，人類。”
    ‘當然記得！’
    露絲差點脫口而出！
    ‘洛基！’
    離他隻有兩米遠正站在屋子正中間的露絲，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其實就想拔腿逃跑，所有血液都已經倒流至了腳底。
    可理智讓她沒有輕舉妄動，她選擇慢慢地回答對方的問題，然後再挑選逃跑的時機。
    “記得……”
    她遲疑道。
    露絲抬起了右腿，緊張地向後稍稍移了兩步，在看到洛基的眼睛並沒有看向她那個不安分的腿後，她繼續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