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2 主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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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麵書店樓上掛著歌德的名言:誰不能主宰自己,他將永遠是個奴隸。
    飯店裏放的是非常熟悉的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羅東信手拿啤酒瓶和我幹杯,“起承,謝謝你以前照顧我妻子和女兒。”
    “別說了,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老婆真不錯,女兒也特別乖,我還抱過她呢。”我說著眼圈濕潤了。
    “謝了。”羅東信揚起脖子灌了一大口啤酒。
    “你少喝點酒吧。”我說。
    “兄弟,我不能少喝,一口都不能少喝,喝酒現在是我最大的。
    我從包裏拿出信封,“這些錢你先拿著花,花完了,給我電話,使勁花,我有的是錢,這次你不能再拒絕我了吧。”
    羅東信呆呆地看著信封,搖了搖頭,“可憐我嗎?不要,不要,錢不是好東西,我不要,起承,錢真不是個好東西,可惜,我現在才知道,太晚了。”
    “沒有錢怎麽生活,找份工作吧?要不去我公司幹?”我酒杯碰了一下他的酒瓶。
    “我想想,讓我想想,不過,我要先找王新科,我要問他,為什麽要殺我全家。”羅東信說。
    “也不一定是石濤幹的,但是,他畢竟是通緝犯,我想勸他自首。”我說。
    “好,自首好,是個好主意,你應該勸他。”羅東信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覺得石濤一直在家裏藏著。”我說。
    “是嗎?我們找他去,如果真是他幹的事,你就清白了。”羅東信說。
    “我靠,你還在懷疑我啊?”我說。
    “找他去,起承,走,我們這就走,”羅東信說著拿起皮包挎在身上。
    “好吧,那就去碰碰運氣。”
    開車進了石濤住的小區。
    我敲了敲石濤家的門,屋裏沒有任何動靜。
    “把門砸開吧。”羅東信說。
    “等等吧,或許他父親出去買菜了。”我說,“來這邊抽顆煙。”
    羅東信抱著大舊皮包坐在地上靠牆抽著煙,他撅著嘴吐著煙圈,煙圈吐的很圓,一個圈套著另一個圈,隨即煙霧四散。
    “你技術不錯,剛才和你吃飯的事後,看到書店掛的條幅那兩句話挺有意思的。”我說。
    “是啊,人就應該要主宰自己,否則永遠是個奴隸。”羅東信說。
    “你能這麽想,不錯。”
    “我想去旅行,長途旅行,去一個風景特別好的地方。”羅東信說。
    “可以啊,你去旅行,我出錢,去西藏怎麽樣?”我說。
    “那地方太高了吧?”羅東信說。
    “那就去低一點的地方?”
    羅東信衝我笑了笑,然後繼續吐著眼圈。
    我突然覺得羅東信這個人不錯,他以前威脅我,讓我給他錢,隻是他想早點從監獄出來見到妻女,或許他在監獄的時候,已經深深的為妻子和女兒擔憂。
    石濤家的門咯吱一聲響,我和羅東信同時朝大門跑去。
    開門的是石濤的父親,我和羅東信擠了進去。
    “你們有事嗎?”石濤父親問。
    “找石濤。”我說。
    “他不在家。”石濤父親說。
    “我們在這等他。”我說。
    “他一直就沒來過。”石濤的母親說。
    我走到石濤臥室的門前,推了一下門,門被反鎖了。
    “石濤,你開門,是我,馮起承,我知道你在屋裏。”
    屋裏沒有動靜。
    “你不開門的話,我就會一直在你家等你。”我說。
    兩分鍾後,門開了一條縫。
    我推門進去,沒看到屋裏有人。
    門突然關上,石濤就站在門後,他迅速反鎖上了門。
    “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我說。
    石濤坐到床沿雙手捂著臉。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事實真相?你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一直欺騙我?”我說。
    “我沒有。”石濤抬起頭,“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一開始接近我的目的是不是想從我手中騙錢?”我問。
    “你這麽說也可以,但是後來,我並不想要你的錢了。”石濤說。
    “為什麽?”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兄弟。”石濤說。“後來我覺得這已經超越了金錢,金錢和這些比,已經算不了什麽了。”
    “你是不是感覺,得到我的信任,你就能得到更多?”我說。
    “是的,這否認不了,但我覺得做你的兄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你為什麽不坦承的告訴我?”
    “因為我怕失去你的信任。”石濤。
    “如果你還信任我,今天你就去自首吧。”我說。
    “不,不,我不去。”石濤額頭上泌出大粒大粒的汗珠。
    “我知道你一直在還銀行的錢,所以,你如果自首,是判不了多少年刑的,如果在監獄表現的好,你會提前出獄的。”我說。
    “不,起承,我不能去自首,絕不。”
    “你這麽害怕自首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我問。
    “沒,沒有。”
    “羅東信的老婆和孩子是不是你殺的?”
    “不,不,不是我殺的?”石濤眼神慌亂。
    “你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我,你和這個案子有關。”我說。
    “不,不,起承,你別逼我,我不會去自首的。”石濤說。
    “現在警察已經找到了你殺人的證據,你和羅東信妻子來往過程也被拍下了視頻,並且,警察在殺人現場已經找到了你的指紋。”我說。
    “不,這不是真的,起承,你不要相信警察,我沒見過羅東信的妻子,真的,我發誓,我是被陷害的。”
    “好吧,那就去自首,洗脫你殺人的嫌疑,怎麽樣?”我說。
    “不,我不去。”石濤擦著額頭的汗珠。
    “你已經把自己逼上了絕路,石濤,我知道開始你是為了給母親看病去貪汙,但你不該殺人啊,你真是蠢到家了,羅東信的老婆,這麽好的女人,還有那麽可愛的孩子,你居然能下得了手。”我說。
    石濤突然跪到我麵前,“起承,你別逼我,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吧,”石濤哭泣著,“是的,這都是我幹的,孩子也是我殺的,本來我是不想殺她的,我受不了那孩子看我的眼神,我天天做噩夢,她就站在我的床頭,看著我,我受不了了。”
    “你為什麽要殺羅東信的老婆?”我問。
    “我喜歡她,一直都喜歡她,和喬麥在一起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有她,”石濤擦著眼淚,“我以前以為她也喜歡我,其實我誤會了,後來,我見到了她,想和她在一起,但總被她拒絕,她心裏還是想著羅東信,在她家的時候,那天我受不了,我強暴了她,事後她要報警,還有把真相告訴你,我當時腦子亂了,頭腦發熱,就幹了錯事,我殺了我心愛的女人,殺她的女兒,我現在隻有去死了,你讓我去自首,也是死啊,還不如讓我自己去選擇一個死法。“
    “我竟然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你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來呢?”我一拳打在他臉上,“他應聲倒地。”
    石濤爬起來,“你打吧,你最好現在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怎麽對得起你的父母?你個王八蛋,我真想一腳踢死你,你必須去自首,接受審判。”我說。
    石濤搖了搖頭。
    “如果你去自首,如果你今天聽我的,我還會把你當成我的兄弟。”
    “好吧,我聽你的。”石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出來,“我這就去自首。”
    我和石濤出了房間。
    石濤的母親躺在床上掩麵痛哭,而石濤的父親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羅東信看上去很鎮靜,他抱著舊皮包麵無表情的看著石濤,像是看一個陌生的人。
    石濤走在母親的床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媽,兒子不孝,不孝啊,爸,你多保重,兒走了。”
    “走吧。”石濤的父親老淚縱橫。
    石濤又走到羅東信的麵前,雙膝跪地,“我該死,”石濤抽著自己的大嘴巴,“我該死,我下地獄。”
    羅東信一聲不吭,看著天花板,似乎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走吧,石濤。”我說。
    我帶著石濤下了樓,羅東信默默的走在後麵,我知道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快走到小區的門口事,羅東信喊道,“等等石濤,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
    石濤轉過頭,“你問吧。”
    羅東信手裏突然多出了一把刀來,他猛得朝石濤的腹部刺去,石濤痛苦的捂著腹部。
    羅東信吼叫著,他撥出刀一下又一下朝石濤身體捅去。
    我驚呆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血不斷地衝石濤手指縫中湧出來。
    “你,你,你要問我什麽,問題?”石濤說。
    “我問你,你現在的感覺好嗎?”羅東信說。
    “就,這個問題嗎?”石濤問。
    “對,問的就是這個。”羅東信抽出刀來。
    石濤微笑著倒在地下。
    警笛聲大作,三輛警車停在小區門口,陳小莉從車上下來,她遠遠的看著我們。
    “羅東信,你真的不應該啊,你為什麽要殺他,他都要去自首了,他自首也是死啊,”我說。“你他媽的也是個蠢貨。”
    羅東信冷笑了一聲,“他沒有資格自首,沒有。”他用腳踢了一下舊皮包,低聲說了一句,“終於可以長途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