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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6
    葉采葵隻覺得頭皮發麻。
    許奕陽是個很謹慎的人，不可能不按時檢查自己車子的情況，所以怎麽想都覺得這件事是人為的……
    是誰想害死他們？
    雖然晚上的車子算不上很多，但畢竟是在市區的中心區域，車子也絕對不少。市區的路況又複雜，街上不僅有車，還有電動車、非機動車和行人，這樣刹車忽然失靈的情況，處理不好很可能就會演變成大事故。
    許奕陽一言不發，看起來並不慌張，但是卻眉頭緊鎖，表情慎重。
    “係好安全帶，不要慌。”許奕陽說。
    葉采葵知道自己不能在這時候拖後腿，所以趕緊把安全帶係好，一句話都不說，也不敢流露出任何不安來，怕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許奕陽，給他又多添壓力。
    許奕陽鬆開油門踏板，配合手刹降低速度，依次降低檔位。
    葉采葵隻慶幸許奕陽是個車手，處理各種複雜的情況都有經驗，如果換成她開車，隻怕早就撞得車毀人亡了。
    許奕陽打開警示燈，不斷地鳴笛提示周圍的車子給他讓道。
    車速漸漸慢下來，前方的路口是綠燈，就在許奕陽準備直行的時候，十字路口的一冊卻忽然衝出一輛電瓶車來。他沒有辦法，隻能迅速打放下盤往一旁開去……
    車子撞在路邊的樹上，終於是停了下來。
    ……
    雖然車子還是撞了樹，但是車速不快，再加上許奕陽處理得當，所以撞得不算嚴重，葉采葵沒有事情，許奕陽則是受了一點輕傷。
    兩人下了車，打電話報了警，等待交通警察過來處理。
    雖然沒有造成很嚴重的結果，但是事出蹊蹺，總叫人心中不安。許奕陽檢查了車子的刹車，果不其然是被人故意弄壞的……
    ……
    兩人在警局做完筆錄已經是深夜。
    許奕陽在旁邊接電話，葉采葵識趣地走得遠遠的，在路邊等著他。
    月亮高高地掛在半空中，清冷的夜寒氣逼人。
    經曆了剛才那麽一遭，有在警局折騰了半宿，葉采葵心裏早已經沒有什麽旖旎纏綿的念頭，隻有深深的疲倦。
    心裏總是覺得不安，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像是一個黑暗的湖泊，看似死氣沉沉，卻不知道裏麵住著的怪物什麽時候就要跳出來吃人。
    蔣天勝，季小慧。
    天盛集團。
    明明都已經完完全全換了一個生活方式，可過去卻還像是一隻一條巨蟒，要纏著你不放，一點點的要讓你窒息。
    “嚇著你了吧？”
    身後伸出一雙手，將葉采葵攔入懷中。
    許奕陽身上有一種幹淨的味道，像是被陽光曬過的青草地。
    他的聲音低沉，從胸腔發出共鳴，按摩著葉采葵的耳膜，讓她的神經瞬間便放鬆下來。
    “對不起，讓你經曆這樣的事情。”葉采葵說。”
    “跟你有什麽關係？”許奕陽毫不猶豫地說道：“剛才打電話，同事跟我說他們查了監控，是我們之前抓的地下賭場的人幹的，這件事是黑社會報複我們，要道歉也應該是我。”
    葉采葵有些吃驚，沒想到並不是因為自己，但是即便如此，她憂慮的心情也沒有減少。如果是蔣家的人，她至少還有辦法可以控製，如果是黑社會報複，她什麽忙都幫不上。
    “那這次他們沒有成功，下次還會找暗害你嗎？”
    “我們這一行被報複很正常，你放心，我有辦法處理的。”許奕陽鎖緊了懷抱道：“你後不後悔？找了我這樣的人，要跟著我一起擔驚受怕？”
    葉采葵搖頭，牽起許奕陽的手。
    “怎麽會呢……”葉采葵笑起來，道：“你說過是來找我報恩的，你欠了我的一飯之恩，債不討完我是不會走的。”
    “那我可要多欠你點債。”
    今夜的風很凜冽。
    許奕陽緊緊抱著葉采葵，卻讓她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這個男人，明明比他小了好多歲，卻有一種讓她踏實的力量，像是回到了家。
    葉采葵並不是個脆弱的人，此刻卻忽然生出了想要依靠他的心情。
    她想到方才車子撞樹的那一刻，本能的他選擇了保護她。下意識的反應最真實，通常交通事故都是副駕駛上的受傷程度比司機嚴重的，可是她卻沒有受傷。
    他沒有救她的命，卻已是救命之恩了。
    “你手上的傷要緊嗎？”葉采葵看著許奕陽手上的繃帶問。
    “沒關係，小傷。”
    葉采葵歎息道：“傷在右手上，做什麽都不方便，你一個人住怎麽辦呀？”
    “沒關係，我住在警隊的宿舍，有什麽可以叫隊員幫忙。”
    葉采葵無奈地看向許奕陽，真的是拿這個男人沒辦法了。
    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麽耿直的男人，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趁機要她照顧才對嗎？難怪他從沒有談戀愛，這樣能談戀愛才怪了。
    “怎麽了？”
    許奕陽發覺葉采葵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葉采葵知道，跟許奕陽這樣的男人就不能拐彎抹角，也別想什麽情調，更不要跟他調情，因為他是不會懂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直來直往，要他做什麽開口就是。
    “不要麻煩你的同事了，你就來我家住，我照顧你。”
    ……
    許奕陽愣了兩秒，然後忽然笑起來。
    “好啊。”他沒有猶豫地回答道。
    許奕陽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好看得讓葉采葵忘卻了方才的生死時速，心中穩穩的，也忍不住衝著他笑起來。
    老宋開車過來接人的時候，見到的正是這一幕。
    兩個人站在路邊牽著手對視，許奕陽的眼神炙熱而執著，眼裏隻有葉采葵。
    他在心裏歎氣。
    過來人都懂，許奕陽這小子一看便是情根深種，怕是已經被豬油蒙了心，輕易不會回頭的。
    真的是紅顏禍水！
    ……
    老宋的車子停在兩人旁邊，他按了兩下喇叭這兩人才意識到他的存在，轉過頭來。
    許奕陽替葉采葵打開車門，囑咐她道：“我還有點事情要辦，我讓老宋先送你回去休息，回去之後記得鎖好門窗，我忙完了還是去警隊睡，我怕回去太晚影響你休息，我明天收拾點生活用品之後再去找你。”
    “這麽晚了，還去哪裏？”葉采葵疑惑地問：“不能明天再去嗎？”
    “不行，警隊的事情不能拖。”
    工作上的事情葉采葵也不方便多問，隻能獨自上了老宋的車。
    許奕陽又囑咐了老宋幾句才目送著兩人離開。
    剛才許奕陽騙葉采葵了，最近日子太平，並沒有什麽黑社會報複。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想讓葉采葵多想，怕她覺得是因為她還得他遇上這種事情會心裏內疚。
    好不容易采采願意接受他，跟他在一起了，在兩個人關係穩定下來之前，絕對不能因為這種事情讓葉采葵又退縮。
    ……
    許奕陽走進夜色裏，一邊走一邊打電話。
    從前他沒有關心過采采的過去，一是因為心裏尊重她，二是真的覺得過去發生的事情不重要，未來才重要。
    可現在看來，他還是得搞清楚才行……
    葉采葵雖然坐在老宋的車上，但是一路兩人都無言。
    她知道老宋不喜歡自己，也不希望她跟許奕陽在一起。
    不喜歡你的人無論你說什麽、做什麽，都難以取得他的好感，既然怎麽都是錯的，葉采葵便不浪費這個時間和經曆，反正除了離開許奕陽之外，別的事情都是是不可能討好他的。
    老宋因為曾經受過許奕陽的恩，所以許奕陽要他幫忙的事情自然是義不容辭，即便他心裏非常不喜歡葉采葵這個人。
    這樣的女人都是禍害。
    送葉采葵回家之後，老宋還是按照許奕陽的囑咐，替她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屋子。葉采葵看著老宋這麽細致認真，雖然並不喜歡他，但是也覺得這個朋友許奕陽交得沒錯。
    檢查完了，老宋一分鍾都不想多呆，葉采葵也不客氣地留他，送他到了門口。
    然而老宋都已經穿鞋走出門了，卻又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大步走到葉采葵麵前，一副便秘的模樣，欲言又止的。
    “宋警官，有什麽您就說吧。”葉采葵嗤笑一聲，挑了挑眉，笑道：“我看你都憋了一路了，也怪難為你的。”
    葉采葵早就察覺到老宋的欲言又止，送他回來的路上幾次想開口說話，都憋了回去。葉采葵也故意不問，因為她知道老宋要說什麽，本就是些她不想聽的話，所以也懶得問。
    “你是和小許在一起了嗎？”老宋問。
    “是啊。”
    ……
    “你……”
    “我怎麽了？”
    “你們這樣會成為眾矢之的的。”老宋說。
    葉采葵臉上笑意更濃，打趣道：“宋警官的成語用得真不錯。”
    ……
    老宋重重地歎一口氣，這當老板娘的就是不一樣，會繞圈子，他決定跟她直說了。
    “老板娘。”宋警官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沉著臉，語氣嚴肅地說道：“作為許奕陽的朋友，我有些話一定要對你說，你別怪我話說得不中聽……”
    還不帶老宋說話，葉采葵就打斷了他。
    “宋警官，”葉采葵笑得溫柔，聲音輕輕地，緩緩地，語氣卻很堅決，道：“話不中聽不如就別說了吧。”
    老宋被噎住，瞪著葉采葵，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挺難對付的。
    “不行，我還是要說。”
    老宋覺得自己要對兄弟負責，不能看著他掉進火坑裏。
    葉采葵揉了揉眉心，真是覺得頭疼不已。
    “行吧，你愛說什麽就說吧。”
    老宋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老板娘，小許是個很善良、耿直的小夥子，人也很單純，所以有時候很容易被人利用。他的感情很純粹的，他應該跟適合他的人在一起。你的那些過去我們查跟蹤狂的案子的時候都調查過，你太複雜了，不適合小許，你別害他。”
    葉采葵也不生氣，臉上還是剛剛好的笑容，笑得嫵媚生姿。
    “我怎麽就害他了？我覺得我也挺善良、耿直的啊，我的感情也挺純粹的啊，我們挺配的啊。宋警官這話我就不懂了。”
    老宋真的是被葉采葵氣著了，這個女人真的是打定主意要害小許，估計在這裏懂裝不懂！
    “你比她大五歲不說，原來的經曆那麽複雜……你還……”
    “我還怎麽著？”
    老宋不說話，他人還是善良，不肯說那句最傷人的話。
    葉采葵的眼神冷了下來，笑容嘲諷，道：“話說都說了，宋警官就把想說的話都完吧，別磨磨唧唧的。”
    “好！”老宋皺眉看著葉采葵，一口氣說道：“你還得過腫瘤，切了半個子宮。雖然你很可憐，這也不是你的錯，我也挺同情你的，但是，作為一個女人，你已經不完整了。你也許是個好人，但是你的年齡、工作、家庭、性格、還有身體狀況都配不上小許，他適合更好的人。”
    葉采葵怒而反笑。
    瞧，這個世界就是有這麽多的惡意。
    一個女人年過三十，沒有穩定的工作，無親無故，還沒有穩定的伴侶，那她就已經是個罪人。
    如果她還美麗又輕挑，便是罪大惡極、人人都可以討伐她，可以在背後議論她幾句。
    再如果她還連女性的生育器官都不完整，不能好好給男人傳宗接代，那就是即可很又可憐。
    你隻有半個子宮，還算完整的女人嗎？
    你年紀這麽大了，還想要享受愛情的歡愉，也太不知廉恥了吧？
    但這都不是葉采葵最大的罪。
    她最大的罪是她竟然不安守本分，一副活得很快樂的樣子，還企圖和正常的男人相愛。
    她在常人眼裏，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女人，是一個誘惑年輕男人墮落的女巫，就該被綁在木架子上，被一把火燒死，被人群用石頭砸死。
    ……
    葉采葵知道，跟宋警官講道理是講不清的。
    看著宋警官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葉采葵甚至連生氣都氣不動了。
    老宋其實也算不上什麽壞人，更絕對不是反派任務，他隻是無知又愚蠢而已。
    跟他氣不著，也說不清。
    罷了罷了。
    “那可要抱歉了。”
    葉采葵笑得像是所有的壞女人一樣，嫵媚誘惑，卻又罪大惡極。
    “宋警官你也知道，我這樣年紀大又不完整的女人，遇到一個人豬油蒙了心一般的愛我有多不容易……你說，我怎麽可能會放跑他呢？我又不傻。”
    老宋的臉都氣黑了。
    葉采葵繼續說道：“所以啊，聽了你這番循循善誘之後，我更加堅定了。我不僅不會放棄許奕陽，而且還會死命地抓住他，絕對不會把他讓給任何女人的。”
    老宋沒想到葉采葵竟然把話說得那麽直白。
    “你以後的路不會好哦組的，不僅我不會讚成，他的朋友、家人都不會讚成的。”
    “那怕是更好了。”葉采葵笑笑道：“年輕的男孩子呢都特別容易迷茫，所以有時候需要給他們一個目標，一點障礙，這樣他們才有勁兒。所以阻礙越是強大，他們就越是來勁，就越是堅定不移，就越是覺得這就是真愛。你們盡管阻止吧，許奕陽這個人吧你也了解，他天生就熱愛挑戰，又不愛被人支配，你們都反對，指不定他一氣之下，明天就把我給娶了。那我可得好好謝謝您。”
    “你這個人！”
    “我是什麽人我心裏有數。”葉采葵打斷老宋，她黑著臉，一邊關門一邊說道：“宋警官，我挺累的了，沒什麽事情我就先進去休息了。”
    說完也不等待老宋再說話，葉采葵就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老宋看到門在自己麵前合上，氣得都要嘔血了，這個女人真不是什麽好東西，簡直就是個妖女，小許為什麽偏偏就要喜歡她？
    ……
    洗漱完，葉采葵躺到床上，後半夜都已經過去一半了。
    她的身體累得很，精神也很疲倦，但卻怎麽都睡不著。
    葉采葵不是那種嬌滴滴需要人保護的女人，她認定的事情一定可以堅定不移地堅持下去，隻要許奕陽不猶豫，她就不會放棄。
    她更不覺得自己隻有半個子宮便是低人一等。
    憑什麽因為她受過苦，因為她戰勝了腫瘤，她反倒因此變得更卑微了？沒有這個道理。別人可以詆毀、貶低她，但是她自己不會。
    可是許奕陽也是這麽覺得的嗎？
    許奕陽的勇往直前是因為他還年輕。
    年輕的時候我們都這樣，總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世界。但是大多數人被命運教訓了幾次，都是會學乖的。
    葉采葵不希望走到半路，許奕陽就被嚇退了。
    正想著，訊息就來了。
    許奕陽：睡了嗎？
    許奕陽：剛才老宋給我打了電話，他說什麽我都知道了。你別管他，我以後不會讓他再靠近你了。
    許奕陽：采采，我知道你的好，他們不懂，我懂。
    葉采葵看著許奕陽的訊息，眯起眼睛笑起來。
    管他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在說，活了半生別的道理不明白，有一個道理還是明白的。那就是人生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想未來那麽多做什麽？
    至少這一刻，許奕陽對她是堅定不移的。
    葉采葵：還沒睡呢，剛剛洗完澡，在想事情。
    許奕陽：想什麽？
    葉采葵：想你啊。
    葉采葵：想快點見到你。
    許奕陽：臨時有任務，要逮捕一批嫌疑人，正送去收監。大概還有半小時才能忙完。
    葉采葵：那許隊長準備什麽時候來逮捕我？
    ……
    葉采葵等著了半天，許奕陽也沒有回複。
    她想著許奕陽要麽是害羞了，要麽就是忙任務去了，便也沒有管。
    葉采葵迷迷糊糊正要睡著，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是許奕陽的電話
    “我在門口了，開門。”
    “你不是說明天才來的嗎？”葉采葵一邊爬起來一邊準備去開門。
    “你不是要我來逮捕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