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你,可能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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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掃之前的沉悶,吳邵燕的聲音像叮當的清泉,她略顯輕快:“是這樣的嫂子,我這幾天出來雲南遊玩,我找到了一家鮮花餅做的特別好吃的店,我想給你買幾個當禮物,就要來你的電話,是想看看我寄給你好呢,還是我到時候帶回去給你好呢?”
我關注的重點,沒放在吳邵燕到底是問誰要我的電話,我想的是,吳邵燕,她去了雲南?
如果我地理沒毛病的話,那昆明是雲南的省會城市,張代這一去雲南出差,吳邵燕也去了雲南遊玩,真的挺巧。
雖然我知道,雲南又沒刻著張代的名字,隻許他一個人去,但這般巧合多少讓我心裏起了動蕩,我晃神了。
在那頭的吳邵燕,她又說:“嫂子?嫂子?是不是信號不好啊?”
我這才回過神來。
勉強笑了笑,我客氣婉拒:“你實在太客氣了。既然是出去玩,那就好好玩,提太多東西不方便,不用買了。”
吳邵燕卻是淺淺笑:“嫂子,我已經買好了哦,你不能拒絕哦。如果你實在不方便給地址,那我回去了,再帶給你哦。”
我竟是招架不住她這番熱情,隻得說:“那好吧,謝謝。”
似乎已經完全從喪失至親的悲痛中徹底走出來,吳邵燕語氣輕鬆俏皮:“那嫂子,我不打擾你休息,晚安。”
淩亂一陣,我正要把手機放下,它又急急叫嚷嚷了起來。
這一次倒是張代打來的,但那些所謂欣喜的心情,莫名其妙沉入穀底,我有些焉巴巴的接起來。
張代的氣息,倒是平穩了:“唐小二,你在家,還是在外麵?”
我意氣闌珊:“在回家路上。”
語氣緩緩的,張代問:“怎麽弄得那麽晚?”
鬱悶勁又蹭蹭蹭往上升,我一下子來勁,憋了好幾個小時的煩悶澎湃傾瀉而出:“汪曉東那****,點了一堆的菜,花了我一千多塊錢。他大爺的還要喝酒,喝完就耍酒瘋,跟個智障似的賴著讓我送他到皇庭璽園。到了之後,他又嗶嗶著我讓我到院子裏給他爺爺打招呼,我不願意去,他還暗示說我太拽說不定會給你帶麻煩,我不情不願去了,這麽折騰下來,能不晚嗎?”
張代言辭間似乎有了些皺意:“那汪曉東,是怎麽向汪爺爺介紹你的?”
我想都沒想就直說:“他說我是你媳婦。”
噢了一聲,張代的語氣舒緩很多:“這樣就好。”
話一說開,我忽然靈光一閃,想著我還是得給張代說說剛剛吳邵燕給我的打電話這事,但與此同時,張代那邊突兀有錯落有致的敲門聲響起,張代又是語調急促起來:“唐小二,我這邊有點事需要處理,你回到給我信息。”
就像是一堆熊熊烈火,被迎頭潑下一盆冷水,我好不容易騰升起來的興致,瞬間熄滅,失落又油然而生,我輕聲說:“那你忙。”
將手機隨手扔到副駕上,我神使鬼差,有病似的猛踩著油門,提了好幾檔速。
不過,我這確實是破車一輛,就算是再提速,它的極限也在那,也沒見得能快上多少,但那些雜音倒是大了。
沒想到,合著這雜音,剛剛安靜得像不存在的胡林,她開口了:“我叫胡林。胡言亂語的胡,槍林彈雨的林。”
雖然現在很多人,給別人介紹自己的名字,為了防止別人沒聽懂,都愛用詞組來一個字一個字注釋一番,可像胡林這麽用成語,還要一連串用兩個不算是褒義的成語介紹自己的,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感到挺新奇的,而胡林雖然出場時給我一些目中無人的囂張感覺,可我真是活見鬼的,還是無法對她生出厭惡,現在她主動與我介紹她自己,我也就循著禮尚往來的原則,可我的介紹就稍顯遜色:“我叫唐二,唐僧的唐,一二的二。”
明明是她主動撩的我,我都配合她了,胡林忽然又安靜下去了。
我雖然有些小鬱悶,但還不至於尷尬,她不說話我也懶得再多說一句,隻管好好開車。
大概過了五六分鍾吧,她再次冷不丁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
我怔了怔,隨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還好,這次胡林沒再等個五六分鍾,她很快接過我的話茬:“我跟在汪曉東身邊,兩年了。”
說實話,我對汪曉東那些亂七八糟的私生活不感一毛錢的興趣,可我聽得出來,胡林她似乎挺想傾訴的。
我雖不是知心姐姐的類型,但我覺得既然胡林想把我當樹洞,那我就當一回樹洞啊,反正又不會掉肉又不會死是不是。
於是,我簡單應:“嗯?”
擺明的,胡林在火鍋店對著汪曉東那嬌滴滴媚掉我一地雞皮疙瘩的聲音,是掐出來的,現在她說話的調子,壓根跟那個有著天壤之別,沉沉的,更像是淳淳流淌的小溪:“前兩年,我從工廠裏麵出來,輾轉跑到夜總會去,當了公主。汪曉東帶朋友過來玩,他胡亂點,點了我。他其中有個朋友,看中了我,他喝多了跟個禽獸似的,在包廂裏麵就想把我就地正法。我當時還沒經曆過男女那點事,被嚇得半死,一直尖叫著反抗,我裙子被揪掉時我哭了,汪曉東幫我解得圍。那晚,我就跟他去了酒店。我見紅,把床單弄得星星點點,他罵我來大姨媽也不跟他說,太晦氣。他罵歸罵,但他很豪爽讓人送來五萬塊扔給我。”
一個激靈,我忽然想到汪曉東之前給我嗶嗶過他前兩年跟曹景陽玩得比較近,他還搶過曹景陽的妞,我的眉頭瞬間擰起來:“你說的汪曉東那個朋友,是不是叫曹景陽?”
透過鏡子,我看到胡林明顯一怔,但她很快恢複麵無表情:“我就知道他姓曹,估計跟你說的是同一個人吧,我不能確定。”
那不用說了,胡林嘴裏麵的那個汪曉東的禽獸朋友,就是曹景陽了。
在感歎世界太小之餘,也因為同樣吃過曹景陽那種人渣的虧這樣的遭遇,而對胡林更是討厭不起來了,我扯了扯嘴角:“你繼續說,我不打岔了。”
手指擰成一團,胡林語速慢了些:“我以為,我跟汪曉東就這麽著了。但我把錢收好之後,他抱著我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我還沒醒他走了,他給我留了他的卡片。那次之後,他很少再來我上班的夜總會玩,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個多月。那天我缺錢,缺得實在沒辦法,打電話給他了。他開車載我到一荒山野嶺,完事之後他給了我一萬塊。後來慢慢的,我找他的次數越來越多,才發現像我這樣的女人,他身邊不少於5個,她們建了群,互相交流著討好他的心得,我加進去沒幾天,實在惡心到不行,退了。”
輕咳了一聲,胡林繼續說:“退群沒多久,有天晚上汪曉東找我過去酒店,我去到了才發現那裏不僅僅有他,還有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和一個之前跟著汪曉東的女人。我一進去汪曉東就讓我洗澡,我哆哆嗦嗦磨磨嘰嘰從浴室裏麵出來,那個不認識的男人就過來對我動手動腳,而汪曉東跟那個女的親到了一起。我打死也不願意繼續這場遊戲,汪曉東把錢從三萬,給我加到了十萬,外加五巴掌,可我依然不肯幹。後來,他打電話找了另外個女的來替代我,又氣咻咻把隻穿著單衣的我推出門外,那時候是冬天,我身無分文穿著一件單衣,從竹子林走回到沙尾。那天其實是我生日,反正後麵我一邊走一邊哭得很慘,我覺得我特別特別的賤。”
好吧,我大概知道汪曉東這人的私生活混亂,可我沒想到能混亂到這種地步,這都是哪跟哪啊?!
對比胡林給我說的這些,我再反觀不久前他在車上那些行為,我真心的覺得小巫見大巫了!
這4p都玩兒上了,一對一的車震算個屁!
一陣惡寒,我真想叫停胡林,別再說這些來毒害我了,我錯了,我不該自認是老司機,相比之下,我丫的那簡直是新手上路啊!
但還好,胡林總算是沒再說那些細節,她而是幽幽說:“我發現我最賤的地方並不是在於,我為了錢跟汪曉東上床,而是我居然拎不清到,喜歡上他。我最賤的地方是,曾經我因為錢離不開他,後麵因為喜歡而無法走開,我從一開始就為自己畫下地牢。我還會想方設法安慰我自己,汪曉東那種人,他壓根沒有心,他一個沒有心的人,談何的喜歡?而我還算是幸運,我可以呆在他身邊那麽久,看他身邊來來往往千帆般的女人,被他新鮮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最終歸於流水,我跟那些女人至少是不一樣的。”
抬了抬眼簾,胡林透過鏡子對上我的眼眸,她滿目的黯然:“可是就在今晚,我發現我錯了。汪曉東他不是沒有心,他是不願意對著我們這些他看不上的女人付出真心。我曾經以為我跟他身邊別的女人不同,但我其實比她們更可悲。畢竟她們隻想要汪曉東的錢,不想要他的情,她們的要求純粹,也容易被滿足。而我貪婪,妄圖想得到汪曉東的情。就在今晚,我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我在汪曉東麵前,其實賤過一條狗。他喜歡你,為了引起你的側目注意,他還不惜以最讓我難以忍受的方式來羞辱我。”
我目瞪口呆好一陣,再看胡林剛剛一派漠然的臉上,突兀浮上悲切,她剛剛還寂靜平坦的眼眶裏,分明有亮晶晶的液體在打轉,我忽然有些心慌,不知所措道:“那個,胡林,你,可能想太多了。我已婚,汪曉東他也知道。那個….”
拚了命似的抽著鼻子,胡林目光漣漣,她死死將眼淚禁錮住不讓它們奔騰出來,她努力扯開嘴角勉強笑了笑:“像你那樣隨心所欲去罵汪曉東,他還慫得像熊一樣不生你氣,這事我幻想了好幾百天,我想著哪天我能這樣與他相處,那讓我死我也願意。但理想豐滿現實骨感,我估計下輩子都沒這麽個機會。”
汪曉東不喜歡胡林這事,我倒是能一眼看出來,但胡林說汪曉東喜歡我,我覺得她真心誤解了。
不可否認,汪曉東曾經有段時間像個白癡似的,一副完全栽我身上,很喜歡我的樣子,他還跑來跟我認認真真地說了,但他跟張代幹了一架,把他家的狗子扔給我幾天,等他過來要回狗那天起,他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他說不喜歡我了,我信,畢竟他從那天起之後,就真的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喜歡我的樣。他可以幫我,但他也沒停止用最難聽最露骨的話來奚落羞辱我,胡林她看到的不過是我與汪曉東交流的小小一段,真的不能說明什麽。
然而我看胡林那麽認真在倒豆子,我這個時候跟她辯駁她想太多了似乎不太好,於是我隻得抿著嘴對著她的眼眸,等她繼續說。
胡林再吸了吸鼻子:“唐二,我跟你說這麽多,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是向你宣戰。我覺得你雖然嘴巴說話狠,但心是好的,我很感激你之前在車上幫我解圍,要不然汪曉東真會逼著我給他弄。我承認我有點妒忌你,但我更多的是羨慕你。我在深圳碰到能做朋友的人挺少的,如果我不是喜歡汪曉東,那我估計會死皮賴臉要跟你做朋友吧。”
得,我還以為胡林是對我先禮後兵,她先是好好聊天,後麵就要跟我撕逼呢,沒想到她居然這麽肯定我。
人都是有虛榮心的,胡林這麽一說,倒是讓我頗為受用,我的話匣子打開了些:“你可能覺得我在汪曉東麵前說話隨意,我在他那裏就是特別的,但我想說的是,我從認識他那天開始,就是跟他這樣的說話方式,而他也沒少口無遮攔瞎嗶嗶的。可能在你看來,我能跟汪曉東懟,我在汪曉東那裏就是不一樣的存在。但在我看來,我能跟他懟,不過是因為我不仰望他,我更不指望能從他的身上獲得什麽東西,我隨心所欲,所以壓根沒必要在他那裏謹小慎微。至於他今晚在我車裏那些表現,我覺得他不是想做給我看的,他就是酒精上頭發神經而已。他經常這麽精神分裂的,我都見怪不怪了。”
說完,我覺得胡林那麽喜歡汪曉東,我這麽在她麵前損著汪曉東似乎有些不妥,我又有些尷尬地補了幾句:“額,不好意思啊,我說話沒過大腦。”
搖了搖頭,胡林把臉埋下去一些:“好,我懂了。”
果然喜歡汪曉東這種款的姑娘,也是個怪人,明明剛剛是她嗶嗶一堆挑起我說話的興致,等我的話匣子打開,她撂下這麽一句,又就此沉默了下去,安靜了一路。
車行至沙尾公交站前麵一些,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在這裏把我放下吧。”
我把車停下,看著外麵下起的淅瀝瀝的小雨,我正想拿把雨傘給胡林,但她已經利索下車,給我扣上門,就這麽無遮無擋地走入了漫漫大雨中。
怔了一陣,我輕歎一口氣,驅車回到了家裏。
按照張代說的那樣,我一進門就給他發了信息,然後揣上衣服去洗澡。
等我帶著一身水汽出來,樓梯才走幾步,我就聽到我放在一樓大廳的手機在響著,我以為是張代打來的,頓時腳下生風衝下樓去,一把抓起手機。
然而,上麵來電顯示的是鄭世明的號碼。
懷揣著淺淺的失望,我懶洋洋地接起來:“老鄭,晚上好。”
不料,那頭傳來的不是鄭世明的聲音,而是斷斷續續單薄的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