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 回家路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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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的夜空,有些違反“月朗星稀”的定律。
    半輪下弦月的皎潔月華,和滿天繁星的璀璨星光,在營地周圍的樹梢和草葉上交織出了薄紗一樣的銀輝。
    夜色如水,奔波一天的人們,卻都累得無心欣賞。在紮營完畢並分發食物後沒多久,蒲英就聽到帳外傳來了陣陣輕微的鼾聲。
    她的食物是才仁親自送來的,但她隻吃了兩口就不想吃了。大概是晚飯吃得太飽,又或者是心事重重,她一點也不覺得餓。
    才仁見狀也不勸她,而是用幹淨布包好了幹糧,放進蒲英的經書袋裏。
    他也不急著走,就陪著蒲英靜靜地坐著。
    蒲英的小帳篷旁邊,是江央多吉和才仁同住的帳篷。那裏麵還亮著一盞照明燈,江央多吉似乎在和人說話。蒲英還聽到了熟悉的電台工作的聲音。
    “他在幹什麽?”蒲英低聲問才仁。
    “好像是和之前開車先走的那幾個人聯係。”才仁離開帳篷時聽到了一些情況,又補充說道:“我聽說,那個日本翻譯,下午就已經過了關卡,到尼泊爾境內了。”
    “這麽快?”蒲英雖有思想準備,但還是覺得這也太快,太順利了!
    “我們中午休息的那個地方,是聖湖的最南岸,距離南邊的普蘭縣城和邊境口岸並不遠,大約隻有幾十公裏吧。”
    “哦。”蒲英不說話了,開始整理衣物,像是準備睡了。
    她的動作幅度很大。顯然心情不好。
    才仁忽然按住了她的手,問道:“你中午的時候,是不是想起什麽來了嗎?”
    蒲英抬頭看了看他,見他的目光滿含期盼。心中不忍但還是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沒有!我什麽都沒想起來。”
    “真的一點都沒有?”才仁似乎還有點不死心,“可我看你當時的樣子,感覺你真的想起來了。”
    “沒有。我那會兒就是頭痛。”
    “那你剛才坐在草地上,看了半天周圍環境,也沒想起什麽?”
    “沒有啊。”蒲英覺得才仁的話裏有話,又知道這個山穀是他帶路進來的,便反問道:“這裏有什麽?我應該想起什麽嗎?”
    “這個山穀靠近神山,前世的我陪你來轉山的時候,好幾次都是在這裏住宿的。”
    “是嗎?”蒲英頓了一下,“抱歉,我什麽都沒想起來。”
    “怎麽會?我剛才看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想家了。”蒲英苦澀地說。
    “家?”才仁的神情有些失望。有些落寞。“我明白了,你真的不記得前世,隻知道今世。”
    “對不起。”蒲英滿含歉意地說。
    “沒關係。不怪你……這大概是上天的意思。”
    才仁起身欲走,臨出去前又回身低聲說了一句:“放心。你一定可以回家的。”
    蒲英默念了一聲“回家”,苦笑了一下,和衣睡下。
    一開始她總是輾轉反側,頭部依然隱隱作痛。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四下裏似乎都進入了夢鄉,蒲英也終於倦了,迷糊地睡著了。
    睡夢中,她來到了一個大湖邊,開始以為是瑪旁雍措,卻不知怎的腳一滑,掉入了湖中。
    喝了一口湖水後,發現是又苦又鹹,這才醒悟是聖湖旁邊的鬼湖——拉昂措。
    兩個湖本來就靠得很近,風景也很相似,卻一個是淡水湖,一個是鹹水湖。
    這種現象表麵上有點不可思議,卻又那麽自然,似乎暗含著天地之間的至理——甜與苦,善與惡,生與死,愛與恨,本來就是這樣相生相伴的吧。
    夢中的蒲英,當然沒有這樣的哲思。
    她被冰冷的湖水一激,就忘了自己是會遊泳的,手腳胡亂地撲騰起來,呼吸不知怎麽也有要窒息的感覺……
    “蒲英,醒醒!別怕,是我!”
    耳畔傳來一個壓得低低的熟悉的聲音。
    蒲英猛地睜開了眼,發現一個男人的強壯身體正壓著自己的上半身,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怪不得自己會在夢中憋氣了。
    她先是全身一激靈,本能地要反抗,但那熟悉的氣息和低聲的耳語,又讓她很快反應過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才仁堅讚!
    蒲英僵硬的四肢放鬆了下來。
    才仁也略微放鬆了手勁,低聲說道:“清醒了沒?你別出聲,點點頭就好!”
    蒲英點了點頭。
    “聽著!我三哥已經睡熟了,現在是我們逃出去的好機會。”
    才仁扶著蒲英坐起來,迅速地幫她披上藏袍。
    蒲英的心中有很多疑問,撿最要緊的問道:“你不怕他突然醒過來?”
    “不會,我給他下藥了。就在村子裏買可樂的時候,我還買了一包抗過敏的藥。那種藥的作用和安眠藥差不多……”
    沒想到,單純的才仁堅讚也被逼得想出這種詭計了!
    蒲英又擔心地問:“可是,外麵還有哨兵呢?”
    “也被我下藥了,不過這一回用的是從三哥包裏找到的麻醉劑,就是他給你吃的那種——那個藥的效果更厲害。”
    “可你是怎麽接近他,還讓他吃你給的東西?”蒲英實在是沒想通,哨兵要是這麽好麻倒的話,傳說中的印藏特種兵的素質也太差了吧?
    “因為我裝作三哥去查哨……”才仁掀開了帳篷的門簾,外麵的星光照了進來。
    蒲英看清才仁的樣子後,不禁睜大了眼睛。
    原來他穿著江央多吉的衣服,還戴著那套化裝改扮的行頭——假發套和白胡子。
    他二人是堂兄弟,身材和麵部輪廓本來就很相似。才仁雖然年輕許多。但是在夜晚這麽一裝扮起來,就是蒲英麵對麵地看,一時半會兒也分辨不出來。
    蒲英可以想象得出,那個哨兵看到“頭兒”半夜起來查哨。自然是毫無戒心。當“頭兒”褒揚他幾句,並遞過去犒賞他的煙和可樂後,哨兵自然也是安心地享用起來,結果不一會兒就……
    哈。才仁真是太聰明了!
    看到蒲英舉起的大拇指,才仁卻搖搖頭,小聲說:“我們還要小心其他人。你跟著我,腳下輕點啊。”
    才仁輕聲說完,反手拉著蒲英的手,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出了營帳。
    那些藏人士兵們倒也睡得很踏實,鼾聲此起彼伏的,大概他們認為有哨兵在警戒,這個偏僻山穀又沒有出現敵情。這一天大家也都跑累了。這才睡得這麽香吧。
    不過。蒲英也沒敢掉以輕心,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輕輕地落腳。
    精神高度緊張之下。耳朵對於踩在青草地上的沙沙聲卻變得十分敏感,再輕的腳步聽上去都像是敲響了鼓點。
    蒲英不禁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從她的帳篷到宿營地的外圈,隻有二三十米的距離,她卻感覺這三十米是她這輩子走得最慢和最緊張的距離。
    好不容易走到了外圈,來到了拴馬的小樹林邊,蒲英赫然看到一名哨兵正四仰八叉地靠在一塊大石頭邊上酣睡——他一個人的鼾聲比營地那邊的總和還要響。
    蒲英這才鬆了口氣,同時感覺背心都有些汗濕了。其實仔細一想,這一路上她大可不必這麽緊張。因為就算有人醒過來查問,隻要才仁用他三哥的口氣訓斥一下,多半也不會有人起疑的。
    才仁之前就故意地將棕黑馬和棗紅馬拴在了樹林最外麵的樹幹上,所以他沒有驚動其它馬就找到了它們。
    隻是在解韁繩的時候,兩匹馬都噅噅地哼了幾聲,不過也很快被才仁輕聲安撫住了,聽話地跟著他朝樹林深處的山崖邊走去。
    蒲英小聲提醒才仁——小心傳感器。
    才仁擺擺手,說不用擔心——這片林子後麵是個死角,又有好動的馬匹,所以那些藏人士兵們根本沒在這裏安裝報警器,以免誤報。
    可是,如果那邊是死角,又該怎麽走出去呢?
    蒲英心裏有疑問,卻沒有發問了。
    因為她此刻已經對才仁刮目相看,對他的能力也非常信任了。
    果然,才仁帶著她緊貼著林後的山壁走了一段後,撥開山岩上垂下的雜草,就發現了一個石縫,準確的說是個狹長的山洞。人和馬都可以鑽進去,再走了沒多久,那石縫漸漸增大,成為一條較寬敞的通道。
    很快,他們就牽著馬,穿過了山壁,走出了那個山穀。
    蒲英雙臂伸展,在夜風中做了個深呼吸,感覺穀外的空氣是這麽自由,還特別新鮮清爽。
    她笑吟吟地回頭問道:“甲日少爺,你是神仙嗎?不然,怎麽知道這裏有個這麽神奇的石縫山洞?”
    才仁堅讚苦笑了一下,“我不是神仙,是你忘記了,這是我們……前世的時候,你經常鑽這個石縫,好躲開跟著你的那些仆從。”
    蒲英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心中尷尬不已——又踩中雷區了!原來這是當年小情人約會的秘密通道啊。
    不過,她心裏還是有點將信將疑的——甲日真有前世記憶?不然怎麽解釋這輩子他沒到過的地方,卻能輕鬆地找到密道?
    她不禁大搖其頭:前世記憶,輪回什麽的,真是太毀三觀了!
    才仁的臉色很快恢複了正常,過來扶著蒲英上馬:“好了,這裏不能久留!咱們快走!”
    “去哪兒?”
    “送你回家!”
    才仁飛身上馬,自己單手控馬,另一手幫蒲英牽著韁繩,好在兩匹馬也是有默契的好夥伴,並騎小跑沒有問題。
    這一通慢跑,雖然速度不快,但是一兩個小時後也跑出了那片山地,
    在一個岔路口,才仁勒住了馬,說道:“下來吧。休息一會兒!”
    蒲英自己滑下了馬,韁繩交給了才仁,然後回看身後,隻見一片黑黝黝的大山身影。安安靜靜的全無聲息。
    “他們應該都沒醒呢,就算醒了也追不上我們!”蒲英為逃出來了而高興。
    “是啊。”才仁的神情卻有些低落,好像並不是很高興。
    蒲英的頭腦也慢慢冷靜下來,想起了剛才的情形——趁著睡夢中。那本來是幹掉江央多吉的最好機會!
    但是,一來自己的力量不夠,二來周圍那麽多士兵,也做不到完全無聲地擊殺;更重要的是,才仁雖然會救自己,但也肯定不會容忍自己當著他的麵殺死他的三哥!
    那等我找到組織後,再帶人來剿滅江央多吉的這支小分隊?
    他們來去如風,等我再趕回來的話,哪裏還來得及?即使來得及。他們是那麽好對付的嗎?
    才仁拿出水和幹糧遞給蒲英。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也確實感覺有點餓了。便低頭吃了起來。
    吃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才仁並沒有吃,隻是看著自己。蒲英便推了他一把問:“你怎麽了?老看著我?有什麽話就說吧!”
    “沒有……”才仁囁嚅了一下,還是說道:“不過。再過一會兒,可能就永遠看不到你了,所以想多看看你!”
    “你什麽意思?不跟我一路?”
    “是,我就送你到這兒。我看你的手還是勉強可以拉得住韁繩,而且這小紅馬也聽話,你隻要慢慢向著南邊繼續跑,大約到天亮就能到達大路,然後再順路往東邊走,沒多久就能到巴嘎鄉政府。到了那裏,你就安全了!”
    “那你呢?”
    “我留在這兒,等三哥他們發現了,追過來的時候,我就往西邊跑,把他們引開!這樣,他們就不會抓到你了!”
    “你沒必要這樣做!我們還是一起跑吧!”
    “不,為了你的安全,我必須這麽做!”
    “可你要是被他們追上了,怎麽辦?”
    “別擔心,我三哥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就算他不會殺你,之後呢?難道你要跟著他們一夥兒,在這一帶到處殺害無辜嗎?你三哥那麽壞,你不要跟他一起……”
    才仁衝口而出:“可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蒲英頓時語塞。
    才仁看了看她,緩緩說道:“對不起,蒲英!你說我三哥不好,其實我也不是好人。我明知道他綁架你、逼你回憶前世,是不對的,可我並沒有強烈反對,因為我在心裏其實也有這種罪惡的想法……這些日子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心裏真的很歡喜。盡管我知道限製你的自由不對,但我想隻要你想起了前世,隻要你重新成為了我的央金瑪,你也會歡喜的,就不會怪我了。可是……我錯了!我沒想到三哥為了這件事又找來了那麽多手下,今天是一個武警班的人遇難,明天不知還會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亡。所以,這一切必須結束了!”
    “結束?你想怎麽結束?”
    “等你逃走後,我會勸說三哥離開中國境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就讓他這麽走了?太便宜了吧?”
    “對不起,那畢竟是我三哥。”
    “好吧,我明白你的難處。可是,你三哥能聽你的嗎?就這麽走了?”
    “我盡力勸他吧!不管怎麽樣,不能讓你再受苦了!你走吧,蒲英,以後最好把和我在一起的這一段日子,都忘了吧!”
    蒲英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才仁說的送她逃走後的打算,她完全不能讚同。才仁話語裏流露出的坦蕩和自省,也讓她自慚形穢。
    蒲英不禁心亂如麻。
    才仁等了一會兒,見她始終不說話,便拉過了棗紅馬,伸出手相扶,“你上馬吧!”
    蒲英握住了他的手,卻沒有上馬。
    她眼睛直視著他的,語氣鄭重地說道:“甲日.才仁堅讚!你是個好人!我對不起你!”
    才仁愣了一下後,說道:“沒事,我說過,想不起前世,也不怪你。”
    “不是,我真的對不起你!”蒲英使勁搖著頭,“我是個大騙子。我騙了你!”
    “你騙我什麽了?沒有啊?”
    “我說我是退伍兵,就是在騙你!你三哥說的沒錯,我就是政府派到佛學院的密探。”
    “這個麽……我也猜到了。”才仁經常被三哥教訓,自然不可能不去想蒲英的行為。也不可能一點跡象都沒發現,但他早就在心裏有了是非判斷,“沒事的,我三哥他們搞的那套。本來就不得人心,你為政府做事,騙了我也沒什麽。”
    “可是……”蒲英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我騙你說,我失戀了——其實我根本沒有!上次你看見的那個軍官,真的是我未婚夫,我們彼此相愛,隻是我為了任務要掩護身份。在這一點上又騙了你!”
    才仁的臉色這次真的變了。一下子鬆開蒲英的手。並後退了兩步。
    “對不起!我知道這麽說很傷人,可是既然你不和我一道走,我們就要分開了。我覺得還是告訴你真相比較好!這是我最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現在知道,我的品行多麽不好了吧?所以你以後也不必再……”蒲英沒有說完。
    她之所以把這個秘密都說出來。就是受不了才仁的一片癡情,希望自己的劣跡能夠打消他的癡心,讓他忘了自己。
    不料,隻是片刻之間,才仁就緩過了勁,反而微笑了起來。
    “這麽說,你並沒有失戀!你心裏有愛的人,他也還愛著你?”
    “是的。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沒事。那很好啊!”
    “什麽?”蒲英疑惑地看著他。騙你也很好嗎?
    “本來我還擔心你這一走,會孤單一人的。既然你被人愛著,你也愛著他,那我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天啊!蒲英真的服了:怎麽會有這麽聖父的人?真的是神愛世人嗎?
    不過就在這時,才仁突然抓住了她的雙肩,凝視著她的眼睛說:“你這回真的沒騙我吧?你和那個軍官是幸福的,對嗎?”
    由於他的動作有些過猛,神情有些緊張,和剛才那番雲淡風輕的話似乎有些衝突,蒲英愣了一下後才答道:“是,是啊。”
    “真的幸福?為什麽你答得這麽猶豫?”
    “不是猶豫,是你突然抓我肩膀……我沒反應過來。”
    才仁搖了搖頭,卻也鬆開了手,但他的眼睛還是緊盯著蒲英的眼睛,“他去了那麽遠的地方,怎麽還能讓你幸福?”
    “這……幸福是一種感覺,和距離無關。”
    “是嗎?如果我是他,就不會離開你。因為半天見不到你,我的心都會痛。”
    蒲英的心裏一緊,他怎麽還這樣?
    見她的臉色大變,才仁自嘲地笑了笑,驟然轉過了身:“你不用緊張,我說的是前世的央金瑪。對於今世的你,既然你心裏完全沒有我,我會祝福你的!”
    蒲英咬了咬唇,“謝謝。”
    “好了,你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蒲英還想說什麽,卻被才仁托著腰給抱上了馬背。
    “才仁,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蒲英最後說道。
    “不了!你是回家,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快走吧!”
    才仁抽了棗紅馬一下,揮手送走了蒲英。
    得得的馬蹄聲漸行漸遠,才仁轉過身,眼中終於淌下了那顆早就忍不住的眼淚。
    哪裏用得著半天?
    隻是看著心愛的人剛剛離開,就已經讓他心痛不已了。
    才仁抬起頭,看著繁星閃耀的銀河,想起了蒲英曾給他講過的牛郎織女的故事。
    漢人居然會推崇這樣的愛情——一年隻能團聚一次的天上神仙,幸福過了人世間天天廝守的凡人夫妻?
    才仁希望,蒲英不會是織女,而是能和她心愛的人天天相守!
    因為那才是人間最美最好的生活。
    凝視星空半響,才仁覺得自己一定是太舍不得蒲英了,竟然產生了幻聽。
    他聽到了棗紅馬回來的蹄聲!
    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不是幻聽,是真的?
    才仁迅速回過頭來,發現蒲英騎著小紅馬,正站在自己身後。
    “你怎麽回來了?”
    “我想過了,我還不能回家。”
    “為什麽?”
    “因為我是戰士,在任務沒完成之前,不能回家。”
    才仁沉默半響,說:“我不喜歡戰士,我寧願你是一個普通女孩。”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但我還希望,你能幫我。”
    “怎麽幫?”
    “配合我演一出戲。”
    蒲英簡單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才仁不禁苦笑:“你不想活了嗎?”
    “不,我很想好好活下去。但我不能隻顧自己活著。”
    蒲英何嚐不知道此事的危險,可她剛才在逃亡的路上,已經想清楚了:自己的身上還有沒盡到的責任,不能就這麽逃走了。
    她的計劃很危險,也沒有得到上級的批準,今後也許會被人誤解,成功了不會有獎賞,一旦失敗,則會小命不保,更是再也不能回家了!連屍骨都可能無法回到父母所在的地方,無法回到這片她深愛的土地……
    可是,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此事勢在必行,也非她莫屬!無論成功失敗,她都無怨無悔!
    蒲英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貪婪地看了許久,有點體會到了才仁曾經的心情——那種再也見不到最愛的心情。
    明天,我可能已經為祖國母親踏上了異國的土地,並為她奮戰在敵人的心髒!
    今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家,站在祖國的土地上看那月亮?
    就讓我最後再好好看一看這片月光下的大好河山吧!
    母親啊,請你為你的女兒祝福吧!
    祝她此行順利,並順利回家!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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