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打旱骨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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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把東西抬回招待所放好,就趕緊奔後勤處倉庫,那裏停著警車,還有救護車,圍了一大堆人,拉著警戒線,一些警察在那裏勘察現場,高校長和一些學校領導也在,正在接受警察的詢問。
    不大一會兒,從倉庫裏抬出四個人來,前麵的一個用白布整個蒙著,肯定死了。快到救護車門口了,我一步搶上前,伸手掀開那死者的布一看,死者是一名穿著保安製服的保安人員,神色平靜,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刀痕,再沒有其他傷口了。
    另外三個都被打傷,現在清醒了,有一個好像傷得還不輕。他們被一起抬上了救護車,呼嘯而去。
    我看到警察詢問完了高校長,就湊過去問:“高校長,怎麽回事?”
    “唉,別提了,”高校長一臉的沮喪:“那批夜郎文物,運到這裏,我讓保管在這個倉庫裏。這個倉庫儲藏的都是學校裏的重要物品,平時都由一名保安值班,這次為了保險,每天晚上派四名保安值班。本來今天上午省博物館要來把那批文物運走的,車來了,我們來一看,四名保安一死三傷,文物被盜……”
    “都被盜了?”
    “沒,隻被盜走了銅鼓和那塊經版。”
    “哦……”
    “據保安說是八個蒙臉的人,出手又快又狠,他們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唉……”
    “那可太遺憾了。”我搖搖頭,接著說:“高校長,會議結束了,我們想告辭,去辦點私事,給您說一聲。”
    “哦,不要啊,今天學校還要辦個宴會招待專家教授們,還安排了三日遊……”
    “我們就不參加了,我得去把那封信送達。”
    “你們親自去啊?”高校長看來也沒心情挽留:“那不好意思,請便吧。你也看到這裏發生的事,唉……”
    我們向高校長道別,回到招待所,把郵包拆開,裏麵各種物品都齊全,包括那支七連發獵槍、三支五四式手槍和我的短劍。我們把東西分三個旅行背包裝好,收拾齊了,就給芮成棟打電話,不到半小時,芮成棟和懷恒沙開著一輛七成新的北京吉普來了。
    我們退了房,上了北京吉普,懷恒沙開車,出了貴陽,沿著公路南行去羅甸,再由羅甸西行,跨過北盤江去冊亨,路途遙遠。
    雲貴高原到處都是崇山峻嶺、河流峽穀,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說,層巒疊峰,綿延縱橫,山高穀深,林木茂密,雲騰霧繞。公路就在這些山穀間蟠曲縈繞地穿行,往往一邊是不見頂的陡壁,另一邊是不見底的深穀,坐在車裏跑著都心驚膽顫的。沿途也會看到一些村寨陰翳在山川間,一些少數民族群眾牽著牛扛著農具在路邊安然行走,好多山坡上都是層層的水田和茶園。
    一路上芮成棟不停地給我們介紹當地少數民族的風情、習俗、文化,看來他對這裏非常了解。
    後來一問,原來他是彝族人,懷恒沙是苗族人,他們的名字都是漢姓。同時我知道這個芮成棟不簡單,他本來是中學的地理教師,對雲貴地區的地理比較熟悉,曾經參加過多次省市組織的地理考察活動,同時也特別喜歡收集研究貴州地區的民族文化,還精通漢、苗、彝、布依等少數民族的語言,特別是他能讀懂古彝文。
    這真讓我吃驚,他可算是當地民族文化的專家了,所以在唐蘇的力主之下,把他從中學裏調到宗教文化局去專門從事民族宗教文化研究工作。
    快到冊亨了,我們都很累,特別是懷恒沙,一邊開車一邊不停地用拳頭捶腰。
    我問:“懷老弟累了是不是?這樣吧,讓我的朋友替你開一段。”
    “哎,沒事沒事,”懷恒沙說:“我是在部隊訓練的時候腰受了傷,很重,後來治好了,可落下個後遺症,每當要下雨了就腰疼,比天氣預報還準。這裏好久不下雨了,今天腰疼,可能明後天要下雨。”
    大塊頭正手癢癢,立刻要代替懷恒沙開車,但是懷恒沙拒絕了,因為這裏道路崎嶇,路況複雜,十分危險,不熟悉的稍一疏忽就是悲劇。大塊頭聽了,也沒再堅持。
    到了冊亨吃過午飯,下午我們沿著冊百公路到了懷恒沙的家鄉達央鄉,這是一個很偏僻的小鄉鎮,懷恒沙說是1991年成立的新鄉鎮,人口才9000多,居民/主要是漢、布依、苗三個民族。
    懷恒沙說他有個同學叫廖蘭福,在鄉裏工作,可以先去找他了解些情況,我同意了。
    車開進鄉政府駐地,就聽見一陣鼓樂聲,看見一大群人穿著古怪的衣飾,帶著木頭麵具,扮成龍王、神使、鬼怪等形象,在一個像是巫師的人的帶領下,跳跳舞舞;前麵一些人舉著用草和竹子紮的龍上下舞動,有好多人在往草龍上潑水;後麵有幾個人還抬著一條狗跟著,好像在舉行什麽儀式。圍觀的人很多。
    我們很好奇,就下了車,我問一個圍觀的鄉民:“這是在幹什麽?”
    鄉民說:“這裏幾個月沒下雨了,旱得厲害。這是在‘驅旱魃’、‘玩水龍’。”
    “那後麵那個抬著狗是什麽意思?”
    “那個嘛,”鄉民說:“那是讓人笑罵那隻狗,我們這裏都說‘人笑狗,天下雨’。”
    我差點笑出聲來,沒想到這裏竟然有這種風俗。
    正說著,突然一個鄉民從圍觀的人群中衝出來,衝到那個巫師摸樣的人跟前,給他說著什麽,開始象在請求。巫師摘下麵具,對他指指點點,好像在嗬斥他;後來那個人也急了,和巫師爭吵起來,漲頭紅臉,似乎在大罵,接著上來幾個把那個鄉民拉開,有人還在那鄉民身上踹了兩腳。巫師還在大聲嚷嚷,樣子很暴怒。因為鼓樂的原因,一直聽不清他們在嚷什麽。那個鄉民一邊大聲高叫,一邊頭也不回地往鎮子裏麵跑去。
    大塊頭疑惑地說:“怎麽回事?欺負人?”
    “不管什麽事都少管,這裏是民族地區,別給我惹事!”我命令著。
    我們又上了車,很快開到鄉政府。懷恒沙下車一問廖蘭福,原來當鄉長了,懷恒沙高興得哈哈大笑:“太好了,今天晚上就在這裏住了,讓他請咱們。”
    我們進了鄉政府大院,找到鄉長辦公室,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出爭吵聲:“……我再說一遍,這種事情鄉裏沒辦法管。誰讓你們去信那個什麽教?我反複給你們說,那個教是騙人的,騙你們的錢財,還騙你們的女人,可你們呢?誰聽我的?現在遇到事情想起政府來了?你早幹什麽了?”
    一個帶哭腔的聲音:“我說了我沒錢,回頭賣了牛再給。可他們說我信道不誠,報複我。鄉長,我求求你,別讓他們挖墳子,我母親的墳子不能挖,誰挖我和誰拚命……”
    “如果你能拚得過就去拚,這都是你們自己作出來的,政府怎麽插手?沒其它事你走吧,我這裏很忙……”
    一個人抹著眼淚從鄉長室衝出來,匆匆走了,我一看,是剛才那個在街上和巫師爭吵的鄉民。
    懷恒沙帶頭進去,裏麵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就是鄉長廖蘭福,還一臉的怒容。
    懷恒沙喊了一聲:“福崽!”
    廖蘭福一看,也喊了一聲:“沙耶!”
    兩個人緊緊地擁抱了一下,二人顯然很久不見了,十分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