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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踢翻地上的碎碗，小子轉頭就往外走，白燁起身攔住他，激烈之中，兩人有些廝打，引得周圍的客人的目光，朝這邊過來。
    “你特麽先給我坐下！”
    一直好脾氣的白燁，有點惱火，他摁住小子的脖子，使出玩命的勁兒，把他勒在椅子角邊。
    “放開我！”小子個子雖小，力氣不小，臉被憋得通紅，依舊死強著，眼睛冒出火光，燒著白燁。
    “一個個的脾氣倒都不小。”白燁冷哼一聲，看著小子憋紅的小臉，臉色軟了下來，總歸就是一個倔頭小子。
    “我又沒質問你，就是想讓你把知道的事情告訴我，你炸什麽毛，剛吃飽就發脾氣，會消化不良發育不良的！”
    白燁斜楞小子一眼，他還想跑，白燁生拽著他，重新坐到桌子前。
    服務員一邊安撫其他顧客，一邊朝這邊走來，臉黑得像炭，一聲不吭，低頭收拾地上的碎片。白燁怎麽可能沒這點眼力價，他連忙從錢包裏抽出一張毛爺爺，塞到服務員妹子的手中。
    “抱歉啊，給你添亂了。”白燁賠著笑臉。
    妹子的眼在白燁臉上剜了一道口子，“注意點，這裏是公共場所！”
    “是是是，是我錯了，一定注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白燁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妹子有氣也不好發。她哼了一聲，扭著屁股走出白燁的視線。
    哄走服務員，扭頭一眼，小子還黑著一張臉。白燁歎了口氣，他這是什麽命，脾氣好也不帶這樣的。
    “先喝點水，冷靜冷靜。”白燁把一杯水放在小子麵前。
    “不喝！”小子嗆得很。
    “不喝我喝！”白燁抓起杯子，瞬間見底。
    白燁不再說話，雙手放在桌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發出有規律的響聲。他就這樣晾著小子，過了大約一刻鍾，等他臉色慢慢恢複了，他才再次開口。
    “消氣了沒？”白燁出聲。
    “沒有！”小子冷哼著。
    白燁看著這張少年臉，莫名想到從前的自己。他嘴角散落一絲笑。“小子，我沒有惡意，就想問你一句而已。”白燁的眼神一絲誠懇。
    小子又哼了一聲，撅著嘴，但是明顯沒有剛才的火氣，雙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互相扣著。
    “公園的事情，你知道對不對？隻是不能說？”白燁換了個套路，他不直接問，而是一點一點試探。
    小子哪有白燁那些花花腸子，盯著白燁半晌，點了點頭。
    白燁會意。既然開了口，自然就沒有結束的道理，他倒了杯橙汁給小子，剛才見他喜歡喝，也算是投其所好。
    “這樣的事情憋在心裏不好受吧？還不能講。”
    白燁繼續說。小子臉色有些微變，沉默著不說話，有了幾分乖巧，跟剛才炸毛的樣子，可是天壤之別。
    “其實你看到了那些屍體，甚至看到了他們死在你麵前，每一個過程你都知道。可是，看到這些的時候，會不會有些害怕？”
    白燁聲音有些柔，話語像是一條小蟲子，鑽進了小子的心裏，他腦海中閃過那些畫麵，勾起了埋在心底的恐懼，臉色驀然煞白。
    “沒有害怕。”嘴上還是不承認。
    白燁笑笑，把橙汁往他麵前推。“一定不能告訴我嗎？”
    小子眼睛盯著麵前的杯子，躲開白燁的眼神。他的態度沒有剛才那般強烈了，隻是依舊染上一層陰霾。他的手指在杯子上戳著。
    小子不說話，白燁也不追問，隻是這樣安靜地瞪著，過了好一會兒，那頭才傳來了聲音。
    “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
    “相信。”白燁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小子緩緩抬起頭，眉毛因為主人的糾結而在打架，心裏不知道翻起了多少驚濤駭浪，小子重重吸了一口氣，心裏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
    “小白，我沒有親人，沒有像你一樣過命的親人，隻有一個從小把我養大的叔叔，可是隨著我我越來越大，我卻越來越不懂了，其實我……”
    “小子！”
    一個突兀的聲音隔斷空氣，突然傳到耳邊，打斷了小子的話。
    白燁的眉頭皺著，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站在桌子旁邊，身材修長，五官十分精致，樣貌很是好看，堪比明星。隻是臉太多白皙，比白燁還白好幾個度，不太正常的白，身上像是建了座冰窖，帶著周圍的空氣都有幾分冷。
    小子看到旁邊的人，猛地站起身來，他的半邊身子都僵硬了。“叔叔！”
    叔叔？白燁愣了幾秒，又審視了他一眼。這個小夥子一看也就二十幾歲，居然是小子的叔叔？這跟白燁想象中差距也太多了，原本以為是一位啤酒肚的發福中年人，居然是一個白臉帥哥。
    “現在幾點了，為什麽不回家？”叔叔的臉冷得嚇人，連鍋裏沸騰的湯水，都結冰了。
    “叔……叔叔，這就準備回家。”
    小子的嘴唇有些顫抖，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默默跟在叔叔身後，跟頂撞白燁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姿態。
    “等等……”
    白燁攔住兩人，他看著這個白臉帥哥。“你是小子的叔叔？”
    “你是誰？”他沒有回答，反問一句。
    “我是他的朋友，我叫白燁。”
    “朋友？”
    白臉帥哥抿著嘴角，他的視線越過白燁，落到小子的身上，小子身體像通過電一般，猛地顫抖，他連忙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認識這個人，就是太餓了，進來蹭口飯吃，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白燁雙眉緊緊皺起，他不明白小子的反應為什麽這般激烈，這麽急於和自己撇清關係。他正想開口，小子瞪了他一眼。
    不許說話，快點走！
    “是嗎？”白臉帥哥掛著一張臉，一股陰鷙之氣。“就這麽餓嗎？隨便見到一個人就來蹭飯，你是把我的話當做廢話了吧。”
    小子的臉立刻煞白如麵，咬著嘴唇不敢搭話。
    白燁真是看不下去了，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小子讓他想起了以前，而麵對這樣對待小子的叔叔，他心底一團火猛地竄起。
    “你是他叔叔，難道不知道他沒吃飯嗎？你是怎麽當叔叔的！”
    白臉叔叔盯著白燁，嘴角微微一撇，眸子深冷。
    “我要怎麽做，不用你來提醒！你算什麽東西！”
    “你這是……”
    “小白哥哥！”
    小子一把拉住白燁，對他搖著頭。小子第一次喊了他哥哥，卻是希望他不要在說了，說什麽都不會有用的。
    白燁瞪著白臉叔叔，心裏的熔岩溢到了火山口，而白臉叔叔一臉陰鷙地斜視他，小子站在兩人中間，臉頻頻變色。
    一時之間，都沉默下來，氣氛很是尷尬。
    “白燁~”
    一個低沉，透著磁性的男聲響起，打破了這片寂靜。
    白燁轉頭看到喬靈棲站在門口，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慢慢走到身邊，手搭在白燁肩膀上，看向白臉叔叔。
    “怎麽回事？”
    喬靈棲的眸子有些冷，其實剛剛在窗外，他什麽都看到了，不過哪有怎樣，他還是站在白燁這邊。
    “你應該問他怎麽回事吧。”白臉叔叔挑起眉頭，掃了白燁一眼，“臭小子別管太寬，閑的沒事就回家待著，別人家的事情，少摻和，否則會短命的。”白臉叔叔說完，轉身往外走。
    喬靈棲往前一步，“別人家的人，也不用你來教訓，否則也會短命的。”
    聲音冷得滲人，臉上仿佛能掉下冰渣子。白臉叔叔轉頭掃了喬靈棲一眼，冷哼一聲，走出火鍋店。
    “不和我一起吃飯，就是為了請別人吃飯，再被別人的叔叔教訓嗎？”
    喬靈棲搭在肩膀的手，收回來，臉雖還是冷的，但跟麵對白臉叔叔的冷，明顯不一樣。
    “不是！”
    白燁一臉煩躁，坐了下去。
    “那為什麽不跟我一起吃，反而在這裏被別人羞辱。”
    喬靈棲很心寒，他自問對白燁很好，絕無僅有唯一的那種好，可是他的態度卻讓他如墜冰窖，涼透心底。他寧願請一個沒認識幾天的男孩吃飯，也不願與自己一起。這樣的落差，讓喬靈棲心髒銳疼。
    “我……”白燁抬眸看到一個受傷的眼神，他捏著額頭，歎了口氣。
    “我知道這本來就不幹我的事，對別人的叔叔發火確實很欠揍，是我自己上趕著摻和別人家的家事，被罵也是活該。可是……”
    可是他總是想起以前，以前的自己。他從未見過父母，隻有一個每天埋在書房的爺爺，和小子的叔叔有一拚。他沒有享受過一絲一毫的關懷，甚至就跟現在的小子一個模樣，小乞丐一般，全憑運氣才沒有走上歪路，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也是一個奇跡。
    “算了，本來就是我錯了，也沒有什麽理由。”
    自己的經曆和感觸，是不能奢望別人理解的。
    白燁拿出錢包，轉身去付錢。
    喬靈棲看著這個背影，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倔強，他不是一個隻會耍小聰明嘴炮的人，他有很多內心戲，隻是太容易妥協了。到底是什麽人的環境下，才長成他這樣的人。
    喬靈棲開始對白燁的家庭，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