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洞中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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璿璣陣乃是十二連環陣中最為複雜的一處設置,也是防止外人侵入的最堅固的一道防禦屏障,哪怕是太虛家弟子,有些要穿過這璿璣陣,也需要耗費上許多時間。鬱暘涎當初隨盧弋子拜入太虛家,前期一直在山下修行,最後用了三天時間才第一次闖過這璿璣陣,這在師門之中已是超乎想象的速度,尋常弟子都要將近時間才能破解此陣。
如今鬱暘涎帶著洛上嚴深入陣中,就等同於要將之前十一奇陣的內容再融匯貫通一遍,同時考驗各項能力,而鬱暘涎也發現,經過師門長者的不斷完善,這璿璣陣的難度比過去已經提高了不少。
洛上嚴此刻並不敢打擾鬱暘涎,他隻是在暗中偷窺著白衣少年的一舉一動。身體的疼痛讓他總是想要叫出聲來,以便稍稍緩解這種痛苦,但他知道隻要自己有一丁點動靜,鬱暘涎就會停下,也可能就錯失了闖關的最佳時機。
但他隻要一合上眼,眼前就浮現出當時在安邑城外的山洞中,被朱厭施以酷刑的情景。
那一日在古碑村結界中,他率先找到了大風的封印之處。那隻身形巨大的上古凶獸雙足和頸部被捆仙索牢牢縛住,一雙遮天巨翅卻已經掙脫開了封印的束縛,正不斷地扇動著,致使周圍塵沙飛揚,那些從它身上掉落的殘羽利刺也混雜在狂風之中。
體內的血魂之力在大風震天的哀嚎聲中被喚醒,洛上嚴感覺到渾身充滿了力量,但這股力量是帶著狂暴的虐殺之氣的。他雖然依舊難以控製自己身體的行動,卻已經有了比過去更多的意誌去感受這股強大的力量。
如陰陽雙魚所言,大羿是上古神靈,守護天地,就算殺神戮血,其血魂本質也應該是和平仁厚的,但這股爆發的神力卻讓洛上嚴產生了強烈的弑殺念頭,仿佛他要殺的不僅是眼前這上古凶獸,還有天地萬物,要寸草不生。
和大風的交惡如同之前幾次和凶獸/交鋒的過程,到最後,洛上嚴自己的意識已經極其模糊,直至他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古碑村,身在一處山洞中。
“醒了?”朱厭好整以暇地看著才醒轉的洛上嚴,見玄袍少年的神智還未完全清醒,他便出指一點,山洞中便立刻充斥了洛上嚴痛苦的叫聲。
被這樣一刺激,洛上嚴徹底清醒過來,也才發覺自己就和被困在封印中的大風一樣,手足和頸部都被牢牢綁住。
朱厭伸出手掌,掌中雖多出一條布滿小刺的鞭子,他隻是輕輕地朝洛上嚴身上一掃,那些尖銳的刺就立刻讓洛上嚴再一次發出了慘叫。
朱厭頗有興致地看著因為疼痛而麵容扭曲的洛上嚴,見玄袍少年盯著自己的雙眼滿是憤恨,他將鞭子抵在洛上嚴下頷,道:“這是領主的意思,你別怪我。”
說著,朱厭又是連著幾鞭子抽向洛上嚴,聲聲慘叫不絕於耳,他卻沒有絲毫憐憫的樣子。等覺得盡興了,他才停下來,繼續道:“領主讓你借助鬱暘涎之手把大風放出來,可沒讓你直接把整個新兵營毀了。”
“領主訓練新兵的事,我毫不知情。”
“先前你可以說不知道,見過許南音之後呢?你就沒有猜測?”朱厭冷笑道,“領主這次給你的命令可沒有說放手去做,一切斟酌。五星封印破到現在,其中的力量已經減小不少,這次本可以在封印結界內將其破壞再釋放出大風,可你偏偏把整個新兵營都毀了。那些人的命是不值錢,但你因此破壞了領主的計劃,這頓罰必定是逃不掉的。”
朱厭隨即又是一頓鞭刑施加在洛上嚴身上,那些傷口中流出的除了血還有屢屢黑氣。朱厭此時停手,上前自己確定了一番,卻也有些難以抵擋黑氣中的凶煞,不由退開幾步,笑容莫名,道:“先前你體內的厄難毒還能控製,下載居然擴散得這麽快,看來陰差陽錯,倒是成就了另一件好事。”
“你說什麽?”洛上嚴氣息微弱。
“領主一直用厄難毒控製你,但你不知,你體內的血魂之力興許可以借助厄難毒幫你擺脫領主。”朱厭見洛上嚴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他卻忽然閉口不言。
心知朱厭有意賣關子,洛上嚴卻不願和他糾纏,想來這上古凶獸自己打著算盤,或許還要靠自己才能成事,即便現在深受酷刑,也不用總是迎合著他。
洛上嚴這無聲的反抗令朱厭頗為喜歡,但隨之而來的就是鞭刑連同刺激五髒的真氣被打入洛上嚴體內。看著洛上嚴不停顫抖的身體,因為身體內同樣強勢衝撞的真氣而吃痛的表情,朱厭莫可名狀地笑了一聲,道:“一直以來,我們的合作都很愉快,雖然新兵營被毀這件事讓我和領主都很生氣,但一個強者,足以敵得過千軍萬馬。”
言畢,朱厭開始運動,而洛上嚴隻覺得體內有一股氣勁在不斷的牽動引導,將異於大羿血魂的力量慢慢勾引了出來。他不知自己體內如何會有這樣的一股力量,但隨著逐漸被喚醒的力量,他有了和在結界內遇見大風時幾乎相同的感覺——弑殺暴戾之氣變得強盛。
看著洛上嚴的身體有了變化,他試圖掙脫鐵鏈的束縛,那雙眼眸也逐漸發出金光,朱厭便知道這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但眼下時機還沒有成熟,洛上嚴也還需要時間,朱厭便停下手,而洛上嚴的身體也立即癱軟了下去。
朱厭走近洛上嚴,在無力垂首的少年耳邊低語道:“以惡製惡。”
“瘋子。”洛上嚴有氣無力道。
朱厭隨即揚聲笑了出來,道:“我原本就是瘋子,在你們這些以天下不爭,萬物和平的人眼中,我這個隻望世道混亂,生靈塗炭的人,不就是一個瘋子麽?”
“你要我主動吸收厄難毒和大羿血魂融為一體,到時候我失控,任由毒性侵蝕,迷失心智,會作出什麽來你自己都不能估計,更別說還有人能製服我。”洛上嚴道。
“強者本來就是不需要被製服的,隻要其他人服從,你不是屈服在領主之下?”朱厭笑道,“有朝一日他真正重歸天地,單憑現在這個還不能駕馭大羿血魂的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到時候你被他所殺,對我而言,也沒有壞處。這次訓練新兵營的原因,你猜一猜,也應該知道了。”
“他要拿秦國開刀。”
“現在則是將秦滅之。”朱厭的神情變得尖銳毒辣。
“鬱暘涎和衛華都站在秦國一邊,衛華又有真龍玉佩護體,你是怕最終龍蛟出自秦國,天下最終平定在秦國贏氏手中,所以才想要借助魏國,將秦國鏟除。”洛上嚴冷笑一聲,“所以這次曲沃新兵營被毀,你才會這麽氣憤。我沒說錯吧?”
朱厭挑眉,眼底盡是挑釁之色,道:“是又如何?這大爭之事究竟最終鹿死誰手又有誰知道。現在龍蛟之氣尚且微弱,我早作防範又有什麽不對?況且領主對攻打秦國一事曆來支持,如果不是鬱暘涎,早在三月,魏國就已經向秦國發兵,如今秦國還剩多少實力,還尚不可知。”
“鬱暘涎妨礙了領主的計劃,五星封印解除之後,領主是不是就要對他下手了?”洛上嚴問道。
“也許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用上古神力製成的封印,即便鬱暘涎的靈術再高,一個尋常凡人,如何能抵擋得住每一次靈力交鋒時產生的巨大能量?這件事領主在之前就已經注意到,所以五星封印破除之後,要如何處置鬱暘涎,還是未知之數。”
洛上嚴聞言隻覺得心頭一顫,這確實是一直以來被他忽略的一個方麵。如果說他又血魂之力作為護盾,從而在每一次交戰最後保存住了這副肉身,那麽鬱暘涎的靈術修為要有多高才能以凡人之力安然無恙?但以他和鬱暘涎相處的這些時間看來,又根本找不到那白衣少年有任何不同的地方,究竟是鬱暘涎隱藏得太深,還是就連鬱暘涎自己都沒有感知到這個異象?
“現在你的厄難毒還沒有解除,你的命在領主手裏。五星封印是一定要破的,到時候不管鬱暘涎究竟是什麽身份,領主一定不會放過他,換句話說,他的命,也幾乎就在領主手裏。我知道你可以一死了之,但如果鬱暘涎落到領主手中,他的下場也許比你更慘。如果鬱暘涎最終也被領主控製,你覺得這讓鬱暘涎情何以堪?”朱厭甚是幸災樂禍。
心懷天下蒼生的鬱暘涎一定不會允許自己淪為領主作惡的工具,但眼下洛上嚴自己尚不足以自保,而五星封印就隻剩下最後的一個。也就是說,朱厭所說的那一天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到來,到時候鬱暘涎的處境就會十分危險。
洛上嚴的沉默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重重擔憂,朱厭借機道:“我已經說過,隻有強者才能讓人臣服。要救鬱暘涎,你就必須有能力保護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超越領主,這也是你擺脫領主,自救的方法。”
“你就不怕到時候我把你也殺了?”
朱厭似是聽了笑話一般連連笑道:“哪怕今日身死,隻要他朝乾坤再亂,我又會重生。但你和鬱暘涎,就隻有這一條命,這一世情誼了。你想清楚。”
朱厭的話猶如咒語一般蠱惑著洛上嚴的心,不論在此之後他被施以多嚴酷的刑罰,腦海中卻一直都在思考這件事,鬱暘涎的命、自己的自由,如果聽從了朱厭的話,他或許真的可以重新主宰自己的命運,但麵對可能到來的結果,他卻不能不擔心。
洛上嚴不間斷的思緒在鬱暘涎的一聲輕喚中被打斷,他抬眼時望見一座甚為古樸的山門,曲折的山道蜿蜒著向上延伸,想來他們已經闖過了璿璣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