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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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夫人把手,用力地拍在……”鳳流往丁翎背後一指,指住了那尊根雕美人,“她的身上!”
    丁夫人駭然瞪大眼,脫口就問:“為什麽?”
    鳳流極輕微地笑著,答:“因為你占了她的丈夫!”
    丁夫人眼睛瞪得更圓了,一副活見鬼的表情,“那你為何還要讓我來……拍她?”
    不僅丁夫人想不通,在場所有人也不懂瘋少到底是啥意思?胡爺心頭惴惴:這瘋小子,是不是又發病了?
    瘋少的心思,正常人是猜不透的,但是他講的每一句話,大家卻都仔仔細細聽進了耳朵裏:
    “你占了她的丈夫,再用手拍她打她,她要是能忍下,還能放過你與丁老哥,那麽,我們又有什麽理由再強留著丁老哥呢?”
    瘋少就是有那種能耐,“瘋”的能耐——即便讓人覺得他“瘋”,也照樣會依著他的話去做!
    丁夫人一怔之後,在眾人緊迫盯來的目光中,已無法逃避的她,果然伸出了一隻手,盯住丁翎背著的那尊根雕美人,她暗自一咬牙,用力猛拍過去,口中嬌叱:
    “亡人為鬼,去你該去的地方,姐姐送你一程!去吧——!”
    就在丁夫人咬牙發了狠地一掌拍去時,鳳流衝丁翎背上那“美人”眨了眨眼,小聲道:“倘若丁老哥說的是實情,癡娘拋下這世間所有的一切,自己去尋了短見,就不該再回來胡攪蠻纏!”
    “除非……你還有什麽冤情?”
    丁家小倆口與瘋少挨得最近,自是聽到了他口中喃喃之聲,丁翎臉色微變。丁夫人拍掌的手勢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落掌之時,丁翎猝然閉緊雙眼,咬牙準備忍受痛楚——所有強加在根雕美人身上的傷害,最終都得由他來承受!包括那日,丁夫人催著瘋少拿鋸子來鋸,結果受傷流血的人,恰恰是他自己!
    一瞬間捕捉到丁翎臉上微妙的變化,胡有為眯了眯眼,心中剛剛起了疑,卻見丁夫人猛一掌拍下去,中途竟硬生生變了個方向,手掌斜切著,猝然往瘋少身上落去!
    誰也沒有料到丁夫人突然改變了目標,那一掌斜切下去,刮擦在鳳流的手背上,竟帶出長長一道指甲印,瞬間刮出血來!
    “瘋少,你莫要與她多言!”丁夫人又作了個推人的手勢,趁勢將瘋少推開,而後,才將手猛拍向根雕美人!
    指上沾染著一滴鮮血,正是自鳳流手背上刮擦來的,一點血珠,隨著丁夫人的手,一道拍落在根雕美人身上。霎時間,這尊根雕美人竟“騰”地冒出一股青煙,“她”周身像是被一團幽藍的火光包圍住,著了火般的升騰起濃濃青煙,眾人耳邊似乎聽到一個女子的慘叫之聲,而後,“美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極快地化作了一堆灰燼,在丁翎背上一點點地散落下來,丁翎卻絲毫沒有受傷!
    “……消失了?終於消失了!”
    丁夫人舉著那隻手,胸口劇烈起伏,麵頰暈上異樣的潮紅,莫名的興奮,兀自咬牙發笑:
    “不該回來的……你就不該回來的!這下死心了吧?!”
    房間裏的人都吃驚地看著她。
    惟獨鳳流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刮開的那道血口子……
    ※※※※※
    丁家小倆口終究是離開了。
    站在門外,目送這二人相互依偎著,搭乘在車上,漸去漸遠,眾人心頭卻都有些惆悵。
    小辣椒倚靠到胡爺肩膀上,遙望著遠方,眼裏頭莫名泛酸:“這兩個人往後的日子,會過得順心嗎?”這世間好男人太少,幸好,被她遇到了一個。而丁夫人,嫁給了這麽一個男人,還被他當作了前妻的替代品,一輩子活在癡娘的陰影下……唉!這個丁夫人,當真是傻得可憐!
    胡有為單手圈摟住她的小蠻腰,另一隻手端著煙鬥,悠悠地噴出個煙圈:“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趁小辣椒傷感之時,他極其自然地順勢將她摟回家門裏,“砰”地摔上樓門,把個瘋少又擋在了門外。
    鳳流也在望著遠方,突然覺得心頭空落落的,不自覺又攏緊了手掌心,在掌心裏,緊攥著一點餘燼,是根雕美人身上殘留下的,許是攥得太緊了,那點點餘燼,流沙般的,又從指縫間泄漏出來,被風吹走……
    “癡娘……”
    輕歎聲落在風中,鳳流離開了胡家,趁著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射到小鎮的街麵上時,他步履匆匆地去了小憐的吟風居,在那裏品茶賞花,自得其樂。
    小憐,她是唯一一個肯收留身無分文的他、肯靜靜地陪他一起看日出日落、數花間晨露的女人!
    小憐,端的是一朵解語花!
    “小憐……王嫵憐……”奇怪,他看著小憐,腦子裏怎麽總想著丁夫人?而且他心中總有一股似曾相熟的感覺……
    一時,竟想得出了神。
    小憐便默默陪在他身邊,伸手輕輕地貼撫他的額頭,撫過他的眉毛,指尖輕點在他的眉心,而後順著鼻梁滑下去,點落在了朱唇上……她俯臥下去,一點點地貼近他的唇……
    鳳流閉上了眼睛,腦海裏卻又浮現了癡娘嬌嗔含笑的聲音、癡然凝眸的深情之態……
    ……
    小鎮上,太陽露得早,人們起得也早,家家戶戶敞開了門,農戶挑菜吆喝,飯館子來了生意,街麵上也熱鬧起來。
    雷山虎威風凜凜地率一撥保安隊的人馬,路過東街丁家酒樓門前時,丁家的門照舊是緊閉著,家中主人似乎沒有回來。
    雷山虎目不斜視,從酒樓門前虎步走了過去,領著一撥人,去餛飩鋪子裏打個牙祭,填飽了肚子,使喚著手底下的人上街巡哨,自個則順道去了北街胡同裏、胡大探長的家。
    雷爺也是直接跨過了柵欄,穿過小花園,徑直走到小洋房的樓門前,一抬手——
    砰砰砰!
    跟子彈連發似的,猛地擂響了樓門,把樓裏頭睡著的胡大探長,又給驚得一骨碌滾跌到了床下,“哎喲喲”地扶額站起,哀歎著自個命苦,咋連個安生覺都不讓人睡,這回又出啥事了?
    樓門被敲得又急又響,連整棟小洋房都一道兒抖震,胡爺掛著熊貓般的兩抹黑眼圈,拖著疲乏的兩腿,挪蹭到樓門前,將門一開,臉就黑了下來,心裏頭將雷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上了。
    “老胡,太陽都曬到你屁股上了,你怎麽還賴床啊?我這都敲了老半天的門了!”雷山虎直愣愣的往門裏走,沒留意到胡大探長殺人似的眼神,自個兒闖進屋去,一屁股坐到木沙發上,東張西望,“你那三房呢?喚出來讓老雷我瞧瞧!”
    “你當我家是長三堂子?還叫局來了是吧?”胡有為火大地往沙發背上蹬踹兩腳。
    坐在木沙發上的雷爺被震得往前顛了一下,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他:“大清早的,火氣咋恁大?吃火藥了?”
    “沒事趕緊滾蛋!”胡爺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我還得上樓去補眠。”
    “昨晚幹啥了?”雷山虎這才留意到胡爺臉上恁大的黑眼圈,驚奇了一下,忽又曖昧地笑:“是不是跟你家三房……”
    話沒說完,就聽樓梯上“噔噔”一響,雷山虎抬眼一看:好個杏眼兒俏婆娘,睡袍下火辣辣的身材,正搖曳生姿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阿為,這又是誰呀?”小辣椒攏攏頭發,步態款款,走到胡有為身邊,眨眼兒打量客廳沙發座上的客人,嘴裏“咦”了一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咱們鎮上的保安隊隊長麽?”
    “嫂子好!”雷山虎挪了挪屁股,欠了欠身,憨憨地笑,臉膛微微泛紅。
    “喲,隊長這是來看丁老板的吧?是不放心把人撂在我們家中?”小辣椒沒看到丈夫使來的眼色,徑自說下去:“可真不湊巧,丁夫人來得比你早,天還沒亮就把人給接走了。雷隊長還是回去看住郭老三要緊,姓郭的可是害了兩條人命哪!”
    “丁老板走了?”雷山虎瞪向胡爺,“這是怎麽回事?人不是交給你看牢的嗎?”
    胡有為揉揉眉心,歎了口氣,隻得坐下來把昨兒晚上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講到癡娘的死因時,雷山虎聽得一愣一愣的,末了,眨擠著兩眼,忽來一句:“老胡,你離開這鎮子多久了?是今年剛回來安宅的吧?”
    胡有為一愣,“你啥意思?”他啥時回的小鎮,與癡娘的死有啥關聯?驢唇不對馬嘴,老雷這是又犯傻了吧?
    雷山虎不急著答,又扭頭看看小辣椒,“嫂子以前沒見過丁老板本人吧?”
    小辣椒也有些發懵,“是呀,是沒見過呀!”被馮家人買去冒充馮宛如嫁入胡家之前,她幾度顛沛流離,又遭牙婆拐進“大染缸”,一直待在風月場,丁老板不會去的地方,她又怎麽可能見過他?
    “這就對了!”雷山虎猛拍一下大腿,一驚一乍的,令胡家夫婦二人犯了糊塗:“對什麽對?到底啥事?你能不能爽快了講?”
    “你們被他騙了!”雷山虎一語驚人,“丁翎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