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姐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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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嫵憐笑容有些僵,趕忙低頭掩飾著,伸手輕拍孩子的頭,“這孩子吃什麽都長不胖,他爹就是個收租的,把土地租出去,收點錢回來,在家可閑著了。”
“姐姐是嫁了個地主呀!”這年頭,地主豪紳可吃香了,私下裏都整著一支壯丁,扛著槍防土匪,可小心著家裏那金山銀山了,癡娘替姐姐高興,“姐夫閑著怎麽也不與你一道來?”
“他、他這人懶,懶得出遠門……哎,少個男人跟著,咱們倆姐妹還能多說些悄悄話,自在!”
說著話兒的片刻工夫,三個人便進到了酒樓裏。樓裏頭沒有客人在,那一桌兒隻擱著幾口空碗,碗裏的稀粥已給驤兒吃光了。兩個酒保呆呆地站在一旁,傻愣愣的看著老板娘領了個女人進門來,兩眼都發了直,心裏頭駭怪:怎麽來了兩個老板娘?!
“大壯,二壯,這是我姐姐王氏,趕緊過來跟人問個好。”
癡娘笑著招一招手,自家夥計卻傻了眼地呆愣在那裏,任憑老板娘怎麽喊,也回不過神來。
“這兩個棒槌,見了姐姐你,怎麽全傻在那兒了?”癡娘嗔怪著。
王嫵憐看了看他們,想著今早被掃帚攆又挨了拳頭這事,心裏就暗暗的記下一筆帳,臉上卻笑得若無其事:“咱倆長得太像,驚著他們了吧?”
“是呀!”癡娘恍然,凝眸看看姐姐,“小時候咱們一道兒皮,爹跟娘都分不清咱們誰是誰了!”
“自從娘親病逝,爹爹將我送人……我與他已有十多年未見了,他……還好麽?”
王嫵憐口中那個“他”,正是她與癡娘的親爹,隻是她不想告訴癡娘:爹爹當年是將她賣給了北方一戶地主家,當了那家的童養媳。
自個親爹把自個給賣了,她心裏頭對這個爹,多少是帶著怨氣的,總也打不開那個心結。
況且,姐妹兩個,爹隻想賣了她,卻將癡娘留在了身邊……
“爹他……”癡娘神情黯然,想跟姐姐說:爹已去世多年,又怕勾起姐姐的傷心事,就強打著笑臉招呼道:“阿姐,驤兒,你們都隨我進內宅去!驤兒,小姨待會兒幫你打桶水來,給你洗個澡。大半夜了,阿姐,咱們得讓孩子先睡下。”
王嫵憐點點頭,牽著兒子的手,默不作聲地尾隨癡娘進內宅去。
酒樓裏隻剩兩個酒保,呆杵在原地。
一個嘴裏喃喃:“哎……她是不是白天那個女騙子臭叫花子?”
一個口中吃吃:“聽那聲音,挺像!就是洗幹淨了,露了廬山真貌……我滴媽呀!還真是東家娘子的親姐姐?那眉眼、那嘴巴,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那、那老子今早是揍錯了人?把東家娘子的姐姐給揍了?這、這可怎麽好?”
“咱還掄著掃帚攆了她,女人心眼小,沒準兒就記仇了!不過咱不怕,她要是來責怪咱,咱就告訴她——那是您親妹子交代的差事,冤有頭債有主,您要找也得找她去!”
……
王嫵憐在穿進廚房的一瞬,還是聽到了那兩個酒保的嘀咕聲,她卻不做聲的繼續走,跟在妹子身後,盯著癡娘的背影,她臉上浮了一絲複雜的異樣神色。
“小癡……妹子,你昨晚……在家麽?”
“昨晚?應該在的吧?我都不記得自個昨晚是怎麽回的家,婆婆說我病了,許是腦子燒糊塗了,醒來就忘事。”
聽姐姐突然這麽問,癡娘也覺得奇怪,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麽啦?”
“不、沒什麽!”王嫵憐淡淡地道,“我在想,幸好我昨夜沒來,不然就進不了這個門了……”
“怎麽會?姐姐無論什麽時候來,小癡高興都來不及呢!”癡娘並未發覺她略顯異樣的神色,自顧自地往前引路。
王嫵憐沉默了起來,她這異樣的神態,癡娘雖未覺察到,鳳流卻感覺不妙了,他一直在默默看著這一切,心知癡娘的亡魂昨日所做的事,非但沒有幫自己避過與胞姐相認,反倒令事態往一個不太好的方向發展——王嫵憐對癡娘怕是心生嫌隙了。
兜了一圈,仍回到了原點,姐妹倆依舊相認了,王嫵憐也走進了丁家酒樓。
人算不如天算哪!
若是命由天定,想要逆天抗命,談何容易?
……
一聲輕歎,飄落在耳邊,癡娘愣了一下,以為是阿姐在歎氣,不由得回頭去看。王嫵憐跟在她背後,隻衝她微微一笑。
她心頭一跳,登時覺得:姐姐笑起來的模樣,真是極好看的。自己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像姐姐這般,笑得如此妖冶,豔色逼人!
“小癡?妹子!發什麽呆呀?不進屋去?”
王嫵憐這一催,她才猛地回過神來,訕訕的笑,趕忙引人進屋去。
進到裏屋,癡娘勤快地張羅著,備好了一桶溫水,幫外甥洗澡。
王嫵憐在丁家老母的房間裏,衝老人家斂衽以禮、端茶問安,耳朵裏聽著老人家呼哧呼哧的喘息聲,暗忖:這老太婆是啥毛病?老把氣兒往人臉上噴,是不是想把病氣“過”給別人,自個能好得快些?哎,沒準兒還得把藥渣子往別人門前倒去……
對著丁家老母,她的眉頭不自覺就皺了起來。
“像啊,長得真像!”
丁家老母歲數大了,夜裏睡不塌實,一聽裏屋有動靜,就喚著癡娘進屋來,癡娘這才將姐姐領進屋去,給婆婆引見了這位娘家人,讓姐姐先在屋裏陪婆婆說說話,她自個幫外甥洗澡去。
丁家老母起初還蠻吃驚的,看著王嫵憐的臉,打量來打量去,片刻之後,老人家不知是怎麽了,臉色一變,突然就不高興了,揮揮手讓人趕緊出去,說自個乏了,要睡了,別來打擾她。
王嫵憐莫名其妙,卻也樂得脫身,從老太太房間裏走出來,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這才舒展了眉頭。
“婆婆睡了嗎?”見姐姐匆匆轉回正房裏屋,癡娘關切地問。
王嫵憐淡淡“嗯”了一聲,又左右張望:“妹子,你丈夫呢?今晚沒回房睡?”
剛給小外甥蓋上被子讓他睡下了,癡娘直起身走過來,小聲道:“孩子睡了,咱們去偏廂聊。”
進了偏廂,癡娘又忙活了片刻。
一壺熱酒,幾碟小菜,擺上桌來,姐妹倆麵對麵的坐著,在偏廂書房裏頭,邊吃邊聊。
十多年未見,兩姐妹自是有說不完的話,提及小時候在一起玩鬧的場景,童年的記憶,共度的那一段美好時光,一個說:“你那時候呀,可皮了,用石子砸了人家的窗,被那家的惡狗追了一路……”一個笑:“要不是阿姐膽兒大,用棍子趕走了那隻狗,我可得被它追上狠咬幾口!”
“後來啊,狗主人還找到咱們家來了……”
“對、對對!那時也是阿姐幫我頂包扛下的!小時候我隻聽阿姐的話,連娘的話都不管用了呢!”
“可不,妹子那時老追在我屁股後頭跑!跟條小尾巴一樣!”
越說越近乎,越說越是姐妹情深,各自眼睛裏都泛著淚光,又哭又笑的,激動得說個不停。
說著說著,話題又漸漸繞到二人失散後,這十多年來,各自的遭遇。
王嫵憐幹了幾杯酒,笑著歎著:“也沒啥好說的,就是被爹送人收養了一陣,長大些由媒婆說媒嫁給地主家的小兒子,生下了驤兒,整日裏帶孩子,沒啥操心事!你姐夫待我極好,家裏還有阿嫂幫著照顧孩子,我也是閑得慌,就惦念起了妹子,記得阿爹帶你們兄妹倆來了南方,我就一路尋過來,一路打探著,好不容易才把你給找著了!妹子這些年過得怎麽樣?妹夫待你可好?”
“四郎麽?”與親人久別重逢,心裏也高興著,癡娘便也喝了不少酒,紅著臉道:“他待我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