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住入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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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嫵憐靜靜的聽她說起這些年的經曆——
爹帶著年幼的兄妹倆,從北方逃荒來南方,投奔親戚,到了那村裏才知道親戚也不在這人世了,爹爹就在村裏搭了窩棚賣點小酒,將兄妹兩個拉扯大。
前些年,爹爹也去了,她也是經人說媒,才由村子裏嫁到這個小鎮上,嫁進了丁家,成了四郎的媳婦。
婆家的家境好,丈夫又能幹,時常在外經商,她就在家中照顧婆婆,照料酒樓的生意,憑著爹爹傳給她的釀酒手藝,讓丁家酒樓裏賣出去的酒,有了點名聲……
“妹子,”王嫵憐突然問,“咱們家這麽窮,爹隻蓋了間窩棚,嫁妝都備不起,這媒婆怎麽就給你說了一門恁好的親家?”
“四郎是孝子!”癡娘直率得很,對著親姐姐,更是連心裏話都傾吐了出來,“他一直想讓娘親的病好起來,找了不少偏方。後來,遇了個算命的,說衝喜管用,我婆婆又有些迷信,就依著那算命的話,讓媒婆找那合適的人,恰好我那八字合上了……四郎說,這就叫姻緣天定!”
姻緣天定?王嫵憐衝口想說:這是你婆婆迷信,拿你當救命的小福星了!
隻是,當她看到癡娘滿臉幸福的表情,心裏頭想說的話,終是忍下了。
“四郎後天就回來!”癡娘眼睛亮亮的,極是高興,“姐姐多住些日子,就能見著他了。”
“見他做什麽呀?”王嫵憐忍不住伸手輕彈妹子的額頭,“他這一回來,可就得與我搶了你,姐姐夜裏找誰談心去?你呀,魂兒都飛到他身上去了吧?瞧那臉紅的,啥心思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姐姐我還能瞧不出來?”
“哎呀,姐姐你壞!還來取笑我!姐夫要在這裏,不得笑你小心眼,跟自家妹夫較什麽真?”癡娘連耳根子都燙紅了,跳起來就不依不撓地追著姐姐。
王嫵憐繞著桌子邊躲邊笑,“你追我幹嗎?等妹夫回來,你追他去呀!今兒晚上他回不來,要不要姐姐抱你哄你睡呀?嘻嘻……”
“姐姐你,你還說?!”癡娘鬧了個大紅臉,裝作氣惱的模樣,緊追不放。
姐妹倆追逐打鬧,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笑個不停。
歡笑聲回蕩在丁家內宅,鳳流坐在天井那頭,既不曉得餓,也不曉得困,連蚊子都叮不著他,他仰頭看看夜空,一彎銀鉤倒懸。
晚風徐來,井水泛著幽冷波光,模糊了月影,微微透出些涼意……
※※※※※
徹夜未眠。
翌日清晨,癡娘還得去張羅藥膳,伺候婆婆。
小外甥換了身衣衫,一件褂子小褲,拿大人的衣服臨時改的尺寸,雖不大合身,卻也幹淨整潔,顯得精神頭都好了許多,口袋裏還塞滿了糖果,驤兒高興地繞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嘴裏頭“小姨小姨”的叫,越發親熱。
臨近午時,前門酒樓裏逐漸來了些客人,癡娘便去樓裏挨桌兒招呼客人,讓夥計抬出新釀的酒,笑容滿麵地給熟客斟酒品嚐。
“真是好酒!夠勁道!”客人們紛紛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丁家媳婦好手藝,就憑這釀酒的獨門秘方,夫家的生意能不興旺麽?丁家四郎真是好福氣!”
“這酒呀,叫執念,也叫癡念,注入琉璃盞或是翡翠杯中,那滋味最是醉人!”癡娘趕緊讓夥計給客人備上幾小壺,帶回去給家裏人也嚐嚐,口口相傳的,也好揚個名頭。
“執念?是指你自個對四郎的執念吧?你也別盼著了,你家四郎不就快回來了嗎?癡娘這心思,爺兒們哪個不曉啊?哈哈哈哈……”酒客半是揶揄半是起哄,鬧著非讓老板娘也來幹那一杯。
癡娘紅著臉,心裏卻喜滋滋的,一想到四郎明日歸來,整顆心被那高興勁兒溢得滿滿的,幸福得像要飛起來!
酒樓裏熱鬧著,癡娘也忙活著,王嫵憐卻還在內宅蒙頭大睡,直睡到太陽都快落山了,才打著嗬欠起了來,洗把臉,坐到櫛妝台前,先把自個打扮一番。
櫛妝台上疊的幾隻首飾盒子,癡娘最喜歡的首飾約莫是戴在身上了,隻剩幾件小樣兒的,逐一翻看:精巧耳環、珍珠項鏈……
她挑挑揀揀,都不大滿意,惟獨看中了個玉鐲子,戴到手腕上,對著窗口夕陽的光照,晃了晃鐲子,她剛露出個滿意的笑容,忽聽背後冷不丁冒出個蒼老的聲音:
“誰準你戴這鐲子了?我兒媳婦的東西,一樣都不許你碰!”
王嫵憐嚇了一跳,慌忙扭頭一看:喝,個死老太婆走路怎麽沒聲音?跟個鬼似的站在她背後,還板著張臉,滿臉的不高興,她是招她惹她了?一來就凶她,簡直莫名其妙!
“老太太,您兒媳婦是我親妹子,我拿自家的……”她話沒說完,丁老太就打斷了她:“我兒媳嫁到丁家就是丁家的人!這裏的每一樣東西,沒有老身的允許,你一樣都不許拿!趕緊給我摘了!”
笑容一僵,王嫵憐緩緩摘下玉鐲子,放回首飾盒裏,她背對著丁老太,暗罵一句:死老太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還舍不得這點家當?摳門,守財奴!
“趕緊收拾屋子去!沒見癡兒忙著麽,你也不曉得幫把手?睡睡睡,一整天都瞧著你在睡懶覺,你婆家怎麽能忍得下你個懶女人!”
丁老太瞪她一眼,數落了一通,才轉身徐徐走了出去。
砰!王嫵憐把梳子甩在了鏡子前,瞪著鏡子裏丁老太出門時的背影,心中氣極,卻也十分不解:自個又沒招惹她,死老太婆哪來這麽大的火氣?怎麽就瞧她不順眼了?
鏡子晃了一晃,依舊照著她的臉,與癡娘十分相似的容顏,卻沒有癡娘那麽好的命。
櫛妝台上那麽些個首飾盒子,都是癡娘的,她戴不起……
心裏頭說不出是個啥滋味,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生悶氣,卻又忍不住的,將手伸了回去,重又拿起那隻玉鐲子,把玩在手裏,更加的愛不釋手——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
待到夜幕降臨,萬籟俱寂,癡娘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婆婆房裏轉出來,回到裏屋,卻見阿嫵姐姐把自個兒悶在被子裏,連頭也不露,像是在獨自生著悶氣。
“怎麽啦?”她走過去,掀開被子,登時吃了一驚,“姐姐你怎麽……怎麽哭了?”薄被子底下的人兒,兩肩聳動,哭得很是傷心,在她迭聲追問下,才抽抽搭搭地說:“老太太不許我戴你的鐲子……”
“啊?”癡娘失笑,“嚇我一跳,還以為出了多大的事呢,不就是隻鐲子麽?阿姐要是喜歡,拿去便是!”說著,趕忙跑到櫛妝台前,將那玉鐲子拿來,親手幫姐姐戴上,“這是四郎上回外出經商時,帶回來送我的,婆婆許是想念四郎了……”
“妹夫送你的?”王嫵憐慌忙推拒,“那我不能收!”
“收下吧!”癡娘嬌憨一笑,“四郎他、他這次回來,一準兒給我帶了禮物來的,這鐲子我也不常戴了,姐姐喜歡就拿去!”
玉鐲子套到了手腕上,王嫵憐卻沒有半點開心的感覺,像是撿了別人不要了的東西,頓時覺得這鐲子也沒那麽好看了……
那夜,姐妹倆就睡在一個被窩裏,說著悄悄話,多半都是癡娘在說著她的四郎,一想到明兒個丈夫就要回家了,她笑得像朵花兒似的,滿臉的小女人嬌羞之態,洋溢著幸福。
王嫵憐靜靜聆聽著,偶爾失神地看著妹子的笑臉,微微的發呆,內心實是羨慕。
當癡娘說得乏了,沉沉地睡去之後,王嫵憐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裏頭像是燒著一把火,莫名的煩躁。
她側過身,看看燭光照在內側牆壁上,落下一抹影子,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影子像是很孤單,很淒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