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假麵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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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妙煞人之癡娘 !
    “憐兒!你胡思亂想什麽呢!”丁翎聽了卻不高興了,在門外又急又氣,砰砰地捶著門,“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才肯把門打開?”
    他想打開的,不僅是這一道門,而是她的那扇心門!他對她已是情迷意亂,她不知:他一日不見她,連吃飯都沒心思了。
    倘若她是這世間最甜的一種毒藥,那麽,他心甘情願以身試毒,哪怕再無解藥!他迷戀她,迷戀她的身子,迷戀她這個人,迷戀她帶給他的那種刺激而狂野的感覺,甚至迷戀她唇邊妖嬈的笑縷,他已然中毒上了癮,放縱了自己徹底沉淪下去,難以自拔!
    這便是熱戀之中的症狀麽?此生,他竟也嚐到了這般滋味!與迎娶癡娘時,諸多雜念不同,他對憐兒,沒有那份必須盡孝、而去遵從媒人“八字相合”衝喜的義務!沒有如初見癡娘、心生好感而想要平淡度日的溫情脈脈!他與憐兒,是幹柴烈火、激情澎湃!是肉身的欲望與靈魂的渴求!是熱戀中衝昏了頭腦的毛躁與衝動,他竟如毛頭小子般的,被她牽動著整顆心。她冷淡疏遠他一日,他便整日裏魂不守舍,心裏想的都是她!
    這是迷戀,熱戀!難以自我控製的情感!
    不顧一切!隻想和她在一起!
    哪怕——
    天、崩、地、裂!
    “你當真肯為我做任何事?”
    在門裏,聽著他傾吐心聲,她心裏十分明白:男人動心隻在起初,所有的激情都付出於最初,而女人動了心,卻是日漸深厚,與男人恰恰相反。眼下,趁他情難自禁時,她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抓牢這個男人,落實一個名分!
    她也知道:男人一旦成了脫韁的野馬,而她想要當那根勒著他脖子的韁繩,就必須收放有度,也不能總勒著韁繩,勒到他喘不過氣時,他也會疲乏,會迅速耗盡激情,而後去逃避,去尋找自由的空間容他喘息!
    不能逼得太緊……
    王嫵憐眸光慢轉,陰柔的心思密密的編織成網,網向門外的這個男人:“當真什麽都肯為我做?這可是你說的,你親口答應了,就不許反悔!”
    聽著丁翎在門外信誓旦旦的承諾著“絕不反悔”,她才“噗嗤”一笑,既不逼緊了他,又不失情調地誘惑著他:“我可以等!等到你說的‘水到渠成’!但在這之前,我要與癡娘一道上街去,你必須做到——讓街上的人見了我們姐妹兩個,隻喊我一人為‘丁夫人’!倘若你做到了,我就聽你的,再等等也無妨。”
    情人終於敞開心扉,願意接納他的提議,丁翎喜出望外,自是滿口答應了下來,說:這就去想法子,定要辦到!但,一離開內宅,轉回酒樓,他就犯了難,心知這事兒真個挺難辦的,既要瞞著癡娘,又得滿足了王嫵憐,思來想去,他都想不到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心裏發愁,獨自在櫃台裏頭長籲短歎。
    到了夜裏,酒樓要打烊了,悶氣兒地坐在櫃台裏的東家隻是揮揮手,讓自家夥計先回長工住的那房裏歇著,待癡娘也回屋去燒水沐浴了,他才無精打采地站了起來,準備自個去關店門。
    剛合上幾扇門板,丁翎的眼角餘光卻不經意地瞄見:斜對麵有個人,正賊眉鼠眼地往酒樓這邊張望。
    那人鬼鬼祟祟的模樣,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定睛兒細瞧:噫,那不是前些日子來吃霸王餐的地痞小混混麽?叫啥名兒來著?郭、郭……郭老三!
    就是這個人!瞧他這眼饞嘴也饞的樣兒,逗留在街對麵不肯走,聳著鼻子嗅著酒樓這邊飄出來的酒味兒,一副窩囊可憐樣!
    不知怎麽的,郭老三這副模樣,今兒竟入了丁翎的眼!
    丁翎那一根九曲回腸,打著歪兒繞的,怎知卻繞進了死胡同,正愁想不到好法子,此刻見了郭老三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小人,想揩油占便宜而刻意巴結人的模樣,他反而覺得親近起來,居然又敞開了前門,衝斜對麵的郭老三招了招手。
    郭老三驚疑了一下,忐忐忑忑地挨近些,聽得酒樓東家一句:“今兒晚上我做東,進來陪我喝幾杯!”他登時心花怒放,涎著笑臉,踮著腳尖往門裏一蹭,“嘿嘿”奸笑一聲,好一番阿諛奉承,嘴裏熱乎地喊著:“那敢情好呀!多謝丁老弟了!”
    一聲“丁老弟”,在嘴巴上占個便宜,套著近乎,這就拉近了二人的距離,郭老三還真個討了酒來喝,與丁翎推杯換盞,無話不談。
    那一夜,丁翎喝了個酩酊大醉,喚癡娘來扶著,才回了房,一進自個那屋,沾著床就倒頭呼呼大睡。
    翌日,酒醒,聞得大壯二壯前來告狀:酒樓儲物間裏,擱的那幾壇子開了封的酒,少了些斤兩,不知是被誰偷沽了去,再拿勺子舀,都能磕碰到瓦罐、陶瓷的底了!昨兒晚上,東家您是不是沒把門鎖好,店裏是不是進賊了?
    丁翎啞口無言,隻在肚子裏暗罵:郭老三這廝,改不了臭毛病,請他白吃白喝了,還趁著主人家醉酒的當口,下手行竊,不知偷摸了多少壇子的酒,真個占足了便宜!
    小人嘴臉,往後還是少與此人接觸的好!丁翎摁揉著太陽穴,揮揮手,讓夥計們下酒窖再搬些酒來,先去店裏張羅著。
    待癡娘進屋來送上醒酒的茶,他接來啜了幾口,和顏悅色地道:“癡,午時來我書房,我有禮物送給你!”
    癡娘一愣:“四郎,今兒是什麽日子?”咋又送她禮物?
    丁翎神秘兮兮的一笑,不答。卻叫癡娘心頭小鹿亂撞,自個在那裏猜了一上午,心裏頭是甜滋滋的。
    到了午時,癡娘滿心雀躍地進了書房,紅著臉站在四郎麵前,等著他送上禮物。
    丁翎一隻手藏在背後,另一隻手衝她招了招,待她貼靠得近些,他才將藏起的禮物亮了出來。
    癡娘定睛一看,不由得一愣:咋是一副麵具?四郎送這玩意給她,是啥意思?
    “癡,這是照著京劇臉譜描的麵具,黑臉的包公!夠威風吧?”
    丁翎麵色溫潤,語氣溫和,偏偏這話兒說得,讓人聽來隻覺莫名其妙。
    癡娘就問:“木頭雕的?挺沉的!四郎,為何送這禮物……”
    “小傻瓜!”輕敲她腦門子,丁翎笑著幫她戴上這麵具,道:“你忘了,今天在尚書坊東閣門那頭趕一場廟會,下午是大套子戲,你帶著你姐姐出門去,逛個廟會散散心,紮完戲台子,買點東西給她,也算是幫我向她……賠禮了!”
    癡娘對著心上人是百依百順的,一聽“賠禮”這說辭,就想到前幾日四郎與阿嫵姐姐鬧得不愉快,還將房裏的鏡子砸了,這會兒,四郎有心賠罪,肯與阿嫵姐姐和平相處,她自是開心,忙不迭答應了,趁酒樓那頭客人來得不多,還清閑著,緊趕著要去請姐姐出門逛廟會,臨走時,四郎還反複叮嚀:
    “這麵具是我精心為你挑選來的,就準備讓你戴去廟會上玩兒!癡,為夫親手幫你戴上了,你可千萬別摘下來!等回了家,為夫再親手幫你摘了麵具,香一香你的臉……”
    “香”這一說,其實是親嘴兒的意思,癡娘聽在耳裏,耳根子都燙紅了,羞怩地點了頭,心裏頭可高興了,一路小跑著去喚阿嫵姐姐。
    王嫵憐開門出來,一見妹子這模樣,先是嚇了一跳,待她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心頭就微微一動,思忖著:想不到這個四郎,還蠻有法子的,竟想出這主意來!
    瞧著癡娘戴著個笨重的麵具,還高興著的樣兒,她暗啐一聲:實心眼兒,沒得治了!活該被她那個四郎騙得團團轉!
    “旁人家的小媳婦白天不準趕會,晚上才得空出門一趟,紮戲台看霎賊,你那男人倒是貼心,這就讓你出門玩兒了?換了我家那土財主,不等姥娘、姑姨她們來,還得牽驢套車去接呢,少不了得讓我奉茶伺候著。”
    王嫵憐這一說,癡娘忙答:“哪有什麽姑子妗子姨子的,四郎家中沒這雜多的親戚,這回是沾了阿姐的光,四郎琢磨著怎麽給你賠禮呢!要是驤兒沒傷著腳,半樁孩子紮會兒有零嘴吃、鼓鐺子洋玩具來玩兒,一準兒高興!”
    “又是你男人的主意!”
    王嫵憐心下暗喜,也就欣然應允了,隨癡娘一道出了門,上街去。
    自從她住進丁宅,內宅女眷居所,平日裏都不見外人擅闖,這一日,她可算是與癡娘一道晃悠在了外人的眼前,可惜癡娘是戴著京劇臉譜似的一副麵具,路人瞧不見她的容貌,自是沒能欣賞到姐妹倆頂著相同的麵貌、同時出現的奇觀妙景,隻將王嫵憐當作了癡娘,遇著相熟的街坊鄰居就寒暄幾句:“喲,今兒上街逛廟會哪丁家老板娘?”
    “噯!”王嫵憐搶著點頭應答。
    癡娘初時一愣,後又一笑,竟覺得蠻好玩的,由著姐姐這般“玩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