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方牟的到來(二)
字數:647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女巡按 !
“沒錯,那啞巴姓應名傑,曾經那應家也是江南道一戶大戶人人家,隻不過不知怎麽回事,這應家這些年來是人丁單薄,能拿得出手的也便是這個應傑應舉人了。”方牟解釋道。
安芷點了點頭,既然這個應傑是個舉人,那麽這案件便不一般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因此下官才不得不求助大人。”方牟道。
“本官知道了,你先帶本官去看看二人的屍/首吧。”方牟言語中再三請安芷幫忙,安芷的目的也已經達到,而且自方牟處,安芷也知道了一些新信息,於是她開口道。
見安芷這般說,方牟自然是大喜過望,於是急忙道:“馬車下官已經備好,安大人,請。”
“方大人,您這安排,看來,本官這是不幫也得幫啊。”安芷淡淡道道。
“下官不敢,下官隻是以防萬一……”方牟急忙解釋。
“罷了罷了,你先帶我去吧。”
一路上,方牟又對安芷說了一些案情,以便於安芷更好地查案,安芷自然是洗耳恭聽,對於這件事,她能知道的信息不管是什麽,自然是越多越好,這樣才能讓她提煉出有用的信息來。
因為天氣炎熱,應傑與杜秉的屍體被存放在縣衙仵作專用的冰窟裏,安芷跟著方牟一路進了冰窟,方牟還將縣衙的仵作給喊了過來,可以說,這人相當地細心,安芷在心中下了定論,在這麽細心的人麵前,她須得小心翼翼,免得被看出什麽來。
安芷首先去看了看杜秉,一看到那個前幾日還在嶽府被自己定案的人,不知道為何那嶽尹之竟然將他放了出來,那陸家想必也是得到了一定的補償,並沒有來鬧,而現在,這人毫無生氣地躺在自己麵前,他的胸口,被橫七豎八地劃拉了很多刀,那傷口很深,尤其是過了這麽許久後,看上去非常觸目驚心。
“死因是一刀刺中心髒。”仵作在一旁道。
安芷點點頭,雖然她也能看出來,但是畢竟她要保持低調,因此都讓仵作來回答了。
“一擊即中?”
“是的。”
“那麽,這其他的傷口?”
“其他的傷口雖然都很深,但是卻不致命,而且這些傷口雜亂無章,小的推想,這些隻是單純地為了泄憤。”仵作道。
“那麽,那應傑呢?”安芷又問道。
仵作拉開蓋著應傑的白布,指了指應傑的喉嚨口對安芷道:“在喉口,手法很快,小的也很是震驚,怎的會有這般狠心的人,對自己都下得了這般的狠手,這刀口既深又致命。”
“那麽,都沒有其他的傷痕?”安芷道。
“嗯,是的。”仵作道,“小的再三確認了,沒有其他任何的傷口。”
二人的死因與那目睹了全程的仆人的描述很是符合,其實安芷一開始便想到了,不過她不好表現地這麽積極,於是便按著正常程序先來詢問了。
“安大人,怎麽樣?”方牟在一旁道。
“看上去,就是一件單純的鬥毆打架事件。”安芷道,“方大人是如何認為這案件不好斷案的呢?”
如果讓一個不明白其中緣由的人來斷這個案子,十有八九便是二人鬥毆導致的悲劇,隻不過安芷聯想到了那“觀蓮節”一案,因此才覺得事有蹊蹺,隻不過,這眼前的江南道知縣方牟為何不這般斷案?安芷相信,若是方牟這般斷案,鄭府定會很高興,畢竟這事雖然表麵上看上去與那鄭家無關,但是若是傳了出去,多少對名譽也是有損的。
方牟吞吞吐吐,其實他本來也隻是打算用一個普通的“鬥毆”事件來結束這個案件的,可是誰知道,昨日不知道為何被一個黑衣人給劫持了去,非逼著他找安道全來解決此事。對於這件事,方牟自然是不好說什麽,隻是低著頭想著該怎麽回答。
安芷見方牟麵有難色,便知道有隱情,但是方牟若是不肯說,她也沒有辦法,而且她既然已經借著這方牟的托付接下了這個案子,也找到了苦苦尋找的“觀蓮節”一案的線索,自然是不會輕易放棄,於是便不再追問,隻是低頭再仔細尋找線索。
這案件,一定,一定與那“觀蓮節”一案有關!
安芷心中的直覺告訴她。
見安芷不再追問,方牟也鬆了一口氣,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收場呢。見安芷正聚精會神地想著什麽,方牟也不再說什麽,畢竟,對於他來說,如何解決案件,以及不得罪任何一方人,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安芷的神色很是專注,直把那看著安芷的人看癡了,曾幾何時,這樣的容顏,也在自己麵前笑顏如花,如同一張白紙,任由他描摹未來的人生。
隻不過……
他狠狠地一拳打在牆上。
“公子,鬧出這般動靜,隻怕那邊會聽到。”他身後的人提醒道。
“嗯。”被稱呼為公子的人點了點頭。
“公子,為何不直接現身說明一切?想必安姑娘也定會理解公子的。”那人在身後道。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是時候……”那位公子喃喃低語道。
“可是,您這般,也不是辦法,主人讓我們盡快結束此間案子回去呢。”身後的人勸阻道,已經出來了許久,事情卻還沒有辦完,還遲遲不回去,那頭早就催促了,再這麽想去,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回複那頭了,不過,回去一頓懲罰是逃不掉了。那人眼神哀怨地看著自家公子,但是見公子並沒有搭理他,也隻能認命地搖了搖頭,繼續站在身後。
在應傑與杜秉身上是查不出什麽了,於是,安芷打算去鄭家的案發現場看看。
平日裏戒備森嚴的鄭家,許是鄭齊吩咐過要配合官府,方牟一說來意,便讓他們進去了。
這是一個鄭家的偏院,裏麵住的多數是鄭家的雜役,靠街。因此即使是大白天,這院子也很是嘈雜。
“方大人,不知道是否方便讓本官看看那日目睹了一切的仆人?”安芷道。
查案,不可以放過任何一條線索。這是安芷的原則。
方牟突然麵露難色。
“怎麽了?本官不能見?”安芷麵露不悅。
“不不不,這倒不是。”方牟趕緊解釋。
“那是為何?”
“那仆人受傷,還在修養,住的地方……咳咳……”方牟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無妨,本官是有些事情想問而已,很快便好。”安芷看上去並沒有明白方牟的意思。
然而,等到安芷看到那仆人的住處時,才恍然大悟為何方牟不是很願意帶著她到這裏來。
這是一個破的不能再破的屋子裏,位於偏院的最偏僻處,這房間不知道多久沒有修繕了,若不是安芷明確地知道自己身處鄭府,她是怎麽都想不到看上去戒備森嚴,儼然世家風範的鄭府,竟然還有著這樣的地方。
屋頂有漏洞,牆滿是裂縫,若是來一場大雨,這裏麵簡直就成了一個水坑以及下著小雨的地方,怎的能住人?
“咳……咳……”安芷聽到一旁有咳嗽聲傳來,急忙看去,隻見一條知道破了多少破洞,打了不知道多少補丁的被子下,躺著一個人,那人臉色煞白,看上去很是虛弱。
“這是怎麽回事?”安芷不由得憤慨,“即使是仆人,也不能這般對待吧?這鄭家好歹也是大戶人家,難道就缺這點錢連給一個無辜受傷的人修養的地方也沒有?”
方牟輕輕拉了拉安芷的衣角,搖了搖頭。
“安大人,這好歹是鄭家的地方,您……您還是別說了。”方牟之前來的時候也很是憤慨,然而他人微言輕,所能做的,也隻是在心裏對這個受傷的仆人抱以同情而已。
安芷這才冷靜下來,趁著沒人注意,她偷偷搭了一把那人的脈,確認那人不會有性命之危這才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怒意,沒有繼續說下去。
沒錯,方牟說的沒錯,奴仆也是人家的財產,即使她萬分同情,她也是沒有資格說什麽的。
想到這裏,安芷隻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自懷中偷偷摸出一把碎銀,悄悄塞到那仆人的手中,那仆人雖然虛弱,但是神誌還是很清楚,見到安芷這般,也知道她是在幫自己,對她抱以一笑。
“你能說話嗎?”安芷輕聲問道。
那仆人點了點頭。
“那麽,方便再將那晚上的事情與本官說一下麽?不用太多,簡潔點就行。”
仆人再次點了點頭,從喉口擠出一句話:“小的雖然身子虛弱,但是說這麽一點話還是沒問題的。”
即使隻衝著安芷方才替他打抱不平,替他說話,又偷偷塞了點銀錢給自己,即使很難受,他也要說出來。
“那日深夜,因為白日裏太操勞了,因此晚上胳膊十分酸痛,久久不能入睡,然後便想出恭,於是跑了出去,可是……可是……可是誰知道卻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爭執,又像是有什麽刺的聲音,唉,也怪小的,天生好奇心強,若是不過去看……”
仆人一陣強烈的咳嗽,待到平靜下來才繼續道:“然後,小的便過去看了,誰知道,竟然看到平日裏時常出現在府裏的應公子竟然拿著刀刺一個陌生的人,當時小的便嚇的大叫了起來,那應公子聽到小的的聲音,許是殺紅了眼,直衝著小的而來,對著小的身上,狠狠地刺了一下,還好護衛們很快趕到了,小的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這敘述與方牟所說的相差不到哪裏去,不過安芷很快抓住了一個信息。
“你是說那應傑最近時常出現在府裏?”安芷問道。
仆人想了一想,點了點頭,沒錯,每次不是大早便是晚上過來,小的對陌生人印象很是深刻,然後後來打聽到這應公子是新近成為老爺幕僚的人物,紅著呢,於是記得便更加牢了。”
“好了,謝謝你,你好好休息吧。”安芷問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忍心繼續打擾一個傷員休息,更何況還是一個修養在這種惡劣環境的人。
安芷很快便帶著方牟離開了,方牟也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樣子,但是安芷一路上沒有再多說什麽,他也不好插嘴,於是他跟著安芷去了案發現場。
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麽奇怪的,若是非要說奇怪的話,便是這邊的牆壁特別的矮。
安芷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難道,那杜秉是爬牆進來的?
可是,既然那仆人說應傑是鄭齊新招的幕僚,一個幕僚,還是一個當紅的幕僚,居然來這雜役住的院子?怎麽想都覺得怎麽奇怪,安芷思索了許久也思索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而那杜秉則更是奇怪,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本來以為他與嶽家的事情已經是夠複雜的了,沒想到當中還要插一腳鄭家,看來,這兩個讀書人都很是不簡單。
“行了,方大人,我們回去罷。”待安芷看完想看的一切,問完心中的疑惑,再下去,便是去尋找線索了,而這鄭府,日後定是還要再來的,而且是得找那鄭府的主人鄭齊,因此,今日還不如先行離開。
方牟本就是陪著安芷來的,見安芷說離開,他自然是沒有異議。
“什麽?那安道全來過了?”待到鄭齊回到府中,聽的管家的回報,不由得皺了眉頭,早聽說那安道全不簡單,但是鄭齊怎麽都想不到這小小的一件本可以以“鬥毆”結束的案件,居然能驚動安道全。
“那方牟在做什麽?這難道不是他要負責的案子嗎?怎的將那安道全也扯了進來?”鄭齊一臉怒意,他氣得將手中的茶碗都給摔了,清脆的茶碗碎裂聲,將一邊的管家給嚇的是膽戰心驚。
“老爺出門前說,若是縣衙的人來,便待他們去看想看的,但是,老奴怎麽都想不到這安道全也來了。”
“罷了罷了,他若是真想進來,隻怕是我在這裏都不見得有用,算了,你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