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陳年舊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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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接過小丫鬟遞來的茶捧在手裏,盛夏仰頭出聲問道。
    要知道回到京城後的盛遠庭十分忙碌,此刻忽然出現在這裏看她練劍,顯然不是純粹的有了閑心和閑情。
    “嗯,是有件小事兒,”點點頭,盛遠庭從袖袋裏掏出一封拆開過的信遞給盛夏,“剛才你舅父來了封信,說你難得回到京城,想讓你去他那裏住些時日。
    如今你外祖母年事已高,近來身體也總有微恙,為父想著你又通醫理,也能去盡盡孝。”
    “外祖母在舅父家?”
    眸子裏帶了幾分詫異,盛夏接過信低頭看著。
    “嗯,年前接回來的,說是不放心她老人家總在南邊住著。”點點頭,盛遠庭繼續道:“本來為父也該去盡盡孝心的,但是你也知道,當初因為你母親的事情,你外祖母她發誓再不肯見我,所以……”
    “父親,女兒知道,”見到盛遠庭麵露悲色,盛夏及時出聲攔了下來,“當年的事情女兒雖然還小,但也知道不是父親你的錯。而且母親她也從來沒有怪過父親,您就別再自責了。不然的話,母親的在天之靈也要跟著傷心了。”
    勸慰著出聲,盛夏伸出手去,拍了拍盛遠庭的手臂。
    大祁普通人家的男子都常常會三妻四妾,更何況如自己父親這般官居高位又風度翩翩的大將軍?
    可自從十幾年前母親因為意外過世之後,她的父親便隻是將一顆心都放在了她這個唯一的女兒身上,莫說是再娶一房妻妾,便是連這樣的想法都從未有過。
    這樣的恩愛,這樣的深情,不需要誰來渲染,也不需要誰來證明,它就明明白白的放在那裏,深深切切地流淌在盛夏的血液之中,所以最初的最初,她才無比的向往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未來,才願為了那個“一心人”而奮不顧身。
    隻是如今……
    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盛夏複又出聲,問道:
    “父親,女兒什麽時候動身?可以帶著嶧城一起去南陵嗎?他昨天還在女兒這裏抱怨了半天,說是京城逛遍了,想換個地方玩玩。”
    “你舅父本來要差人來接,我怕你時間上不自由就回絕了。橫豎南陵距離京城並不算遠,你同嶧城收拾妥帖之後,隨時可以動身,府裏的馬車都備著呢。”
    臉上又恢複了幾許笑容,盛遠庭不願自己的女兒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擔憂悲傷。
    “那女兒現在就去通知嶧城,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動身出發,這樣也可以早去早回。”
    裝作沒有看到自己父親眼角一閃而過的黯然,盛夏勾勾唇角,對著盛遠庭綻放出一個明朗而頑皮的笑容。
    前往南陵城的官道一片平坦,馬車快速而平穩,隻不過半日的功夫,便已經到達了盛夏舅父家的門前。
    盛夏的外祖家姓顏,是大祁有名的書香世家,舅父顏尚清時任翰林院翰林,卻隨父輩的傳統習慣,不願常住在京城那車馬喧囂的地方,仍是將家宅安在了清靜的南陵城中。
    甫一跳下馬車,盛夏抬頭便瞧見“顏府”那端端正正的兩個字印在黛藍色的匾額之上,鎏金暗紋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隱隱的光輝,是奢華,卻並不高調。
    一早就候在門前的顏尚清和顏夫人趕緊迎了上來,問候的話語尚且沒有說幾句便是唏噓不已,尤其是當年與盛夏母親姑嫂關係十分要好的顏夫人,更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及至見了等在屋中的顏老夫人,眾人的眼淚便更像是那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不住地撲簌簌落下。
    淚眼婆娑中,顏老夫人看著記憶裏還是梳著朝天發髻的小丫頭,如今已經長成了這般亭亭玉立的樣子,而那清秀爽利的眉宇之間,也與她故去的女兒頗有幾分相似,哽咽著在嘴裏道了一聲“好孩子”之後,那眼眶裏的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
    顏家雖然多子多孫,然而那一輩的孩子裏,卻隻有盛夏的母親顏尚冉一個女兒。
    於是未出閣時顏家人是如何的將這個女兒疼在心尖,當年意外發生之後,顏老夫人便是如何的痛恨自己的女婿盛遠庭。
    然而當年悲痛欲絕中立下那樣的毒誓,卻又偏偏讓自己這麽多年與這個唯一的外孫女分隔千裏而不得相見。
    心中五味雜陳,但又難以徹底的放下前塵往事,顏老夫人緊緊拉著盛夏的手不放,那欲語淚先流的樣子,一直到顏尚清強行出來逗笑,方才得到了稍許的緩解。
    “夏兒,你外祖母的身子……”
    看著盛夏從顏老夫人的臥房腳步輕輕地走出來,知道自己母親已經睡著的顏尚清眉宇間滿是擔憂。
    “舅父不用太擔心,外祖母的身子並沒有什麽大礙。”
    就著小丫鬟端來的水盆淨了手,盛夏先說了句安撫的話來鎮定人心。
    “外祖母年事已高,身子本就不如年輕人強壯,前陣子路途奔波身子吃不消也是有的。
    再加上因為對母親的事情難以放下,時常有事在懷,心裏總是會有些憂思鬱結。
    等下我開些調理的藥給外祖母順氣,好好的調養一段時日就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連著應了兩聲,顏尚清臉上的擔憂之色消散不少,然而卻又浮起幾絲黯然糾結。
    “夏兒,其實當年你母親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並不是你父親的錯,這麽多年你外祖母心裏其實也很後悔,隻是當日……”
    “舅父,夏兒明白,”輕輕地搖了搖頭,盛夏攔下了顏尚清後麵的話。
    “父親他也從來沒有外祖母有過片刻的怨懟,他隻是心裏難受自責,一直不肯原諒他自己。
    倘若要是真的說起來,當年的那件事情夏兒覺得誰都沒有錯,隻能算是,造化弄人吧……”
    淡淡的語氣裏帶了幾分歎息,盛夏無意識地抬眸遠眺,目光所及之處,隻有白雪覆蓋之下的枯草依依隨著蕭殺的北風萬般淩亂的飄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