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年舊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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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霞光滿天,金紅色的晚霞將天邊一寸一寸鋪滿,站在空曠的院子裏舉目向著遠處眺望而去,目之所及,整個南陵城金紅燦爛一片,景色美不勝收。
    “你有什麽想問的就直接問吧,這兩天你天天都跟在我身後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你自己不累我都看累了。”
    收回遠眺的目光,盛夏瞥了一眼正站在自己身後偷偷地看自己的穆嶧城,不鹹不淡地出聲說道。
    “那我要是問了,你得保證絕對不會生氣。”
    被抓包當場,穆嶧城臉上顯出幾分窘迫之色。
    “我看你們斷斷續續地總是提起什麽’當年之事’,提了之後又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阿夏,這個’當年之事’,到底什麽?”
    “是我母親意外被害身亡的那件事。”
    絲毫沒有對穆嶧城的問題有所意外,盛夏回答的也沒有絲毫的遮掩。
    “當年我還小,什麽事情都不記得,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從父親的嘴裏斷斷續續聽說的,似乎,出意外的時候,也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寒冬。
    而那個時候的我的父親,剛剛因為清剿了一窩盤踞已久的匪寇,而受到了先皇的嘉獎和提職。”
    而彼時在南方小鎮歸寧省親的顏尚冉,已然是萬般惦念著自己許久不見的夫君,聽到他手頭的公事塵埃落地的消息後,更是等不及盛遠庭來接,便自己帶著隻有三歲的盛夏向著京城歸去。
    卻不想她們在半途之中遇到了悍匪的攔截。
    北方的冬天,寒風一陣緊似一陣。
    死死地將盛夏護在身後,年輕的顏尚冉看著身邊一個接一個倒下的家丁護衛,麵色蒼白如紙,卻愣是咬緊了牙關,沒有掉一滴眼淚,也沒有哭喊出一聲,因為,她不想嚇著身後的盛夏。
    狂風中刀光閃閃,前一刻還溫熱的鮮血在下一秒便凍成了冰碴。
    瘋狂的亡命之徒綁架了手無寸鐵的顏尚冉和小小的盛夏,為的,就是用她們做誘餌,設下陷阱引誘盛遠庭前來,取他性命以報複他先前的剿匪行動。
    陷阱設計的巧妙,計劃製定的周密,誘餌選擇的萬無一失。
    就在這些亡命之徒已經提前慶賀勝利的時候,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己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顏尚冉對盛遠庭的感情。
    以他之命來換己命,甚至是一家人共赴黃泉?
    向來性子堅韌且倔強的顏尚冉又怎麽肯?
    於是明裏順從而暗中破壞,直到盛遠庭的身影近的都已經能夠看得清頭盔的顏色,顏尚冉才終於讓自己破壞的結果顯了形。
    提前暴露的陷阱,連續落馬的同夥兒,事情一樁樁在眼前發生,才讓他們驀地驚覺,顏尚冉在暗中動手腳之深。
    然而一切都已經補救不及。
    遙遠的故事漸漸模糊在盛遠庭那蒼涼而悲戚的講述中、遺留在盛夏的記憶力。
    而當年那個小小的、本不應該有所記事的盛夏,幼小的腦海之中卻深深地印著母親顏尚冉對自己那竭力喊出的一個“跑”字,隨後而來的,便是周遭場景的跌跌撞撞後退,還有自己那充滿驚懼的喘息之聲……
    “父親趕到的時候,隻來得及救下我,而母親她已經被那夥兒匪徒殘忍殺害了。”
    緩緩講述的語氣幽幽,盛夏望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默默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也不記得後來是誰告訴過她,當時看到她母親遺體的盛遠庭霎時間情緒徹底崩潰,無論誰來勸說,也無論誰來用強,他都死死地抱著顏尚冉的遺體不肯鬆手,也不肯挪動半分的腳步。
    直到最後,還是被人抱到他麵前的小盛夏,用彼時還糯軟的嗓音一聲一聲的喊著“父親”,才終於喚回了他那麽一絲絲的理智。
    臉上的神色不由得微微黯淡了幾分,盛夏心底裏的歎息之意更重。
    其實,又何嚐需要別人來對她講述呢?
    這麽多年,她日日裏將父親對母親的思念看在眼裏,當年那樣的情形,不用去說,她也能夠體會得到父親的心碎欲裂。
    或許,若是當年沒有那個尚且小小的自己,父親怕是真的會追隨母親而去吧……
    廊下吹來陣陣晚風,盛夏忽然覺得有些哀傷就像蜿蜒的藤蔓,一點點從腳底爬上來,纏繞在心頭。
    “天涼了,回屋坐著吧,當心受了風。”
    抬手披了件衣裳在盛夏的肩頭,穆嶧城的嗓音裏是難得的深沉。
    “嗯,”點點頭,盛夏順從地起身回屋,“後來的事情,你應該也能多少猜到了。
    外祖母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兒,心痛欲絕之下,就將全部的責任怪罪到了父親的身上,覺得若不是他當年招惹了那夥兒匪徒,我和母親也不會被人半路綁架。
    又或者,若是當年他能夠再早一點趕到,說不定母親就不會慘遭不測。
    所以,當年的外祖母恨毒了父親,發誓再也不讓他踏進顏家半步,甚至不許他帶走母親留在顏家的貼身之物。
    父親當年重重打擊下的心碎欲絕可想而知,便帶著我去了北疆駐守邊關,這一去就是十幾年。”
    “然後你就認識了我,所以,我覺得當年盛伯伯這個決定做的還是挺明智的。”
    笑著接口出聲,穆嶧城倒了杯熱茶遞給盛夏。
    “我怎麽沒覺得認識你是件什麽值得慶幸的事兒?穆嶧城,我覺得你最近臉越來越大了。”
    接過茶杯衝著穆嶧城翻了個白眼,盛夏又豈會不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開心?
    “臉大?什麽意思?”
    目光裏帶了幾分不解,穆嶧城看向盛夏。
    “意思就是說你臉皮厚,什麽都敢往身上攬,什麽都敢往臉上貼唄~~”
    故意抬高了語調地回答出聲,早有準備的盛夏身手敏捷地躲過了穆嶧城惱羞成怒之後的“襲擊”。
    然後便故意抬手“啪嗒”將茶杯撂在桌子上,眼看著茶水濺在了穆嶧城的身上,盛夏便笑嘻嘻地跑了開去,惹得他一臉惱怒地緊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