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謠言再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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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有的時候往往比活人會說更多的真話。”
頓住了離開的腳步聲,盛夏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滿。
“你看她的發髻,雖然已經很淩亂了,但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她原本梳著的是個雙髻,耳朵後邊有一道很長的劃痕,應該是被陳少平行凶的時候,插在發鬢間的發簪造成的。
雙髻,耳邊插發簪,據我觀察應該是南陵城裏最近很流行的一種發髻樣式,走在路上很多姑娘都梳著這種樣式,但我從京城來的路上路過的小鎮並不常見。
還有她身上的香包,應該是剛做好不久就被陳少平殺害並埋屍,所以香味兒散開的並不快,還能隱約聞到一些,這味道,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南陵城特產的一種香料。”
蹲下身子將自己的證據線索一點點指給那捕快看,盛夏又道:
“不光是死者,還有從陳少平身上也能得出這個結論。今天在在陳家的時候,他父母對於他為什麽頻繁換戀人,有一個說法,就是姑娘們的父母一聽說是他,就會立刻拒絕。
陳少平家裏的情況,如果不是南陵城本地人,很難知道的這麽清楚,況且,這個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一個半月之前,但孫秀秀卻不止跟陳少平在一起一個半月。
同時有兩個戀人還來得及噓寒問暖,每天都見,若是不在一個地方,你說,他來得及嗎?”
淡淡地出聲問道,盛夏從地上站起身來。
“原,原來是這樣,盛姑娘,你好聰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捕快由衷的出聲說道。
“凡事多想一些,你也能看明白的。”衝著那捕快淺淺地笑了一下,盛夏繼續道:“天色不早了,你們快點做好這裏的事情就下山吧,夜裏山上會很冷。”
“嗯,知道了盛姑娘,您放心吧。”
點點頭,那捕快因著盛夏的鼓勵而幹勁十足起來。
—
夜風寒涼。
站在南陵城大牢之外,盛夏看著一臉為難的守衛,如遠山含黛的眉頭微微地蹙在了一起。
“是不是趙捕頭在裏麵審問凶手?”
“盛姑娘,這個……趙捕頭他,他也是想盡快破案。”支支吾吾半天,那守衛還是說了實話,隻是最後一句說得連他自己都心虛。
“想盡早破案?人贓並獲抓凶當場,他趙凡還有什麽案子急著要破?”生氣不已,穆嶧城冷冷說道。
“這個,穆少將,屬下我也隻是奉命行事啊。”
臉上的為難之色更甚,那守衛轉頭將求救的目光投向盛夏,潛意識裏,他覺得盛夏更好說話一點兒,然而,盛夏卻絲毫沒有要滿足他這個猜測的意思。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林大人曾經親口說過,這件案子由我全權負責,現在我要進去審問犯人,你不攔著,我就不追究。”
冷著一張臉,盛夏難得的在話語裏用身份壓人。
“盛姑娘,這……”
“嶧城。”
毫不留情地打斷那守衛的話,盛夏喊穆嶧城的聲音幹脆利落,穆嶧城行動的速度也幹脆利落,一個“明白”還沒有從嘴裏說完,他便已經將那守衛拿了下來,給盛夏讓開一條路。
腳步匆匆,盛夏一向靜如止水的心裏不由得有些發急。
她知道趙凡這麽著急的連夜要審問凶手並不是為了什麽破案,隻是單純的要針對她,單純的要給她那一句“這個犯人我來審”添堵。
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加擔心,擔心趙凡對那凶手做出些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更擔心他從那凶手的嘴裏知道些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
“啪——啪——啪——”
地牢裏傳來一聲接一聲清脆的響,像是皮鞭打在人的身上,然而卻聽不到絲毫的呻吟與哀嚎。
“趙凡你在幹什麽?!快點住手,你這樣會打死他的!”
緊走兩步,盛夏果然看到了懸吊在半空中的凶手,鮮血順著皮鞭滴滴下落,可趙捕頭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嗬斥聲一般,揚起手裏的鞭子又要向著那凶手的身上抽去。
說時遲那時快,已經來到他身邊的盛夏縱身一躍,伸手就將那鞭子奪到了自己的手中,鞭子失去了本來的著力點,慣性帶著趙凡向前衝去,而根本沒有料到盛夏會動手來奪的他,一時支撐不住,整個人便“咣當”一聲摔在了那裏。
“你這個臭娘們你要幹什麽?!”
被摔蒙的趙捕頭在地上愣了一陣,等到回過神兒來,便是惱羞成怒地破口大罵。
“我幹什麽?我要問你想幹什麽才對!”趕緊伸手給那奄奄一息的凶手鬆綁,盛夏的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在審犯人,你眼瞎嗎?看不到?!”丟了個大臉的趙凡從地上爬起來,再也顧不上許多的嘶吼出聲。
“是審犯人還是酷刑虐//待?趙捕頭,我大胤律令明文規定不許刑訊逼供,你難道不知道?!”將那凶手放平在地上,盛夏從身上掏出幾粒用來急救吊命的藥丸喂給他。
“老子怎麽辦案,什麽審犯人,還輪不到你這個臭娘們在這裏說三道四!尤其是,幾次三番壞你大爺我的好事,簡直是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罵罵咧咧,此刻的趙凡簡直就是一個流氓無賴,哪裏還有半分捕快的樣子?
“趙凡,我勸你最好嘴巴放幹淨一點。”
冷冷的出聲,眼看著那凶手有漸漸蘇醒的跡象,盛夏並沒有在意趙捕頭的舉動,而是順手拿過杯子給他喂水。
背後忽然一陣風起,幾乎是本能地反應,盛夏帶著神誌不清的凶手向著一旁跳了開來,下一秒,她們方才所在的地方已經落下一塊摔得粉碎的木凳,而抬眼看去,已經近乎紅了眼的趙凡正舉著另外一件東西向著他們扔過來。
“趙凡你瘋了?!”
回手將那凶手放在安全的地方,盛夏身形一閃立刻來到趙凡的身邊,抬起的手緊緊攥著他的手腕,微微用力,那被抓在手裏的東西便“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本能的痛苦嚎叫夾雜著咒罵聲隨之而來,盛夏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而是幹脆利落地將趙凡的手反綁在身後,讓做了這麽多年捕快、抓了那麽多犯人的他,第一次體會到被束縛的滋味。
“你這個臭……唔……唔唔……”
沒等趙凡的痛罵出口,他那張開的嘴便被穆嶧城用不知道哪裏的來的破布塞了進去。
“他這張嘴還真是煩人,你應該先堵他的嘴,再綁他的手,怎麽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都會搞反?”
似是有些嫌那破布很髒一般地拍了拍手,穆嶧城對著看向她的盛夏出聲,又問道:
“凶手怎麽樣?”
“救過來了,保命沒有問題,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神誌清醒,或者說,還能不能清醒明白過來。”
眉頭緊皺,盛夏看著躺倒在地滿是血汙的凶手,心底裏的怒氣無可壓製。
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與那京城裏的謠言有關的凶手,卻被那個無知且愚蠢的趙凡私自用刑傷成了這副模樣,現下且不說能不能再從他嘴裏多問出些謠言背後的事情,就連他能不能清醒地說明白自己的名字,都尚且未知。
眼看著謠言由京城傳向了城外,那對言涵不由自主地擔憂,令盛夏心底裏的憤怒越燒越烈,恨不能走過去將趙凡也打成重傷。
“阿夏,”似是看穿了盛夏隱忍在心中的怒火,穆嶧城走到了她的麵前用身子阻隔開她落在趙凡身上的視線。
“先找個大夫給凶手治病,稍後我會想辦法將他帶回京城,在這裏沒法審問也好,省得事情被更多的人聽到。”
壓低了嗓音的話語說完,穆嶧城的聲音微微揚起了幾分:
“至於趙凡,他身為一城之捕頭卻因為自己私下裏的鬥氣而濫用私刑,導致凶犯無辜受到重傷,他肯定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
雙眸片刻不移地直直盯著盛夏,穆嶧城悄悄伸出手去握著她那早已冰冷的拳頭,“阿夏”兩個字從嘴裏緩緩地說出,一字一頓,仿佛帶著千萬的暗示與支持。
終於,在穆嶧城期待著的目光裏,盛夏緩緩地鬆開了拳頭,然後調轉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陰森幽暗的大牢。
而在她的身後,那被捆綁的嚴嚴實實而分毫動彈不得的趙凡,正在止不住地發出充滿不甘心的“唔唔”的掙紮聲……
月落星寒,紙燃成灰。
拿在手裏的筆提起來又落下,淡黃色的信箋寫滿了字又燒掉,反反複複,直到那小小的書桌上,剩下了最後一張紙箋。
伸出去拿紙箋的手頓在了那裏,盛夏看著那盛滿紙灰的清水盆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在荒山裏甫一聽到那凶手叨念著京城裏的謠言,盛夏便立刻想要告訴言涵,想要給他提一個醒兒,想要讓他更加注意自己的安全。
然而,折騰了大半夜,卻隻留下一盆泡在清水裏的灰燼,仿佛在嘲笑著她與他曾經那般親密的過往,如今卻隻剩下連寫信關心都沒有立場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