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勢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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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之間,殿內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殿門之外。
隻見言逍的守兵前一刻還兵器凜凜,下一秒便如被衝毀的堤壩一般節節敗退。
而無數後退的潰軍之中,安王言涵緩步走了出來。
灰蒙蒙的雷雨中,他仿佛那最耀目的一道閃電,在刹那之間,劈開了沉寂已久的黑暗。
眼看著他一步步走進大殿,因爭吵而擠作一團的人群不由得全都向後退了一步,硬生生地給他讓出一條通向最高位的路來。
“皇兄,已經有一個人證提前趕了過來,”徑直走到言恒麵前,言涵尊敬的態度讓眾臣的心裏不由生出一絲疑竇。
“辛苦你了。”言恒點點頭。
雖然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太多的表情變化,可心裏卻著實鬆了一口氣——
言涵能順利帶人走進大殿,就證明皇宮的局麵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起碼,穆嶧城應該帶著一部分的人手成功的進入了皇宮。
“臣弟應該的。”言涵點點頭,微微抬眼掃視了一下殿內眾人,將跟在他身後的男子做了介紹,道:
“這位是南陵城的常大夫,他本姓楊,是前來為當年之事作證的。”
“姓楊?難道是……楊太醫的兒子?”
言涵話音落地,人群中便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當年楊太醫與他們一起共事許久,家中的孩子他們自然是見過的。
哪怕,是當年未曾養在楊家大宅裏的這個孩子。
“草民的父親正是當年就職於太醫院的楊先正,如果草民沒有記錯的話,您應該是吏部的孫伯伯?”
常大夫行了個禮,緩緩出聲說道。
“對,是我,當年你小的時候我曾經隨你父親見過你幾次,沒想到咱們再次見麵,你也變成了這樣年紀的大人。”
笑著點點頭,孫大人目光裏滿是欣慰。
當年先皇駕崩,太醫院首當其衝遭了牽連,楊太醫全家被抄家處以極刑,他本以為今生隻能替老友抱著深深的遺憾了,卻沒想到,還能見到楊家留下來的血脈。
“你們是來這裏敘舊的嗎?”一個大臣重重的冷哼出聲,“楊太醫的兒子?楊太醫當年被抄家全家人認罪伏誅的事情誰不知道,如今又是哪裏冒出來的一個兒子?!
宋大人,虧你還堅定不移的站在言恒那個反賊那邊,你看看,他這不就是要來治你們刑部的瀆職之罪了嗎?”
“隻要能找到當年之事的真相,我宋某不介意在身上帶幾條罪名,就不勞溫大人你操心了。”
宋侍郎一臉平靜的回答出聲,搖擺許久,他今天還是選擇了踏進這個漩渦之中。
雖然明知道一個不小心就會踏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但,人活在這世上總要分個是非黑白,他不能允許自己為了留條性命而罔顧天下正義公理。
“孩子,不用管他們,當年的事情你知道什麽就盡管說出來,今天隻要有我老夫這條命在,就絕對會護你周全。”
不等那溫大人再開口,孫大人便站了出來。
當年未能護得了楊家之人,他已是抱憾終身,如今好容易重新得回楊家的血脈,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他陷入危險之地。
大殿之上,常大夫一字一句,認真講述著當年楊太醫在書信中告訴他的事情,唯一有所隱瞞的,便是當年寫在聖旨上的那個名字,還有先皇真正想要傳位於誰的意圖。
隻是,常大夫並不覺得自己在說謊,更加不覺得自己是在違背先皇的遺願。
他也是做了父親的人,自然知道,一個父親心底最深處最想要做的,是讓自己的兒子能開心自由的活著。
如果當年的言涵明明白白告訴先皇,他不想要這高高在上的皇位,隻想與心愛之人浪跡江湖,常大夫想,先皇也一定不會強人所難。
大殿之外,一刀一槍。穆嶧城率領的軍隊衝進宮門之後便長驅直入,勢如破竹一般迅速地將皇宮裏的禁衛軍和禦林軍掃蕩一空。
畢竟穆嶧城和他的部下是真刀實槍上過戰場的人,真實的艱難險阻、真實的彈盡糧絕、真實的以少敵多,他們全都咬牙堅持過來了。
而皇宮裏的守衛軍不過是人數多了一點,兵器精良了一些,對地形更熟悉一點兒而已,對他們這些穿過槍林彈雨的將士來說,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更何況,他們還有言涵和穆嶧城做指揮。
皇宮裏的守衛軍潰敗逃竄,唐葉銘南疆的部下幾乎全被殲滅,沈家率領的貪狼族人又被及時整頓好隊伍的蘇大人困在城中動彈不得,這場爭奪之戰中,言逍顯然大勢已去。
他們之所以還堅持在大殿上擺明物證、人證的唇槍舌戰,不過是為了在言恒登基之時,不會被冠上亂臣賊子的罪名。
更是為了給當年被害駕崩的先皇一個可以長寧地下的公正。
傾盆的暴雨下了一夜又一夜,大殿內飄搖的燭火始終不曾熄滅。
等到快馬加鞭的上官飛龍終於帶著幾個證人來到大殿上的時候,殿內已然從對峙爭吵的雙方,變成了對言逍以下犯上、殺父弑君、欺瞞天下百姓的罪行控訴。
當然,也是對與言逍沆瀣一氣的大臣世家的一場初步的辨明與清算。
連續幾日的膠著爭執,大殿上眾人的情緒始終沒有平息,甚至連倦怠之意都少之又少,隻不過漸漸的由爭執、懷疑、反抗,變成了如今的憤怒與控訴。
言逍那一樁樁一條條罪名擺在眼前,正直忠誠的世家大臣早已出離了憤怒,高位寶座上的神秘威嚴不再,他很快便被憤怒的人們拉下了他夢寐已久的寶座。
舊帝竊國罪行已明,身份已廢。
國不可一日無君,新帝確立迫在眉睫。
抬手將聖旨遞給大殿之中最有權威的孫衡孫大人,言涵對那被聖旨上被改寫的名字沒有絲毫的後悔,更沒有絲毫的猶豫。
隻是當孫大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念出繼任新帝的名字之後,在滿朝文武的跪拜迎接之中,言恒卻沒有急著邁出走向他人生權力巔峰的第一步。
站在原地的他抬眸深深地看著言涵,良久才在眾人企盼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那看似並不算高,但卻足以把他送往整個大胤最高處的台階。
於是大胤中正耿介的史官,在傳世的竹簡上又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大胤成真五年,皇帝言逍被廢,暫時軟禁城北落秋小院,等待罪行清算後的依律處罰。
新帝言恒奉旨繼位,開啟大胤安和元年,著禮部與欽天監擇定良辰吉日舉辦登基大典。
安和元年暑月一日,新帝言恒正式舉辦登基大典,稱號衡。
據大胤的史書記載,衡帝在位四十五年間,兢兢業業,勤政於民,百姓風調雨順鮮有苦難,可以稱得上是大胤曆史上的一代明君,不過,這已然是後話。
—
盛將軍府,晨光明媚。
濯濯青蓮盛放於荷塘之中,幽香四溢,隨風飄散。
距離新帝的登基大典已經過去半月有餘,盛夏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剩下當初在密道因唐婉凝而折斷的腿骨,還需好好的將養一陣子才能隨心所欲的下地。
因而這段時間以來,生性不喜出門的她,便更是有借口天天宅在將軍府的後院,看書,喝茶,養花種藥,間或還有大著肚子的宋相宜跑來與她八卦兩句京城的各界消息。
是以盛夏這些時日雖然沒有出門,但京城裏誰家查出罪證被判了什麽處罰,誰家的小姐與誰家的公子定了什麽時候的親事,誰家新娶的兒媳有了喜,甚至連毀於戰火中的一處小樓修繕的進度,她都了若指掌。
借口養傷與她一同窩在盛將軍府的言涵也一樣。
除開整日裏饒有興致的聽著宋相宜同盛夏八卦之外,他還有一個樂此不疲的新趣味——將所有前來探望、慰問的人全都轟走,甚至連宮裏來的人都沒能踏進這後院半步。
就更不用說言毓了。
“為什麽你就能隨意進出盛將軍府去探望盛夏?你也沒比我多長一隻眼睛半條腿的!”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言涵轟了出來,言毓看著麵前一臉得意的穆嶧城不滿出聲——
他剛剛才從盛將軍府出來。
“我是沒比你多隻眼睛多半條腿,可誰讓我是阿夏青梅竹馬的發小呢?”
揚了揚下巴,穆嶧城對於打擊言毓這件事情向來做的十分起勁兒。
“我從小就在盛將軍府來來去去的,那府裏根本沒人把我當外人,現在當然也是來去自如,否則,阿夏肯定第一個不同意。
哪裏像你一樣,被你那個四哥心狠拋棄,阿夏也沒能想得起來你。”
臉頰忽然湊近言毓身邊,穆嶧城繼續道:
“這樣吧,不如我下次再去的時候,你說你是我的跟班,得幫我拿東西,然後我帶你進去?”
“做你的跟班?你想得美!”
氣惱不已,言毓抬手就打,卻被身手了得的穆嶧城輕輕鬆鬆的躲了過去。
“那你就好好的站在將軍府門外望著吧,說不定哪天阿夏無聊了還能想起你來呢?”
穆嶧城笑嘻嘻地躲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