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劉李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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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真的沒有……”
身子頓時癱軟在椅子上,提到張民的死就仿佛觸及到劉李氏的什麽軟肋一般,讓她再無力氣掙紮反抗。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死了,官老爺,官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他死了……”
“那你為什麽不報案?”盛夏看著她的目光裏將信將疑,“就算張民留給你一封休書,但也是在大吵一架之後摔門走掉,身上沒有帶走家裏任何的積蓄,甚至連一件衣服都沒有帶走,劉李氏,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多年夫妻,你對他就一丁點兒的感情都沒有?”
“多年夫妻又怎麽樣?”劉李氏的臉上劃過一道哀傷,又滲透著些許冷意,“自從我嫁給他,就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整天除了吃苦受累就是看他的臉色過活,他有時候喝醉了酒還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打我。
官小姐,不瞞你說,我早就不想跟他過了,我就是一個人在路邊餓死凍死,也比跟著他強。
你說,他好不容易離開我了,我還會管他到底去了哪裏嗎?我除了巴不得他再也別回來之外,怎麽可能還想著報官把他找回來?
難道把他找回來,讓他撕了休書再繼續折磨我嗎?”
“所以你剛剛還是騙了我,你跟劉三凡並不是在張民失蹤之後才在一起的。”
盛夏看著劉李氏,一字一頓出聲。
劉李氏沉默良久,道:“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而且張民也不知道,跟他要離開京城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那張民到底為什麽要離開京城?”盛夏的問題又回到了最開始。
審訊就是這樣,同一個問題看似反反複複,但在不同的情景、不同的心境之下,時常會得到不同的答案。
“他說他找人算過,隻要離開京城換個地方住,我們就能,就能有孩子。”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劉李氏的臉上顯出幾分窘迫和難堪來。
成親這麽久卻一直沒有孩子,這始終是壓在張民心頭的一塊無法挪動的巨石,更成了他們夫妻之間爭執吵鬧的導火索。
為了孩子的事情,張民對她什麽難聽的話都說過,甚至不止一次動手狠狠的打她,這件事情仿佛一塊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讓劉李氏無論如何都不願輕易提及。
詢問室裏一時陷入深深的沉默。
盛夏看著驟然形容憔悴起來的劉李氏,目光裏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卻又犀利的讓人無法直視,仿佛要透過她的麵容直直的看到她的心底裏去。
“最後一個問題,”沉默良久,盛夏緩緩的開口,“你聽說過一個名叫陳晨的人嗎?”
劉李氏低垂著的眼眸明顯一抖。
“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劉李氏搖了搖頭,態度比先前還要謙卑、還要委屈,“官小姐,民女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接活兒做零工,拋頭露麵的事情基本不做,就這樣張民還對民女不滿意,民女怎麽可能還會出門認識別的男人?”
“是嗎?”盛夏唇邊浮起一絲不明情緒的笑來。
“民女清清白白行事,還望大人明察。”咬緊下唇,劉李氏很是委屈又很是不肯退讓。
“我明察不明察是一回事,但劉李氏,你可聽清楚我方才的問話了?我從來沒說過這個叫陳晨的人是一個男子。”
不鹹不淡出聲,盛夏沒再給她辯解的機會便站起身來走出了詢問室。
詢問室外的院子裏陽光正好,盛夏還沒來得及同等在外麵的宋侍郎說話,一抬頭便看到了一個久違了的熟悉麵孔。
“葉青?”盛夏的嗓音裏浮上了幾分驚訝。
“屬下見過盛姑娘。”臉上帶著笑,葉青快步的走到盛夏麵前。
比起上次見他的時候,如今的他又清俊不少,更像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是南陵城裏又有什麽案子發生了嗎?”盛夏上下打量著他出聲問道。
“南陵城很安寧,是宋侍郎命屬下進京給您當幫手的。”聲音清朗,葉青身上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給我當助手?”盛夏轉頭看向宋侍郎。
“盛姑娘是這樣,”宋侍郎開了口,“您現在一下子要偵破兩樁案子,其中一樁又事關重大,難免需要個幫手幫您做些事情。
下官知道青影大人一直跟在您的身邊,但這事兒不是要瞞著殿下嗎,所以青影大人您肯定也是不能再帶著破案的。
所以下官想來想去,就想到了葉青,您二位一起辦過案子,相互熟悉,葉青他又是個伶俐能幹的,於是下官就自作主張把他從南陵城府衙借過來了。”
笑眯眯地看著盛夏,宋侍郎又補了一句,“如有得罪之處,還請盛姑娘恕罪啊。”
“眼下破案要緊,有什麽得罪不得罪的,咱們稍後再算吧。”配合著出聲,盛夏衝著葉青眨了眨眼。
“剛才我在裏麵與劉李氏的對話,你們可曾都聽到了?”
知道葉青一定事先了解過案情,盛夏便直截了當的開了口,看到他們兩人齊齊點頭,盛夏又道:
“不知道二位有什麽看法。”
“屬下愚鈍,沒有看出什麽太大的問題來,那劉李氏好像很是委屈的樣子,不過……”得了宋侍郎的示意,葉青率先開了口。
“不過什麽?”盛夏問道。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屬下總覺得劉李氏的委屈很奇怪,她說到死者張民與她爭吵和動手打她的時候,是真的生氣、真的委屈、真的充滿痛恨,但說到別的時候,總覺得她有些假,像是強行裝出來的。”
皺起了眉頭,葉青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這種感覺。
他說不出來哪裏不對,但就是覺得別扭。
“我也讚同葉青的意見,”宋侍郎緩緩開了口,“這個劉李氏看著很老實的樣子,但她說的話一直避重就輕。
到最後,她跟劉三凡之間的關係也沒有說出個清晰的回答來,隻是含含糊糊的,將全部的責任都推到死者張民的身上。
至於她提到的死者張民要離開京城的理由,到底是真是假還要進一步調查,反正現在張民已經死了,她說什麽也都是死無對證。
就更不用說盛姑娘你最後問她的那個問題,第三個死者陳晨,劉李氏肯定認識。”
“認識卻說不認識,還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這裏麵不是有貓膩又是什麽?”
葉青接口出聲。
剛剛劉李氏的表情轉換的很快,但卻還是沒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
“不過我有一點不是很明白,”頓了頓,葉青將目光轉向盛夏,“如果張民的死真的與她有關係的話,為什麽她還要將張民離開家的日子說得與他死亡時間那麽近?
如果她說得再早一點兒的話,身上的嫌疑不就更輕了嗎?”
從剛剛站在窗外聽到劉李氏的回答之後,這個疑問就一直盤旋在葉青的心裏。
“可能是有什麽迫不得已的理由吧,”盛夏沉吟著出聲,“比如說他們吵架的動靜很大,有鄰居聽到了,又或者那段時間張民在家裏進進出出的總是碰到周圍的鄰居。
這種情況下她一旦說謊,很容易就會被拆穿,反而是會引起我們的懷疑。”
“您說的也是,她這樣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反倒是給人一種很實在的感覺,就像我這樣的,可能潛意識裏就會覺得她的嫌疑要小很多。”
點點頭,葉青感慨著說道。
整個問話聽下來,他的心裏一直搖擺不定,時而懷疑劉李氏回答的真實性,時而又覺得她確確實實隻是一個可憐的寡婦。
“對了,”停下走向院外的腳步,盛夏似是想起什麽一般的回頭看向宋侍郎,“宋大人,你們是在哪裏找到劉李氏的?”
“在她的家中。”回答出聲,宋侍郎的神情中顯然有些不明所以。
“是張民原來的住所,還是劉三凡的住所?”盛夏問得更明白了一點兒。
“哦,您問的是這個,”宋侍郎恍然大悟,“是劉三凡的住所,不過是他與劉李氏成親後新搬遷的住處,據說是劉李氏不想再回憶起跟張民有關的事情,所以才搬走的。”
說話的語氣頓了頓,宋侍郎又道:“劉三凡現在的住處與張民當時的住所相距著實不近,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看來是有心要遠離劉李氏當時的生活環境。”
遠離當時的生活環境?
還是想要遠離當時知道真相的周圍鄰居?
腦海裏不由得回想起劉李氏眉毛的那最後一跳,盛夏從心底裏浮起一絲冷笑——
那個名字叫陳晨的男人,正是他們在下水道的牆壁中發現的第三個死者。
而劉李氏最後那一句十分肯定的“不認識”,明明白白的就是在說謊!
她到底知道些什麽?到底隱瞞了些什麽?又到底在這樁下水道藏屍的案子裏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無數的疑問盤旋在心頭,盛夏決定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