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個大臣
字數:4495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釋夢神探 !
會議室中靜得出奇,沉寂了半分鍾後,陳虹突然猛地跳起來,一把揪住袁慶豐的衣領,發狂似的搖晃他,她一邊搖一邊放聲大哭,仍舊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範驍和瞿子衝忙一邊一個把陳虹拉扯開。
陳虹馬上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盞熄滅的燈一樣,暗淡無聲地癱軟在椅子上。
冉斯年雙眼放著寒光,來回去看袁慶豐和胡大盛,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曲線救國。”
饒佩兒最先反應過來,“啊,斯年,我明白了,就是你做的那個夢!曲線救國的夢!你當初就跟我說過,如果是想要提醒你曲線救國這個線索的話,隻需要一個姓汪的大臣就可以了,可是你的夢裏卻有兩個大臣主張曲線救國。現在看來,一個是胡大盛,想要曲線救國拯救兒子的胡大盛,還有一個大臣其實就是袁慶豐,他想要重新回歸家庭,不是直接去表達悔意誠意請求陳虹的原諒,而是也采取了曲線救國的策略,讓陳虹遭受打擊,自己好趁虛而入!”
“沒錯,采取曲線救國策略的罪犯其實有兩個,一個是胡大盛,另一個就是袁慶豐,”冉斯年頗為同情地說,“所以第三個受害者,也是隱藏最深,絲毫不知道自己其實也是欒霞案受到波及的受害者的,就是陳虹。”
饒佩兒小聲說:“怪不得你一定要袁喆離開呢,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如此一個人渣,一再傷害母親,對他來說是太過殘忍了。”
“是啊,我想這種事,還是永遠都不要讓袁喆知道為好,至於袁慶豐這個間接的強奸犯,就讓他接受法律的製裁後,從此從這對兒母子的生活中消失就好了。陳虹,相信你的想法也跟我一樣,總不希望袁喆從今往後都帶著對父親的恨生活下去吧,心中有恨,還是恨自己的父親,對一個孩子,哦,不,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痛苦的自我折磨。”冉斯年帶著詢問的目光去看仍舊是雕像一樣的陳虹。
陳虹呆愣愣地微微點頭,仍舊不言不語,淚水卻像是決堤一般,無聲傾瀉。
袁慶豐已經抖如篩糠,他知道自己完了,跟早就知道自己完了的胡大盛相比,他表現得更加狼狽慌張。
“總結來說,袁慶豐的確就是欒霞命案的目擊者,”冉斯年整理心情,驅趕對袁喆那孩子的同情,對袁慶豐這個人渣的痛恨,冷靜地說,“這一點應該是出乎胡大盛意料之外的,他沒想到,他以胡超的身份把欒霞約到家裏見麵的時候,欒霞會叫上已經跟她翻臉的袁慶豐,而且袁慶豐也真的會為了要回一枚金戒指就大晚上趕到了胡家去給欒霞撐腰。最後的結果就是,袁慶豐去得不是時候,他正好趕上了目擊胡大盛殺死欒霞。接下來,可想而知,袁慶豐以此要挾胡大盛,可胡大盛哪有錢?他沒錢沒勢,對袁慶豐來說,根本沒什麽用。”
袁慶豐一個勁搖頭,做垂死的掙紮,倒是胡大盛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反而坦率地說:“沒錯,我對袁慶豐來說一點用都沒有,他覺得就算去報警指證我,對他也沒什麽好處,還不如利用我來為他做點事。我雖然一無所有,但好在我有一張生麵孔,我還是個男人。”
饒佩兒注意到胡大盛說這話的時候,陳虹全身劇烈抖了一下。饒佩兒輕輕拍了拍陳虹的冰涼的手背,小聲在她耳邊安慰說:“一切都過去了,壞人會得到懲罰的。”
“不!”袁慶豐突然大叫,“是你提議的,是你說的!你說你知道我需要什麽,你能為我做,隻要我不供出你來,你什麽都肯做!”
胡大盛不屑地笑笑,“沒錯,這話是我說的,是我的原話!可是我也隻是說了這些,真正把話說明白了的人,是你吧?我說完這話,你說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夠了!”饒佩兒突然厲聲嗬斥,“你們兩個半斤八兩,就不要再這裏推卸責任了!”
冉斯年被饒佩兒突然的激動和憤慨感到意外,側目一看,饒佩兒已經緊緊握住了陳虹的手,這個女人果然比自己要富有更多的同情心,這也是他喜歡和欣賞她的原因之一。
瞿子衝清了清喉嚨,最後總結:“既然已經真相大白,那麽多說無益,胡大盛,我現在正式以涉嫌謀殺兩名女性,強*奸陳虹的罪名逮捕你。你的如意算盤已經落空,不但沒法給你的兒子謀求一個未來,連唯一能夠照顧他的你這個父親,他也會失去。這就是犯罪的下場!”
胡大盛抬頭倔強地瞪著瞿子衝,眼神裏全是憤怒,而且是指向瞿子衝的。別人可能不了解其中的緣由,但冉斯年是清楚的,因為瞿子衝一定好多次暗示過胡大盛把他的罪證交出來,跟他做交易。可胡大盛盡管走投無路到了要把兒子送進監獄的地步也不肯承認自己握有瞿子衝的罪證,瞿子衝一定非常失望。現在,胡大盛算是徹底完了,胡超變成了一個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孩子。胡大盛知道,局勢變成今天這樣,他的兒子胡超一定成了瞿子衝的另一個籌碼,他擔心自己入獄或者死刑之後,瞿子衝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手,所以才會以如此憤怒而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瞪著瞿子衝。
瞿子衝用冰涼的手銬拷住了胡大盛的雙手,臉上閃過稍縱即逝的得意。
胡超突然蹦起來,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胡大盛的腿。一抬頭,他已經是淚流滿麵,嘴唇不住顫抖,眼巴巴抬頭仰望著他這個沒什麽文化,甚至沒有走正途去幫助教育兒子的、可憐的父親。
“爸,是我,是我不爭氣,是我害了你!”胡超憋了幾秒鍾,總算能夠說話,他從之前聽到胡大盛承認殺人之後就一直沒怎麽說話,一切來得太突然太殘忍,讓他這個本來就反應不太靈敏的孩子震撼到忘記了該說點什麽,仿佛置身於與會議室平行的另一個空間。
胡大盛聽胡超這樣說,瞬間坍塌一般,也跪在了地上,他雙手被拷在背後,無法去撫摸兒子的頭,無法抱住兒子顫抖的身軀,隻能無聲哭泣。
“孩子,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麽做,你知道的!”胡大盛被瞿子衝硬拉著站起來,往門口拖著走,他的頭卻一直朝向身後的胡超,嘴裏不斷念叨著這句話。
“我知道,我知道,爸,你放心,放心吧!”胡超一反常態,不再用那種像是喝醉酒一樣的含糊聲音,這一次,他發音標準,吐字清晰,這一次,他最清楚自己說了什麽。
瞿子衝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衝範驍使了一個眼色,範驍馬上明白過來,也像模像樣地站起身,走到袁慶豐麵前,掏出了手銬。
袁慶豐這個中年男人在範驍這個年輕到稚嫩的警員麵前,已經卑微成了一粒沙,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緩緩伸出雙手,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腕,那手腕上還戴著名表,那是結婚十周年紀念日的時候妻子陳虹賣掉了她母親留給她的金耳環買給他的禮物。
“哢嚓”一聲,袁慶豐還處在恍惚間,清脆的手銬鎖扣聲音一下子把他從混沌的回憶中拉回現實。回憶中,陳虹給他戴上了手表,他感動地一把摟過妻子,還一文不名的兩人擁抱著一起憧憬他們一手創立的物流公司將來一定會賺得盆滿缽滿;現實中,陳虹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呆傻如一座雕像,就在他身邊,卻再也不願看他一眼,而袁慶豐自己,這一次是真正徹底失去了這個家,作為強*奸案的共犯,將會受到法律的製裁。
會議室裏隻剩下了四個人,冉斯年、饒佩兒、仍舊跪在地上抽泣不止的胡超、一動未動無聲流淚的陳虹。
良久,冉斯年重重歎了口氣,走到胡超麵前把他扶起來,嚴肅而中肯地說道:“站起來,站直了。胡超,別忘了你剛剛的承諾,我們都是證人,見證了你剛剛的諾言。你現在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你不能食言!”
胡超本來還癱軟想要一下子栽坐在椅子上的身軀突然有了些力量,他努力站穩,雖然眼淚還是止不住,但眼神裏已經透露出一絲堅毅。
“放心,我會幫你,”冉斯年用力拍拍胡超的肩膀,“我一定會幫你,幫你的父親完成他的心願。”
饒佩兒知道冉斯年一個大男人可以安慰鼓勵胡超這個小男人,但是卻沒法給陳虹這位大姐什麽有效的安慰。然而饒佩兒是女人,她最了解女人,最能體會陳虹都經曆了什麽,她現在心中的洶湧和哀慟。
饒佩兒緊緊握住陳虹的手,“陳姐,袁喆還等著跟你一起回家呢。為了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你的兒子,請你一定一定要振作。”
聽到袁喆這兩個字,陳虹木然的神態總算有了變化,她緩緩歪過頭,問饒佩兒:“對了,我兒子呢?”
“放心,袁喆跟梁媛參觀公安局呢,我這就去把她們給叫回來,”饒佩兒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但是陳姐,我帶袁喆回來的時候……”
陳虹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擠出一絲最艱難的笑意,“放心,我知道。就像冉先生說的,我不會讓我兒子知道這麽恐怖肮髒的真相。”
五分鍾後,饒佩兒帶著袁喆回到會議室,門一開,饒佩兒便看到了一臉平靜的陳虹,這個女人果真厲害,是個能夠獨自支撐一個物流公司和一個家的女強人,她麵帶微笑,走向袁喆。
“媽,我以後想當個警察!懲惡揚善,多威風啊!”袁喆興衝衝地說道,這就是他剛剛參觀公安局後最大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