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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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十一點多,這裏位置偏,來耍的人大多有車,和筱白走了一大截路都沒打到車。
後來終於有一輛,是迎麵過來的,她遠遠就招手。
路寬人少,和筱白就站在路邊,司機不可能看不到她,可司機就是徑直過去了。
和筱白看著那輛車的車牌號,xb502,她有些印象,因為投訴過一次。
和筱白心情很糟糕,她繼續站在路邊等車。
過了幾分鍾,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麵前,司機傾身過來,打開副駕駛的門。
和筱白攏著頭發站在風裏,看也不看,冷漠得很。
“上車。”司機聲音還算好聽,就是她不願意聽。
和筱白越過車,往後麵走,剛好有其他輛出租車過來,她招手。
司機從倒車鏡裏看和筱白,她今天穿的顏色偏重,沒露肩膀沒露腿,比著前兩次見麵保守多了,他覺得比前兩次好看多了,那兩次她就跟隻花蝴蝶一樣。
另外一輛車停靠過來,和筱白走過去。
直愣愣的,一輛車倒著,車屁股剛好擋在和筱白和出租車之間。
其他出租車司機探頭看,再看看坐在這輛出租車裏的司機,冷麵冷眼的,不想惹事兒趕緊開車走了。
和筱白瞪司機,她仍沒上車,媽的,她今晚心情真的很不好哇。
司機也不急著走,車子也不熄火,就等著她,杠起來了一樣。
和筱白穿高跟鞋,抬腳踹了一下車屁股,不陷進去也要擦破皮,她打開副駕駛座位車門坐進去,論橫,誰能比得過她。
司機開車,也不問去哪裏,就一直開。
“你應該換個車牌號。”和筱白突然說。
司機方方正正的臉,是個硬漢類型的男人該有的模樣,“嗯?”
“換成sb。”
司機笑,不張揚的樣子,臉上有輕輕的褶子。
“麗園。”和筱白心累得很,聲音就頹,報了地址後窩著坐。
過了一段,老實巴交的司機,竟然主動找話題,“心情不好?”
“被個傻/逼拒載兩次,換你能心情好?”和筱白向來不是善茬,“我能投訴你的,信不信!”
“信。”司機穩穩地說,“你不是沒投訴過。”
“……”和筱白啞炮了,她又罵了句,嘟嘟囔囔的,“傻逼。”
“工作不順心?”司機應該是不擅長找話題的,欲言又止了幾次,才說。明明長著一張生人勿近的生疏冷漠的臉,看著也不像八卦的人,更不像那些流裏流氣的男人看到個長得好看些的就想套近乎一下。他和和筱白不熟,問話時候聲音不軟不柔既不溫聲也不細語,硬聲硬氣的腔調,就跟說“去哪”一樣的語氣。
和筱白可能是太累了吧,她竟然沒計較,隻是覺得這個時候,能聽到點聲音,挺好的,“嗯。”
“累了就別做了。”司機又說,“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
前半句,和筱白還覺得暖暖的,後半句,她覺得冷冷的。
“你當我是做什麽工作的?”和筱白反問他。
司機不說。
“難怪你不肯載我。”和筱白恍然大悟,她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故意問,“要不要我下車?別弄髒你的車了。”和筱白說著就解安全帶,她聲音冷冷的,帶著盛氣淩人的氣勢。
司機不吭聲,把車門鎖了,車速加快。
和筱白不會真的下車,這陌生的地方,下車,她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司機看了她幾次,見她不說話,訕訕地問,“我沒其他意思,就是問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你不是見過我兩次,看看我出現的地方,不是會所就是酒店的,該猜到我是做什麽的吧。”和筱白故意說,“要不要耍一次,酒店五百,車裏一千,不舒服不要錢。”
“……”司機不吭聲了,跟軟了一樣。
和筱白嘲笑他,“窮/逼。”
“別說那個字。”司機皺眉,表情不悅,嚴肅正經得很。
“逼。”和筱白倒是配合。
司機無語地橫她一眼。
和筱白被他的眼神逗笑,偏頭笑。和筱白的臉型不是小小巧巧的瓜子臉,她的臉型偏大。如果通過臉型把女人分為不同類型的,和筱白不屬於小女人類型的,她是帶著分英氣的美麗,沒有小家碧玉的嬌羞,像女俠。
不適合家養的類型。
後來和筱白接了個電話,她看起來挺忙的樣子,不是在回微信就是接電話。
這通電話,和筱白的語氣和別的都不一樣,輕輕柔柔的,沒了刻意討好或者虛張聲勢的胡扯,“媽。”
“剛做了個噩夢,夢到你了,給你打個電話問問。”和媽聲音裏仍有睡意,“你還沒回家?”
“到樓下了。”和筱白看著繼續在飛馳著的車子,安慰母親,“我好好著呢,你睡吧,沒事兒。”
“別抽煙別喝酒,早上要吃飯晚上早點睡覺。”和媽絮絮叨叨地念,“別那麽要強,錢是掙不完的。”
“嗯。”和筱白一直覺得自己投胎錯了,她應該是個錚錚鐵骨的漢子,因為她真的很少哭,就算是那最絕望的一年,她也不曾哭過。她覺得自己已經被磨礪得鐵石心腸,可聽著媽媽的關心,她覺得自己身上還是有絲人情味的。
“我又攢了些菇,挑好了洗幹淨看誰去a市了給你捎去。”和媽說,“你最喜歡吃這個。”
“別弄了,浪費了。”
“你吃,就不浪費。”又說了幾句話,和媽才掛了電話。
那些菇,和筱白一個都沒吃到,全被她拿來送客戶維係關係了。
掛了電話,和筱白才覺得自己實在是累得厲害,心裏生出來股孤寂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從心底開始發冷。
和筱白,長得漂亮,她守著本分和規矩,好好上班努力賺錢,她隻想改變現狀,讓家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她有錯嗎?那些女人,就因為嫁了個有錢的男人,就能對她冷嘲熱諷的嗎?
不甘心,和筱白真的不甘心,她比她們差在哪裏了。
和筱白渾身熱燥,她的酒勁開始往上湧,把車窗降下來些,冷風灌進來,吹著她發燙的臉,覺得舒服一些。
“別把頭伸出去,不安全。”司機提醒她。
“我熱。”和筱白說。
“那是你喝酒了。”司機偏頭看她一眼,“我給你留條縫,你別把手搭在上麵。”
“好。”和筱白竟然很聽話地拿下來,她扒著車窗看外麵,不知道在看什麽,後來她突然坐直,“你結婚了嗎?問你個問題。”
“沒。”司機被她突然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
和筱白喝了酒,她是雙眼皮大眼睛,描眉畫眼的很漂亮,清醒時候她很清楚自己的優點,知道自己哪個角度好看。現在她喝多了,微微仰著頭,鼻孔朝下,樣子不太好看。
“你是個男的,你覺得,我好看嗎?”
司機不回答。
和筱白歪著頭,又問了一遍,“我好看嗎?”
司機點頭,輕輕的。
“我有魅力嗎?”和筱白反手把左邊的頭發,撩到右邊肩膀上,露出她半張臉。
司機聞著她的酒氣,覺得她是醉話,沒回答她。
和筱白伸手,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問你話呢,啞巴了。”
司機被她的手勁嚇了一跳,虎著臉警告她,厲聲訓斥,挺凶的,“活夠了是不是。”
“你回答我,我就不碰你。我有魅力嗎?”
“有。”司機很肯定地回答。
“我是不是沒人要了?”
我是不是沒人要了?我會不會孤單一輩子。
這些話,和筱白在白天不敢問也不敢想,害怕想了就不想賺錢了,會找個男人踏實過日子。
“有。”這次不用和筱白追問,司機自覺回答了。
“如果讓你娶我,你會嗎?”她又問。
司機遲疑,明知道她是喝了酒在開玩笑,他卻很慎重地思考。如果可能,他願意娶她嗎?這個漂亮的女妖精,他枯燥乏味了三十二年的生命裏,再一次掀起巨浪。
竟然忍不住的激動,那顆安靜了多年的心髒,再次噗通噗通地歡快地跳起來,他卻沒說出答案。
預料中的回答,和筱白靠著車門,她低著頭,頭發垂下來,她失落地說,“為什麽我遇到的隻是想睡我一陣子,卻沒想睡我一輩子的人呢。”
“我娶你。”司機說。
和筱白卻沒聽到,她沉浸在翻滾的負能量裏,“我隻是想好好賺錢,想改變現在的生活,我沒有出生在有錢人家,沒有生來就有錢,是我的錯嗎?一款手機為什麽叫蘋果怎麽不叫橘子橙子,我沒用過怎麽知道,鬧出的一個笑話,值得說這麽多年嗎?”
“去他麽的生活。”和筱白降下車窗,她對著外麵大喊大叫的,“草你媽。”
司機看她,她後背挺直趴在車窗口,聲嘶力竭地喊,看不到臉,隻能看到長卷發的後腦勺和身上昂貴的衣服,他把車速降下來一些。
和筱白沒有轉過臉,她趴在窗口睡著了。
“到了。”車子停在麗園小區外,司機打開車內燈,提醒乘客。
沒人應,他偏頭看,才發現她睡著了。
和筱白長得很漂亮,起碼現在是這樣,唇紅齒白說話的時候頭仰得高高的,驕傲得不可一世,其實她低著頭時候的側臉是最好看的,沒有了淩厲的視覺反而有種溫柔。
司機把燈關掉,計價器關掉,他抱著手臂坐的筆直,閉著眼睛休息。
突然,一聲抽噎聲,很輕很弱很壓抑。
司機機警地睜開眼睛,這是他多年生活養成的習慣,輕微的動靜就能醒來。車裏還是安靜靜的,司機轉頭看車裏的另外一個人,和筱白偏著頭,她的臉上掛著一道淚痕,仍舊在睡著。
她到底夢到了什麽,竟然能在夢裏委屈地哭。這樣飛揚跋扈的人,竟然也會哭。
司機是個自持的人,他想假裝沒看到這道淚痕的震撼,想要幫她揩掉眼淚。
和筱白的皮膚很好,如同剝了皮的熟雞蛋,他的手指觸碰到,被滾燙的皮膚燙了一下。
幾乎是他剛碰到她臉的瞬間,和筱白就睜開眼睛,她眼睛裏滿是防備,冷靜地嗬斥他,“你做什麽!”
司機也覺得自己唐突了,他舉著手指上的水痕,“你哭了。”
和筱白用衣袖抿掉眼角未幹的淚,擲地有聲地說,“你才哭了呢。”
司機沒反駁她明顯的謊話。
和筱白拿出包裏的鏡子,抹勻眼睛周圍的粉,“我這麽漂亮又能賺錢,我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好日子多的是,有什麽可哭的。”
“嗯。”明明剛才看著還那麽可憐的人,醒了後就又凶巴巴的,司機對她出爾反爾的表現,感到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