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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她想在黑夜裏撒點兒野 !
    最初,和筱白對這位熱心網友, 保持著高度的好奇心, 邀約對方來看房子, 後來對方說已經在別處買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擔心和筱白不能賣出去房子就不和她聊天了。和筱白是有這個打算的,可對方一個勁的對她噓寒問暖的,她又不能愛答不理的, 顯得沒禮貌。
    認識幾天後, 這位老阿姨終於忍不住問和筱白, “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和筱白玩笑著說,“您要給我介紹嗎?”
    老阿姨幾乎是秒回, “我有兩個兒子,大的那個今年……”
    和筱白敷衍著回,“好啊, 有時間就介紹我們認識吧。”
    老阿姨說她有兩個兒子, 孩子長大後和她不親了, 丈夫工作忙她沒事兒做,很喜歡和筱白,喜歡和她聊天, 還用了個比喻說是像母女。和筱白對陌生人一般比較慢熱,可這阿姨十分懂得分寸, 從來不在她上班時候找她, 隻在飯點問問她飯好吃嗎?
    這麽好的長輩, 教養出來的孩子一定也會是優秀的吧,和筱白連帶著對她的孩子也有了好奇心。
    不過也隻是想想,很多時候相見不如想象,就當認識了個忘年之交吧,誰讓她最近真的有點空虛寂寞冷了呢。
    邢超林的情況好了一些,住院一段時間後情況看起來還算穩定,他便堅持出院說要在家休養,和筱白不再那麽頻繁的去看他。誰知剛進入十一月份,邢超林的情況突然嚴重起來,竟然就這樣去世了,猝不及防的讓所有人措手不及,明明前兩天見麵看著還好好的人,偏偏突然就去世了。
    處理好邢超林喪禮的事情,時間到了十一月中,相對於九月與十月來說,十一月是相對低潮的階段,但這並不意味著是可以輕鬆著的,前期衝業績賣出去的房子,這時候就把隱藏著的弊端暴露出來了。
    幾個月前,公司在急著用錢時候曾拿出來過百十套房子做特價房,期間,和筱白賣出去過一套八十多平方的兩室一廳,戶型特點一般房子最大的優點是邊戶,光線亮視野廣闊。因為是特價房價格合適,成交過程十分順利。
    這組客戶是幫父母買的養老房,要求是樓層不高,和筱白就推薦了這套房子。這組客戶到訪那天,已經是特價活動的最後一天,有優勢的房源已經賣出去的差不多了,可以選擇的範圍並不大。但因為是最後一天,售房部裏會有一種房源緊張的氣氛,再加上帶著引導性的逼定說辭,客戶很慌張著下決定。
    這組客戶很快決定了選擇的房源,和筱白立刻帶他們去工地上看房子,力爭趕在財務室下班前,把訂金或者首付款交了。樓層低,當時房子上做的有樓體廣告,噴繪布垂下來很長,擋住了光線,因為時間緊張,客戶隻是遠遠地看了一遍,問了句洗手間有窗戶嗎。
    和筱白那時候的精力大部分放在別墅上,對住宅的了解沒那麽多,對飄窗數量與落地窗是趁著午飯時間看圖紙啃的,她按著以往的經驗,回答了客戶的問題,說是有窗戶。現在交房了,客戶已經開始裝修,才突然發現不對勁,洗手間是沒有窗戶的。
    這個情況與上段時間的特批事件又是不同的,這次的確是和筱白的責任,話的確是她說的,的確是她在沒有確定圖紙時候給了客戶錯誤的肯定說法。現在客戶不依不饒了,鬧到售房部,質問索要處理辦法。
    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倒是有幾個,但是從公司的角度來說,是哪個都不願意承擔的。調房,沒有相似麵積戶型的,又因為是特價房在價格上是不準調房的;不調房,那就同意客戶打牆鑿洞,物業不幹了;因為已經開始裝修,客戶要求賠償十萬元,然後協調退房。
    因為是買個老人住的房子,更注重舒適度和合理性,洗漱間裏沒有窗戶通風是個十分大的問題。客戶最初是找到和筱白談,和筱白積極與物業聯係,得到的答案是那麵牆是承重牆是不能打的,客戶等不到滿意答案就鬧到售房部,又得到了不能退房調房的答複後,情緒激動吵鬧起來。
    經理的做法是試圖說服客戶接受現狀,既不調房又不補償。對客戶來說,這不是瞎扯淡嗎,更不樂意了。談不攏就沒什麽可談的,客戶口口聲聲說要打官司。
    這件事情的責任絕對是在和筱白身上,而且她自己清楚,如果邢超林還在世,別人可能還要給邢超林些麵子有所顧忌,這件事情可能糊弄著就過去了,可邢超林現在不在世了,和筱白就是真的成了眾矢之的。
    這件事情,很難有圓滿的結果,而對和筱白的處罰是無法避免的。
    輕則罰款,重則開除。
    就和筱白目前的情況來說,後者更有可能性。
    沒有找到新工作前被辭退,這是和筱白很難接受的,而且是因為介紹房子基本情況這樣基本的事情。房地產是個圈子,說是很大,可a市就這麽幾個有頭有臉的公司,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在其他同行公司裏有個認識的人,說是互通資源方便調盤或者是給自己留的後路,這不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圈子。
    和筱白是想和平解決這件事情的,她去房子裏查看裝修進度,防水層、地板磚已經做好,水電路線正在布,這家人索要十萬塊錢,是有些獅子大開口了。
    對於和筱白來說,最平和的解決辦法是,能說服這家人接受這個房子的弊端,這也是不可能實現的,另外一種可能性是,她自費補償這家人的損失,息事寧人不再擴大。
    在和這家人的接觸中,和筱白了解到,這家人對十萬塊錢的賠償金的想法並不算強烈,買這個房子是看中了這個地理位置真心想買給父母居中的,所以他們的理想狀態是能調房,又不想舍棄特價房的價格。
    這是很難談攏的。
    和筱白晚上約這家人出來談,沒談好,她自己喝多了,從飯館裏出來,已經不能走直線。和筱白已經很久沒有喝成這個樣子過了,又想到明天可能會失業,她心裏煩悶得很,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喝死算了。
    失業了就再換份工作,對於和筱白來說,她是賣房子的,隻要有房子,她在哪裏賣都是一樣的,不過是換了一個工作的地點罷了,同行裏很多人都是這樣做的,為了薪資待遇跳槽的很多,是常見的情況。
    可對現在的和筱白來說,一份穩定的工作、每個月固定到賬的還算漂亮的數字,是她全部的慰藉和支撐了。她難以想象,她拿著簡曆去麵試等結果的漫長過程會是什麽樣子,她要付房租水電費,沒有進賬的日子對她來說壓力很大,這讓她焦躁不安,生活節奏完全被打亂了。
    她從來都缺乏,從頭再來的勇氣。
    走得累了,和筱白坐在馬路邊上,抱著自己的手臂,難受得想哭。
    陸良鋭和老關他們隔段時間會聚一次,時間不固定就是看大家有時間了就約出來坐坐。老關他們委婉地詢問了和筱白的狀況,見陸良鋭態度不明,大致猜到倆人可能是吹了,幾個人有眼力見地勸陸良鋭喝酒,卻沒說和筱白一句壞話,一是了解不多,二是他們沒看出來和筱白有什麽大的問題。
    一行人從酒店裏出來,老關是開的四個圈的車子,其他人各自有車,喝多了的就找代駕。陸良鋭胳膊受傷沒開車,老關開車送他回家,問著,“鋭哥,你是回出租屋還是回父母家?”
    陸良鋭扯著領口,不太舒服地說,“回家吧。”
    老關就把車子開出來,送他回陸家。
    路兩邊兩條街上都是飯館酒店和唱歌洗澡的店,為了顯眼樓體亮化全部是用紮眼的顏色,顯得庸俗得很。他們吃飯是在路的南段,開著車往北邊走。
    快到十字路口時候,看到有個女人坐在路邊,她趴在曲起的腿上,紅色的包放在旁邊。
    和筱白好像有個這顏色的包,說是牌子貨很貴,她寶貝得很。
    陸良鋭偏頭看車窗外時候,剛好看到了這個包,又看了眼坐著的女人。他喝得昏昏沉沉的,腦子裏轉得不快,沒聯想到其他的。
    老關把陸良鋭送回陸家,他沒多耽擱就走了,陸媽是不可怕的,寒著臉的陸爸是很嚇人的。陸媽既生氣又心疼陸良鋭這樣,和家裏的阿姨攙扶著把陸良鋭送回房間,忙碌著給他準備醒酒的東西。
    陸爸很惱怒地說了句,“慫包。”
    陸良鋭沒醉的厲害,聽到了,他掙紮著坐起來,“對,您的說,我是慫要不怎麽會被你擺布。”
    陸爸臉色瞬間就難看了,不準陸媽她們照顧陸良鋭,說是讓他自生自滅。
    陸良鋭從床上爬起來,站都站不穩,嘴上卻要強說要走,叫囂著,“我現在就走。”
    “你們見麵就要吵嗎?還嫌我死的不夠快嗎?”陸媽扯著嗓子喊,終於止住父子倆的爭吵,她無可奈何地說,“能不能有一天不吵架的,就今天不吵行不行。”
    陸爸生氣地走了,撂了句不管陸良鋭了。
    陸媽扶著陸良鋭躺好,心疼地說落他,“下午就給你提了,你爸讓你回來。你也是,明知道他討厭家裏有酒味兒,還喝這麽多。喝多了不回自己家,怎麽還回來,不是故意惹他生氣的嗎?”
    “你們怵他,我不怕。”陸良鋭難受著說。
    “行行,你誰都不怕。”陸媽喂他喝醒酒湯,看他喝完了勸他,“當初的事情,你爸早就知道錯了,一直想給你道歉卻拉不下臉,今天叫你回來,就是想給你提讓你回來公司上班的事情,小鋒……”
    “別提他行不行,我煩他。”陸良鋭皺著眉,聲音不耐煩地說。
    “行行,不提他。”陸媽趕快安撫他,不讓他起來,“我們老了,以後公司隻能是你們兄弟兩個,你不肯回家,小鋒不願意在公司呆著,這樣下去可怎麽行。”陸媽出主意,“你爸聽說你和夠夠的事情後,心裏十分的高興,不如你帶著夠夠回來,你爸當著夠夠的麵,肯定不會發脾氣,你們父子兩個好好說說話。”
    “……”提起和筱白,陸良鋭更加煩悶起來了。
    他試了兩天了,還是沒把電話撥給和筱白。可能陸爸說的對,他就是慫。
    “你還沒給聯係她?”陸媽發現問題了。
    陸良鋭點了點頭,悶悶地樣子。
    “你們父子都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給兒子道個歉有什麽丟人的,對喜歡的人道個歉有什麽丟人的。”陸媽很是無語,“非要父子不說話?你是準備以後都不搭理夠夠了?”
    “我不知道怎麽去找她。”陸良鋭微微睜著眼睛,這個家,他不止和父親不親近,和陸媽也是算不上熟悉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是這個家多餘的孩子。這不是陸爸陸媽的問題,隻是陸良鋭的問題,他不會處理感情問題,“我不知道她還會不會想要見到我。如果我不去找她,我還能說是我沒想清楚沒決定,如果我去找了她被她拒絕了,就是被判了死刑,我就不知道該怎麽騙自己了。”
    固執的人,連道歉都需要一個契機或者儀式。
    “你這樣,會做錯事的。”陸媽不想提的,可想了想還是說,“小鋒瞎胡鬧故意破壞你和小白的感情,你爸固執武斷不準小白選擇你們兄弟任何一個,小白遠離家鄉、小鋒性子變了很大,你生氣去當兵連家都不肯回,家沒有了家的樣子。仔細想想這件事情,全是你爸和小鋒的錯嗎?你就沒有丁點錯嗎?如果當初,你不執拗肯聽聽小白的解釋能相信小鋒就是瞎胡鬧,你爸當時在氣頭上說的是氣話,並不是真的要反對你們,那麽現在,你和小白還是今天這樣的局麵嗎?”
    陸良鋭呆滯住,心疼得他快死了。
    陸媽給陸良鋭蓋上被子,“你打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孩子,相信自己的判斷,可你的判斷隻是你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的猜測,為什麽不去問問別人呢?你不是最看不慣你爸的做法,你現在卻和他越來越像了。就像夠夠,你們坐下來好好談談,真不合適了就好好的散,不要較勁不要憋氣,心平氣和地看看問題出在哪裏。”
    “逃避和拖延,除了讓事情更糟糕外,沒什麽作用。”陸媽勸他,“我知道,從小把你送去外婆家,你對我們兩個及這個家都是不喜歡的。我天天盼著你能從部隊裏回來,你是退下來了卻隻肯在外麵租房子,這還是我們母子兩個說話最多的一次。媽媽活得比你時間長,很多事情比你看得多,不希望你有一天,像後悔小白的事情一樣,再後悔夠夠。”
    “媽。”陸良鋭終於開口稱呼她,他的聲音哽咽著,到底是個硬氣的男人,眼圈紅了聲音也要穩住不能抖,“我不想後悔。”
    陸媽擦著自己的眼睛,臉上掛著淚嘴角卻是笑的,“想清楚就行,今晚早點睡覺吧,明天酒醒了去找夠夠吧,和她好好談談。她最近工作不順,心情差勁得很,你多陪陪她。”
    “她怎麽了?”
    陸媽說,“好像是賣出去的一套房子出問題了,邢超林去世了,難免有人會落井下石。”
    陸媽剛洗澡出來,想再去看看陸良鋭,發現房間裏已經沒有人了。
    陸媽問陸爸,“小鋭呢?怎麽不見了。”
    陸爸說,“出去了吧,聽到開門聲了。”
    “應該是去找夠夠了,我的兒子就是這樣好,發現錯誤了就要及時糾正。”陸媽表揚了小的,又教訓大的,“明知道咱們的兒子不吃威脅那套,你就收收臉色吧,別沒嚇唬到兒子,嚇到人家姑娘了,以為咱們家是龍潭虎穴呢。我可提前給你說,再因為你的態度影響到小鋭的婚事,你們父子倆修複關係的事情,可別再找我出麵了。”
    “我沒說不同意。”陸爸被說了,心虛地嘟囔。
    陸媽靠著床頭,擔憂地說,“小鋭喝了酒,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地方,可別再睡在路邊了。”
    睡在路邊的不是陸良鋭,而是和筱白。
    陸良鋭回到那條街上,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路上沒有幾輛車,不遠處是家ktv從裏麵出來幾個明顯喝多了的人在吵吵嚷嚷大嗓門說話,和筱白抱著腿趴著,一動不動。陸良鋭酒還沒徹底醒,有些站不穩,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和筱白跟前,蹲著看她。
    他說話不算話了,他說他能在人群裏一眼就認出來和筱白的。
    可她明明就坐在這裏,他竟然沒有認出她來。
    可能陸媽說的對,他太盲目自信了,從來是不了解她的。
    “夠夠。”陸良鋭叫她。
    “嗯。”和筱白應了一聲,軟軟的嗓音。
    “對不起。”
    和筱白抬起頭,她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什麽?”
    “不管因為什麽,都對不起。”
    “……”和筱白眯著眼睛看他,很久後她含含糊糊地說,“你不是陸良鋭。”
    “那我是誰?”
    “我腦子裏的陸良鋭。”
    陸良鋭聽她說話,忍不住笑了,握住她冰涼的手,“你是不是想陸良鋭了?”
    “嗯。”和筱白用力點頭,她低著頭,有點可憐,“他不理我了。”
    “你是不是後悔不要他了?”
    和筱白伸著手,戳他的嘴唇,有點倔強,“不後悔。”
    “……”陸良鋭張嘴,咬住她的手指頭,他盯著她漂亮的臉蛋,堅定地說,“陸良鋭後悔了,他還是放不下你,決定繼續追著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