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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從中午就不太高興,拉著臉不說話。和筱白想著她可能是不想在這裏呆著, 就說, “等陸良鋭酒醒一些, 我們就回去,你是不是作業還沒做?”
“做完了。”晴晴說,“三舅爺真討厭,讓人喝那麽多酒。”
“高興。”和筱白說,“我沒爸, 哪個長輩見了他, 就想替我爸叮囑他幾句, 其實挺為難他的,估計他一輩子最大的壓力就是來自於我們這邊了。”
“是啊, 心裏都清楚,就不要說得那麽明白了嘛,絮絮叨叨的聽著 就煩。”晴晴不耐煩地說。
和筱白笑著說, “你現在覺得煩, 等有一天你帶著男朋友回來了, 你家俊舅舅也會這樣對人說話。不能冷落了又不能太抬舉了,這是娘家人的出發點,在給你掙麵兒。”
“二姨, 他們這樣坦誠,暴露出來很多我們家裏的麻煩事兒, 你不怕把他嚇跑嗎?”晴晴認真地問。
和筱白想了想說, “帶他回來前, 有點怕,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個好人,擔心我們還沒真正的開始,就會這些家長裏短的繁瑣事情給鬧騰的結束了。回來後,覺得自己顧慮太多了,如果真的是對的人,是嚇不跑的,好的感情,不是始終讓你覺得在雲端一樣美妙,而是讓你有生活的踏實感。想明白這些,就不想瞞著他了,早些知道總好過以後知道後,他怨我。”
四點多,陸良鋭的酒醒了,頭還懵著但不至於站不住腳。
他們剛來的時候,二舅和大舅沒在家,他們要走的時候恰好遇到他們從外麵回來,不讓走非讓去家裏坐坐。三舅家去過了,大舅和二舅家不去,禮數上少了,他們又轉去大舅家。
大舅下午是去打牌了,說起家裏的事情,他知道不多,說起牌卻是能暢聊上三天三夜。和筱白沒見過陸良鋭打牌,就以為他不會,誰知道他竟然能和大舅熱聊起來,大舅在興頭上,把家裏的牌找出來,非要和陸良鋭打牌。
“我們得回去了,我媽和大姐在家裏等著呢。”和筱白趕快提醒,知道這些人玩起來,就沒時間的概念了。
大舅不依不饒的,嘴上敷衍著說,“就三局,三局後就讓你們走。”
可有牌癮的人來說,三局就跟開胃菜一樣,哪裏夠呢。在大舅家又呆了幾個小時,到二舅家時候,又到晚飯點了,還是不讓走,讓晚上住在這裏,還說要帶陸良鋭去按摩。和筱白認床,陸良鋭是知道的,嘴上承諾改天再來看二舅,忙不迭的才逃出來。
回去的路上,和筱白開車,陸良鋭坐在旁邊。她觀察著陸良鋭的表情,看他有沒有一丁點的不耐煩和煩躁。陸良鋭的酒勁還在,撐著頭坐著,沒什麽明顯的不耐煩,更沒說幾位舅舅的不是。
到和家,已經快八點了,晴晴下車就喊餓了,她對和媽滿腹抱怨,“奇葩,親戚為什麽都是奇葩。”
大姐拍她的頭,“怎麽說話的。”又看陸良鋭進家門就進洗手間去吐,和筱白小跑著跟在後麵怕他磕著,大姐問女兒,“怎麽回事兒?”
晴晴滿不在乎的說,“幾位舅姥爺,不是讓喝酒就是打牌,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不是正經的好人家呢。不知道到底是為了顯示熱情給二姨掙麵子呢,還是讓二姨丟人呢!他們說的東西,我一個高中生都覺得幼稚和無知,更何況是說給姨夫聽,讓人笑話。”
“他不高興了?”
晴晴說,“人家有紳士風度,沒表現出來,心裏肯定不舒坦啊。誰願意被幾個陌生人指手畫腳的,反正我看得尷尬啊。”
和媽和大姐忐忑,她們等著和筱白從洗手間出來,“他們讓你們留下了?還很不依不饒的?”
“他們第一次見到陸良鋭,熱情了些。”
和媽瞧了瞧關著門的洗手間,小聲問和筱白,“小陸是不是生氣了?昨晚剛喝過酒,你三舅又是別人不喝就不依不饒的主,是不是惹得他心裏不快了。”
“還好。”和筱白說,“他看著比我還適應。”
大姐又說,“你多問問他,如果看他不喜歡,你們趕快回去吧。別待得時間久了,再讓你們鬧矛盾。”
“我問問他。”和筱白說,“你們先吃飯吧,不用等我們了。他吐了,我給他換身衣服。”
餐廳在一樓,洗手間在室外左手邊那間。
陸良鋭從洗手間裏出來,已經正常一些,他過去挨著和家俊坐,吃飯。行李箱在樓上,和筱白又換了身衣服下來。
沒人問他們在洗手間做什麽了,晴晴年齡小,說話沒分寸,她說,“二姨,你脖子裏怎麽有塊紅的?”
和筱白把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高,“可能是拉鏈弄到了。”
晴晴還要問,大姐攔住她,“你趕快吃飯,吃完飯,我們回去。”
和筱白悄悄看陸良鋭,他也正看她,兩個人眼角都有春/情,又很快地撇開頭了。
吃過飯,和媽說隔壁村裏有人過大壽,搭了戲台子讓他們沒事兒了,出去轉轉,剛好當消食了。
和家俊剛離婚,說覺得丟人,擔心被人問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不想出門。
晴晴不想回家,要和他們一起去,被大姐攔下了,大姐說,“等收拾好了,你和我們一起去。”晴晴不怎麽樂意,大姐一個勁的趕和筱白和陸良鋭趕快出門,“回來兩天了,到處人多,你們也沒好好約會,出去轉轉吧。”
說得和筱白很害羞,陸良鋭大大方方地牽著她出門了。
和家距離大路很近,他們慢騰騰地走著,經過什麽地方,和筱白就對陸良鋭解釋在這裏發生過的趣事兒,她是撿著搞笑的事情說的,盡量不讓陸良鋭覺得無趣。陸良鋭很認真地聽著,配合著說,“和我外婆家有些像。”不過到底是隔著幾千裏跨著省,還是有很大不一樣的。
戲台子在最寬敞的地方,天氣冷出來看戲的人不算多,年輕人更少,大多是些老頭和老太太們,蹬著三輪車,揣著手聽著台上的人吱吱啦啦地唱,好幾對看著關係還很好。
和筱白看著老年人,眼睛裏是羨慕,她說,“少來夫妻老來伴。”
“等你老了,我帶你去跳廣場舞。”陸良鋭接話。
和筱白用手肘戳他的腹部,“我要和帥氣的老頭子跳交誼舞。”
陸良鋭說,“那感情好,我就是那個帥氣的老頭子。”
和筱白就忍不住笑。
陸良鋭站在她身後,用外套裹著她抱著她,兩個一起看向台子。
後來,和筱白指著台子上說,“我小時候就總鑽後台,台子下麵會有賣烤腸、棉花糖的還有抽獎的,一塊錢能在這裏玩一天。”
“你想不想去看看?”陸良鋭提議。
和筱白眼睛看著那個方向,卻搖頭,“不要了吧,都這麽大人了,被熟人看到會笑話我們的。”
“我沒見過,你陪我過去看看吧。”陸良鋭說。
和筱白這才說,“行。”
台子下麵還是有賣小吃的,他們個子高不能抬頭,要彎著腰,尤其是陸良鋭。聽著頭頂板子上走動的表演人員,及不時掉下來的土。和筱白趕緊說,“我們趕快出去吧,挺髒的。”
“好。”陸良鋭拉著和筱白走另外一麵出去,那裏還有一個賣棉花糖的,陸良鋭給錢說買一個。
和筱白說,“這就是用白砂糖做的,看著大,吃到嘴裏才有一丁點甜,一點都不劃算。”
老板瞪和筱白,遞到陸良鋭手裏時候,還是和和氣氣的。等走遠了,陸良鋭才忍不住笑,“你當著人家的麵說,還怎麽讓人做生意,瞧著臉色都變了。”
“本來就是啊。”和筱白拿著棉花糖,“這有什麽好吃的啊。”
“你就不能有點浪漫細胞嗎?”陸良鋭很無奈。
和筱白轉著手裏的棉花糖,她想了想說,“有,小時候我鑽舞台時候,看到過陌生的小哥哥給小姐姐買,我遠遠看著想吃但是沒錢,當時我想,我也要找一個肯給我買棉花糖的人。”
“找到了嗎?”陸良鋭明知故問。
和筱白配合著誇他,“找到了啊,不就在旁邊的嘛。”
陸良鋭牽著她的手,幫忙把她衣服上的帽子,為她戴上。
他們兩個都不懂戲,站著看又覺得凍得慌,就默契地想著回去。
有別人一起回去的,一直看和筱白,已經走出去老遠,還在勾著頭看她和陸良鋭。和筱白覺得對方麵熟,想了下大概認出來了,隻好和人打招呼,“崔奶奶您好。”
崔奶奶恍然大悟,“真是和家的二兒啊,我說看著像你,這是?”更加八卦地看著陸良鋭。
“我男朋友。”和筱白介紹,陸良鋭跟著叫了聲奶奶。
“好好,長得好又這麽大個子,應該能幹……”老人誇人很實誠,就是看外表。
陸良鋭的表情都凝固了,和筱白看著笑得不行,“你的內在美沒用了。”
“我覺得後麵兩個字,還算中肯。”陸良鋭自我安慰。
和崔奶奶同行的還有一個老太太,不認識和筱白,悄悄問著,“這姑娘是誰啊?”崔奶奶解釋,“和家的,住在東頭的那個,和棟梁家的二女兒,年齡小出去打工能吃苦,聽說在a市買了房子,有本事得很。”
和筱白一直低著頭,覺得很尷尬,尤其是陸良鋭就在旁邊,他是知道內情的。
所謂的光彩,就是給別人看的。其中的酸甜苦辣,才是自己能體會到的。
等人走遠了,陸良鋭說,“回a市了,你看看再選一套房子吧。”
“為什麽?”和筱白說,“我現在沒錢,以後有錢再買吧。”
“你選地址,我買給你,等你賺到錢了再還給我,零利息借給你的。”陸良鋭說,“你不是一直想在a市有套房子嗎?”
“不是一定要買的。”和筱白低聲說。
陸良鋭說,“如果你的名下,有一套房能讓你感覺更好,我為什麽不去那麽做呢。異鄉人,對自己的房子才會有歸屬感,才能睡得踏實。”
“……”賣了麗園的房子後,和筱白的確很後悔,而她現在又沒有足夠的能力再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對別人來說,一套房子可能就隻是一處住著的地方。可對流落街頭過的和筱白來說,那是一個心靈能寄宿的地方。“謝謝你。”
陸良鋭誇張地歎口氣,感歎著,“原來,你在你們這裏,還是傳奇人物,是個勵誌人物。你這樣優秀,讓我倍感壓力,我這樣矚目是沾了你的光。”
“是我們這裏太小了,年輕人在外麵工作,剩下的都是上年齡的人,沒怎麽去過外麵的世界,就覺得城市裏的一套房子就是很厲害的事情。可真的出去了,就會知道,什麽才是真的有本事的人。”
陸良鋭說,“你能把家裏了照顧得這樣好,是真的很棒。”
“我也覺得。”和筱白從來不放過任何表揚自己的機會。
“既然大家對我們在一起都沒有異議,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陸良鋭很慎重地問。
和筱白扭頭看他,“什麽事情?”
陸良鋭不說,牽著她走,走到路燈下時,他握住和筱白的手,麵對麵的站著。和筱白不明就裏地看著他,覺得他這樣挺瘮人的,“看我做什麽?不是要說事情嗎?”
陸良鋭突然後退一步,單膝下跪,從口袋裏摸出一枚圓圈的環。
和筱白看清楚了,她不可置信地指著那枚環,“啤酒拉環?太隨便了吧。”
“回去給你補,我先把婚求了,省得你被人搶走了。”陸良鋭說,“和筱白,嫁給我吧。”
“我本名不叫和筱白。”
“和夠夠,嫁給我。”陸良鋭糾正。
和筱白雙手背在身後,繼續為難他,“這個名字不好聽。”
“和小姐,嫁給我。”陸良鋭又糾正。
他就是這樣,無論她怎麽鬧,他都能輕鬆應對。陸良鋭在和筱白麵前,像是沒有下限的人,她怎麽樣,都好。她知道,是他在一再為她忍讓。
她多想,奪過那枚環,迫不及待地戴在自己手上,然後高興地喊,“我願意。”
和筱白覺得這可能是合適的時機,她說,“陸良鋭,有件事情我一直沒和你說,說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你今天應該看到了,我三舅愛酒大舅愛牌二舅喜歡各種按摩場合,我媽身體不好,我小時候掉進過河裏,是我大姐把我救出來的,她身體沒我好,我沒生病她病了,現在說話不利索和智商和普通人有些區別,是那時候生病留下的病根,如果不是她我就死了,我大姐從來沒怨恨過我,也沒後悔救了我,所以我不能不管她,姐夫去世得早,斌斌和晴晴我要幫忙給學費到大學畢業,這是我的責任。穀雨和家俊的事情你知道,現在看著是沒大事兒,卻是不太平的。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了,這樣的事情你每年都要經曆一次,我的壓力負擔你要承擔一半,你累的半死賺的錢,不管你願意不不願意,我可能要拿出來一部分給晴晴斌斌交學費。”和筱看著穩穩跪著的陸良鋭,“就算我們在一起了,我也沒打算,和他們斷絕來往,你知道什麽意思嗎?如果不能接受,你就起來吧,我們接著談戀愛,別說結婚的事情,好嗎?”
“知道。”陸良鋭仍舊跪著,沉穩地說。
和筱白小心翼翼地問他,“你說說,我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呢?”
“會有很多累贅很多麻煩的事情,而且還不是什麽大事兒,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陸良鋭說,“你擔心我會煩,會有一天覺得你這些親戚家裏人,麻煩事兒多,會因為這些厭倦你,讓我再開口前想明白。”
“……”和筱白點頭,沒再說話。
陸良鋭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高高地托著,“如果我說,我能承受這些麻煩呢?你對三位舅舅沒有那麽親近,可你還是能陪著他們說話,就是念著他們過去對你們的幫助。如果有一天我不耐煩了你家裏人,也會念著他們過去對你的幫助和陪伴,在那些我沒出現的時間裏。”
夜很黑,路燈不亮,和筱白頭上戴著羽絨服的帽子,她低著頭,沒有說話,手心裏暖暖的心裏熱熱的。
“夠夠,你願意嫁給我嗎?”陸良鋭期待地,又問了她一遍,“是禍是福,我都與你同受。”
和筱白淚流滿麵,點頭。
陸良鋭把簡單的環套到她手指頭上,“不管是什麽,還是要早點套在你手上,才放心。”
和筱白握著手,能感覺到那枚環,她說,“我們同居一段時間,你習慣一下我的壞習慣,能接受再結婚,好嗎?”
“聽你的。”
“我們趕快回去吧。”和筱白抱著他的手臂說。
陸良鋭把她攔腰抱起來,“這樣更快。”
“你跑慢點。”和筱白被顛的難受,緊緊地抱著他的脖頸,不撒手。
陸良鋭問她,“我是不是通過考驗了,你以前是不是用這招嚇走過很多人?”
“不是,還沒嚇,他們就跑了。”和筱白伏在他肩膀上,她的凶被晃得發麻,心跟著癢癢的,“恭喜你陸先生,您贏了。”
“我們,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