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懷表落,棋子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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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狡猾的張毅搖身成了兵部尚書的侄兒。霂兒低估了他,最終人沒抓到,懷表卻被搶走。
    一
    張毅剛被扶下樓,走廊深處一位認識張毅的男子見此奇怪狀,便跟了上去。
    客棧裏,聽到外麵的敲門暗號,霂兒激動得站了起來。蘇諫打開門,阿複便將張毅扔到了地板上。
    “姑娘,您仔細瞧瞧,是不是這個人?”
    霂兒拿著蠟燭仔細地照著,接著又揭開他的帽子,用力抓住他發尾扯去,發現他的鞭子是粘在頭皮上的。她點頭:“就是他了。謝謝你們了!”
    “看來這家夥不會功夫。”阿複道,說著伸手啪啪打在他的臉上,又掐了一會兒人中,他才漸漸蘇醒。
    當張毅透過亮光恍惚見到眼前麵熟的人時,還有些迷迷瞪瞪的。
    “你們……什麽人?竟敢……綁架我?”
    霂兒掉頭對兩位道:“你們能不能到門外去?我要單獨跟他談!”
    “可是,姑娘您單獨一個人,我們擔心……”
    “我不怕,有什麽事情我叫你們好了。”
    “你給我聽著,不要想傷害冉姑娘,否則我們手下不留情!”阿複舉著手裏的刀威脅道。
    此刻,跟著他們來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進了客棧張望著,發現樓上一間門外站著阿複等人,立刻就往外跑去。
    房間裏,霂兒冷冷地盯著張毅:“張毅,還記得我吧?”
    張毅仔細打量著她,半晌搖頭道:“姑娘是誰?為何綁架我?我可從未見過姑娘啊。”
    “哼!不要演戲了。你該知道我是誰的。”
    “什麽?……姑娘恐怕弄錯了吧?在下本姓戴,字知豪。”
    “戴知豪是吧?”
    他認真地點頭。
    霂兒冷笑:“你怎麽為了混飯吃把自己的祖宗都賣了?”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霂兒不想跟他囉唆,走過去伸手用力去扯他的發辮,他哀號,伸手護住發辮,眼神燃起了怒火:“你究竟想怎麽樣?”
    “你不承認你是張毅,就是說,你打算讓自己的命就這麽埋在大清朝嘍?是不是?”
    張毅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現在你該想起來了吧?”
    “哼。你走你的,我混我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不是挺好嗎?”
    “哼!是嗎?那你的意思是,想繼續做你的戴知豪是吧?”
    “怎麽?你找我有什麽事?”
    “什麽事?”霂兒眉毛一挑,“你害死爺爺,我要帶你回去接受法律的製裁!”
    張毅哈哈大笑了起來:“我說冉霂兒啊,你怎麽跟你爺爺一個腦筋啊?古板得要死!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爺爺不是我害死的,他是發病了,吐血身亡的!”
    “可是你還害死其他兩位教授!”
    “他們也不關我的事。”他狡辯道,“即便我不帶人找來,那些人遲早也會找到你爺爺!我也是為了自保!”
    “哼,冠冕堂皇!反正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那你有本事抓我啊!”
    “你以為我沒有?”
    “對了,我忘記了,剛才那兩個武夫竟然趁我大意把我抓來了。不過這是僥幸。我告訴你,要是我二叔知道我被你們綁架威脅,你們就遭殃了!”
    “二叔?喲,你叫得好親切啊。這麽快認了個二叔。我也告訴你,別想打歪主意!有我在,你張毅就是張毅,永遠變不了戴知豪。”
    張毅不屑一顧地冷笑,完全不把霂兒的警告放在眼裏。
    戴府內,戴績親自帶著屬下往客棧急速趕來。
    “立刻包圍了那間客棧!”
    “是。”
    霂兒坐下來:“看來你還有什麽目的?”
    “你不是說要帶我走嗎?現在就帶啊?你的……時空隧道呢?你的那隻懷表呢?”張毅幹脆借機行事。
    霂兒沒說話。
    張毅得意了起來:“是不是丟了?要我重新想辦法製造一個?”
    “才沒有呢。”
    “那你拿出來當著我的麵引動開關啊!”
    “我……”霂兒端著茶杯,瞪住他,“我不知道怎麽啟動。”
    “哈哈……”
    “你別得意,我會想到辦法的。”
    “那你現在就想吧。遲了,就沒機會了。”他看這女孩子始終是小女孩,做事都這麽單純,忍不住笑得更開心。
    “你說什麽?……”
    客棧的夥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跟老板說有官兵包圍了這裏,老板大吃一驚,正說著,門開了,戴績跟一個下屬威風凜凜地進入客棧。
    阿複一眼就看見了他,立刻轉身推門進去:“不好了!”
    霂兒吃驚地抬起眼睛:“著火了嗎?”
    “不是……是……那戴績帶兵來了!”他後悔道,“早知道就多帶些人。冉姑娘,走,我們先帶你離開……”
    “可是……”
    張毅攤開手掌:“我說了,遲了就來不及了嘛。不如你把懷表給我吧,讓我研究透了,到時候來找你一起回家啊!”
    “你想得美!”霂兒跟兩人轉身要離開,官兵已經拿著刀進來了。張毅突然大呼救命呀,一瞬間,所有的目光都齊集到了這裏,霂兒和兩個人立刻就被一幹人發現了。
    “快捉住他們!”
    “啊!糟了!”
    阿複一邊揮刀迎戰他們,一邊回頭道:“蘇大哥,我擋著,你帶冉姑娘從後院離開!”
    “可是你一個人……”
    “不行,我不走!我走了他們會傷害你的!”
    “快走!快走啊……”
    張毅轉身出來,指著他們道:“二叔,幫我抓住他們!”
    霂兒怒道:“你剛才不是說井水不犯河水嗎?放我們走!”
    “可以,把懷表交出來!”他攤開手掌狡猾地道,“快哦,不然你那兩個朋友就白白犧牲了哦!”
    霂兒猶豫了起來,兩個人看起來已經寡不敵眾了。霂兒一咬牙,從脖子上取下懷表握在手心:“先讓他們住手!”
    張毅一把搶了過去,霂兒來不及抓緊,懷表已經不在。這個時候阿複翻身跳回來,拉住霂兒的胳膊,跟著蘇諫也跑回來,在張毅被他一掌打向上樓士兵的同時,兩個人屏息凝氣,帶了霂兒進屋子關門然後開窗戶往後院跳去……正在此時,張毅抬手道:“罷了!二叔,那三個人不過是認錯了人,才劫持了侄兒。還好沒事,暫且饒了他們吧。”
    “你真的沒事?”
    “沒事。”
    “哼,豈有此理,他們究竟是些什麽人?”
    “不知道啊,他們肯定是誤認了侄兒。”
    “哼,下次再遇到這些人,老夫定當不饒!”
    “多謝二叔!”
    “你剛才被推了一掌,沒事吧?”
    “嗯……說起來,孩兒的背,還真有些疼痛……”
    “快,扶進轎子……”
    回到絲綢莊,忍不住歎氣,阿複的背受了刀傷,蘇諫的胳膊也受了傷,霂兒自責、焦急之情溢於言表:“是我的錯。太草率了,連累兩位大哥受了傷……”
    “不,姑娘無須自責!你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反而是我們沒有提高警惕才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姑娘,你怎麽樣?”
    “我沒事。可是……”霂兒的心幾乎沉了底,“我的懷表被他搶走了。”
    “什麽?”
    “那塊表,非常重要。如果不拿回來,我哪裏也去不了啊!”
    二
    次日一早,有快馬送了信給魯掌櫃,魯掌櫃看完信,立即進了後院廂房找霂兒。
    “姑娘,司馬少爺來信問您如今事情辦得怎樣了。姑娘,您看據實回還是?”
    霂兒連忙搖頭,道:“不能為了我的私事耽擱世恒哥做生意。魯掌櫃,您就回他,我如今人在京城一切安好,正有阿複等人替我想了辦法接近張毅。千萬別提受傷的事情,您看行嗎?”
    阿複他們也跟著點頭:“是啊,暫時不提這個。過幾天看看再想法子。”
    於是魯掌櫃立刻去了書房寫回信。
    霂兒跟著阿複到櫃台外頭看了看,恰巧這個時候怡親王府的劉媽和小柳丫鬟來選料子。她們一眼認出了霂兒,劉媽驚訝道:“冉姑娘已經回來了啊?”
    “冉姑娘好!”小柳問候。
    “你們好。是啊,我剛回來呢。”霂兒有些不自然地笑。
    “唉,咱們王爺說好久沒見您了,可掛念著您呢。”劉媽走過來,低聲道,“您回來了,怎麽不去王府呢?”
    “就是啊。”
    霂兒掩飾道:“我還是不方便打擾王爺了,請你們替我多謝他的好意。我在這裏就好啦。”
    “那好。要是姑娘願意去的話,咱們王爺是很歡迎的。”
    “哦。”
    兩個人挑選著布匹的顏色,魯掌櫃跑過來問是替誰挑,劉媽道:“王爺啊。過段時間說是要陪皇上去打獵,咱們就來給他挑些耐磨的料子縫製些新裝。”
    “哦。那是,那是……”
    霂兒立刻就繞身回了後院,吸了口氣,定神下來。
    待到日上三竿的時候,霂兒聽說廚房的馬嬸去買菜,於是好奇地跟著她推著木板車從後院出去了。馬嬸在挑選新鮮的菜,霂兒也跟著學習學習。正在她說那些蟲吃菜的時候,一輛高級馬車突然橫衝直撞地從那頭飛過來,車裏有個尖叫的民間女子正在呼救命,趕車的身後一個紈絝子弟和他的隨從都在強迫地將她拉入車裏。
    霂兒震驚而義憤填膺地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還有人強搶民女!”
    馬嬸立刻拉住激動的霂兒道:“姑娘可別過去管閑事……”
    聽那女子的外套都被扯破的聲音,霂兒氣得渾身都不自在,她轉臉看向附近,正看到一根扁擔立在那兒,霂兒抓起扁擔不顧馬嬸的擔憂就朝飛奔轉彎的車上那個隨從的肩膀打上去,隨著一聲哀號,隨從掉頭雙眼圓瞪著霂兒,霂兒大喝:“你們是不是人啊?居然敢搶人?放了她!”
    馬兒隨著那公子的喝聲停住了,跟著他的眼睛邪邪地盯住了霂兒,霂兒也瞪著他們:“我要上官府告你們!”
    裏麵的姑娘掙紮著要跳下車,眼淚汪汪地求霂兒救救她,這個時候追上來的老頭兒也扯住了隨從的腿:“貝勒爺饒命啊!求貝勒爺饒了我的女兒吧!小的願意為您做牛做馬……”
    隨從毫不猶豫地朝老人家蹬過去,蹬得老人家跌坐在地上,那公子滿臉的厭煩:“走!回頭再收拾她!”他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霂兒,霂兒提起扁擔要衝過去打,被後麵的人使勁抓住了胳膊。
    隨著聲聲歎息,混合著老人的捶胸頓足,霂兒被趕來的阿複拉走了。一邊走一邊苦口婆心道:“您糊塗了!知道那人是誰嗎?他是這京城裏數一數二的惡霸,誰敢得罪,都沒有好果子吃。”
    “阿複,讓我去救救那位老人啊。他好可憐!”
    “不是不要您救,這京城多的是百姓受他這樣的苦,有的還更慘,您都去救,能救得了那麽多嗎?”
    霂兒愣住了,跟著才發現現實的悲哀。
    “您剛才惹惱了那狗貝勒,幸好他沒認出你,也不好打聽你。可往後上街要注意著了,他可是有仇必報的。”
    回到綢莊後院,霂兒立即追問道:“他是哪家的公子?這麽目無王法?難道也沒人去衙門告他?”
    隨後進來的馬嬸道:“告他也都是自找苦吃啊,誰敢去告?”
    “為什麽這麽說?他憑什麽這麽張狂啊?”
    “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是貝勒爺。”
    “貝勒爺?有……王爺的官位大嗎?”
    “這自然沒王爺大。可是,他是太後喜歡的人。”
    “太後?皇上的媽媽?”
    “這太後深居後宮,哪裏知道百姓的疾苦啊。”
    “是啊。聽說那狗貝勒啊,常常是見到秀麗的女子就抓,糟蹋了又丟出門,有時候還扔進青樓呢。”
    “什麽!”霂兒的臉都青了,那做事的馬嬸也立刻閉嘴了,端著簸箕往廚房那邊走。
    阿複立刻道:“別管閑事了,咱們的事情還沒法完成呢。霂兒姑娘,進屋歇歇吧。”
    霂兒一邊走一邊深呼吸著,雖然雙手都握著拳頭,但慢慢地也就冷靜了下來。回到暖和的屋子裏,她突然好慶幸自己當初逃婚成功,好感謝怡親王不是他們一夥的。否則她的命運恐怕比剛才的姑娘好不了多少。
    想到這裏,她真是什麽心情都沒了。
    “要是我會武功就好了。至少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一旁的丫鬟放下點心道:“這是咱們剛弄好的玉綢糕,您嚐嚐吧。”
    “嗯,謝謝。對了,你叫小瑛,是嗎?”
    “姑娘好記性呢。奴婢正是小瑛。”
    “來,坐下陪我聊聊天吧。”看小瑛坐下,她問,“小瑛,你來這裏多久了?”
    “奴婢來了五年多了。”
    “嗯。那你一定知道他們剛才說的貝勒爺嘍?”
    “當然知道了。”小瑛低下了頭,接著表情也哀傷了起來,“這個壞蛋貝勒,幾年前搶了我姐姐,她回來沒兩天就自刎了。我娘一時緩不過氣兒來,也歸天了。後來我上官府告狀,誰知官府卻不答理,沒辦法,我就賣身葬母……誰知道,被憐香樓的老鴇看到,要買了我去青樓……當時,幸好司馬公子路過,搶在他們前麵幫了我。”
    “世恒哥真好!”
    “對啊,少爺幫過好多人。有難民、孤兒,還有,您沒注意到吧,染坊裏好多人都有殘疾的。可是他們都盡心盡力為綢莊做事。”
    “我看到過……”霂兒感慨起來,“世恒哥真是太好了。我運氣真好,遇到他這麽正直的江湖好漢。”
    “是啊,小瑛也是!”
    霂兒點頭:“對了,那個貝勒,到底是誰家的人啊?”
    門開了,阿複走了進來,道:“貝勒爺是前朝十三爺的長子,名弘昌。”
    “十三爺是誰啊?”
    阿複笑道:“您該知道的啊,十三爺就是咱公子好友怡親王爺的爹。是雍正爺的十三弟。”
    “哦!原來是雍正的十三弟!”霂兒點頭,“啊!那就是,怡親王的家人了?我以前怎麽不知道的!怡親王……比他的權力大吧?”
    三
    “當然了。這怡親王,又稱‘鐵帽子王’,他在世的時候,可是立下許多功勳,深得雍正爺的恩賜,就是歸天了也賜了皇陵入葬呢。他有七個兒子,頭一個就是弘昌。你認識的這位年輕的王爺排行第七,是鐵帽子王最小的兒子,承襲了怡親王封號。”
    “哦,我大概明白了。不過,他知道不知道他的大哥那麽壞啊?”
    “人一成年,皇上就賜婚了,他們當然都另立門戶了。”
    “唉……”霂兒歎息著,“那女孩子好可憐……我看還不到18歲吧?”
    阿複也跟著點頭。
    皇宮,皇上正跟秀亭下棋。秀亭皺著眉頭,連連擺頭:“不行啊,秀亭第一局恐怕輸定了。”
    “不過,朕發覺你棋藝也進步了些,要在往日,你恐怕挨不了這麽長時間。”皇上高興地吃了他的將,秀亭苦著臉。
    “對了,朕想擇日去圓明園看看修葺的進展,也正好在那兒泡泡溫泉。秀亭,你陪朕吧。”
    “嗯。對了,今天上午秀亭出門前知道了一件新鮮事兒。”
    “什麽事?”
    “皇上惦記的那個人啊,她回京城了。”
    “誰啊?”他裝樣子,心裏卻著實一陣竊喜。
    “哦,既然皇上都忘記了,那秀亭也就不說了。”
    “少給朕來這一套!那野丫頭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個野丫頭啊,連我都瞞著呢。她也真能沉住氣,要不是劉媽去綢莊買料子,恐怕不知道何年何月才知道她回京城了。”
    “什麽?你是說,她……沒去王府找你?”
    “找我?恐怕她知道的王爺,是寶四爺吧。”
    皇上嗔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那你說,她為什麽不去王府?”
    “這個秀亭想恐怕是躲著您吧。”
    “為什麽躲我?”
    “皇上,您可看好棋子啊,別亂跑了馬。”
    皇上沒心思道:“朕亂跑了也會贏過你的。”
    “是、是,秀亭領教過了。皇上……要不要秀亭找她來見您?”
    他思考著,舉棋不定的樣子。
    “朕見她做什麽?”
    “她陪皇上玩玩啊。皇上不是說她讓您喜歡嗎?”
    “玩?”他緩緩地將手裏的卒落子,“朕這次不在紫禁城見她了。你就帶她……去溫泉山莊吧。對了,跟以前一樣,別讓她曉得了朕的身份。不然就不好玩了。”
    “秀亭知道了。可是,萬一哪個奴才叫漏了嘴,可不要說是秀亭的主意哦?”
    “哈哈……”他道,“誰漏了嘴,朕就趕走他。”
    “不過看霂兒的樣子,也似乎對咱們這裏的規矩、叫法一點兒都不上心。”
    “那是她笨,笨於常人。”
    “您說,她會不會……是裝笨討您喜歡的啊?”
    秀亭話一出口,皇上即刻愣了一下,過一會兒,他哈哈笑道:“如果這樣,那她可就有好果子吃了。”
    秀亭立即道:“剛才是秀亭一時亂說,皇上,霂兒絕不是心計如此深的人。”
    “行了。你以為朕沒腦子啊。好吧,下完這盤棋,你就回王府打點。朕也不挑日子了,就明早出發去溫泉山莊了。你到時間安排她進來……”
    “那皇上狩獵……”怡親王看到乾隆的眼神,立即不再多問,“嗻!秀亭明白。”
    晌午,皇上閱覽奏章有些疲乏,便叫小太監給他按摩了一會兒,想不到躺著躺著,人就睡熟了過去。
    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很久沒去的地方,一條路,沿途有賣粽子的,那客棧上的字,都變成了端午節粽子,他正覺得怪異,前頭有兩個小孩,年長的約九歲,穿著上等,年紀小的女孩子大約才三歲,說話奶聲奶氣,男孩很疼女孩,喂她吃粽子。天要黑了,男孩買了一隻細細竹條子做的小風車,女孩追著他,風車轉呀轉,兩個人笑著跑呀跑,小女孩不停地叫弘哥哥,等等我,等等我呀……一轉身,小女孩不見了……“銘兒,銘兒你在哪兒,快出來,別玩兒了,我們要回去了。爺爺知道會罰我的!”
    男孩扔了竹風車,看見一個陌生男子抓住銘兒往後山那條路跑。
    耳邊充盈著銘兒哭鬧喊爹娘的聲音,就在那高高的看不到底的懸崖邊上,他朝銘兒喊,你快逃,快逃啊……一轉身,寶四爺感覺自己的身子狠狠地滑落下去……他睜開眼,奴才連忙為他擦拭冷汗。
    “爺,您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他推開這奴才,坐直起來,半晌沒開口。
    腦子裏漸漸有些淩亂,銘兒,手鐲,牽著銘兒小手的時候,手鐲掉了,他撿起來,看到了裏麵的字……辛酉 九二九 銘……他捧著臉,十幾年了,他記得10歲那年,皇祖母為自己過生日,皇爺爺陪著,他卻高興不起來,晚上老是夢見稚嫩的銘兒呼喊他的聲音,總是夜深人靜時將他喚醒,他哭了。
    乾隆抬起清醒的雙眼,此刻他似乎感覺冥冥中有老天爺給他機會再次彌補過去的遺憾。
    “來呀!”他低沉地叫來廣融,“給朕辦一件事!要秘密地查辦!”
    “嗻!”廣融仔細聽著。
    李肆在旁邊十分好奇地聽完,廣融下去了,李肆快忍不住了。
    “皇上!”
    “你聽到了,廣融辦他的事,你也要為朕辦該辦的事。”
    “嗻!”
    “如果她的爹娘還沒仙逝,朕很想要他們一家團聚!這世間真有如此巧事!原來她就是朕多少年一直忘記不了的銘兒!”
    “皇上,您說的到底是哪個人呀?”
    “冉霂兒。”
    “啊!”
    霂兒吃過午飯,在屋子裏教小瑛下五子棋玩兒。
    沒過多久,聽見門開了,小瑛正聚精會神思考著,秀亭已經緩步來到她們桌前了。霂兒道:“小瑛,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啊。如果這一步走錯了,那就出問題嘍。”
    小瑛皺眉道:“姑娘,我怎麽還是沒明白哪個棋子有危險啊?”
    秀亭背著手笑著看過去,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把一顆白子棋放在了危險的線上,霂兒吃驚道:“哇,被你看出了!”
    小瑛抬起腦袋:“阿複哥又來了……”卻見到陌生的秀亭,她吃驚一叫,霂兒跟著抬頭,也吃驚一叫,弄得外麵的家丁即刻跑進來。
    “秀亭!”
    “哈哈!霂兒姐姐無聊得很啊?找個不懂下棋的丫鬟陪。”
    “我……”霂兒看了看棋盤,“小瑛是剛學的,生疏很正常嘛。秀亭,你不要說她笨哦。其實她很聰明的,一學就會了。”
    秀亭點頭:“是啊,孺子可教也。”
    “對了,你來……做什麽啊?”
    “看看霂兒姐啊!”
    小瑛立即起身道:“小瑛該去後院幫忙了,霂兒姑娘,一會兒來陪您吧。”
    “嗯。好!”
    霂兒見她走了,立即道:“秀亭坐吧。”
    秀亭在她對麵坐下來,研究著霂兒不動聲色的臉:“霂兒,你就不問別人最近安好?”
    “別人我幹嗎問?”
    “哈,你跟他一樣,都假裝麵不改色,其實內心可都知道的。”
    “小孩子,懂什麽啊!”
    “啊!霂兒姐姐,你這麽說我要生氣的!”
    “來,陪我下幾盤五子棋吧。”
    “咱們家的那位四爺,可想死你了!”
    “你……”霂兒臉一熱,埋頭將黑白棋子分別從棋盤上揀起來分開放進盒子裏。
    四
    “霂兒姐姐,是真的。他一聽你來了,連象棋都沒心思下了。往日都是贏我,今天差些輸給我。”秀亭嬉笑道,“這異常行為總該說明點什麽吧?”
    “行了,你別說了!”
    “姐姐臉紅了,證明害羞了。這還是頭一次呢!”
    “討厭……”霂兒低聲嘀咕著,抬眼道,“你別提你們家四爺了啊!不然我翻臉了。”
    “怎麽?你生他氣了?”
    “我……我沒事生氣做什麽。他是王爺嘛,我是平民百姓。怎麽敢?”
    “不對,你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心氣兒不順了。”
    這個時候小瑛端了茶水進來,躬身道:“請公子爺用茶。咱們魯掌櫃吩咐的,衝了上好的鐵觀音來。”
    “嗯。”他接過茶杯,小瑛立即躬身退走了。
    霂兒跟著也倒茶來喝:“沒事吧。對了,秀亭,最近你忙什麽呢?”
    “嗬嗬……你都不知道嗎?世恒哥剛差人給我帶了白話名著來。”
    “是《西廂記》還是《紅樓夢》啊?”霂兒隨口問道。
    “哇!霂兒真是見多識廣。這《西廂記》可是最熱門的小說集了。”
    “哇,我隻是……正好知道而已。那,你現在看到哪裏了呢?”
    “初看了前兩章,不多。”
    “嗯,說得我也想看了。對,我也找些書來打發時間。”
    “那就去王府吧,你住我那兒,想看什麽書都有。”
    “呃,謝謝秀亭了。我還是不去打擾你們了。”
    “嘻嘻。對了,明天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好嗎?”
    “什麽地方?”
    “那地方山清水秀,就好像世外桃源一般。你去了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可是……這樣不大好吧?”
    “沒事。反正你都來這裏了,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吧。”
    霂兒點頭:“這幾天我也正想不到辦法找回懷表,也可以出去散散心想想辦法。”
    “什麽?”
    “哦……我前兩天找到害死我爺爺的凶手了。”霂兒歎了口氣,“誰知道被他跑了,還搶了我的懷表!”
    “什麽人這麽大膽?”
    “大膽的人可多著呢。”她不想繼續說下去。
    秀亭道:“明兒你去溫泉見見寶四爺,指不定他一高興就什麽都準了你呢!你要找的真凶到他麵前也是小鬼見閻王的命了。”
    “什麽?你們王爺……也去?”霂兒立即搖頭,“那我不去了。”
    “剛才咱說好的!”
    “不行。我不……不能……再見他。”
    “這樣吧,秀亭陪你下棋,三局定輸贏。怎麽樣?”
    “你?”
    “沒信心贏我?”
    “切,誰怕誰啊!我平時玩得最多的就是五子棋了。來吧!”
    “你可要說話算話!”
    “好!no problem!”秀亭愣了一下,看著她,“你說什麽?”
    “沒問題!”霂兒笑起來,秀亭點頭,“對呀,我怎麽忘記了,你可是洋文通。”
    兩個人立即開始正襟危坐地下棋。
    皇帝正陪著太後在暢音閣聽戲。
    皇後、嬪妃等個個安坐在自己的位置,隨著鑼鼓聲陣陣響起,一曲《霸王別姬》的戲立即就開場了。太後微笑著對身邊的兒子道:“這出戲啊,我真是百看不厭。”
    “皇額娘說得是,朕也很喜歡。”
    “嗯。這幾個名角也演得好。”太後看了一眼皇帝,露出微笑,“皇上啊,近來可有好事?”
    “皇額娘怎麽這樣問呢?”他微微打著拍子。
    “皇上臉色極佳,精神好,這次出宮,許是有了好事吧?”
    “皇額娘,沒有的事,近來西北小戰勝利,不過新疆又有暴亂,兒子正為此事煩惱呢。”
    “該休息的時候可要休息,哀家知道皇上勤政愛民。但也要注意身體。”
    “是,兒子謹記皇額娘教誨!”皇上點頭,太監在旁邊躬身立著。後宮的佳麗們都將雙手合著放在暖袖筒裏,低聲交談著。大部分的興奮眼光卻隨著皇帝而移動。
    “這可是皇上難得恩準上下一起看戲的。”一個答應低聲交談道。
    “是啊。幾個月沒見過皇上的影子了。”
    “鬼丫頭,你思春了啊?”她戳了她一把,她低聲在她耳邊耳語著,兩個人竊竊地笑了起來,前邊一位妃子不滿地回轉過頭盯著她們,她們立刻收聲了。
    “噓,給嫻妃瞧見了!”
    隨著霂兒的一聲歎氣,眼前的秀亭高興地拍掌叫好,密密麻麻的棋子眼看都要蓋滿了棋盤,最後卻在霂兒的嗚咽中斷了子。
    “哈哈!霂兒姐姐輸了!你輸了兩盤,那咱們就已經分出勝負了!”
    “秀亭,我們要不要再來三盤?剛才是我太大意了,思考得不太周全……”
    “我不管啦。我要回府看《西廂記》去嘍!”秀亭高興地站起來,道,“明早姐姐要起早準備好哦,秀亭駕馬車來接送。告辭!”
    秀亭開心地邁步離去了,剩下霂兒有些迷茫地盯著棋盤,不明白剛才明明有勝算,怎麽就輸了呢。
    翌日。
    這是讓霂兒心裏忐忑不安的一個早晨,從梳洗打扮到步入寬大的馬車,隨著秀亭哼曲的聲音,不知道轉了多少的路,出了京城,至西北郊處,馬車緩緩停了停,秀亭將一麵金牌遞給溫泉山莊的護軍統領,統領恭敬地請他們入內。
    入了院子,改乘轎子,霂兒耳畔聽到了鳥兒清脆的啼叫聲,她掀開窗簾才看到這裏麵的世外桃源般的景致。修建得美觀大方的茶樹,流著泉水的假山,一排高聳的青鬆,各處花團錦簇的園藝,冬日裏的菊花、梅花等相映成趣。霂兒呼吸到了大自然最純淨的空氣,仿佛沙漠裏得到的泉眼,讓她驚喜不已。
    “這裏美吧?”秀亭問。
    “嗯!真美啊!”轎子過了幾處廂房別院,終於在一個蜿蜒的大院落前停住了。
    隻聽見隨從的停轎、落轎、壓轎聲,霂兒跟著秀亭出去,一抬眼,滿院裏的各種花卉包圍著眼前宏偉華麗的古建築。不知道究竟來自哪類花香,霂兒四下尋覓卻也找不到源頭。眼前的六個隨從,霂兒曾十分熟悉的那幾個功夫了得的人穿著黃馬褂,手握兵器直直地站立在梯子兩旁,上頭的寬大門院裏還站立著四個太監,秀亭抬手敲門,門開了,李肆躬身道:“王爺您來了。”
    秀亭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李肆點頭,跟著秀亭回身道:“你進去吧,李肆給你帶路。”
    李肆微笑著道:“姑娘可來了,裏邊兒請吧。”
    霂兒看著秀亭:“你呢?”
    “霂兒,我昨晚迷上《西廂記》了,若不看便覺得索然無味。你陪寶四爺好好玩兒,我走了啊。”
    秀亭說完笑著進了轎子。
    霂兒無奈,於是跟著李肆進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