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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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一觸即發
    戰爭一觸即發,對於龍天睿拋卻新婚燕爾的嬌妻,投身戰事之舉,在朝堂上下有口皆碑,稱讚連連!數日後,龍天睿收拾行囊,準備披掛上陣。
    幾萬騎兵、步兵皆佇立在城門口,皇帝、太後、各宮妃嬪及朝中各大臣皆在城樓上一路相送,號角嘹亮,氣勢如虹。
    皇帝氣勢磅礴地宣誓:“天佑我朝,此次由我古越靖王出戰,必定得勝凱旋,耀我古越朝聲威!”
    “臣等恭賀王爺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臣等恭賀王爺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
    耳畔磅礴如虹,聲勢浩蕩。龍天睿一身黑色長袍,腰間係著繡樣古怪的錦囊,一躍翻身上馬,英姿勃發!他回首望著城樓上站立的一排人,斂眸,抬手一揚,大軍緩緩前進。靖王府女眷送行直至城外,龍天睿皺眉宣退,容瑾、方娉婷十裏相送,掩麵哭泣。
    “王爺,娉婷等你凱旋早日歸來。”
    “王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必定凱旋得勝!”
    龍天睿轉眸,放柔了語調,道:“回去吧!”
    “王爺……”
    “王爺早日得勝回朝……”
    大軍行了數十裏,為首的將帥龍天睿身旁馳過一匹駿馬,馬上的青衣男子附耳對龍天睿輕語。末了,隻見龍天睿嘴角噙著一絲辨不清的笑意。
    此人正是龍天睿的心腹,暗中安排在小五身邊的人。
    “照王爺的指示,一切安虞。”
    他的手下所言的一切安虞,正是龍天睿暗中的指示。小五必定趁他出征之時想方設法逃離他的掌控,縱使身邊有他的人嚴密監控,但依著小五古靈精怪的性情,那些人豈能攔得住?唯有將她牢牢綁在身邊,他才能安穩,心無旁騖。
    小五至醒來伊始,便身處馬車之上,四周封閉,奇怪的是卻每日有人定時送水、送食物!但她身子卻依舊軟綿無力。
    是夜,小五隔著紗窗眺望著稀薄而撩人的月色,天空中沒有一顆星辰,灰暗的月夜下,透著無盡的蒼茫。她能夠猜到幾分,她始終逃脫不了他的掌控,即使他身兼要職也不會放任她!
    “小五,他們說你整日都不曾進食,為何不吃飯呢?”
    小五閉上眼眸,不想理會這個男人,他的聲音猶如毒蛇猛獸般直麵而來,卻不容人逃避!
    “你滾,我不想看見你!”她指著車門口的位置,冷冷道,翻過身子。
    他握緊拳又鬆開,依舊溫聲開口:“我會走,你先吃點兒東西好不好?”他們之間溫情祥和的日子總是那般短暫,不是因己便是因旁人!如今,他完全掌控不了她,全天下,不論誰,他都不在乎!唯有她一人,他放不下,舍不得,隻能牢牢地將她鎖在身邊!
    她依舊不言不語,視他如空氣般不存在。在她身側,他無奈歎道:“小五,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我對你真的沒有辦法,我知道一旦我離開,你必定會想方設法逃離我,待那時,我便再也尋不到你了!自小以來,我從未害怕過什麽,也許是沒真正畏懼過什麽,但是如今,我怕了……”他怕她離開,一去不回頭!
    他躺在她的身旁,閉眼聞著她獨有的馨香,綿薄如紗的月色下,兩人沉默許久。
    “小五,我隻想保護好你和我們的孩子!有些事我亦無可奈何,更不能對你解釋太多,小五,信我一次好嗎?”
    保護?真是可笑!
    小五冷笑道:“龍天睿,你已經將所有的信用透支光了,如今何談相信?”他難道不懂,愛已殤,情再也回不去當初了嗎?
    愛情是這世上最脆弱的東西,如瓷器般易碎!
    他扳回她的小臉,呼吸急促起來,盯著她如水般靈動卻淡然如霧的眸子:“小五,我答應你日後放過相府那些無辜之人!除了離開,隻要你開口,我什麽都答應!”
    “除了離開,我什麽要求都沒有!”
    “小五,你難道忘了在相府蓮花池畔說過的話嗎?難道忘了我們曾經那段開心的時光嗎?難道忘了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嗎?”
    他不能接受她如今淡漠的態度,仿佛他在她眼中如同過客,並無其他一絲一毫的情愫!
    開心的日子?和他之間的一切?她跟他兩年,除了痛苦就是背叛,不是背叛就是算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也許有幾天短暫而開心的日子,但終究消磨在黑暗陰影裏。
    “龍天睿,我司徒畫從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為了你我傾盡一切,為了你我再次回到這個龍潭虎穴!為了你我失去我的孩子!為了你我一次次陷進算計中!可是你呢?又為我做過什麽?”
    他為她做過什麽?記憶中他為了她做過的事寥寥無幾,甚至屈指可數!
    “小五,你怨我恨我,我都無所謂,但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們都要糾纏在一起,永不分離!”
    永不分離!?為何這個男人總是能夠說出那麽動人的話,卻不能兌現呢?!
    “不,我不怨你也不恨你,龍天睿,好好待你身邊的人!她們才是最適合你的!”她們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地位,不在乎他身邊有多少女人,不會吃醋,也不會嫉妒!可是她會,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怕自己越來越貪心,她怕自己陷進愛的旋渦裏爬不出來,她其實很怕很怕!畏懼得再也沒力氣去編織那個如同綺夢般的海市蜃樓!
    “小五,別說了,先吃點兒東西。”
    小五望了望小桌上的食物,暗想:食物中必定摻雜了使人無力的藥物,她不能用食。
    “龍天睿,我要吃新鮮的蟹蓉包、水晶蒸餃、棗泥糕、黑米粥,別的,我食不下咽。”末了,小五又加了一句,“我餓了,請盡快!”
    龍天睿揉了揉小五的臉頰,便起身穿鞋,穿上外袍溫聲道:“小五,我策馬連夜進城,天亮前必定全部幫你帶回來。”
    小五輕嗯了一聲,龍天睿微歎。
    果然,天微亮,龍天睿踏著晨露而來,貼在額上如墨般的黑發滲著汗滴。小五視若無睹,眼眸盯著那人手中的大包小包,微微咋舌,這人大概將人家的食物搜刮了個光!
    “可是新鮮的?不新鮮我可不吃!”
    小五故作驕縱,龍天睿卻微笑以答:“嗯,剛出爐的,很新鮮,來,慢慢吃。”他跑遍整個城內,看到一處招牌便敲門命人立刻做出食物來,威逼利誘倒也沒費多少工夫,但是城內城外相隔數裏,想要保證食物新鮮不涼卻有些難度,幸好他馬術精湛,快馬加鞭倒也及時!
    他何時為了一個女子這般煞費苦心?奇怪,他卻甘心情願為她一夜狂奔!
    小五點點頭,扯過龍天睿手中的紙袋,剛一打開便傳來一陣熱氣,小五鼻尖嗅著蟹包的香味,咽了咽口水,旁若無人吧唧著嘴大快朵頤起來,根本不管一旁神色略微有些複雜的龍天睿。
    小五暗想,時間緊迫,大概龍天睿應該來不及下藥吧!
    三軍未到,糧草先行。
    邊境傳來消息。相府二公子早年欽封為鐵騎大將軍,一直鎮守邊關多年,此人性子急躁,卻正義凜然,多年安定興邦,在軍中頗具威信!安逸的時光使得戰事一旦來臨便有些措手不及!
    日升收納周邊小國,以至於軍中士氣高漲,憑借著驍勇善戰的氣勢直抵古越邊境守防。古越邊城失守,日升大軍直逼沿城一帶的另一個城池,攻城之勢勢如破竹,連著數日便拿下了古越幾座城池。日升軍隊因為禦駕親征,不免勢氣高漲,氣焰囂張!
    大軍越過青山,踏過江河,一月有餘,不日便行至邊關境內。
    龍天睿與邊境的將帥集合之後,便立刻召開緊急會議,他其實並沒有實戰經驗,沒有真正進入戰局,一切不過都是紙上談兵!戰事緊急,眾人似乎都沒想到,落敗得這麽迅速!
    龍天睿端坐在主位之上,俯身看向四下,拿起案桌上的一方卷軸,沉聲道:“眾將士有何良計?”
    司徒義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步至中央,躬身行禮後,開口道:“王爺,明日卑職便領兵殺敵!日升狗軍欺人太甚,趁我軍不備,偷襲我軍!卑職明日定要將它殺個片甲不留!”
    龍天睿撫摸著腰間的錦囊上的繡紋,聞言,不由冷哼一聲。
    這人行事衝動,不懂得隱藏真實情緒,根本沒把握能夠取勝,卻在眾人麵前大言不慚,也許司徒家唯一出挑的便是那個雲淡風輕、淡泊名利的司徒懿和那個助紂為虐奸猾的老匹夫了!
    “將軍可有十成把握能夠退敵?”
    “這,這,卑職必將盡全力禦敵!”
    “將軍既無十足把握,此事便容後再議!”龍天睿斂眸,望著案桌上的兵書與前方緊急來函,道,“本王有一計,與小人鬥,不必使出君子之術。糧草曆來為征戰之必備,先將敵軍逼進山穀之中,後方再盡數燒毀他們的糧草,最後再來一個甕中捉鱉,一網打盡!若是擒獲敵軍主帥也不失為良策!”
    戰爭中疾苦的隻有百姓,若非必須,隻要日升願意歸順求和,簽訂停戰和平協議,倒也能省去不少工夫!
    龍天麟附議:“臣弟請求明日同大軍一同出戰。”
    月夜,龍天睿主帳中。
    “小五,明日跟我一同去章城,日升國奪取了我古越數座城池,如今氣勢如虹,我定要親自上陣煞煞它的威風!”頓了頓,他挽起她的一縷發絲,又溫聲道,“本來打仗是男人們的事,帶著你本不方便,但留你在此,我不放心。”
    不放心?哼,你是想時刻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吧?!
    “龍天睿,今晚你打算讓我睡哪兒?”小五打著哈欠,似對龍天睿的話題一點兒都不感興趣!
    龍天睿歎氣,這麽多日了,她對他語氣依舊冷冰冰的,再無往日裏眼眸中那種柔情似水,粉妝玉琢般的容顏裏寫著滿滿的不耐煩與嫌惡!也許正如習胥所言,她一定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這床榻是臨時搭建的,並沒那麽軟和,今晚委屈一點兒。”言罷,他脫下自己的外袍,鋪在簡陋的床榻上,神色認真。
    有些人,他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看他此舉,小五心中微微有些苦澀。
    這一夜,小五睡得並不安穩,龍天睿打著地鋪睡在冰涼的地麵上,寒夜露重,小五非常懊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依舊沒辦法坐視不理!深吸一口氣,她終究還是起身拿起床榻上的棉袍蓋在他身上,隔著星光,她打著光腳丫子蹲在地上靜靜地凝視著他的睡顏。片刻,她便轉眸,重新躺回床榻上,冷滯的空氣裏蕩漾著似有若無的歎息聲。
    翌日,大軍揮師北上。小五還在被窩裏一陣好眠時,那人便將她抱進馬車中,四下將士權當不知,睜隻眼閉隻眼隨軍起行。
    章城地勢,易守難攻,與敵軍對峙了不少時日,依舊固守城門,但糧草卻成了章城將士的心頭大患。守城將軍白岩一身墨色戰袍,威武不屈地佇立在城樓之上,眺望著城外數十裏外駐紮的大片敵軍帳篷,真是後方無援軍,前方有敵軍虎視眈眈!
    多日前,白岩已命人快馬加鞭給朝廷派來的援軍送去信函,算算日子,約莫就是這兩日了!但章城士兵被敵軍圍困多日,糧已盡,幾乎快撐不下去了!
    嗖的一聲響,白岩抬眸,倏見城門口城牆上儼然射進一柄袖箭,箭端掛著一張信函。
    “三軍未到,糧草先行。援兵已到,隻待裏應外合,將敵軍逼進絕穀一網打盡。”
    話並不多,下麵附著一張山穀四周地勢圖。
    午時三刻,白岩英姿勃發,率眾將孤傲地站立在城樓之上。
    雙方實力懸殊過大時,可采用迂回戰術。強敵便不敵,畢竟敵軍不能完全了解章城的地勢,正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正是如此,敵軍才選在城外駐紮,圍困白岩,要他挨不住自己親自繳械投降。
    城外敵軍望著城頭上麵色悲戚舉著白旗承認落敗的白岩時,日升新帝麵上露出了複雜的笑意。這白岩將軍倒是鐵骨錚錚,若不是為了城中其他將士生機著想,估計他必定誓死不降!想罷,嘴角又露出奸猾的笑意,若是能將此人收服於麾下,日後必然如虎添翼。
    日升新帝軒轅辰,他是個野心勃勃、有雄心壯誌的君王,他想要的是整個天下疆土盡握於手中。眺望諸國,唯一能堪與他匹敵的便是古越國,先帝與古越多年交好,主張和平。而他則不同,天下由能人兼之,他渴望在稱帝的有生之年中,一統天下!
    兩軍主將約定在三日後簽招降書。
    “龍天睿,這出將計就計使得真妙!”
    小五悠哉地躺在馬車上,朝著對麵閱著軍書的男人輕嗤道。狡猾的狐狸!話說這個男人並未上過戰場,沒任何實戰經驗,不論前方戰事多緊急,他依舊麵不改色。
    聞言,他從書中抬眸,睨了她一眼,涼颼颼地吐了一句風涼話:“小五,這隻是從你那照搬來的一點兒皮毛。”她總想著趁他猝不及防,或者自顧不暇時假意求和,使他失去戒心,然後再逃之夭夭。
    “你!”
    小五怒目圓睜,狠狠剜了龍天睿一眼。
    還有比這廝更無恥的人嗎?!
    三日之後,招降書沒順利簽訂,卻來了眾多不速之客!軒轅辰並未料到白岩的援軍來得這樣迅速,這麽不動聲色!猶如草原上的火星子,一處冒出頭來,一點火星子便成為燎原大火!
    麵對眼前前後夾擊的古越三軍,軒轅辰無奈,隻得吹響號角宣布拔營後退。
    “陛下,白岩那老狐狸,假意求和,實則是等待援軍聯合將我軍逼退,他們的糧草貨源充足,並未短缺!”
    軒轅辰聞言,怒不可遏,年輕俊朗的臉龐頓時青筋暴起,挺拔的身軀氣怒得微微顫動,末了,他又沉聲問道:“古越老皇帝派來的將領是誰?”
    陳將軍抹了抹汗,顫聲道:“回陛下,是古越帝的六子靖王!”
    軒轅辰許久不語,據聞此人性格乖張,卻博古通今,才華橫溢,古越帝不喜歡,但龍天睿在朝臣間卻是有口皆碑!他斂眸一笑,也許他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對手!
    龍天睿並未停止追擊,反之將軍隊分成兩隊力量,他與龍天麟各指揮一隊!
    此局勝得簡直精妙絕倫,不損一兵一卒,便成功將軒轅辰的軍隊逼進絕穀中,山林晨間瘴氣叢生,若無食物充饑,又無水源,必定難逃一死。
    龍天睿將之前章城的緊迫情勢瞬間扔回給軒轅辰。
    軒轅辰被圍困山穀已有五日,彈盡糧絕,他的將士們明顯體力不支,支撐不住了。他一日比一日暴躁,想起初見靖王龍天睿那日,他對其嗤之以鼻,但眼眸裏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兵不厭詐,難道能人善戰的日升國君不懂這個淺顯的道理?”龍天睿與他眸光相對,輕嗤。
    兵不厭詐?此戰他的確不夠謹慎,被一時的勝利衝昏了頭腦。
    “那又如何?勝敗乃兵家常事,且敗一次又如何?”
    能夠坦言接受失敗,麵對失敗,這個人將來必定能有一番大作為,哎,說不上好與不好!
    “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對手,但作為兩軍的將領,本王不會手軟,也不會放過你!”
    軒轅辰冷哼一聲,藍色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卻是望著被龍天睿擋在身後的那個嬌小得看不到頭的士兵。
    “龍天睿,敗了就是敗了,要殺要剮悉隨尊便。”反正他的兄弟甚多,他死了還有人守護江山。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皆是驕傲的同類人!小五有點兒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
    “陛下,戰禍從來遭殃的便是百姓,他們有什麽錯!不過是想安穩地過日子,風平浪靜地度過此生,一旦開戰,百姓流離失所,舉家逃竄,貧苦者賣兒賣女屢見不鮮,連剛出生的嬰兒亦不能幸免!”
    如若能避免戰禍,免去百姓疾苦,誰願意無端起事?
    “敢問陛下,您真正要的是整個天下,還是您手中治理下富庶強盛、百姓安居樂業的江山!”
    “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她眸光能夠不偏不倚地直麵軒轅辰問話,不過是覺得這個急功近利卻勉強夠得上正人君子的軒轅辰能夠體會她想表達的。
    “你叫什麽名字?”軒轅辰一雙藍色的眼眸充滿了探求與激賞。
    “過客罷了,何談名諱!”
    小五言罷,轉身倏然離去。
    龍天睿眸光深邃,神色複雜地望著那抹離去的身影,許久才斂眸:“陛下可考慮清楚了?三日後本王親自派人請陛下過營一敘。”
    大軍凱旋回城時,小五偷聽到那隻言片語。
    “既是敗軍之相何談要求?日升國君若是不願歸降,本王傾兵又如何?”
    小五並不知龍天睿口中所提及的要求為何,寧願出兵也不願遂了軒轅辰心意。小五那顆腦袋猜疑了許久,也想不出一點兒眉目,索性不再思慮了。
    東宮正殿,主位上一身明黃鳳袍,頭戴九鳳朝凰金釵的皇後神色凜然。
    根據邊關急報,龍天睿不費一兵一卒順利拿到軒轅辰歸降書,免去戰禍之苦,已然平定邊境。如今朝堂中人人稱讚,她不可能再坐視不管!
    “太子,你莫忘了當初答應本宮的事!”
    司徒綾的話明顯是在提醒他事態嚴重,龍天睿凱旋得歸,加官進爵榮封那是在所難免的,即使他身為太子,但終究沒一絲功勳傍身,皇位依舊搖搖欲墜。
    龍天問拂了拂衣袍,恭敬道:“母後請放心,兒臣定不叫母後失望!”
    “問兒,時機成熟,該出手時需出手哇!莫待到時方悔恨,悔之晚矣呀!莫忘了隻要手掌天下,才能把握你想要的……”
    如果想要牢牢守候那個人,需要權勢傍身嗎?她會回到他身邊嗎?可是,一切都晚了……“母後,您如何打算?兒子照做便是。”
    司徒綾纖纖玉指拿起一顆水晶紫葡萄,吞進口中,眸子閃了數下,唇畔上蕩漾著盛放的牡丹花般的笑意,許久之後,才輕輕吐了一句:“斬草除根。”
    龍天問心中疑竇,卻並未阻止,埋頭不語,眼眸一片黑暗。
    淺淺,為了你,我甘願做皇後的傀儡。
    “龍天睿,軒轅辰提了什麽要求?我很好奇。”
    小五斜靠在馬車中,不時往嘴裏塞幾塊白芋糕,眼眸抬也不抬,始終不曾看過龍天睿一眼。想起回程前,那兩人針鋒相對的情景,不免疑慮。
    要求?軒轅辰居然敢向他提要求?敗軍之將居然也敢大言不慚跟他提那種條件?該死!若非理智,他幾乎想當場殺了他!
    “靖王,明人不說暗話,戰禍連連,苦的乃是百姓,本皇糊塗,如今懸崖勒馬,期望能與貴國簽署長久和平協議,隻是本皇有一個要求。”
    “哦,日升新君有何要求?不妨直說。”
    軒轅辰藍色的眼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眸光一轉,直麵龍天睿說道:“本皇隻要一個人。”
    龍天睿鳳眸一凜,一閃而逝轉瞬間恢複如昔,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誰?”他一想到這個男人看著他的女人的那種極富趣味灼熱的目光,心中恨極。
    “靖王何必明知故問?”軒轅辰藍眸一閃,唇邊漾起無邊慵懶的笑意。
    他後宮三千,豈會瞧不出當日那個小士兵是女扮男裝?對於她,談不起情愛,卻是很欣賞,能讓龍天睿如此守護的女子,嗬,必然有趣!高手博弈,勝敗不重要,過程反而最有趣!
    龍天睿冷哼一聲,黑眸厲光一閃,沉聲道:“既是敗軍之將何談要求?日升國君若是不願歸降,本王傾兵又如何?”
    拋卻腦中煩躁的思緒,龍天睿回神,長指支起小五的下巴,神色認真,語氣溫柔似水般:“小五,跟我回府吧!”
    “龍天睿,你覺得我說與不說有區別嗎?”
    他要跟她說什麽?說他離不開她嗎?還是說他堂堂靖王竟然放不下一個女子!
    他摟緊她,將頭擱在她的發間,挺鼻嗅著她發絲的清香,手掌擱在她的腰間,語氣難得的安寧與沉寂,透著一絲蒼涼與久遠:“小五,你知道我的母妃嗎?她本是個溫婉嫻雅的女子,秋水伊人,奈何埋葬於深宮。母妃時常端坐窗前,執筆伏案,凝神窗外,卻隻歎氣。我年幼不識,父皇身旁佳人來去匆匆,母妃黯然傷懷,卻至死不悔,小五,如今我懂了,情不由己,情不由心……”
    “小五,我不是母妃,也不是父皇,隻要認定的,我決不會放手……”他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長指一下下地撫摸著她的唇瓣,嫩唇瀲灩,他的心驀地一動。
    為什麽他能夠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麵對著她,對她說不能放手呢?
    小五輕笑,白皙的玉指捧起他英俊的麵頰。“龍天睿,我們兩個勉強地生活在一起,你覺得有意義嗎?你別急著反駁我……”她手心掩住他欲啟的薄唇,語氣淡然,“暫且不提容瑾,方小姐呢?不對,她如今是你的側妃,你既然娶了她便好好待她吧!”
    龍天睿命令龍天麟引領大軍率先回城。
    黑夜,暗潮湧動,山林風聲簌簌,蟲叫蛙鳴聲驟然四起,空氣中透過一絲詭譎。
    “龍天睿,我覺得今夜有些不對勁……”
    小五攥緊龍天睿的衣袍,身上披著他的黑色披風,將她的半個頭掩了去。龍天睿黑眸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大掌將她的小手裹在掌中,聲音略沉:“小五,別怕,我會保護你。”
    隔著薄霧般的月色,她怔怔抬眸凝望著他許久:“龍天睿,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渾蛋……”
    “是,是,是。”
    黑夜如同一張巨大的網,無形地壓迫感襲來,龍天睿微皺眉宇,將小五護在身後,指尖撿起一顆石子投向一方樹林,隻聽見叮的一聲,落葉翻飛,刹那間從樹叢黑幕中飄下幾十個黑衣人。小五驚叫一聲,攥緊龍天睿的衣襟:“冤家路窄,狹路相逢,龍天睿看你選的什麽路!”
    龍天睿無奈地苦笑,若不是小五身嬌體弱,不便與大軍日夜兼程,他豈會冒險?這女人居然敢怨他!龍天睿黑眸閃了又閃,將小五攬在身後:“你不許輕舉妄動,本王會保護你。”
    小五木然地點點頭。
    “你們是什麽人?”
    龍天睿的聲音響徹在黑夜的樹林中,略帶一絲威嚴。
    “哼,要你命的人!”
    話音剛落,幾個黑衣男人就飛竄而來,落在龍天睿四周,一陣陣淩厲的掌風撲麵而來。小五驚叫一聲:“小心那邊。”
    龍天睿攜著小五倏地騰空飛起,靈敏地避開了黑衣人的襲擊。
    “龍天睿,你放開我,人越來越多了,你帶著我不便。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專心禦敵。”她握緊他的手,頷首認真說道。
    龍天睿眸光倏地拉長,深深地看了小五一眼,終於點頭放開她:“躲到那邊樹叢裏去,沒事不許出來,懂嗎?”她身上穿著他的金甲,不會有事,可是他在害怕什麽呢?
    “別擔心我,你自己一切小心。”
    小五三步一回頭,龍天睿為她劈開一條路,右掌使力將小五帶出困境中,片刻便回身陷入如狼似虎般的惡鬥中。小五躲在暗處看著前方的打鬥,時不時有人驚呼與倒下,小五焦急難耐,腳上受傷,若非龍天睿馬不停蹄趕在今夜送她去鎮上看病,也不至於陷在如此危機之中。黑衣人猶如火苗子,從黑夜裏一顆顆冒出頭,龍天睿打倒一批又瞬間補上一批。
    突然,小五驚叫一聲:“龍天睿,小心身後。”
    龍天睿聞言,倏地轉身,因躲閃不及劍尖刺進血肉中,龍天睿吃痛咬牙,淩空一腳猛踢向身後偷襲的黑衣男人,右臂上的血潺潺地冒出來。龍天睿身軀略微顫動,執劍的手垂落在地麵上,黑眸卻是望著小五的方向,這個女人居然敢出聲?
    “大家快上,他已經受傷了。”
    “快上。”
    龍天睿根本不管右臂上的傷勢,奮力廝殺,黑眸赤紅,肅殺之氣迎麵而來,威懾力十足,黑衣人有些膽寒。
    小五暗想,這批黑衣刺客必定是皇後安排的,龍天睿大建功勳,聲威大震,皇後畏忌,遂私下派人刺殺龍天睿。怔然間,從身後伸出一隻魔爪禁錮著她的脖頸。
    “靖王,還不趕快束手就擒,您的王妃可在我手上。”
    激烈惡鬥中,龍天睿倏地回頭,挺拔的身軀略微一顫,鳳眸黑沉,手指緊握成拳又驀地鬆開,牙關咬得哢哢作響。他生平最恨被人威脅,這些人竟敢以她相威脅?
    “靖王,若你再不繳械投降,我立刻殺了她。”黑衣男子步步緊逼。龍天睿黑眸怒視,眼眸一轉,意味深遠地看了小五片刻,終將手中的長劍扔在地上,怒喝:“本王不作困獸之鬥,若是我的王妃少了一根頭發,本王勢必將你五馬分屍,不得善終!”
    他的聲音猶如地獄鬼煞,四周夜風陣陣,透著無邊詭異和可怖!
    金針快準狠,刺中身後男子臂腕上使人麻木的穴道,小五察覺到男子身軀一僵,身子一個靈巧地翻轉,脫離了桎梏,腳尖抵向地上的一柄劍,使力將它踢到龍天睿身邊。他果然穩穩接住,趁其不備,掌風淩厲劈向身邊的黑衣男人,淩空飛躍,猛然一扯,將小五緊鎖在懷裏。月涼如水,稀薄的月輝灑向他們,四目相對,萬般情意何處是?盡在相對無言中。
    黑暗中,一柄箭猶如毒蛇猛獸般猛然射來,龍天睿瞳孔微張,身子猛然翻轉……“啊……”
    龍天睿中箭吃痛,身軀倏地靠在小五肩膀上,額上一滴滴冒出冷汗來。該死,誰想要她死?這些人的目標不是他嗎?來不及細想,此地埋伏眾多,不能多留,他不顧傷勢猛然托起小五的身子往黑林另一處飛去。
    “龍天睿,停下來,你傷口在流血,如此奔波傷勢會加劇,快停下……”鼻尖傳來濃重的血腥味,手心一片濡濕,隔著月色,大片深暗。
    龍天睿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反而又加一成功力,迅速地帶她離開此地。
    一處幽深山坳,被樹叢掩蓋的石洞中,小五望著身側這個有幾分狼狽的男人,心疼不已,似乎隻有風流倜儻、風度翩翩才應是別人對他的印象!他已昏睡了一日,將她平安帶入山洞後,便倒在她懷中昏死過去,長指卻緊扣住她的,時刻都不鬆開。
    他怕她離開她嗎?
    這樣想著又搖頭,她不該對他再心存幻想,他是她永不可攀越的高峰,處處懸崖絕壁,一旦靠近,她必死無疑!她一個個扳開他的指頭,如此小的動作卻累得出了汗。
    “小五,別離開我,別走……”
    他從噩夢中驚醒,黑眸中閃爍著小五看不懂的複雜,入目卻是他傷口迸發而出的血跡,一大片血花搖曳,身軀卻緊扣住她:“小五,我此生從未害怕過什麽,可是現在我怕了,很怕,你懂我怕什麽嗎?”
    小五搖頭,眸含水霧,大喝道:“我不懂,不懂,龍天睿,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想死是不是?”這個男人她從來沒弄懂過,他甚至沒給她機會弄懂,可是他現在這是做什麽呢?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甚至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我喜歡看你氣怒時凶巴巴叉腰地罵我渾蛋的樣子,很單純、很可愛,小潑婦。我也喜歡看你吃醋時酸溜溜的樣子,明明心裏不快活但又很嘴硬,又調皮又倔,小醋壇子……”他望著她有些怔凝的表情,吻吻她的手背,“小五,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我如此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