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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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往事如煙
    其愛愈深,其言愈寡。
    如果我不愛你,我就不會思念你,我就不會妒忌你身邊的那些女人,我也不會失去我的心,我更不會痛苦,如果我能夠不愛你,那該多好。
    “龍天睿,別忘了,除了我們,還有別人。”
    “我現在談的是我們,沒有其他。”
    聲音隱含薄怒,小五不想牽動他的傷勢,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撕下衣襟上幹淨的布條,幫他止血。患處四周久不愈合且青烏一片,稍一使力,血水便猶如泉水潺潺湧出。小五深知,找不到止血解毒的藥物,便救不回他的性命,為今之計,隻有待他傷情緩解一點兒,趕快離開此地。
    “龍天睿,此處不宜久留,那箭有毒,需盡快回府治傷,你能支撐得住嗎?”
    “我問你,那一次你因何離開?”盡管知曉她一直在想方設法逃離他,可是他終究不願相信,她借他受傷的傳聞而離去,事實擺在眼前,他依舊不願相信。
    “說與不說有何區別?”她忘不了那些難挨的傷痛,她忘不了他的無情,她亦忘不了他的苦心謀算。有些人,見不到麵,彼此想念,一旦見麵,相互折磨。該說是宿命的糾葛,還是既定的天意、命中注定!
    “小五,聽話,告訴我。”
    他的聲音猶如魔障般縈繞在耳畔,寵溺般的誘哄,令人無法抗拒。小五水眸一黯,輕聲道:“那晚,我意外偷聽到你中了埋伏,我很擔憂,也很害怕,我知道皇後不會放過每一次能夠斬草除根的機會,我便趁夜逃離大帳,旁敲側擊從軍士那兒打聽到一條捷徑能夠與你盡快會合。可是,我在途中遭了伏擊,無可奈何,我唯有跳進水中,後來得以被隱居多年的義父所救,可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誰要置我於死地!”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依舊著了別人的道!
    旁敲側擊打聽到一條捷徑?
    黑眸淩厲的光一閃而逝,長指支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的眼眸深處,聲音略微沙啞,異於往日的沉悶:“你擔憂我所以才涉險?笨女人!”龍天睿將她攬進懷裏,輕嗤。
    “龍天睿……”
    小五的話還未完,龍天睿便掩住她的嘴,在她耳畔溫聲道:“外麵有人,別說話。”語畢,瞬間熄滅洞中的火苗。
    小五聞言猛然噤聲,望著龍天睿微凝的眸色,忽然感覺到異常的安心,這個人將她牢牢地護在身後,自己的身軀首當其衝。也許,如果可能,他們不一定走到如此絕路,也許她能夠開辟出一條捷徑,踏進另一片花好月圓的新天地。
    窸窸窣窣的聲響逐漸遠去,龍天睿選擇的山洞無疑是極其隱蔽的,幾乎看不到進口。
    他埋首時,對上她的眸,一字一句,神色異常認真:“小五,我說過,我不是父皇,亦不是母妃,我要你,所以我決不會放你走。生亦同裘,死亦同穴,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生亦同裘,死亦同穴,生生世世糾纏不休!龍天睿,符小淺再也逃不掉了!
    龍天睿收到龍天麟的飛鴿傳書後,便即刻起程趕回靖王府,他以內力壓製毒素,沿途中並未發作,小五遂鬆了一口氣。
    “龍天睿,父皇早年可有一位名為夢詩的妃嬪嗎?”
    “倒有一位毓妃,李氏夢詩,頗得聖寵,不過紅顏薄命,早已仙逝,那時我年幼,常聽母親念起此人,傳聞此女才貌雙全,善吹簫,善撫琴,清新脫俗……”母妃日日鬱鬱寡歡,大概也是因此。他驚訝的是小五竟然知道毓妃的名諱,毓妃因急症猝死,王室早就將一幹人等論罪處置了,小五豈會知道?
    一生一世,唯你而已。
    原來義父許諾之人,正是毓妃!
    仿佛腦海中能夠勾勒出兩人昔日相攜的身影,桃花枝頭,郎有情妾有意!琴瑟和鳴,共譜出最浪漫的音調。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龍天睿凱旋而歸,皇帝大喜,朝堂之上,連番讚譽,當即冊封為固山靖親王,世襲爵位,亦是古越第一個封王進爵的親王。
    小五側坐在暖榻上,心茗喜滋滋地奉上一杯名貴的雪燕為她補身,小五淡然地伸手接過,卻將玉盅擱在一側的小桌上,抬眸望著蒼穹,心中閃過一絲悲涼。
    他夜以繼日回程,正是為了她與他的孩子。
    “王妃,小世子醒來,一直哭鬧不停,奶娘也沒轍了。”心嵐叫苦不迭。
    小五聞言,從榻上起身,直奔向裏間,卻看見那個男人蹩腳地撫慰著小豆子,一臉慈愛。心中一喜,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你別瞪我,我不笑便是。你幾時回府的?”說罷,便將兒子抱回自己懷裏,吻吻他幼嫩紅撲撲的小臉,手心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小家夥果然安靜下來,乖巧地待在她的懷裏,吧唧著嘴,似乎十分享受。
    龍天睿有些氣惱,眼眸瞥向奶娘。小五輕笑:“等下,小世子睡著後,你再抱他回房。”小五對奶娘說道。她轉身,笑意連連:“嗯,這個小不點兒,幾日不見,重了許多呢。”
    待小卿城睡著後,小五小心地將他交給奶娘。龍天睿遣散從人,一把攬她入懷,額抵在她白皙的脖頸,溫聲道:“嗯?有人要見你!”
    小五疑慮,茫然地看著龍天睿。他卻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伸出手拉著她往外走。
    王府偏殿,小五剛推開房門,便看見裏頭鶴發蒼蒼的落寞背影,她心裏一酸,加快步伐往裏走去。
    “義父!”
    龍允政聞言轉身,將小五攬入懷裏,慈眉善目地微笑。
    “丫頭可好?沒人欺負你吧?”
    龍天睿搖頭歎息,轉身翩翩離去,留下二人敘舊。
    “義父放心,王府上下都待我很好,倒是小五這段時日疏忽了義父,望義父不要怪小五!”
    “傻丫頭,義父怎會怪你!此次我主動前來,卻有事情拜托丫頭相助。”
    小五微征,義父隱居多年,不問世事,如今卻主動現身,不知所為何人何事!“義父但說無妨,小五能夠相助,必然全力以赴!”
    兩人相處儼然尋常夫妻,小五閑來逗弄孩兒,看書練字,倒是安靜了不少。但平和安寧的日子依舊無可避免地被很多意外遽然打破。
    “七王爺,求您救救毓妃娘娘,琴蘭求求你……”
    “毓妃?你是誰?”
    “當年娘娘一飯之恩,琴蘭永不敢忘,隻求王爺救救娘娘啊……”
    毓妃正是李夢詩,龍允政身軀猛地後退數步,夢詩進宮三載,香消玉殞,如今這小婢卻苦苦哀求他救夢詩!此事疑點太多,他豈能輕舉妄動!再言之,他已離京多年,雲遊在外,不問朝政。為何大哥娶了夢詩,卻不善待她!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琴蘭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卻絲毫不顧,隻緊攥龍允政的衣袍,淒語道:“琴蘭莽撞,那日在王府中見過王爺一麵,便一直尋找時機獨見王爺一麵,琴蘭之言絕無半點兒虛言,求王爺救救娘娘啊……”她曾是蘇玉妃的宮婢,蘇玉妃性情乖張,喜怒無常,毒辣心狠,時常打罵侍奉的下人,若非心善的毓妃娘娘出手相助,她必定死於非命!
    “我早已退出朝堂,不問世事,早已不是什麽王爺了。好,我姑且信你一次,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
    “多謝王爺。”
    司徒綾在皇帝身邊安插了眾多耳目,據她得悉,皇帝曾私下接見內務府大臣及靖王,商談許久,她心中疑慮。皇帝體內藏毒,大限將至,並不足懼,可龍天睿畢竟是心頭大患,上一次居然讓他死裏逃生,看來她還得下一番苦心。
    長指輕撚開扳指,赫然出現一支小玉哨,她湊近嘴邊,輕輕一吹,片刻,一隻紅毛黑鳥落在她肩頭,司徒綾扯唇明媚一笑。
    “皇後娘娘,鴿子房有您一封信函。”
    司徒綾接過婢女的信函,打開,麵色變了數變,頓時慘白。
    “娘娘,你還好嗎?別嚇奴婢。”
    “下去。”
    他回來了?多少年了?而這一次他又為誰而來?
    “草民叩見皇後娘娘,恭祝娘娘萬福金安。”
    “不必多禮,起身吧。”司徒綾細細打量他,時光荏苒,多年前白雪皚皚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如玉般的男子如今卻白發蒼蒼,眸光淡然得仿佛看透塵世滄桑,浮華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也許唯一不變的是他依舊雲淡風輕。
    “如今你身處高位,一生欣榮,何必耿耿於懷當年之事,退一步海闊天空。”
    “若是王爺此次前來隻為說教,大可不必費唇舌。”
    “我早已不是什麽王爺了。當年是我負了你,何必難為無辜之人,回頭是岸,不要執著於此。若皇後不聽草民之言,將來必定追悔莫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司徒綾望著龍允政的背影,許久腮邊落下一滴淚。
    原來如此!
    “皇上病重,太子監國,皇後她分明是變相地逼宮,子修,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下去,是時候反擊了!”
    病重?哼!
    龍天睿握拳不語,並未否決習胥的提議,許久,他開口說的卻是另一件事:“本王做一回月老,替你指婚如何?”
    習胥麵色一黑,惡狠狠地盯著龍天睿。
    “指婚?小五,習胥要成親了,真是太好了!真好!”
    小五咬牙切齒,這個嘴硬的女人,事到臨頭,火燒眉毛了她居然還能如此淡定地恭喜!
    “崔宛之,豬怎麽死的,你就怎麽死吧!氣死我了……”
    隔著殿門,小五豎起耳朵聽著裏麵的動靜,事實上她也是幫凶之一。
    “宛之,別為難自己的心,習胥他為了你真的付出太多,我很感動,希望你不要辜負他,進去吧,別再猶豫。”小五語重心長地勸誡,將宛之推進書房,兀自在一旁幸災樂禍!
    兩人相對凝眸,宛之抿了抿嘴唇,終於開口:“習胥,你可願娶宛之?”
    小五攥緊龍天睿的衣袍往門口走去,望著習胥呆愣凝滯的表情倏地輕笑,這兩個家夥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終歸愛是應該說出口的!
    龍天睿卻搖頭,很無奈地拍了拍小五的額頭。
    “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皇帝接過龍天麟呈上的密函,閱過後,暴怒,猛咳數聲,將手中信函猛擲向地麵上,喝道:“枉他貴為一朝太子,勾朋結黨,與江湖殺手緊密往來,縱容手下官員貪贓枉法,如今證據確鑿,逆子,難不成想做亂臣賊子,壞我朝綱!”一口氣說完數條罪狀,龍允禮咳得滿臉通紅,氣色愈發蒼白!
    “請父皇保重龍體!”龍天睿沉聲道。
    “朕要立刻召見眾位大臣!天麟你依照朕的旨意快去召軍機處大臣進宮。”
    “是,父皇。”
    龍天麟正要踏出寢殿,迎麵而來一大群兵馬。
    “兒臣拜見母後。”
    司徒綾並未叫他起身,隻淡淡問道:“天麟心急火燎,這是去哪兒?”
    “古越曆來有明文規定,後宮妃嬪不得參與政事,皇後如今帶領大批侍衛,難道想要逼宮?”開口的正是龍天睿。
    “皇上聖體違和,本宮不過是怕有心之人借此欺上瞞下,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陰謀。”皇後冷哼。
    “父皇身體抱恙,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娘娘莫非想抗旨不遵?”
    “你!”
    龍天睿神色淡然,轉身對一旁的禦前侍衛吩咐道:“父皇有命,養病期間,不得任何人打擾。”
    “卑職遵命。”
    他轉頭對皇後說道:“娘娘請回。”
    哼,諒他也囂張不了幾日了!七星珠之毒,除她之外,無人可解!
    終結篇 情殤赴走
    朝堂上,風雲突變,詭譎陰謀,深不可測。
    朝中盛傳皇帝早已病入膏肓,日日臥於床榻之上,對於政事難以決策,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朝堂上形成兩股勢力,一部分人擁立太子盡早登基,奉古越皇帝為太上皇。而另一部分人則擁立功勳卓著的固山親王為帝。
    “太子乃皇上禦口親封,天下盡知,名正言順,如今皇上病重,無暇朝事,理應順應天命登基為帝,以護我古越王土!太後您說呢?”
    “臣等讚同皇後識見,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太子盡早登基。”
    “請太子盡早登基。”
    四下裏響起一大片附和聲,太後麵色如土,卻沉默不語。
    “既是為了天下百姓,那本太子當仁不讓,即刻命欽天監選定吉日。”龍天問麵朝百官,一語鏗鏘,看著神色淡漠、默然無語的靖王,扯唇輕笑。
    哼,龍天睿如今猶如落敗的困虎,再無半點兒殺傷力!
    “逆子,你有何麵目做一國天子!”平地一聲怒吼,擲地有聲!迎麵而來的正是養病多日的皇帝,身側攙扶他的正是龍天麟,他抬頭對上龍天睿的眸光,微微點頭。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高呼,皇帝怒喝:“哼,萬歲,朕豈會萬歲?朕的好兒子,朕的好皇後,你們說是嗎?”
    “皇上息怒。”
    “父皇息怒。”
    “來人,將皇後、太子拿下。”
    正在眾人詫異之餘,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身側跟著一個麵上掩著白紗的女子一步步行至正殿中央。男子抬眸間,太後忽然激動起來。
    “政兒,是哀家的政兒,政兒……”
    “母後,兒臣不孝,有愧於您。”
    “哈哈哈,龍允政,本宮鬥了一輩子,終究鬥不過一個賤婢,哈哈哈……”
    皇後突然癲狂大笑不止,太子麵色頓時慘白一片。
    “原來如此,那日你之所以見我便是因為這個賤人!你究竟是如何找出她藏身之所的?”不可能,沒人知道,他隱居多年如何得知李夢詩沒死?
    “善惡到頭終有報,多行不義必自斃!皇後娘娘無論如何也料不到當年奴婢的一飯之恩,會令夢詩走出苦厄,世事無常,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難道夜夜能夠安然入眠嗎?”
    “詩兒,你沒死?”
    “承蒙皇上庇佑,夢詩得以苟且偷生,若非因為唯一的女兒,夢詩早已魂歸西天。”
    多年前的舊事被一樁樁翻出,原來皇後便是策劃所有陰謀之人,殘害聞貴妃滿門,教唆手下在皇帝日常飲食中下毒,派江湖殺手多番暗殺靖王,囚禁妃嬪,其心之狠毒,簡直枉為人!
    “皇後貴為一國之母,本應為天下女子之表率,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傳朕旨意,即日起削去皇後之位,貶為庶人,終生幽禁於冷宮。”
    司徒綾突然騰空躍起,飛向李夢詩,狠狠箍緊她的脖子。
    “司徒綾,放開她!”
    “皇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朕眼皮底下行凶,你們還不快擒拿住她!”龍允禮青筋暴起,怒斥著一旁驚嚇咂舌的禦前侍衛。
    皇後突然冷笑,眸光冷冷地盯著四下。
    “殿外全是效忠本宮的精兵,城外駐紮上萬軍士,隻要城門一開,就一切盡在本宮掌握之中,皇上您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本宮念在夫妻一場,必定留你一命!”
    “亂臣賊子,簡直大言不慚!”丞相榮海喝道,氣怒得滿臉煞紅。
    皇後理也不理,左手一揚將李夢詩的白紗從麵上猛然扯下,瞬間眾人猛吸冷氣,這哪裏還是一張臉!簡直堪比地獄羅刹,七七八八新舊不一傷痕累累的臉,幾乎沒一塊好皮膚!
    “詩兒……”
    “毓妃娘娘……”
    “不,別看,我不是,我不是……”李夢詩突然歇斯底裏地哭喊。女為悅己者容,允政,不要看這樣的夢詩,不要看,夢詩隻願在你心中留下最美的一麵!所以不要看我這樣一副殘顏!
    “哈哈哈,皇上,七王爺心痛了?哈哈……”
    司徒綾笑得癲狂,盡管歲月流逝,依舊不掩花容月貌,此時卻花了顏、亂了發,她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過龍允政分毫。
    “允政,夢詩隻想告訴你,此生此世,情深緣淺,我亦不悔!來世再續前緣!”言罷,夢詩絕望地悲戚一笑,一眼掃過眾人,最後深深地凝視著龍允政,拾起地上的利刃,狠狠刺入心口,嘴角瞬間吐出一朵血花,眸子依舊執著地看著那個她心念不忘的方向!
    “啊!詩兒……”
    “娘娘……”
    什麽都結束了,不該開始的,該忘記的,不該愛的,一切都結束了!
    “允政,別難過,我早就是已死之人了,留著一口氣不過是為了再看看你。嗯,我如今心滿意足,再也無憾了……”垂下手,閉上眼,絕了塵世。
    龍允政淒楚一笑,一生相思至死方休,執起長劍狠狠紮入心扉,握緊那雙手,唇畔漾起一抹血花,桃李樹下,韶顏若花。
    “太子,毒本王已經解了,你輸了!”
    龍天睿從人群裏走出,一步步走到龍天問的身邊,沉聲道。
    “我早就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輸得一塌糊塗,更輸得徹徹底底!
    “皇後,您圖謀不軌的密函本王早就呈給了父皇,司徒將軍擁兵十萬,但你不知道本王在出戰時,早已暗中調換了虎符,殿外包圍的兵馬早已被本王的暗衛鉗製了,你徹底輸了……”
    母妃,兒子多年籌謀,隻為一朝得誌,兒子不忘你的恨、你的怨、你的癡,我會要司徒綾這毒婦生不如死,一生淒苦!
    暗夜,月光淡薄得如水霧般,叫人看不清,夜風拂麵而來,小五身子微微驚顫。
    “符小淺,我們該好好談談。”
    她們之間換了另一張臉,可是兩個人的性格卻根深蒂固,絲毫不變。
    “你想談什麽?”
    這麽多年了,從前似乎相隔著萬水千山,她想放下,重新來過,可是她依舊想要她記起來。黯淡的月光下,黎裳雪的眸子閃動著旁人看不透的光亮,她質問:“符小淺,你忘了在客棧答應我的事?”
    自己是答應過,隻是她食言了,這世上除了孩子和他,沒什麽是她在乎的。
    “我沒忘,符小清,符小淺她從沒有對不起你。真的,她能給的,願意給的統統都給你了,包括她曾經最愛的人。”為了符小清,她連自己的愛情都舍了,她希望姐姐能夠得到幸福,所以她掩藏起自己的情感,不讓它有一絲一毫延伸的機會。
    “小淺,你愛的人真是子修嗎?我提醒你一句:龍天睿他並不是易修文的替代品,你這麽對他公平嗎?”
    是啊,龍天睿並不是他,他那麽霸道又那麽可惡!逼她,強迫她,怎會是心細體貼的修文呢?她當初怎會被那張一模一樣的俊顏迷惑,然後不可自拔地陷進去了,自己況且如此,她豈能要求符小清不如此呢?
    沉默良久,小五終於抬眸,眺望著遠處的天空,眸子睨著那灑滿白月光的石桌,深吸一口氣才出聲:“符小清,你難道不是因為此站在他身邊嗎?”或許一開始,她是因為那張臉,可是後來,她愛上的卻是真正的龍天睿,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司徒畫,這便是你的真心話嗎?哈哈,你終於說出口了,原來如此,哈哈哈……”
    話剛落下,耳畔傳來那令人心碎的質問聲。他都聽到了嗎?他是不是在等她否認,而她卻默認了。沒由來的恐懼感襲上心頭,她奔向他身邊,想要解釋,張張嘴卻無話可說。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到他震耳欲聾似乎絕望的大笑聲。隱隱地,她看到他眼角濕潤的水光。她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見他如此模樣,她覺得心都快碎掉了,好痛好痛……柔弱的身軀在夜風中顫抖,手指卻緊攥著他黑色外袍的衣擺,緊攥著,絲毫不鬆開,仿佛一旦鬆開,她與他之間便如被一條銀河劃開,永生不能相隨。
    “龍天睿,你聽我解釋,不要走。”
    她哭得很大聲,絲毫不去理會旁人異樣的眼光,看不清他背後那嫻雅女子是如何的表情。
    “別走,龍天睿……”小五伸手攥緊他的衣袍,執拗地死死不鬆手。
    龍天睿雙拳緊握,咬緊牙關,良久以後,他終究還是揮開了她的手,痛苦地閉上黑眸,低低說:“天涯海角都隨你,本王給你休書,放你走!”
    語畢,那抹頎長黑影從身旁掠過,迅速得猶如天空的流星般一眼而過,小五想伸手去抓,可終究什麽都握不住。她忽然看到方娉婷回眸時那複雜的眼神,原來有些人改變得這麽徹底!
    “龍天睿,這一次,我再也抓不住你了……”
    喃喃道,她蹲在地上,環抱膝蓋哭得像個孩子……我想跟你重新開始,很想很想,我愛你,我愛我們的孩子。可是這一次,卻是你先鬆開我的手,我再也握不住你了……心裏一直存在一種感覺,他們始終會因為什麽而分離,而她害怕與他分離。
    小五撫著心口,一步步踏出荷園,她幽幽地對身後的人說道:“不屬於你的,永遠都不會是你的,符小清,好自為之吧!”
    古越四十七年秋,帝薨,靖王登基,改國號為崇。
    據史載:睿嘉皇帝繼位十載,平定邊關戰禍,解萬民於水火之中。躬行節儉,知人善任,雄才大略,勵精圖治,發展經濟,使得天下大治,並且宣揚國威,四海升平,人民安居樂業,福澤延綿。生平除卻早故多年的懿純皇後,此後並未再立,後宮三千,子嗣卻不豐,其一世隻一位皇子、一位公主。
    昔日靖王府紫浮閣,玉枕下,一闋小詩顯現。
    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