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君亦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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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咕咕叫了一晚上,終於熬到了天亮,可雨瞳還未等到用早膳,卻已經被地方官員迎到了大廳中。原來這選秀的儀式一早便開始了,雨瞳看到滿滿一堂的人都在等自己,也不好意思提出來吃個饅頭什麽的,隻好咬咬牙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一進去,那官員就齊齊地跪下,齊聲喊道:”恭迎沐姑娘。”
雨瞳嚇了一跳,還未反應過來,卻已經被一官員迎到了大廳中間,示意她坐到中間的太師椅上,又對著她恭敬地道:”沐姑娘,七王爺吩咐了,今天的選秀由沐姑娘全權負責,凡事由沐姑娘定奪。”雨瞳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但見眾人一派恭敬的模樣,隻好死撐著鎮定地點了下頭。
不到一刻,一百多位十幾歲的少女由東門盈盈走進,在大廳中間排成了五排。
隻見她們個個朱唇皓齒,胭脂滿麵,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雨瞳清了清嗓子,喝出一句:
”那個誰?”她的眼光指向了一邊的那個官員,”你叫什麽?””噢,下官是清川巡撫李誌,沐姑娘有何吩咐?””噢,李大人,你現在上去,察看一遍眾少女,凡是你覺得她比我漂亮的,就留下,比我難看的,就讓她回去。”李誌是個老實人,他雖然疑惑這樣的做法,但也沒有多說什麽,轉身便按她的命令去做了。
沒想到這李誌還老實到家了,他來回仔細觀察每一個女子,從身高、臉形、發質、皮膚,一一比對,仔細得不得了,這一搞竟然花了大半個上午的時間。
雨瞳本以為他幾十分鍾完事,沒想到他竟然認真到這種地步,肚子已經咕咕叫個不停,那李誌卻還沒有結束的意思。
眼見太陽都當頭了,這李誌總算是完成了使命,將廳中的女子刪除了一半,留下了大約四十幾人。
雨瞳笑了笑,心想這李誌還真是不會拍馬屁之人,若是換成個滑頭,有可能會說:”沐姑娘太漂亮了,這裏誰都比不上,這可就進行不下去了”。
李誌走上前,躬身作禮道:
”沐姑娘,下官已經完成了姑娘的任務,姑娘可滿意否?”雨瞳幹笑了下,繼續道:
”好吧,那麽繼續,請李大人看一下這些少女中,哪個比珊瑚娘娘難看的,將她留下;反之,比珊瑚娘娘漂亮的,叫她走。”李誌怔了下,有些疑惑地看了下坐在一邊的珊瑚,但沒有違抗,恭敬地應了聲,立馬開始。
那珊瑚坐在一邊,也怔怔地望著雨瞳,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而大堂的屏風後,卻悄悄坐著朱祐楎,悠閑地喝著茶,聽著雨瞳的表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那外麵的雨瞳卻已經餓得頭暈眼花,恨不得衝上去對著那木訥的李誌大喊一聲:”大哥,麻煩你快點行不?”還好這次要快點,因為那珊瑚實在太美,比她美的人不多。那李誌按雨瞳的要求,又挑了一位美得不行的少女,告之她回家,總算在堂上又留下了幾十位少女。
這時,雨瞳支撐起發軟的身體,晃晃悠悠地走到這幾十名少女麵前,大聲道:”你們當中,哪些家裏很窮的?”
聽到她的聲音,大約有十八九隻手緩緩地舉起來。
雨瞳笑了下,道:”好,你們留下,其餘回去!”這一來,富家少女又稀裏嘩啦地走了幾個,留下一群窮人姑娘。
”再來,你們誰已經有心上人了?”這下,誰也不敢舉手了,雨瞳用盡力氣又喊出一聲:”我再說一遍,有心上人的,可以直接回家。就說這一遍,錯過可不要後悔!”她的話音剛落,兩個少女便相互使了個眼色,慌忙作了個禮,逃命似地向大廳外跑去,一溜煙沒了人影。
這下,堂上隻留下了九個人。
雨瞳頓了下,清了下嗓子,用力道:”好,接下去我要說的話,你們九個人都得聽清楚了,也要想清楚了。人這一輩子,糊裏糊塗過也可以,但關鍵的時候隻有幾個,現在就是你們人生關鍵的時候,所以要聽清楚我的話。””想一想你們自己,夠不夠耐心,夠不夠勇氣,夠不夠聰明,以至於一輩子住一個地方,守著一個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的男人,也無怨無悔。你們是不是有雄心壯誌要成為光宗耀祖之人?如果你們夠這些條件,那麽請留下。其餘的回去!”那九人麵麵相覷,不光如此,堂上所有的人都麵麵相覷。不知道雨瞳在說什麽。
屏風後的朱祐楎卻心神大動,他開始確認一點,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女人了!
……
”沐姑娘,你剛剛為何要這般選秀女?”開始用午膳了,珊瑚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道。
雨瞳卻看著滿桌子油膩的菜犯難,剛剛快餓暈了,可是一見這些大魚大肉,卻一點胃口也沒有,正在翻江倒胃之時,聽到珊瑚這疑問,於是強撐住鎮定的語氣,淡淡道:”這是皇上的心意,我隻是照辦而已。””皇上的心意?”珊瑚驚得張大了嘴,”沐姑娘,妾身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雨瞳輕笑了下,轉過頭對珊瑚認真地道:”選比我漂亮的,是怕秀女太醜,丟了皇家的麵子,選比你難看的,是怕秀女太美,搶了張皇後的風頭。you knot;雨瞳忍不住吐出一句英文,說得那珊瑚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輕輕笑著繼續道:”選家裏窮的,是那家人可以指望自己女兒選進宮的榮耀,而改善家庭條件。如果是富裕人家的孩子,本來就衣食無憂,怎麽會忍得了宮內的寂寞和爭鬥?””噢……”珊瑚有些聽明白了,不由自主地點了下頭。
”再說,那些有心上人的,心神不定,大多是不情願來參加秀女選拔的,這些人怎麽可能進宮呢,選上她們豈不是害她們?””隻有那些心誌極高,真正想通過這樣的選秀來改善自己的命運,從而光宗耀祖的女人,才能選進宮。”說到這兒,雨瞳頓了下,若有所思地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隻有找準自己的位置,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珊瑚姑娘,你懂嗎?”珊瑚似乎是聽明白了,她認真地點了下頭,道:”我想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是服侍七王爺一輩子!”雨瞳腦子裏噔噔噔像是被人敲了三下。
這渾球還真是魅力無窮,有他一套啊。
”那沐姑娘,你的位置在哪兒呢?”珊瑚又忍不住問道。
這話說得雨瞳發了愣。
時空混亂加精神錯亂,莫說是位置,連自己到底是誰,都幾乎搞不清楚。
想到這兒,她苦苦一笑,卻感到胃中泛起一陣酸水,也顧不得那麽多,起身向外麵跑去。
……
那朱祐楎被一群官員圍著連番敬酒,正有些不耐煩,卻看到那沐雨瞳突然起身,捂著胸口向屋外跑去。
他心中一急,拔腿追了出去。
他衝到外麵,見那沐雨瞳扶著一棵大樹,正在不停地嘔吐,嘩啦啦吐出來全是黃水。他正想問個究竟,那雨瞳卻身體一軟,向地上倒去。
祐楎急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抱住軟作一團的雨瞳,大叫道:”快來人!”……
雨瞳是被胃裏空蕩蕩的感覺餓醒的,她微醺地睜開雙眼,卻看到朱祐楎著急的臉龐。
一見她醒來,那朱祐楎麵露喜色,激動地大叫道:”大夫,大夫,她醒了!”說著,又關切地握住雨瞳的手,溫情地道,”你怎麽樣了?”那一情景,著實讓雨瞳感動了一回,瞧他這模樣,還是蠻關心自己的。那種喜悅和關切,裝是裝不出來的。
大夫走上前,輕輕搭住雨瞳的脈搏,一臉嚴肅地道:”沐姑娘氣虛體弱,加之寒氣入侵,體內真氣亂作一團,遊走不定,氣血兩虛……”大夫故弄玄虛喋喋不休,與現代的非法遊醫有得一拚。
雨瞳實在忍不住了,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用微弱的聲音擠出一句。”你別囉唆了,現在去廚房,用一碟鹽加三十倍的清水給我調一碗來,快!”那大夫傻立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旁邊的朱祐楎急了,大叫道:”愣什麽,快去!”大夫連忙從命,連滾帶爬地出了門。
朱祐楎扶起雨瞳,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為什麽不叫大夫好好給你看一下?”雨瞳苦笑下:”我這就是餓的,血糖偏低,加之出門在外,腸胃功能紊亂,喝點鹽水,然後再吃點流質食物就成了。”她一番理論,說得朱祐楎一頭霧水,他微微一笑,道:”真想不到,你還懂醫術?”雨瞳繼續苦笑。
這也叫醫術?這隻是現代上班族經常遇到的現象,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這時,大夫的鹽水也送到了,雨瞳喝了一口,精神好了許多。朱祐楎麵露喜色,溫柔地道:”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先出去了。”那一眼溫柔的神情,看得雨瞳心都酥軟了。這下流王爺,溫柔起來簡直要人命,加上那俊秀得有些過分的臉龐,真是著實讓她暈眩了一回。
唉,帥哥的殺傷力就是強,連自己那份討厭也開始慢慢動搖了。
2
吃了些半流質的米粥,胃恢複了大半,雨瞳不是個嬌貴的女子,很快就挺起精神,從床上一溜爬了起來唉,睡了一天,骨頭都快斷了,還是出去走走。
屋外天色已黑,但卻是明月當頭,夜色美得很。
這西北的高原地區,本來就比京城的空氣透徹很多,所以夜空也特別美。那輪明月,看上去比平常大了一圈,仿佛離自己隻有咫尺之遙。
雨瞳深深吸了口氣,正覺得心情舒暢時,卻冷不防看到不遠處的草堆上坐著一個身影。
隻見他衣袂飄飄,側麵俊秀的臉龐,線條完美而立體,與這夜空結合在一起,美得像幅畫一般。
她意識到此人是誰,心中一驚,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轉身回去。
正當她轉身之時,那人卻淡淡道:”既然來了,為何要走。過來,坐本王旁邊。”他命令式的話語,竟容不得她一絲反抗。雨瞳隻得乖乖地走上前,正遲疑要不要坐,卻被他伸手一拉,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很怕我?”朱祐楎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他身上有種淡淡的木棉花的香氣,很好聞。
”嗯……啊……這個……”雨瞳嗯啊了半天,卻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我是王爺?”
”不是。”
”那是什麽?”
雨瞳有些緊張,不知道為什麽,這幾次看到他,都會有些緊張。雨瞳本不是拖泥帶水之人,此刻說話,卻有些吞吞吐吐。
要命,自己這是怎麽了。
難道喜歡上這個下流王爺了嗎?
不行,不行,不對,絕對不對。
自己不會這麽沒出息的。
她深吸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幹咳了聲道:”七王爺,聽說你有十八個老婆?”他沒想到她會說這事,覺得有些好笑,饒有興趣地轉過頭,上下打量著沐雨瞳。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很好奇,你放著這麽多老婆在家裏,怎麽擺得平她們呢?”朱祐楎忍住鎮定道:”我是王爺,有十幾個妾妃是很平常的事。擺不擺得平,很重要嗎?””怎麽會不重要?一個女人,像花一樣地開放,卻隻能與其他人分享同一個丈夫,這是多麽可怕又可憐的一件事。她們和你一樣,都是平等的人。若是倒過來,她們有十八個丈夫,你能忍受嗎?”朱祐楎倒吸了口涼氣,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他簡直是無話可說,這沐雨瞳,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有時聰明得要命,有時卻胡言亂語。
她到底是誰?
是敵是友?是惡是善?
他怔了許久,僵硬的臉上慢慢化成了一個笑容。
”沐雨瞳,你到底是什麽人?你真是楊廷和的表親?”雨瞳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慌,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心中更是一陣悵然,忽然莫名湧起一股傷感之情,歎了口氣,望著遠外零星的幾顆星星,淡淡地吐出一句。
”七王爺,你曾經迷失過嗎?”
朱祐楎一驚,俊眉微蹙。
雨瞳卻沒有顧及他的反應,忽然緩緩地起身,輕聲道:”從小到大,我都認為自己活得很清醒,但是,命運卻與我開了一個大玩笑,讓我掉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中。我不知道,我為何來此,也不知道怎麽離去,我就像是被困在這兒,想大聲疾呼,卻沒有人會聽見。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真的迷失了,迷失在你們的世界中。”她一臉落寞,原本閃亮的眼睛,頓時失去了光彩。朱祐楎心像是被誰揪了一下,難受得很。
他一直很懷疑這女子的身份,但不知為何,有種潛意識,感覺她有很多的難言之隱,看到她一臉悵然的模樣,心中竟有種隱隱作痛的感覺。
他忍住心情,淡淡地問道:
”我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不一樣嗎?”雨瞳苦笑了下,歎了口氣,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輕輕轉身,想向屋裏走去,卻不料那朱祐楎忽然伸出手來,猛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再次與他隻有0.01毫米,連呼吸都能感覺到。
她想掙紮,卻無奈朱祐楎的勁道極大,根本由不得她動彈。隻見他彎著嘴角,高高地俯視下來,眼神中閃著火焰。
”記住,你在本王的世界中,就是本王的人。即使想回去,也要征得本王的同意。你懂嗎?”說著,他的嘴唇慢慢地靠近她有些僵硬的雙唇,輕輕地若有若無地觸碰了下,卻沒有親下去,反而忽然放開她的身體,魅惑地一笑,轉身徑直向屋裏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雨瞳的心卻像小鹿般亂跳,怎麽也安靜不下來。
3
選秀進行得很順利,一個月光景下來,跑遍了五省。雨瞳除了擔任選秀的生殺大權,更是被要求負責各秀女的美容和裝扮。一時間,她忙得不可開交。
這選秀活動雖然看上去簡單,但其實是地方各勢力拉幫結派、壯大實力的過程,那些秀女們身後往往跟著一個利益集團。一時間,送禮的,說情的,威脅的,相互詆毀的,林林總總,各色人都有,全包圍著雨瞳,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心想,原來這古代的選秀和現代的超女沒什麽兩樣,想要有番成就的,往往需要大財主和大官僚的支持。
不過,她心中早已把好舵,反正自己也就一平民女子,說難聽點還是一青樓女子,做什麽說什麽,都可以肆無忌憚。所以她一概不收禮見客,辦事雷厲風行,效率極高,那些地方官員也拿她沒辦法。
朱祐楎是個聰明人,看中她這一優勢,所以才讓她來負責此事,自己倒清靜成了閑人,一天到晚地不見他的身影,一路和珊瑚遊山玩水,好不悠閑。
雨瞳心中不甘,嘀咕這家夥倒好,把任務全拋給自己,還抱著個珊瑚美人享盡齊人之福,自己咬牙切齒卻又無能為力,特別是看到他與那珊瑚親熱的樣子,更是讓她內心像是倒了五味瓶,說不出的難受。
這日工作結束,雨瞳累得頭暈眼花,隨便地用了些晚膳,正想回房休息,路過朱祐楎的廂房,遇到這家夥正一臉酒足飯飽的樣子,見到她,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經意的微笑。
”沐姑娘,你在這兒作甚?”
雨瞳一見他玩世不恭的樣子,又想到自己累得不成人樣,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道:”路過!”朱祐楎輕輕一笑,走上前來,撩起她疲倦的臉龐,嘖嘖歎道:”這臉憔悴成這般,沐姑娘這是不是應該為自己做幾次燕窩麵膜呢?”雨瞳氣已經鼓到了胸口,恨不得全吐在他那賊笑的臉上。她忍住怒火,冷冷道:”我就是一勞碌命,哪有七王爺的福分,每天美女相伴,遊山玩水,好不自在。”她的話酸溜溜,幾乎都寫在臉上了。朱祐楎看得心中暗笑,瞳仁靈動,閃過一絲狡黠的表情。
”原來沐姑娘是抱怨本王冷落了你是吧。””呸,誰稀罕!”雨瞳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
朱祐楎哈哈一笑,卻也沒多說什麽,伸手一把抓緊她的胳膊,便往府外跑去。
雨瞳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大叫道:”喂!喂!你這家夥,你帶我去哪兒!”她連聲疾呼,卻絲毫沒有作用。那朱祐楎速度極快,像風一樣將她拖到府門口,又不知從哪兒牽出一高大的赤兔馬,將她身體一拱,”嗖”一下將她推上了馬。而他也隨即一躍而上,從雨瞳身後將她環抱在胸,扯住韁繩,雙腿一夾。赤兔馬一聲嘶叫,拔腿往黃昏中躍去……那馬兒的速度極快,雨瞳隻覺得風呼呼在耳邊吹,一頭青絲早被吹散,隨著風起舞……她努力支撐起自己清醒的意誌,卻感覺到朱祐楎整個人將她包圍在中間,一時麵紅耳赤,好生難堪。
一陣疾奔以後,馬兒終於慢下了速度,雨瞳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卻幾乎叫出聲來。
隻見眼前一汪湖水,如鏡子一般清澈,光明正大地照映著一輪明月,有如盤中一碩大的夜明珠。周圍群山繚繞,起伏著昆蟲的鳴叫聲。一時間,天地之合,神色一體,美得讓人如癡如醉。
那朱祐楎卻已經下馬,二話沒說,將已經被美景怔得傻傻的雨瞳一把抱下馬,又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湖邊,微笑而不語。
”這是哪裏?”
”這是月亮湖。”朱祐楎淡淡道,那對靈動著光彩的雙眸,與這湖水交相輝映,竟如天作之合般和諧,”本王5歲時,與母親德妃來此住過一段時間。””真美……”雨瞳不由自主地感歎。
她正迷戀在這一片景色中,不知不覺卻發現身邊的朱祐楎不見了人影。
她疑惑地看了一下周圍,卻發現周圍空無一人。她有些急了,大叫道:”七王爺!喂!七王爺,喂,朱祐楎!你在哪兒?”過了許久,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一記聲音。
”膽大包天,敢叫本王的名字,快過來!”雨瞳循著聲音過去,卻看到那朱祐楎正彎著腰,在草叢中撥弄著什麽東西。
”你在幹什麽?”雨瞳好奇地問道。
”你過來瞧瞧,推測一下,這堆糞便是幾天前的?”雨瞳一看那草叢中的汙物,差點沒把晚飯全吐出來。她強忍著惡心,心中念著,這朱祐楎,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半夜三更把自己拖到這兒,居然指著一堆糞便來研究。這家夥果然不是一般神經。
她狠狠盯了一眼朱祐楎,咬牙切齒地道:”不知道!”
朱祐楎微微一笑,淡然道:
”想不到聰明絕頂的沐雨瞳,也有不知道的事。哈哈。””……”
”本王告訴你,這是馬的糞便,照這幹裂的程度,應該是三天前的。本王這次來五省,發現了很多這樣的糞便,有規律地在路邊分布。這說明什麽?沐雨瞳,告訴我。”他說到這兒,故意停下,讓雨瞳說下去。
雨瞳心一驚,忽然意識到他想說什麽,想了想,接上話道:”這說明這周圍有軍隊,經常在這一帶出沒。””哈哈,不愧是沐雨瞳,腦子還算長根筋!”他輕輕地刮了下雨瞳的鼻尖,弄得她措手不及。
朱祐楎卻拂了下袖,娓娓道:
”這五省的軍隊應該駐紮離此五百裏外的平原上,卻在此發現大量的馬糞和人走動的痕跡,說明這一帶有軍隊正在進行調兵遣將,有何目的,值得懷疑。你說是嗎?”原來他這些日子遊山玩水,其實是這目的。
的確,古代的通信不發達,地方上又有自己的勢力,圖謀不軌的大有人在。這五省有軍隊正在調動集結,說明有勢力想要搞什麽陰謀。看來這選秀活動,並不是表麵上看得那麽簡單。那孝宗皇帝和這七王爺,一定是對這早有防範,才會合起來唱這出戲。
朱祐樘和朱祐楎的心思真是深如海洋啊。
看著雨瞳的表情,朱祐楎淡淡一笑,拉過雨瞳的手,順勢將她擁入懷中,用嘴輕輕咬著她的耳朵道:”這就是本王的遊山玩水,這下不用吃醋了吧。”雨瞳早已被他說得麵紅耳赤,心想這下流王爺自我感覺還真良好,呸,為他吃醋,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忽然心生一念,壞壞地笑了下,乘他不注意,刷刷刷點了他身上三個穴道。
那朱祐楎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驚得目瞪口呆,但身體卻被雨瞳點了穴道,居然也動彈不得。
沐雨瞳從他身中逃了出來,哈哈笑道:”七王爺,怎麽,你沒想到我也會點穴道吧。我告訴你,我祖上是中醫世家,這點功夫是小兒科,對付你這種無恥王爺,剛剛好。”她說著,又圍著木頭人似的朱祐楎緩緩繞了一圈,拍手道:”哈哈,這穴道要一個時辰以後才會解開,七王爺就在這兒好好地欣賞月亮湖的美色吧!小女子就不陪你了。”說完,她躍身上馬,一溜煙地衝入了夜色中。
……
雨瞳出了口惡氣,欣喜之餘,更揚鞭一揮,想快點回到府地。
長長的暮色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尖厲的哨子聲,雨瞳身下那赤兔馬突然一下止步,任雨瞳怎麽鞭打,也不願意往前跑。折騰了半天,它竟然轉頭向月亮湖的方向跑去。
雨瞳心中驚叫著,不知道怎麽回事,卻已經回馬到了那月亮湖邊。又是一聲尖厲的哨聲,那赤兔馬高高躍起前腿,竟將雨瞳從背上摔了下來,”嘣”地一下,重重地將她摔在泥地上。
雨瞳一身爛泥,渾身骨頭咯咯作響,呻吟著爬了起來,定神一看,這才發現那朱祐楎早已蹺起一條腿,悠閑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雨瞳狼狽之極,這才意識到剛剛二記哨聲是朱祐楎發出的,這赤兔馬聽著朱祐楎的哨聲,乖乖地又把雨瞳送了回來。
而且最讓她難堪的是,那朱祐楎身上穴道卻不知怎麽解開了,手腳活動自如,蹺著二郞腿,像在嘲笑雨瞳。
她揉著摔痛的屁股,剛剛想說什麽,那朱祐楎卻哈哈大笑起來。
”沐雨瞳,本王沒想到你會點穴,但可能你也沒有想到,本王會解穴吧。而且,那赤兔馬隻聽本王的命令,我若是騎上它揚鞭而去,將你一人丟在此處,這一帶強盜出沒,野獸橫行,你又不認識回去的路,豈不是很糟?可本王接下去就想這麽做。你若是覺得委屈,可以求求本王,說不定還能說動本王改變意願。”雨瞳氣得肺都快炸了,卻意識到如果他真的這麽做,把自己扔在這荒郊野地,可真不是玩的。
她心神大亂,臉上現出為難之色。
”本王有些累了,要回去了。姑娘若是沒有想好,那麽本王就先行一步了。”朱祐楎哈哈大笑,起身向赤兔馬走去。
雨瞳急了,連忙道:”你別走!”
”你是想求本王嗎?”這朱祐楎還真來勁了,壞壞地望著雨瞳,像是要把她吞下去。
雨瞳忍住氣憤,吞了口口水,支吾道:”七王爺……求你帶我回去!””什麽,本王沒聽清?”
”那個……我說麻煩你帶我回去!”雨瞳提高了八度,大叫道。
這朱祐楎故意裝傻,就是想讓她受辱。
一陣風吹來,將雨瞳的頭發吹得蓬頭散發,更加狼狽。
朱祐楎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俊不禁。
他上前一步,盯住她明亮的眸子,輕輕笑道:”好啊,本王可以帶你回去,不過你要給本王做件事。””做什麽?”雨瞳警覺地向後退了一步,又不由自主地將身上的衣物緊緊抓住,生怕這條大色狼衝上來。
”唱首歌給本王聽,若是本王聽得開心,就帶你回去,如何?”那朱祐楎還真的會捉弄人,竟然叫自己唱歌。
她為難地遲疑著,那朱祐楎卻徑直走到馬邊,眼見著他要上馬揚長而去,急得雨瞳大叫起來。
”喂!你別走,我唱就是了。”
她理了下腦子,卻理不出一首能記住歌詞的歌曲,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首,清了清嗓子,唱道:”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她一邊擠眉弄眼,一邊搖頭晃腦,唱得倒是極認真,但這調走得七上八下,喉嚨又啞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沒把朱祐楎笑死。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屁股坐到了石頭上,捂住肚子怎麽也直不起腰。
雨瞳看著他的樣子,心想:”好吧,這下你捉弄我安心了吧。”她幹脆狠了狠,提高了音調,又唱了起來:”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她唱得越來越起勁,後來幹脆拂開了長袖,邊跳邊唱,在這月亮湖邊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朱祐楎卻看得如癡如醉,他的心都快被眼前這女子化成一攤水了,內心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竟然有種燥熱不安的感覺。他一個箭步上前,二話沒說,一把將那舞蹈的雨瞳擁進懷裏,對準她殷紅的嘴唇,狠狠親了下去。
雨瞳驚得渾身血液凝結,手腳麻木,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朱祐楎竟然在親自己。
她開始有了力氣,努力想掙脫,卻無奈他的嘴唇霸道得很,根本由不得她溜走,反而得寸進尺,將那滾燙的舌頭探了進來。她一陣顫抖,幾乎暈眩過去。
猛地意識清醒過來,腦中大叫著,這下流王爺!無恥之徒!有著十八個老婆的花花公子!居然在親自己!這簡直是對她莫大的侮辱!
他把自己當作什麽人了?是那可以隨意侵犯的青樓女子嗎?
他以為他是誰?他憑什麽可以這樣做?
想到這裏,心中一陣憤恨,雨瞳用盡全力,一把推開朱祐楎,接著”啪”一聲,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耳光。
那朱祐楎根本沒想到雨瞳竟然會打他,驚得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女人,簡直膽大包天,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敢這樣對待自己,而認識這女子不久,竟被她打了兩次巴掌,真是無法無天了。
朱祐楎一陣怒起,一個箭步上前,惡狠狠地盯住她的臉龐,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一般。
那雨瞳卻眼角閃著一絲亮晶晶的東西,倔強地望住他,似乎在告訴他自己不容侵犯。
兩人對峙望著,一時間氣氛有些凝結。
不知過了多久,朱祐楎歎了口氣,嘴角輕輕一歪,也沒說什麽,隻是默默上前,將雨瞳抱上馬,又飛身上馬,揚鞭一揮,向回去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