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破塵歸來
字數:10256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夢回大明 !
1
已經二月出了頭,隻是這天氣,陰得絲毫還未有春天的影子。西北風呼呼地任性刮著,京城裏灰蒙蒙的一片。
紫禁城內。
孫淳是宮內尚膳監的監工太監,算不上什麽大職務,但最近司禮監掌印太監李公公下了任務到尚膳監,新招一些宮女太監入宮,這可足足把他忙壞了。
他揉了下疲倦的雙眼,仰頭看了這該死的天氣,低歎,掀起厚厚的簾子,往裏屋走去。
屋子裏暖得很,炭火劈劈啪啪地冒著火星,圍著爐子,坐著一圈人,見到他進屋,齊刷刷地起身行禮。
”孫公公好。”
”都坐下吧。”孫淳是個和善人,對這些底層的太監和宮女們從來沒什麽架子。
他25歲進宮,做了十年,才升到一個監工職位,可能是自己沒這個富貴命吧,他經常這樣安慰自己。
”這鬼天氣。”他咕噥了一句,從炭火爐子裏撈出個山芋,手抖索了幾下,粗糙的手指麻利地剝開那層薄薄的皮,咬了口肉,嗖嗖在口中翻騰了幾下,好不容易咽了下去。
他心滿意足地舔了下嘴唇,環視了下爐邊的人。
隻見二男三女均是新麵孔,剛剛招來的新人。
”都是哪兒人?”他微笑著打量著他們。
”稟孫公公,我是山東人。”
”我是河南人。”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回答著,孫淳點了下頭,道:”嗯,記得,在這宮裏,沒什麽我,隻能稱奴才,懂嗎?””奴才明白。”大家連忙改口。
”這尚膳監是幹什麽的,都可明白?””明白。”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姑娘連忙接上,”尚膳監是掌管皇帝及宮廷膳食及筵宴等事。””嗯,”孫淳滿意地點了下頭,眼光落到她身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奴才叫映雪。”
”映雪,這名字不錯。今年多大了?””十五。”
”嗯,看你機靈模樣,長得倒是挺喜人的。”目光流轉,落到一身影上,隻見她低著頭,默不做聲很久了。
”你叫什麽?”
”奴才叫尋鶯。”一記平穩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隨即抬起了頭,那是一張長相清麗的臉龐,隻是眼神中透著一股難得的成熟,泄露了她的年紀。
孫淳一驚,心中犯著嘀咕怎麽把年紀這般大的女子招進宮來?
他咽了口水,想這宮裏關係錯綜複雜,那些權勢太監們借招人之際,壯大自己的派係力量,本不是什麽新鮮事。
正想著,一邊的映雪卻插嘴了:
”孫公公,尋鶯和我住一屋呢。聽說她擅長美容之道,特招進來,可以專門研究後宮娘娘們的養生美容之事……”孫淳聽畢,點頭,又若有所思地睨了眼,道:”映雪,以後記得,別亂插話。主子問,你再答。多嘴多舌,搞不好,小命就沒了。”他平穩的語氣並未帶著多少責備,然而映雪的臉卻突地就紅了,伸了下舌頭,連忙閉上了嘴。
孫淳的目光又落到雨瞳的身上,不知怎的,他對眼前這位叫尋鶯的姑娘很好奇,隻覺她眉目之間,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
曆年特招之人,都是宮中爭鬥的棋子,自己隻是個小監工,不但不能得罪這些權貴,更不能攪進這些是是非非。
十年了,雖然沒有升官發財,但至少保了個平安,這與自己的與世無爭密切有關。
他想著,又望了一眼雨瞳,道:”尋鶯姑娘,既然你精通美容之道,那麽安排你去同妃娘娘那兒去服侍如何?”同妃娘娘?
他何時封了嬪妃?
心中一緊,卻很快恢複,不緊不慢道:”謝過孫公公。”
……
夜深了,睡在帶著一絲皂角香的花被中,卻輾轉難眠。
雨瞳很清楚。
柳夜朔將自己扔進這宮殿,一麵是報複,一麵是考驗。
他將自己放在朱祐樘身邊,就是為了考驗她是否對朱祐樘還餘情未了。
但是,從好的一麵來看,柳夜朔仍對自己抱有一絲希望。
她說不定可以利用這絲希望,幫助祐樘,躲過一劫。
隻是,身中毒蠱,這宮內又肯定有千雙眼睛盯著自己,自己的處境,恐怕是凶險到了極點。
死無所懼,隻怕是自己幫不上他。
……
映雪的話語又響耳邊:
”尋鶯姐姐,你可知同妃娘娘的事?””我聽宮裏人說,她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女人,甚至比……比皇後還有地位呢。隻是她從未聽封過,但由於皇上眷戀於她,已是公開的秘密,所以,宮裏的人私下都稱她為同妃娘娘。”……
眼睛濕迷起來。
七年.
整整七年。
如今的他,變作何樣,心中何人,早已不得而知。而自己也是麵目全非,傷痕累累。
隻是,心中那份思念,卻從未淡去,反而,再次觸到這紅磚金瓦,回想起那時與他的點點滴滴,耳鬢廝磨猶在眼前,痛得很,傷得很!
獄中,絕望離去的背影,成為這份感情槁木死灰的墓碑,一寸一寸,血淋淋地釘進心的最深處……她以為,那一場火,已經結束了一切。
然而,再次睡在這深幽似鎖的宮殿之下,她才明白,一切,才剛剛開始。
……
一滴淚不由自主地濕潤了眼角,很快蓄成了一顆珠子,淡淡地落入發鬢,忍不住哽咽了一聲,一邊卻傳來映雪含含糊糊的聲音:”尋鶯……”
雨瞳一驚,連忙擦幹淚珠,轉過頭嗯了一聲,卻隻見她微閉著眼皮,嘴唇輕磨,原是在說夢話。
”參見皇上……”
她呢喃著,胡言亂語。
雨瞳苦笑了下,將她落下的棉被又拉緊了些,憐愛似的望了她一眼,微歎:”年輕真好,有夢真好。”
2
天未全亮,屋外已是稀疏人聲漸起,宮裏人已經開始忙碌了。
雨瞳神情有些恍惚,強撐精神,隨著一群宮女到了禦膳房領命。
屋裏人進人出,每個人都很緊張嚴肅,卻是有條不紊,忙而不亂。
雨瞳則被領到了專門負責長春宮飲食的嬤嬤那兒。
嬤嬤上下打量了下雨瞳,一臉疑惑,但也未多言,隻道:”同妃娘娘身子弱,每天一般都要過辰時才起床,待巳時左右要喝一碗烏骨雞湯,未時左右喝燕窩粥,酉時用晚膳後,一般喜食清口水果,這些順序不可打亂……如果皇上移駕長春宮,所有飲食、茶水、點心將交由禦膳房統一調配……”嬤嬤喋喋不休地說著,如數家珍。雨瞳隻是低頭聽著,用心記著,也不插嘴。
嬤嬤說著煩了,忍不住問了句:
”可記清楚了?”
雨瞳點了下頭,算是默許。
”複來說一遍。”嬤嬤神情嚴肅,誰也別想在她這裏打馬虎眼。
雨瞳倒也不驚不怕,隻是淡淡地將她的話又複述了一遍。說畢,嬤嬤的臉上現出異色,她是被這女子的淡定從容吃了一驚。
此時,一個小宮女蓬頭散發地捂著臉衝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哭,一見到嬤嬤,刷一下就跪了下來。
”怎麽了?”
小宮女一邊抽泣一邊回答:
”同妃娘娘不知怎麽回事,天未亮就醒了,嚷著要喝燕窩粥。奴婢一早隻是準備了烏骨雞湯,來不及準備燕窩粥,怠慢了幾步,被掌了嘴……”她話音落下,雨瞳才注意到她的臉已經腫得大了一圈,看似真的受了好生一回打。
嬤嬤倒是不慌亂,似是習慣了這些情形,冷眼道:”誰叫你怠慢了,挨主子打是活該!””嬤嬤,奴婢冤枉,燕窩粥燉得極慢,一時三刻哪裏上得了……”她話還未說完,一個耳光從天而降,扇得她身體滾向一側,一顆淚珠子含在眼眶內,竟是不敢流下來。
喝聲隨即而至:”該死的奴才,給我聽清楚了,主子要喝什麽就喝什麽,就算要喝你的血,你也立馬橫刀利劍地給我切下去,懂不?””噢……唔。”
小宮女低頭再不敢言語,雨瞳在一邊卻聽得心驚膽戰。
不按規矩來要受罰,按規矩來也一樣受罰。
看樣子,這同妃看來不易伺候。而這宮內的人,也都是狠角色。
她隻見四周忙碌的人依舊忙碌,對這一幕根本熟視無睹。想必這些打罵,本是家常便飯。
一側的孫淳聽到了聲響,倒是負責任地走了過來,打發走了可憐的小宮女,繼而詢問道:”娘娘這些日子好生奇怪,總是喜歡喝燕窩。這東西,寒氣太重,娘娘沒生育過,喝多了不太好吧。”嬤嬤歎氣道:”這不是發了一臉的痘子,幾日都不見好,幸好這幾日皇上沒有駕臨長春宮,若是到了,還真不知如何是好。因而這些日子心情不太好,已經損了好幾個奴才了……”言畢,轉頭看了下一邊不語的雨瞳,精光一閃,道:”尋鶯,趕快把粥給娘娘送去。”接了命令,雨瞳臉色沉著,隻是淡淡應了句,轉身領命而去。
一邊的孫淳看她寵辱不驚,心中甚是佩服,忍不住伸手攔下她,關心似地補充了句:”當心些伺候。”
他的語氣中摻著些關切。雨瞳心領神會,朝他笑了笑,表示感謝。
3
雨瞳沒繞什麽彎路,碎著步子很快到了長春宮。
”都是群沒用的東西!”
裏麵傳來一怒喝的女聲,響徹屋頂,驚得雨瞳猛地收住了腳步,一顆心忽地就拎到了喉嚨口。
同妃娘娘的脾氣不太好,似乎是真的。
未見其人,已聞其聲,多少都聽得出來,今後自己的日子不太好過。
抬起頭,看了下天空。
天才蒙蒙亮,一絲無助的署光,斜斜地掛在窗廊上,在地上落了交錯複雜的投影,又反射到雨瞳的眼上。她的眼睛一酸,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年選秀回來,自己也住在這裏,也是這時辰,七王爺”霸道”地衝進她的房間,將她從床上擒到了太學院當先生,她把滿滿一堂的學士放出去做訪談,然後,皇上就來了,然後,她成了皇子的老師,然後,他就吻了她,然後……眼角突地就濕潤了,然後,她再也不敢往下想。
回到宮中,對自己是個考驗。
因為,回憶無處不在,每一次,都筋疲力盡。
收起思緒萬千,提氣高聲念道:
”娘娘,燕窩粥送來了。”
得到許可,屏氣進了殿內,不敢抬頭,隻是低低瞟見一嬌弱的身影,坐在銅鏡前,而周圍則跪著三四個宮女,顫抖加哽咽,像是正在受到責備。
”放下吧。”同妃身邊貼身伺候的嬤嬤,聲音冰冷,聽不出一絲情感。
起身,無意一瞟,清楚地看見銅鏡前同妃的容貌,腦子嗡的一聲,呆立在那兒……這眼睛,這鼻子,這樣貌……
這……這根本是原來自己的翻版!
同妃竟然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
這情形實在太過突然,雨瞳張大了嘴,直直盯住同妃,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還來不及反應,忽然一個耳光冷不防落在她的右臉上,力道極重,身體一個趔趄,被扇倒在地。手上的燕窩粥也躲閃不及地整個潑灑下來,一半落在地上,一半灑在裸露的皮膚上,那粥是極燙的半流質,落在皮膚上,瞬間一片赤紅,痛得她忍不住慘叫,渾身開始顫抖起來……嬤嬤冰冷卻又帶著微怒的聲音,隔空傳來:”死奴才!同妃娘娘是你這般可以看的嗎!”痛楚鑽心,那一片紅,已變成了星星點點的水泡,肆無忌憚地冒了出來。但很奇怪,她突然感覺不到身體的痛了,潛意識中,竟有種欣喜若狂,當看到同妃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時,欣喜若狂。
原來,他一直想著自己。
一想到這兒,她的心就從胸膛中雀躍而出,忍不住在嘴角堆起一股笑意。
嬤嬤見到眼前這宮女,被打之後,非但沒有求饒,反而還隱隱發笑,這讓她又氣又怒,上前一把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死死盯住她的眼眸,狠道:”相不相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雨瞳被她拎住衣領,氣息幾乎被憋住,但仍然目光淡定,似乎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眼裏。
”李嬤嬤,這宮中越來越沒規矩了,盡是些髒東西進來。”一個嬌細卻冷得像寒風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在後麵響起。雨瞳眼睛一瞟,看到同妃的神情比聲音更冷。
雨瞳心中苦笑。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樣貌長得一樣,說話做事卻是完全另一種風格,這個同妃,既熟悉又陌生。他,如何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她思緒飛揚,眼睛空空落落地停在同妃的臉上,似看非看,卻引得同妃更生氣,咬下皓齒狠狠道:”挖了眼睛,趕出宮去!”李嬤嬤沒料到這同妃真的下了令,心頭也凜了下,吞了口水嘴角堆起興災樂禍的笑容,一把放開雨瞳的衣領,拍了拍手,道:”來人哪!”到了這時,常人一般都會跪地求饒,哭天搶地都來不及,卻見雨瞳非但沒有哭,反而拂了拂淩亂的衣物,淡然一笑,話鋒轉道:”奴婢有辦法治娘娘的臉。”本來就性格沉穩的她,經曆了那麽多,早已變得愈來愈波瀾不驚。
求饒非但沒用,而且還助長了她們的氣焰。這種小人,利益相誘是唯一辦法。
雨瞳很清楚這點,同妃需要她,所以,她殺不得她。
果然,那同妃一聽到雨瞳的話,驚得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到她麵前,死死盯住她的眼,不信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急切地問:”當真?”這些日子,為了這臉上的紅痘,她急得寢食難安。皇上從皇陵祭祖馬上返程了,這幾天時間,若是治不好這臉,如何見得了皇上?
試了無數的法子,也不見好轉,再下去,厚厚的脂粉也無法掩蓋這惱人的紅點……這宮女說能救她的臉,這讓她心中又燃起了一陣希望,又急急地補充了一句:”你若能治,我便饒了你。”雨瞳看著她急切又複雜的臉,心中冷笑。
這同妃,除了臉長得和自己像以外,其他倒是沒一點共同處。
脾氣暴虐,一個小錯,便可挖了別人的眼睛;性格浮躁,他人一句話,便讓她坐立不安。
這種女人,在宮中要生存很難,能活到現在,恐怕是另有其因吧。
雨瞳極為聰明,幾下便想通了她與皇後的關係。
看來,她也隻是個小棋子而已。
隻是,祐樘,你何至於要如此疼愛一個女人,隻是因為她長得像我雨瞳嗎?
想到這兒,心中反而隱隱作痛起來,眉頭一皺,回過神來,對著同妃淡淡道:”是的。”
同妃一陣欣喜,控製不住的聲音顫抖起來,道:”好,現在就治!”一邊的李嬤嬤上前,補充道:”你可要當心治,娘娘可是當朝天子最寵愛的妃子,你若是傷了半分,就是賠上全家性命也不夠!”雨瞳瞟了眼前的狐假虎威,臉上毫無懼色,隻是低眸道:”奴婢明白,請容奴婢細細看一下娘娘的臉。”同妃遲疑了下,許了她的請求,憑她上前端詳自己的臉。
雨瞳細看了下,心中已了然,微微俯身道:”娘娘的臉不用治。”
她的話落,同妃一驚,繼而又轉怒,喝道:”一派胡言,拿這些話來搪塞!””奴婢的話還未說完!”雨瞳打斷了她,語氣仍然平淡。
同妃忍住怒火,壓抑著道:”哼,那就聽你說完!””娘娘隻需要每天早晚用心清潔皮膚,完了以後,莫要塗抹任何胭脂香粉,保持肌膚的透徹幹淨便可以了。堅持四五日,即會恢複正常。”同妃心中又起了疑惑,怕是這女人為了逃避懲罰,胡亂唬她,怒氣盤踞在胸口,差點又要發作出來,但轉念一想,這可能是最後一絲希望,放棄不得,所以隻得把這股氣又生生咽了回去,冷哼了一聲道:”你這般說,可有根據?”
雨瞳淡淡道:”娘娘的問題是出在油脂分泌過旺,毛孔阻塞,細菌滋生,引發了暗瘡,之後,又拚命用脂粉掩飾,導致皮膚無法正常代謝,於是便更嚴重了。隻要清潔完肌膚,讓它能順利呼吸,過幾日,機體自身會代謝掉毒物,自會好了。”她平靜地說著,淡得像水一樣,那些話,摻雜著許多聽得懂聽不懂的詞語,說得在場的人一愣一愣,麵麵相覷。那同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但又隱約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於是冷笑道:”好,就按你的法子試一下,治得好,自有賞賜,治不好,剁了你的手腳!”聽了她的威脅,雨瞳非但沒有怕,反而抬頭,淡雅一笑,那神情竟有種說不出的仙骨道風。
這種感覺令她很不舒服,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幹啞著道:”你叫什麽?””奴婢尋鶯。”
一邊的李嬤嬤上前,補充道:”稟報娘娘,這尋鶯是最近特招進宮的,昨天孫公公將她安排到長春宮做事,聽說她擅長美容養生,想必方才那番言論也不全是胡說。”聽到這話,同妃心中倒是放下幾分,臉色也緩和了許多,但眼神仍舊冷淡。
她哼了聲,從喉嚨裏滾出一句:
”好,那就看看你尋鶯的本事!”
……
”唉,我聽宮裏人說了,這同妃難服侍得很,你以後可得小心一些啊……”映雪一邊拿起雨瞳的手小心地抹著藥膏,一邊喋喋不休地反複說著差不多的話語。
雨瞳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卻沒有接上她的話,奇怪的是,手中的傷也絲毫沒有痛感,仿佛不在自己身上一般。
思緒早已飛出窗外,揮之不去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龐。
另一個自己,陪在他身邊,不知照顧他怎樣,他是否開心。如若開心,她便放下一些心,然剛剛放下心來,又愁上心頭。
他,畢竟不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雨瞳,能答應朕,永遠陪在朕身邊嗎?”眼前浮起那個勁酷清瘦的背影,耳邊便響起了這句話。忽然間,心就難過起來。
祐樘,你終還是孤獨的。
不知是我錯了,還是什麽錯了。然而尋找理由,已毫無意義。
抬起眼來,窗外浮雲連天,眸底迷蒙一片。
歎……
又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