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偷墳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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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偷墳掘墓
為了能夠徹底把謝光寧與趙之運打垮,單印自投奔潘叔才以來,就開始冥思苦想挫傷他們的辦法。謝光寧的主要收入來自於特業經營,比如販賣煙土、操作賭博、壟斷鹽巴、向各行各業收取保護費。在這些行業中最暴利的莫過於煙土與賭博。如果把他的煙土生意給掐掉,這對於謝光寧來說是致命一擊。單印一直認為,煙土這種東西曆來是禍國殃民的,是應該禁止的。
煙土不是種煙的土壤,而是指未經熬製的鴉片。清林則徐在《會奏銷化煙土一律完竣折》中曾提到過:“煙土名色本有三種,曰公斑、曰白土、曰金花。”
當時的成都,達官貴人抽的是由印度進口的“人頭土、馬蹄土”牌的煙土。普通煙民抽的大多是東北的“凍土”、雲南的“雲土”、廣東的“廣土”。東北煙土勁頭最足,抽過剩下來的煙灰還可以抽,能夠反複抽幾次,因此深受煙民的歡迎。
煙土的價格非常昂貴,如果按一兩普通煙土計算,三塊錢一兩。煙館賣出時再羼上煙灰,八錢煙土可變成一兩四錢,一錢煙土可以賣到一塊多,利潤之高,可想而知。成都的煙館不計其數,街上常看到瘦骨嶙峋、涕淚橫流的人,走幾步打個噴嚏,鼻涕流老長,連揩的力氣都沒有,這八成就是大煙鬼了。在煙土交易中,是分多個關節的,層層遞進,層層剝皮,最後變成煙霧變成虛無縹緲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很昂貴了。有多少人為了這點感覺用煙槍打沒了家業,打得賣妻賣兒,甚至是橫屍街頭。
單印決定,要把謝光寧的這個行業給破壞掉。
他讓助手光頭從大煙鬼身上去捋,要牽出謝光寧的煙土供貨方。光頭領命後,帶著幾個得力的手下,開始暗查,並不惜高價收買線索,最後終於摸到替謝光寧批發煙土的頭目,於是在那頭目去妓院時把他裝進麻袋拉走了。經過威逼利誘,最後那小頭目把謝光寧近期就要交易的一單煙土生意給交代了。
當單印聽說,在本月四號這天,謝光寧的手下將在竹院寺南外的綠島亭進行十萬大洋的煙土買賣,便決意把這單生意劫了。他與潘叔才商量:“師座,最近屬下想去弄點錢。”他沒有直接說是去搶謝光寧買煙土的錢,因為他知道,潘叔才上過軍校,有很多係統的理論讓他去判斷,因此考慮得過於縝密。考慮周到不是壞事,但是過於周到可能就會變成前怕狼後怕虎了,最終會貽誤最佳時機。至於弄錢,潘叔才沒意見,但他還是預感到這可能與謝光寧有關,於是問:“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哪路的錢財?”
“放心吧,屬下不會給您惹出麻煩的。”
“這個,賢弟啊,你最好能夠說說錢的來路。”
“師座您應該關心這次能弄到多少錢,那我告訴您,十萬大洋。”
“賢弟啊,這肯定與謝光寧有關吧?”
“是的師座,想在成都弄到錢,都與謝光寧有關。因為他壟斷著所有的特業,與很多大的商業。”
雖然潘叔才有些猶豫,但現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了,自從他聽說謝光寧要爭取軍團長之職,心裏就不平衡了,因為他也想得到這個位置。麵對這十萬大洋,他真無法拒絕,隻是說:“賢弟,從古至今錢都是好東西,讓多少英雄美女折腰。這個,至於來路,如果涉及到謝光寧呢,要把握個度,盡量不要導致兩軍開戰。本座並非怕與他開戰,而是一旦發生戰爭,成都的百姓必將受到牽連,這不是本座想要的結果。”
“請師座告知屬下,您最希望謝光寧與誰變成仇人?”
潘叔才聽到這裏對單印豎起大拇指說:“賢弟高明。”他站起來,來回踱幾步,點頭說:“是這樣的,據說謝師長與駐紮在彭州的趙師長關係不錯,兩人達成戰略聯盟,一方有難,另一方將全力支持。如果他們之間能夠失去信任,從今以後,本座就不會再在乎他謝光寧了。不過,嫁禍於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得高明,如果弄巧成拙,反遭其害,得不償失啊。”
“放心吧師座,屬下不會草率行事的。”
對於單印的能力,潘叔才從不懷疑。怎麽說他單印也是個賭王級的人物,賭博中本來就包含著天下最高的智慧,並包含著所有軍事理論。為了讓單印展開手腳為他撈錢,他把自己最信得過的付連長叫來,命令他帶著整個連的人馬,要聽命於單印,積極配合他完成各項任務,並負責保證單印的家人安全。
單印與付連長進行了談話,說明這起行動的時間與目標,讓他對部下嚴明紀律,製定好保密守則,以防傳出去招來禍事。
付為森聽說去搶謝光寧的生意,感到師長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做是對他最大的信任,因此聯想到了自己的前程,心裏自然是:“單部長您盡管吩咐就是,如果哪個不聽您的調遣,我斃了他。”
當光頭對謝光寧的這起交易時間進行核對後,他們開始了精心的策劃。3號的夜晚,單印讓整個連的士兵換上便衣,帶好裝備,分批次埋伏到綠島亭周圍,要襲擊這單煙土交易。
綠島亭,據說是清朝某個舉子建的亭子,紀念他身居竹林,與世隔絕,用力苦讀,終得功名的曆程。原來,亭子旁邊是有碑銘的,上麵寫著舉子從小父母雙亡,乞討為生,明月為燈,苦讀數年,終得功名的事跡。由於上麵的字跡非常秀美,原碑被人偷走,拓上麵的字當字帖去賣了。之所以稱為“綠島亭”,原碑上也是有記載的:“青竹如海,隨風兮蕩漾,小亭如島,可供休憩……雲雲。”
由於綠島亭地處偏僻,四處茂竹連綿,因此很少有人光顧。在這裏交易煙土是最合適不過了。但對於單印來說,在這裏不隻適合交易,還適合埋伏兵力,並適合開火。
單印帶著一個連的兵力半夜埋伏於綠島亭周圍,等待交易煙土的人到來。雖是酷暑之季,但竹林裏的夜晚還是清涼的。有的士兵用匕首挖出竹筍當水果吃。單印跟付連長小聲商量說:“為了不讓謝光寧懷疑是咱們做的,到時候留個活口,故意高聲喊,趙師長說了,一個活口也不能留。這樣,不僅可以避開嫌疑,還能離間謝光寧與趙師長的關係,對咱們潘師長是有利的。”
“放心吧部長,屬下會做好的。”
“付連長你先休息會兒吧,一會兒我叫你。”
“單部長你休息,由屬下站崗。”
“反正我也睡不著,你先睡吧。”
單印整個夜晚都沒睡覺,他倚在竹竿上,用回憶打開自己的童年。他從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從小是跟著師父裘玉堂長大的,並在師父的指導下苦讀詩書,但他卻對賭術異常喜愛。師父不但不教他,還不讓他學,並教導他苦讀詩書,等待時機以躍龍門,重續祖光。單印於是就跟師哥趙之運學,後來,師父見他有賭博天分,這才肯教他。等單印長大成人後師父才告訴他,原來,他祖父曾在朝為官,因得罪權貴,遭到陷害,被誅三族,是下人抱著隻有五個月大的他手持信件向他托孤……單印還清淅地記得師父生前曾多次說過,單印忠誠耿真,心地善良,由他領導袍哥會,是兄弟們的福氣,將來,我會把代表咱們袍哥會的扳指傳授給他,讓他帶著大家混口飯吃。可是誰能想到,師父並沒有等到百年之後,而是半途被殺。並且,那截象征著袍哥會最高權力的扳指,竟然戴在謝光寧的拇指上。
天色漸漸亮了,太陽出來,竹葉把陽光剪碎,透出五彩的光暈;林子裏的小鳥也開始歌唱了。單印讓付連長把大家叫起來,做好準備。大家趴在茂密的竹林裏,可以影影綽綽地看到小亭褪色的紅漆。沒多大會兒,有輛汽車嗚嗚駛近了,停在綠島亭旁邊。付連長問是否行動。單印說:“等另一方的車來到,熄火之後,馬上命令大家衝上去。”半個時辰過去,終於傳來汽車的嗚嗚聲,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亭子旁邊。
付連長喝道:“衝。”
大家轟轟隆隆從竹林裏躍起,圍著綠島亭收縮包圍圈。正在亭前交易的人見林子裏有動靜,馬上進行布防。由於謝光寧隻派出一個排的兵力前來交易,麵對埋伏的一個連,根本突圍不出去。供貨商叫道:“姓謝的你太陰毒了。”話沒說完就中槍身亡了。雙方交戰了半個小時,最後謝光寧的人隻剩下五個活口,他們舉槍投降。付連長叫道:“趙師長說了,不能留下活口。”說著開槍射擊,打死了四個,打傷一個作為活口。
單印見士兵們正在搬動車上的煙土,對付連長小聲說:“把煙土澆上油燒掉,隻帶著錢走。”
付連長不解地問:“這麽多煙土,一轉手就是三十萬大洋。”
單印耳語道:“這是謝師長的煙土,運回去會給潘師長添麻煩。”
付為森點點頭,讓下屬把汽油澆在煙土車上,放火燒了。他們把裝錢的箱子拉回駐地,直接送到潘師長的辦公室。潘師長把箱子蓋打開,裏麵全是未開封的大洋,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臉上泛出了壓抑不住的喜悅。自來成都之後,他在謝光寧的提議下放棄了各種財路,全部由人家經營並提供軍費,每個月都過得捉襟見肘,屬下怨聲載道,其間還發生了逃兵事件,現在這麽多大洋擺在麵前,他自然是驚喜萬分:“賢弟,你隨便拿些錢去用。”
單印說:“師座,在下搜集情報收買線人,前後花了一千塊大洋,屬下隻要一千二百塊大洋,剩下的二百塊大洋賞給付連長的手下,讓他們對這起行動保密。至於我呢,不缺錢花,就不用了。”
潘叔才想了想,說:“這樣吧,拿出兩千大洋,剩下的你留著,作為再次行動的費用。”拍拍單印的肩,“賢弟,從今天起,本座提拔你為我師的後勤部長了。這個為森呢,晉升為營長,聽從你的調遣,並負責保護你家人的安全。”皆大歡喜。單印請付連長的手下喝了酒還發了賞錢。付為森得到了提升,下邊的職位都隨著長了,大家都非常高興,都表示要鐵了心跟隨單印……對於謝光寧來說,失去這單煙土生意,不僅是場噩夢,還成了他難以逾越的困境。這些用來買煙土的錢是從各煙館收取的預付金,現在煙土沒有了,各煙館都來追著要貨,要貨沒有便嚷嚷著要退錢。謝光寧的表情不像之前那樣穩定了,而是異常豐富的。他的眼睛紅得就像兔子害眼,聲音也不再沉穩,不時哇哇大叫。誰看到他這種模樣汗毛都豎老高,脖子都會龜縮起來。
謝光寧發過瘋之後,漸漸地冷靜下來,開始分析這起損失。如果說趙師長前來劫票,並不是不可能。雖然兩人平時關係不錯,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在這種年代,是沒有真正的朋友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麽留下活口?最關鍵的問題是,他趙師長本來就是大煙槍,如果他劫了這單票,為何把煙土全部燒掉,隻帶錢走?種種跡象表明絕不是趙師長做的,肯定是潘叔才。他之所以燒掉煙土,是因為他無法銷售,為了避嫌。想到這裏,謝光寧恨得咬牙切齒,產生了與潘叔才開戰的衝動,但冷靜下來還是感到不行,因為他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潘叔才做的,再說,就是潘叔才做的,他也沒法用自己販賣的煙土被搶作為理由開戰,再者,現在自己在爭取川軍領袖的位置,這時候開戰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這口氣實在太難咽了。謝光寧連續兩天都沒有吃飯,獨自在書房裏待著,那表情就像失去崽子的母狼。這起事故不僅是損失了煙土與錢財,最重要的是掐斷了他的煙土來源,以後不會有人再賣給他煙土了,甚至煙土供應商還會認為是他謝光寧黑吃黑呢。
謝光寧突然警醒到,在單印沒有投奔潘叔才之前什麽事情都沒有,自他當了後勤部部長之後,現在什麽事都在發生,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都是單印搞得鬼。他認為不能再留著這個禍根了,應該想辦法把他鏟除。謝光寧把趙之運與李文軒叫來,埋怨他們沒有做出成績,人家單印投奔潘叔才之後四處弄錢,並且不惜得罪他謝光寧。
趙之運聽了這話,低頭耷拉角的,吧唧吧唧嘴沒說什麽。
謝光寧惡狠狠地說:“他單印現在謀劃到老子頭上了,他是活得不耐煩了。本座決定,從今天起我要不不惜任何力量把單印除掉,永絕後患。”
趙之運抬頭說:“師座,這是下下之策,如果我們殺掉單印,他的財產極有可能會落到潘師長手裏,潘師長完全可以利用單印的家產打通老蔣的關節,會捷足先登軍團長的位子。”
謝光寧吼道:“本座也不想開殺戒,可是留著他,你們有辦法把他的財產弄來嗎?”
趙之運說:“師座,我與文軒弟正在策劃,爭取從賭局上把他的家業贏過來,一定會成功的。”
“那好,你們盡快拿出辦法來,一定要把他的財產給我切過來。隻有這樣才會徹底解決問題。現在煙土生意已經斷了,我還欠著煙館十萬大洋。如果再不成功,不隻煙館的人會鬧事,軍費也會成為問題。記住,如果這次再失敗了,休怪本座不客氣。”
趙之運聽明白了,那意思是說如果你再失敗,我可就切你的家產了。趙之運與李文軒回到豪勝大賭場,他們苦著臉坐在那裏,商量怎麽才能激起單印的賭望。問題是,現在單印有潘叔才撐腰,不再懼怕謝光寧要挾,人家想賭就賭不想賭你也沒辦法。就在他們感到為難之時,單印主動在報紙發布公告要跟趙之運挑戰,這讓他們感到有些不解。趙之運與李文軒拿著報紙找到謝光寧:“師座,成了。”
謝光寧耷著眼皮說:“你們兩人要策劃好了,在這次的賭局中,一定要想辦法讓單印押上所有資產。”話沒說完,警衛前來報告,說是潘師長求見。謝光寧皺起眉頭來,心想這時候他來幹什麽?
來到客廳,謝光寧看到潘叔才,心裏恨得都咬牙切齒了,但還是裝出無風無火的樣子,笑著說:“潘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快快請坐。”潘叔才坐下後就開始搓臉皮。潘叔才身材比謝光寧矮半頭,身體肥圓,頭上已經掉沒了毛,平時極少把軍帽摘下來。
他哭喪著臉說:“謝兄啊,小弟是前來求助的。最近小弟的軍費缺著大口子,兩個月沒發軍餉了,你能不能想辦法幫幫我,也不用多了,先借我三萬大洋,等我弄到錢馬上就還給你。”
聽了這番話謝光寧心裏那個恨啊,就像火柴在炸藥包中間。他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悲憤,深深地歎口氣說:“實不相瞞,這次的生意被搶,我是賠得傾家蕩產,正想去跟仁兄求助還沒好意思開口呢,所以不好意思了,幫不上潘兄的忙了。”
潘叔才故作吃驚:“什麽,還有人敢搶謝兄的票?”
謝光寧冷笑說:“在這種世道什麽事都會發生。”
潘叔才說:“謝兄,這次來呢,還有件事跟您商量。現在我的後勤部長要與您手下的趙賭王設局,對於這次賭局的抽水,小弟想爭取30%。小弟算過了,仁兄占40%,小弟與賭場各占30%,還算比較公道,不知仁兄意下如何?”
“這個倒不是問題。我想知道的是,潘兄啟用單印真的能解決困難嗎?”
“所以啟用他也是無奈之舉。當初,單印對我吹牛說,隻要啟用他,我的軍費就不用我操心了,可是我的軍費曆來都缺著大口子,至今他都沒給我弄來半個子兒的錢,這讓我很失望。不過,他說讓我再給他些時間,沒辦法,隻能再給他些時間看看,如果再不見回頭子,那我就對他不客氣。”
“潘兄,不是我挑唆事端,一個賭徒的話是不能全信的。”
“感謝謝兄的提醒,我會留心的。”
當潘叔才告辭後,謝光寧的血正往腦門上趕,心裏的火噌噌地冒著。他本來是副黃臉皮的,現在變成豬肝色了。他像踩著燒紅的地板似的來回踱著步子,隨後,來到書房,對著趙之運與李文軒咆哮道:“老狐狸,竟然耍到老子頭上來了,你劫了我的錢還來跟我討價還價,早晚老子讓你吐出來。”
趙之運與李文軒縮著脖子,低著頭,聽著謝光寧的叫罵聲不敢哼聲。直到謝光寧發泄夠了,李文軒才說:“姐夫,勝敗乃兵家常事,您別太在意了,生氣對身體不好。”謝光寧的火氣又上來了,眼睛裏泛著刀子般的光芒,剜著趙之運叫道:“這次你們再不成功,我把你們兩個殺掉,煮了當下酒菜。”
趙之運與單印約在豪勝大賭場洽談賭約事宜。兩家坐在桌前,就賭局的時間、賭資,以及其他相關約定,進行協商。當趙之運提出,用全部的家產作為賭資,一局決定勝負時,單印不由笑了,他用手指輕輕地扣著賭台,盯著趙之運眉中的黑痣說:“本人現在是潘師長手下的後勤部長,據說這個官職相當於團長,現在我的生活無憂無慮,為何冒險去跟你賭身家性命呢,所以跟你賭隻是為了玩玩,至於賭資嘛,從一千塊大洋起步,然後根據賭局的情況再進行加注,如果你不願意賭,趕緊走人,現在本部長很忙。”
李文軒忙打圓場說:“像你們都是賭王級的人物了,一千塊大洋起步太少了吧。再說,這麽小的賭注大家沒有下注的熱情。”
單印搖頭說:“文軒啊,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另選擇賭場,你就沒有抽水了。所以呢,你不能為了抽水要求我加大賭資。我賭博,可不是為了給你們創造收入的。”
趙之運感到左右為難,一千塊大洋起步,離謝光寧的要求太遠了,可是如果不同意,人家就不跟你賭,你也沒有辦法。趙之運不敢獨自做決定,與李文軒回去向謝光寧匯報情況。
謝光寧聽說一千塊大洋起步,眉頭就皺起來了。可是,他最近太需要錢了,不賭就沒有抽水,於是冷冷地說:“既然這樣,可以跟他賭,可以想辦法激起他的鬥誌,爭取把賭資加大。”
接下來,趙之運與單印連著賭了三場,倒是趙之運全贏了,但每次單印就輸掉一千大洋,三場也不過三千大洋。由於賭資太少,沒有多少賭民願意下注,就算趙之運把贏來的錢全部給謝光寧,他還是不太滿意。因為,這點錢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現在,各煙館的老板都在催著退款,報紙上也不記名地登了標題為“師長涉毒涉賭黑吃黑,十萬大洋哪去了”的文章。
謝光寧考慮再三,認為要想翻身,還得把煙土生意拾起來。他派了三個手下,前去跟煙土供應商解釋,摒棄前嫌,繼續做生意。結果,去了三人,隻回來了半個人。因為那人回來時耳朵被人家割去了,並且帶了封回信。信裏寫道:“老子跟鬼打交道,也不跟你這個魔頭打交道……”
在這種情況下,謝光寧明白,是無法再跟煙土販子建立起信任了,便去跟潘叔才商量合作。計劃是由潘叔才出麵進煙土,由他來向各煙館經銷,所得的利潤五五分成。潘叔才沒聽完他的想法,臉上就泛出了痛苦的表情,伸手撫撫頭頂攏著的幾根毛:“謝兄啊,煙土這種東西,曆來都是禁品。再者,煙土是削弱國民意誌的毒品,做這個影響是不好的。再說,謝兄向來善於經營還在這個道上栽了,小弟愚鈍,做不了這樣特殊的生意,所以不好意思了。”
失意而歸的謝光寧感到一籌莫展,感到有必要謀劃趙之運的家產了。他的計劃是找個賭王級的人跟趙之運賭,然後以雙方的身家財產作為賭資,爭取把趙之運的家產謀劃到手。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得到他的家業,還不至於招來非議。
就在謝光寧暗中挑選賭手時,日租界的山本小郎找到門上,對謝光寧說:“近來得知謝君想尋找賭手,我大日本帝國可謂人才濟濟,我可專門挑個人來為謝君效力。”謝光寧有些吃驚,自己是在秘密尋找賭手,他們怎麽知道的?便問:“請問山本君,你是聽誰說本座要尋找賭手的?”
“哈哈,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們的消息非常靈通。你放心,我們幫助你贏得的錢分文的不收,全部都是你謝君的。”
“對不起,現在我真的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不,你的需要。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現在遇到了各種困難。比如,您想得到川軍領袖的位置,需要大量的錢財,但是,您現在不隻沒有錢,還欠了煙館的煙土,緊接著,你的軍費也會吃緊,後果是很嚴重的。隻要謝君能夠與我們大日本帝國合作,那麽,我們將給您提供煙土貨源,並幫助您獲得軍團長的位置。”
說實話,這些條件對於謝光寧來說還是挺有誘惑力的,不過他現在正謀劃軍團長之職,跟日本人合作,怕是影響不好。自日本在成都成立租界以來,遭到成都人的極力反對,到處罵聲一片,常會有遊行隊伍要求把日本人趕走,在這種情況下與日本人合作,他之前建立起來的好威信,會蕩然無存。將來,別說爭取川軍領袖的位置,怕是會引起公憤,把他定位成賣國賊。
山本小郎見謝光寧根本就不同意合作,便甩袖而去。山本離開謝府,拜見了趙之運。見麵後,山本冷笑說:“趙君,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
“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謝光寧現正在尋找賭王,要與你賭戰,借機圖謀你的家業。跟這樣的人混,早晚都會死無喪身之地,不如你到我們租界來,我們可以達到你的理想。”
“山本先生,感謝指教,必要的時候我會去尋求您的幫助。”
“好的,我相信,咱們的合作肯定是非常愉快的。”
就算沒有山本前來告知,趙之運也感受到謝光寧的用心了。現在的謝光寧已經到了逮不住兔子扒狗吃的地步,自己已經到了危在旦夕的程度,必須盡快想辦法解決,否則就真得被謝光寧給禍害了。至於投奔日租界,他感到現在還沒必要。日租界在成都幾乎變成過街耗子,人人喊打,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跟他們為伍的。
趙之運考慮再三,拜見謝光寧,給他出謀劃策道:“師座,成都的私窩子有幾千家,如果每個月每家收十塊大洋的保護費,也能得到幾萬塊大洋。”
“私窩子,這個哪容易查?”
“反正現在也不打仗,您的兵閑著也是閑著,讓他們挨著搜。”
謝光寧沒別的辦法,為了盡快搞到錢,他派出整個連的兵力,四處搜尋私窩子,聽到誰家私自設賭,馬上把人給抓起來,想要把人給撈回去,必須要交幾百大洋的罰款。一時間,所有的私窩子都遭遇到了危險,紛紛前去尋找單印的保護,結果謝光寧忙活半天,等於替潘叔才賺了保護費,心裏便感到沮喪。最讓他感到懊惱的是,潘叔才招集成都的政界與社會名流,公開提出,要跟他謝光寧分區治理,從今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管理各自的地界,保護他們的安全,收取相當的費用用來貼補軍用。
謝光寧麵對這樣的要求是沒辦法拒絕的,畢竟成都不是他個人的,兩個師在這裏駐軍,各自負責城區,收取各項稅金養兵,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經過這麽多大打擊之後,謝光寧的土匪本性徹底暴露了。有幾個前來索要煙土定金的老板,在當晚被殺了。現在的謝光寧,那張黃臉變得有些蒼白,消瘦,眼睛裏充滿了殺氣。
麵對謝光寧的狀態,趙之運心裏急啊,如果再想不出讓他賺錢的門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就真的危險了。於是他給謝光寧獻計道:“師座,活人的錢不好弄,咱們弄死人的錢,這個不會有什麽紛爭。”
“那你死了把錢留給我?”謝光寧惡狠狠地說。
“師座您誤會了。成都之所以稱為‘蓉城’,是因為五代後蜀後主孟昶遍植芙蓉而得名。成都自古便享有‘天府之國’美譽,是西南的重鎮,三國時期為蜀漢國都,五代十國時為前蜀、後蜀都城,在城周邊地區有很多古墓,哪個古墓裏不埋些金銀財寶。”
謝光寧聽到這裏,眼睛不由亮了亮,點點頭道:“繼續說。”
“師座,如果運氣好了,挖到王侯墓室那就發財了。再說,做這個風險小,也沒本錢。反正現在也不打仗,您的兵都閑著沒事幹,不如就當練兵了。”
“辦法倒是可行,可這個畢竟影響不好。”
“我們不可能跳出來說我們去人家祖墳吧。再說,蜀代的古墓也沒有後人管理了,我們可以借著軍事演習為由,封鎖古墓區,在裏麵進行挖掘,這個沒人知道吧。”
“這還算個辦法。好吧,這件事就由你去負責。”
“那在下不與單印賭了?”趙之運問。
“賭還是要賭的,但現在我們先要解決燃眉之急。”
趙之運帶人來到龍泉驛區十陵鎮青龍村附近進行踩點,爭取在這裏能夠找到古墓。在他還小的時候就聽父輩的人說,在這裏曾挖出過古墓還出土過鮮屍。那女子二十多歲,穿絲綢衣裳,臉色如生,非常豔美,隻是見風之後,臉色變灰,衣裳像灰似的風化了。由於他們並沒有挖墓的經驗,跑了很多地方,挖了幾個墓,規模太小,也沒有出土幾件值錢的東西。
他四處打聽,終於得知成都有個被稱為盜墓王的人物。盜墓王曾經流竄於山西、陝西進行盜墓。他不隻研究過各個時代的造墓特點,還有豐富的實踐經驗。他隱居起來是有原因的。前幾年,他去山西盜墓時腳被墓棺上的釘子劃傷,結果整條腿就開始有中毒現象,最後不得不截肢,再不能四處奔波了。
趙之運找到盜墓王,跟他說了說。盜墓王聽說跟軍方合作,有汽車坐,就動心了。他說:“在下對成都周邊地區的古墓群了若指掌,在青龍村附近有個山丘,下麵就是古墓,那規模肯定是王侯將相,裏麵的陪葬品肯定非常多。由於我現在這種情況,根本無法辦到。如果我們合作,我能抽多少成?”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處。”
“你還是說明白點,別到時候翻臉不認人。”
“這樣吧,挖出來二八分成,你占二。”
“不行,最少三七分成。”盜墓王搖頭道。
“你想過沒有,我們可是要動用軍隊的,這個花費得多少?你不做就算了,我們另找人。”說著拿出想走的架勢。
盜墓王叫道:“好好,聽你的,二八就二八。”
隨後,趙之運跟謝光寧做了匯報,謝光寧馬上讓劉副官發表公文,要在十陵鎮進行軍事演習,方圓五裏劃成軍事禁區,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否則後果自負。隨後,派出整個團的兵力把那塊地給圍起來,在盜墓王的指點下,工兵們開始對付古墓的門。
這是個高出地麵五六米的黃土平台,占地至少上百平方米。工兵挖了三天,終於露出磚石堆成的古墓。裸露在外的古墓建築呈正方形。建築的正東方有無數青磚堆砌成的“大門”形狀,“大門”頂部還有“屋簷”,下麵是半圓形的大洞,大洞通向古墓內部。連接大洞的是個10米長的墓道,整個古墓建築基本都由一種青色方磚堆砌而成,每塊方磚約30厘米長、2厘米厚,青磚之間連接相當緊密,一些殘落的方磚則被清理幹淨,整齊堆放在一角……當他們把墓室打開,原來是三室一廳的墓室結構,裏麵有著豐富的寶藏,挖出來一百多件古陶俑,大宗的銅器金銀器。他們把金銀銅器全部收集起來,黃金就有三十多斤,銀器重達二百斤,銅器有兩噸左右,可以說是收獲頗豐。
讓趙之運感到驚喜的是,在主人的墓棺裏還發現了兩枚黃金的骰子。他感到非常喜愛,就把這兩枚骰子裝進自己兜裏。在中國曆史上,最早的骰子多以金、銀、銅、鐵等材質做成,再後來改用骨頭。至於黃金的骰子,還是很少見到的。
他們把值錢的玩意兒裝上車,然後用炸藥把墓室炸了,用土覆蓋住,打道回府。謝光寧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收入,他看著那些金銀器,不由喜笑顏開,重重地賞了趙之運與盜墓王。他還對盜墓王許諾,將來給他專門定製一輛小轎車由他來用。
謝光寧的心情好極了,他認為這個比販賣煙土更為實惠,販那個還得進貨還得賣,名聲也不好聽,挖這個,既可以讓士兵們練習挖戰壕的速度,還能有如此大的收獲,這幾乎就是天上掉金蛋。
他決定繼續尋找古墓,爭取弄到更多的財寶。
趙之運告辭之時,謝光寧意味深長地說:“之運啊,你擁有了兩枚金骰子之後,相信你的賭運會由此大發,預示著你將來會贏單印。”趙之運想了想,忙從兜裏掏出兩枚金骰子:“師座,有件事差點忘了,開墓之時在下發現了這兩個骰子,怕被別人給順走了,就裝進兜裏了。”謝光寧擺擺手說:“這個你就留著吧,不要再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