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封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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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坐在計算機前,腦中的畫麵滿滿都是和拓城的對話…不知過了多久,對著回憶傻笑的我,渾然不知眼前的聊天室有個人在努力的喊叫著我,試圖把我搖醒。
    而等我回過神後,看見整個畫麵都是笨炎說的話…
    “笨炎,午安喔”
    “咦!小小笨呆你在喔?”
    “是啊!剛才在發呆沒看到你進來。”
    “真不夠意思!虧我叫你那麽久,我快無聊死了!”
    “我這不就在和你聊了嗎?”我苦笑。
    “小小笨呆,為什麽我覺得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咧?”
    “呃…是嗎?大概是因為,沒看到熟悉的人吧!”才一說完,我又情不自禁的在腦中勾勒出小憶和拓城聊得不亦樂乎的模樣,心裏又是一陣淒涼。
    “是嗎?小小笨呆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悲情啦!”
    “嗬,你難道不知道女生很會胡思亂想嗎?虧你認識我那麽久!”
    “哎啊!我難得上來你就一定要吐我槽嗎?”笨炎反彈。
    “喲喲,就是難得看你上來才要跟你吵啊!這點你都不懂,怎麽當我死對頭啊!”不知為什麽看到笨炎就會想和他鬥嘴,我想這次大概也不例外吧!
    “小小笨呆你真的是一點都不可愛耶!”
    “早就跟你說過了!我本來就一點都不可愛了嘛,你沒事期待那麽多幹嘛?”
    “我哪有!”
    “好啦!不跟你玩了”說到這,我又開始想履行先前自己的想法,於是和笨炎說
    “笨炎,我先跟你說一聲好了!”我斂起笑容。
    “幹嘛?”
    “我打算今天之後,短期內不上聊天室了!”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不想讓別人的一言一語否決掉自己的想法。
    “什麽!”
    “你沒看錯!”我說。更加篤定這個決心,因為現在的我不知為什麽有點不想麵對拓城,不想看見小憶,隻想要自己一個人好好冷靜想一下!
    “為什麽?”他那邊似乎充滿著無數的疑問。
    “因為…我家電話費暴漲,我想…為我們家的撥接網絡省點錢!”其實這也是原因之一,但隻要我想上線,還有誰攔得住我呢?
    “那要多久?”笨炎又問。
    “不知道!如果上來,我一定通知你,好不好?”
    “喔!”笨炎有些不情願的回答。這讓我覺得自己很殘忍,不僅對自己,別人也是一樣的。待我和笨炎鬥嘴完後,趁著自己還狠得下心時,退出聊天室到了聊天室專用的留言版留言。
    我看了一下,整個畫麵共計十篇留言。而在這十篇中,卻有半數以上的留言,停留的字眼…都是封網的消息!瀏覽完這十篇留言,其中說要封網的人卻都是我平常的聊天對象…像顏心、靈姐姐還有無名…一下子就跑了三個!
    以前一直以為自己隻是隨口說說的,而現在…我想這聊天室,大概也沒有值得讓我堅持下去的念頭了吧!?這陣子要不是因為想見到拓城,否則我早撐不下去了…可是現在…我想,即使是拓城也無法讓我像以前一樣滿心期待的乖乖等在空無一人的地方,任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於是我又硬是逼著自己寫了一篇留言
    【訪客:涵子
    最近聊天室冷清了不少,眼看著大家來來去去心裏總是不太好受
    而今天,我才猛然發現自己認識的熟人都跑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想我再待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說了那麽多,總歸一句話…我要封網了!
    從明天開始算起,三天之後就不上來了
    有事要找我的人,歡迎到我的留言版來…
    當然,如果以後有空,我還是會上來看看的!就先這樣吧!】
    三天…我給了自己三天的時間,用來和其他認識的人道別,也是為了等拓城的出現…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畢竟昨晚我的臨陣脫逃讓我自己後悔了好久,所以才會這麽說…
    但是接下來這三天,我還會有機會見到拓城嗎?我不曉得!雖然我很希望,可是天不從人願…
    等了三天下來,大多的網友都已知曉我要封網的消息,當然…其中也包括了小憶!唯獨拓城一人不見蹤影。
    為什麽到了這時候都不給我一些餘地呢?究竟是我太倔強,還是因為上天的捉弄?我期盼了三天,結果仍是如此的讓人失望!而我的心,就在見到小憶的那一刻狠狠的被敲了一下!
    連小憶都去南華玩回來了!那…身為向導的你,到哪去了呢?
    “涵子~~”小憶喊著我,其中所夾帶的是依依不舍的語氣。
    “怎麽了?”心裏有種苦澀,像個破甕無止盡的流失,淹沒我的知覺。
    “你真的要封網喔?”小憶有些小心翼翼的再三確認。
    “嗯,我決定了!我再這樣浪費家裏的電話費,也不是辦法…”這一直是我對外宣布封網的理由,但為什麽要封網的真正原因,現在恐怕隻有我一個人曉得了。
    “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喔!”
    “我也…舍不得啊!”我有些顫抖,不曉得是出自天氣的冷還是心裏的冷。
    而現在我也分不清自己究竟舍不得些什麽!隻知道,我又再次的對一個聊天室失去信心、對自己失去希望、對未來充滿迷惘…
    難道,這三天的期限,對於我的一個願望的達成是種奢求嗎?我真的不懂,為什麽在過去的日子裏,能天天見到他的我,在今天等了漫長的三天卻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是我做錯選擇了嗎?是我想錯了嗎?那如果是我錯了,那麽我錯在哪裏?是自己不該異想天開的把拓城推給小憶,還是錯在懦弱的我,麵對感情隻會被動的等待?我真的錯了嗎?有誰可以來告訴我…
    “涵子…那你和拓城說了沒?”
    “我…沒有!我打算等他到聊天室之後再告訴他…”
    “那這麽說的話,你這幾天還會上來?”小憶抱持著最後的一線希望對我說著。
    “不!我在留言版說過了。這三天的時間我都用來和網友道別!而今天是第三天,過了今天…直到我覺得可以上來時,再說吧!”我那冥頑不靈的爛個性又發作了,而且發揮得很透徹…非常的淋漓盡致!我知道這是和自己過不去,但這次…我實在不想再對自己說的話,言而無信了!
    即使,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我自己說的話。
    “你到底怎麽了呢?為什麽突然就說要封網,人家才剛去南華回來而已,你卻說你要走了!”小憶似乎很生氣。
    “我…我想,嗯…我不想再讓家裏的人頭痛了!其實我本來就有打算要封網了,隻是不敢說而已…”是啊!本來是有打消這個念頭的,但加上這次小憶和拓城出遊一事,由我〝精心〞策劃之下,推波助瀾而形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場麵。
    “是嗎?涵子…你真的不打算當麵和拓城說?”
    “我想啊…可是,等不到啊…”我苦笑著。
    “不可以再延個幾天嗎?”
    “不要好了…我最近身體狀況也不太好,想休息一下了!”我搬出去最後的殺手鐧。
    “這樣子嗎…那好吧!”
    “嗯!對不起…小憶,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想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掰…”
    “涵子…”
    “嗯?”
    “我總覺得你並不誠實!我希望你可以對自己誠實一點…”
    “小憶,謝謝你!我現在需要的是時間…有天,我會想清楚的!”隻是怕為時已晚罷了!
    “嗯…掰掰!”
    “掰…”我靜靜的看著字幕上的字。專注的看著小憶的一言一語…連我都有點佩服她洞悉人心的能力。
    我想,終有一天我會忍不住的和小憶說出最終的理由吧。
    不僅是對自己誠實,更是對別人誠實。當我退出了聊天室後,我轉向打開電子信箱收信。才一打開收信匣就看見了一封很眼熟的標題,慫恿著我要我開啟它,但我莫名顫抖的雙手卻不聽使喚的摀上眼睛…
    我連想都不敢想…那個標題和寄件者,正是我三天前所寄的那封信,而現在的回信,正大刺刺的躺在我的收信匣中,閃閃發亮著。
    天啊!他會回信?我壓根都沒想到的事,他竟然回了信!
    我深吸一口氣,點選了那封令我有些透不過氣的信
    【寄件者:”拓城”
    收件者:”涵子”
    主題:re:有些事想和你說~~
    拓城~~不好意思...我又寫信來騷擾你了
    不過用騷擾這個字,就有點奇怪了
    因為一陣子我上線的時間會比平常少很多~~
    我也差不多!最近在忙做網頁的事,忙死了!
    一轉眼已經二月了~~
    還記得你的生日大概是在二月初時~
    我怕到時來不及和你說聲生日快樂(重點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生日幾號!)
    所以我想在此先和你說聲happybirthday!
    連我自己都忘了,你怎麽記得比我還清楚?難不成…嘿嘿…你對我有意思?不好吧…哈哈,開開玩笑!
    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太雞婆的好~~】
    看到這時,我很明顯的感受到,我的意識僵硬了一下。隨後冒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完蛋了!我徹底的完了!如果這樣就被他發現了,那…我該怎麽辦?
    可是他說他開玩笑啊?雖是這樣說,但…我還是無法讓自己不去想…
    於是有些做賊心虛的我,按下了回信,回覆我對他有意思的那句,同樣的又是毫不考慮的寄了出去,但寄發完成後,我才想到…
    奇怪了!人家隻是開玩笑我又何必反應如此激烈?而且還對他解釋那麽多,說什麽因為我很注重朋友,朋友的事一定要怎樣怎樣的…
    完了!這下是這真完了…我沒事為什麽會不打自招呢?我看,這兩天我可以趁著封網的理由不上線,偷偷逃避現實一下,或許會快樂自在一些吧?
    離線後的我,開始想著自己今天到底做了什麽事會招至自己如此魯莽的舉動,想著想著才想起在收信前,我和小憶的對話…
    我等待三天的人,原來早已經回信給我了!而且我還如此渾然不知…還在想為什麽都等不到人!可是既然他有上線好歹也得來聊天室看一下嘛?
    嗯…不對!他說他最近忙著做網頁,忙都忙死了…肯回我的信我就得偷笑了我!
    之後越想越亂的我,終於被自己的胡思亂想給打敗,乖乖的爬進被窩,躲到夢裏和周公下棋去了…
    也因如此,混亂中的我還來不及察覺,一切就在今天開始發生了不可收拾的化學變化。
    過了幾天,我也如自己所說的一樣,呈現封網狀態。
    而早上,睡醒的我老早就忘了前幾天發生的事,仍是一樣無知的上線打開了電子信箱,再一次猛然看見那封信標題的我,嚇到直接關了信箱,跑到了自己的留言板亂晃。
    當然逃離現場的我,終究逃不了現實的殘酷,事實告訴我,到了留言板就看見了一篇可以讓我後悔很久很久的留言。
    那是拓城的留言…於是我心寒了,也對自己徹底的失望了。拓城的留言字數一向不多,而每當他到我的留言版留言,似乎都不會去看看我的回覆!這讓我有些不了解,我的留言版是成了他無聊時的去處,還是他終究隻想當個毫無知覺而言,以自我為中心的冷血動物呢?
    於是,每次看了他留言的我,心頭都有股無法形容的失落感!心裏固然高興,會讓我就這樣想個幾天,懷念個半個月…最後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因為我翻閱先前的留言,從他的一字一句中,我都可以很清楚的明白,我雖然和他生活在同一個環境之下,但在心境和思想層麵上卻有很大的差異!就像分隔在兩端的星球,一眼望去可能清楚明亮,但是其中卻隔著未知的光年…過著彼此都不了解的生活。
    或許是我對他的了解不深,也可能是因為他真的和我無話可說吧!
    和他之間,除了是同校的學生外,否決了此一關係,我們大概就是人家所謂的陌生人了!有時我真寧願我們的關係隻是網友而已,見不到麵反而還有種蒙矓美…隻是,我常在想這種問題!如果有一天把我和拓城間的相處媒介抽離,那麽留下的是什麽?那會是怎樣的心情和畫麵呢?不論是在校園或是網絡聊天室,隻要其一途徑不再存在了,那麽…我和他也很有可能的就這樣到此為止。
    但是,這樣的緣份能容許如此的說斷就斷嗎?
    我一直不敢勇敢的麵對這問題的結論,因為我不希望有這種機會的發生!可是天生少根筋又遲鈍的我,到了今天才了悟自己早已做了自己長久以來都不肯麵對的事實…結果就像注定一樣的,如果改變不了現況,就隻能任現實帶著我走向命運…
    在今天,同樣懦弱又無知的我,憧憬的美好未來早已斷送在自己的手中…被動的等待,隻會讓事情發生得更加難以收拾平複。我…終於體會到了!就在拓城的留言,出現在我視線的時候,當下彷彿被一道雷狠狠劈下一樣!鑄成大錯的我,是拿什麽東西都換不回那遙遠的從前…即使我願意付出一切,也同樣的無力挽回!愚蠢的我,現在才知道…自己隻是一個會說別人,自己卻做不到的人!那麽,我還有資格在說別人嗎?我想,我沒那種資格…
    在我印象中,拓城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若是他所說的事他都會去履行,雖然有時有些死鴨子嘴硬!但是我仍不得不去想,他話中所含有的真實性!感覺很真…真的!因為突然間,我的心就像被人揪了一下…有種悶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感受!這和先前的難過是無法比擬得上的…所以,我想他是認真的。因為到了聊天室的我,問了其他網友…他們都說沒看見他!小憶也是…
    事情發生得太快,我來不及思考就演變成這種地步…後悔的我,不論做什麽都彌補不了!隻是,這事的始作俑者…是我嗎?
    看著他輕快的言詞,說的話好像還有那麽一點事不關己!讓我的心情一下子蕩到穀底…我想和自己的良心說聲對不起!因為它總是無時不刻的提醒我下場如何…
    我想起了先前對他無話可說的畫麵,還有想逃走的念頭。這和現在的情況相較之下還真的是夠鮮明搶眼…
    而現在見不到你的我發覺了人不懂珍惜的惡習,而自身卻沒勇氣及力氣去改善…此時真覺得人真可悲,可悲得隻能在過去的失敗中嚐盡內心的煎熬,補捉回憶中的清冷塵埃,任由世界一再的崩塌於過去及現在的交界,讓自己一再的後悔沉淪在愁雲慘霧之中無法醒來…究竟何時,我才能看見,人們口中的美麗世界…
    【板主回覆:
    很抱歉我突如其來的封網沒有事先告知你!
    但我想你實在不必如此…畢竟那裏還有想看見你的人
    而且那些說要封網的人也不見得一去不回
    我口中說要封網結果不也是一樣跑上來?
    所以…請別那麽做,好嗎?拓城~~】
    送出回覆內容,我心裏又是一陣悲淒,那個在我心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人,我今天的後悔你能了解嗎?我的話你都看見了嗎?從今以後,我想不會再有人像你一樣,占有我心裏大半的份量…也隻有你,能在我的世界裏來去自如…
    而接下來的日子裏,失去了可以再和拓城談天說地的資格,那麽…現在的我,該怎麽辦呢?
    已經想不起來,在還沒遇見拓城時,我好好活著、活得逍遙自在的模樣…那種快樂的感覺,怎麽突然間離我好遙遠?為什麽心裏失去了向前的動力?為什麽我想不起一絲快樂的念頭?而又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那麽難過?
    現在的我,麵對著明天,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不讓自己想得太多,怕會多出更多的痛苦和後悔。我內心煎熬著,每次上線都會偷偷用其他名字的進入聊天室…焦躁的等著自己日夜所思的人,最後往往都落得失望收場。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把未來給毀了之後,還能不能再一次的挽回。於是隻能一直等、一直等…
    後來,我終於放棄,放棄當初自己信誓旦旦說要封網的念頭,換回自己先前的名字,到了聊天室等了好幾天…拓城始終都沒出現。
    很多人看見我都很訝異,驚訝我的出現,而我都隻能笑一笑的帶過。
    直到有一天,有人對我問起了拓城的下落…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於是又亮出聊天室裏的招牌笑臉,用著無所謂的口氣把此一問題悄悄地帶過。
    我把視線移至牆上的日曆,距離開學還有半個月。麵對著眼前的寂靜無聲,我加諸在身上的自責和別人無心的詢問,還真讓我有種念頭想把自己給解決掉!
    時間過得很慢,慢得我想念的感覺一直停留在過去的一點一滴,漸漸的在這個荒涼的傷心地,我開始建立起一座任何人都無法跨過的城牆。徨恐像圓環將我團團圍住,一直到小憶的出現,將我從這個自怨自艾的世界拉起
    “涵子,晚安”小憶對著我說。
    “晚安…”
    “最近過得怎樣呢?”小憶問。
    看到這,我又歎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這裏一片沉默。
    “怎麽了呢?心情不好嗎?”
    “是啊!刺激太大了…”我深呼吸,準備在好時機將這些日子的苦悶宣泄而出。
    “刺激?”
    “嗯,在說之前,我想先問你…你上次去南華玩得怎樣呢?”
    “還好啦!我去了淡水和西門町…淡水那邊的風景不錯!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再去一次呢…”小憶說得意猶未盡的樣子,看來她似乎玩得很快樂。
    “真的啊!那還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呢?說來聽聽啊!”我探聽。我隻是想知道小憶和拓城一起出去時,有沒有發生難忘的事情。
    “嗯…沒有了耶!”
    “是嗎?那…你和拓城玩得如何呢?”
    “其實也還好啦!感覺不錯…”小憶似乎擁有著很美好的回憶片段,讓我既羨慕又嫉妒。
    “是喔…”我有些落寞。
    “為什麽問這個呢?”小憶似乎有些疑惑。
    “沒有啊!我隻是想…拓城和你出去時的態度!”我直話直說。
    “他和我出去時的態度?嗯…還好啊!”
    “那你覺得他長得怎樣?”
    “不錯!”
    “哈哈…是喔!我同學說拓城他自以為帥,有點像河馬呢!”我想起當初和怡文說起拓城時,怡文的反應,笑容不自覺的回到嘴角。
    “怎麽這樣說,我覺得拓城他很帥呢!”這下換小憶反彈我的話,而當我看到這句話時,本意是開玩笑的我頓時失去了笑中帶來的短暫快樂。
    “你覺得拓城他很帥喔?”
    “當然啊!我很少見到有那麽帥的網友耶…”小憶說的話,讓我覺得她似乎得到了稀世珍寶。一時錯亂間,我才發覺我好像失去了愛的能力,失去了愛上其他人的能力…
    “那麽…你喜歡拓城?”心裏開始蔓延出酸澀的味道,直衝上氣管來到了鼻腔。
    “拓城他人很好,長得又帥,知道的東西又多…老實說,我覺得他不錯!”
    “是喔…”這下,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
    “可惜,拓城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我還比他大耶…”
    呃…現在是什麽情形?一下子峰回路轉得太快,我已經有些分不清她說的話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
    “嗯…那就好!”我鬆了一口,也笑自己的愚蠢。差一點就被自己的單方麵看法給擊退了…
    “涵子,我看得出來你很關心拓城!”
    “他是我學長,不關心他…那我要關心誰?”我很順口的回覆了小憶,簡直可說是話都還沒經過腦袋就已經脫口而出了。
    “有問題喔!”
    “呃…”我啞口無言,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擊。
    “學長來,學長去的…涵子,你這樣會不會太明顯了一點?”小憶說話的口氣似乎是有意調侃。
    “什麽明顯?”我裝傻。
    “涵子,其實你應該很在意拓城吧?”小憶這句話給我的感覺並不象是個疑問句,反而象是肯定句,讓我本以為可以自己慢慢的說出口的,最後卻是被套了招。
    “小憶…你看得出來?”我的固執終於向自己的心意低頭了。完整的屈服在自己的愧疚上了。
    “嗯,大概猜得出來!隻是我不太懂耶…”
    猜得出來?唉,又是一點我比不上別人的聰明!我想,我承認拓城會喜歡她這個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懂什麽?”
    “我不懂…既然你對拓城有好感!那為什麽你還會幫我找拓城出來,帶我在南華玩呢?”
    “這個,說真的…我也想了好久!但畢竟你們是朋友,拓城又看重你!而你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我怎能不幫啊!我不想讓自己變得那麽小心眼啊…”可是,不管怎樣…或多或少都會在意的。
    “涵子,你真傻!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
    “因為我覺得…既然拓城他喜歡你,那麽我更應該幫忙了…”
    “拓城喜歡我?你會不會搞錯啦!我跟他隻是普通朋友而已…”
    “怎麽不可能!我親眼看到拓城他在你留言版寫的留言…怎能假得了!”
    “涵子,你就不能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嗎?”
    “現在說了也太遲了!”
    “不遲!我和拓城真的隻是朋友關係而已,更何況他年紀比我還小…”此時我彷彿能感受到,在計算機彼端的小憶正在搖頭歎息。
    “是嗎?”我仍然不信。
    “是啦!我想拓城說的喜歡,大概是因為我常和他分享一些生活經驗,知道他很多的想法…才會這麽說的吧!”
    但起碼你能了解他的思考模式,而我不行啊!
    “或許吧!”
    “涵子,你千萬要加油喔!”
    又是一句加油!可是事到如今,我該如何策馬向前,才能追回那些回不去的從前呢?
    和小憶聊完,心裏雖然輕鬆許多,可是思緒還是很亂…迷迷糊糊間又打開了自己的留言版,因為想念於是搜尋所有拓城在這的留言。
    看了一下搜尋結果,往事曆曆在目,就像昨天才發生的一樣…我將遊標往下移,一直到我看見拓城的一篇空白留言。一直以來,拓城的留言都讓人摸不著邊際,更別說是了解了…也許是因為人的心本來就難以捉摸的關係吧!
    我對著拓城的空白留言發愣,想了解箇中道理,但怎麽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或許是我天生資質問題,我承認…大多時候我都是屬於反應慢及腦袋不靈光的狀態!可是,這既不是人稱的無字天書,也非惡作劇,那…會是什麽呢?拓城應該不至於無聊到玩那種似於‘國王的新衣’的遊戲才是!若真是如此,那我也隻能說他對我真的是〝太好了!〞
    看了留言內容欄並無其他東西,接著我便查看了一下訪客所填寫的資料,終於被我發現…原來拓城他隻填上了訪客姓名以及那個令我苦思半天,卻找不出個頭緒的‘首頁’
    看到這裏,我不禁苦笑了一下,頓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難道這也是一種變相的聯絡方式嗎?我怎麽會笨到忘記他有做網頁的事呢?可是,這樣也不代表未來還是能像從前一樣交流啊!突然間,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隻覺得不快樂…如此而已
    不管怎樣,有總比沒有的好…或許這算是上天給我最後的讓步了吧!讓我多出一個管道可以和他有所聯係,隻是這樣能長久嗎?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畫麵開到了他的網站,我簡單的瀏覽一下,除了佩服之外,就隻剩更多的無言相對…我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佩服的是,他可以做出那麽多東西;無言的是,這裏讓我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一個討論音樂的相關的網站…但,對於這些樂理,自以前開始我就已經有些摸不著頭緒了,雖然以前學過好幾年,但後來因為討厭想太複雜的事而作罷,而現在…更別說討論了!就算我絞盡腦汁的加入他們熱烈的討論,我還是插不了太多話,因為各人涉獵的音域大不相同,他熱愛日本音樂,而我卻是個隻聽中文歌的人,偶爾才聽聽他國歌曲。
    而我不願意去接受那種自己不喜歡的曲風,但又想靠近他的領域!如此矛盾的個體,始終不停地衝激著我。
    那麽這裏將會是我永遠無法跨越的地方嗎?現在…我來到了兩個世界間的交界,我該如何自處呢?到底是為什麽,我在這裏竟會感到一種被隔離的滋味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我大致把網站逛遍後,我便到他的留言版留下訊息,告知他我已經來看過,也順便…出現在他麵前,讓他沒那麽快的忘了我。
    隻是他會知道我的用意嗎?我想,答案早已不得而知了
    你會忘記我嗎?我一直都很想這麽問你
    但怎麽都覺得不恰當我不是你的誰更稱不上特別
    明知你會絕口不提想念我仍想這樣提醒你
    不要告訴我你快要忘記我
    隻因我還在努力讓你記得我所以請不要輕易的說你忘了我
    看了太多次你遺忘的字眼你何時才會永遠記住我?
    會有那一天的到來嗎?會不會是不是永遠都不會?
    過了幾天,我如以往的照常上線,但都特意跳過任何和有關拓城的事,我的心現在謝絕打擾!
    隻是,聊天室的人怎麽會因為我的刻意模糊而放過我呢?越是逃避,事情卻發生得更快。即使在他人麵絕口不提關於拓城的一消一息,仍是會有人不經意的問起他的下落。
    為什麽我總是會弄得我象是他的代言人一樣呢?想問他、想找他,為什麽還要特意來問我呢?難道他們不會自己去找嗎?他又不是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跡!為什麽大家都要在我麵前提到他?為什麽你們還要如此時時刻刻的提醒著我,他永不出現在此的事實呢?
    這些日子,真的很難熬,不敢貿然出現在他網站,因為那裏會讓我錯以為自己被孤立,有種深刻的孤寂感。再來是因為,在那會讓我更加的無言以對…
    於是在這剩下的假日裏,渾渾噩噩一詞就足以形容我的生活狀態。
    先前想封網的原因,如今看來卻是如此可笑!什麽節省撥接費?說什麽想出去玩?那時,這些都是真的;現在,這些都不是真的。
    於是在那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錯覺下,有些麻痺的渡過…轉眼之間,那個我衷心所盼望的日子,終於來臨…很快的,時間來到了二月底。開學的日子的來臨,也讓我從那猶如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中稍微清醒了一些。
    終於,我又回到了這裏。明明才兩個月,我的生命卻像空白了兩年。這兩個月以來的思念,一直到這一刻才讓我稍微平複了一些。
    但是,為什麽我總有一種‘門庭依舊,人麵全非’的感覺?這裏的景色模樣,和當初離開這裏時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啊!隻是在那片雲朵之下的,是我無法向自己坦承的心情;在那林木間徘徊的山嵐之中,是我所不敢碰觸也不可及的未來…
    將行李搬進宿舍房間,睽違已久的寢室208,拉上的窗簾使得寢室有些陰冷,令人覺得不太舒服,有點喘不過氣的感覺,於是我拉開窗簾,讓房間多吸收一些陽光的溫暖。
    不久,在我將環境大致打掃完畢,告別家人之後,便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家榕。
    “喂?”
    “喂,家榕喔?”我有點僵硬的說著。
    “怎樣?”
    “什麽怎麽樣!打電話問你什麽時候到宿舍啊?不然你以為我吃飽撐著沒事做啊!”我有點受不了的說。
    “哎呀!不要那麽凶嘛!”
    “會嗎?不要扯開話題!要聊等你到宿舍再聊…你大概幾點會到?”
    “我才剛上高速公路耶!大概四或五點會到吧?”聽家榕的口氣似乎有一點小興奮。
    “那你要到時打電話跟我說一下,我到樓下幫忙你搬行李…”
    “喔…好!掰啦”
    “再見…”說完,我就掛上電話。
    一抬起來,看見外麵滿地的陽光,突然有種想向外奔跑的的念頭。但有種力量似乎將我箝製住,好像是一種思念的情緒。
    我拖著有些疲累的身體走向床鋪倒下,不斷回想著上學期發生的種種,越想越覺得難過。那些回憶對我而言明明是快樂的,為什麽現在留在嘴角的竟是一抹苦澀的笑容呢?
    也許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讓自己無路可退,也可能是對未來的不確定所造成的吧!
    我那搖擺起伏不定的心情啊,你何時才會明白,什麽是你想要的?你真正想要的適合你嗎?而適合你的又在那呢?
    不知過了多久,響亮的鈴聲將恍神的我拉回現實,電話那邊傳來家榕激動的聲音,她說什麽其實我一點都不曉得,隻知道大家都和我一樣,很期待開學的來臨。
    你說,明天會不會和今天一樣?是不是從頭到尾隻有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拚了命的思念
    那你呢?能不能感受得到,我想見到你的那一份心情呢?
    現在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剩下的就留給明天去擔心吧!留給無限的明日…
    到了夜晚,本寢的室友大多到齊了!聽著大家的寒假所發生的一點一滴,其中又以家榕的靡爛生活最為精彩,整個晚上的話題都圍繞著她本人,隻因她那既特別又壯烈的成績單事件!而她本人還很得意的在寢室內表演她當初收到成績單的空前盛況,弄得室友們笑得個個人仰馬翻,嘲笑著家榕的蠢行,而後來我們也開始在寢室內陪著家榕一起耍白癡,最後弄到興奮一整夜的下場。
    我們瘋狂嗎?我們隻是不想和其他人一樣過得索然無味而已。一早,我特地提早到班上,隻為了想見到久違的同學,更想好好的和怡文訴說這個假期中所發生的事情。
    我一到教室,便看見怡文精神奕奕的坐在座位上,睜著她的雙眼左顧又盼著。這樣的她,使我想起不久之前的晚上,她傳的來訊息,她告訴我她和阿嘉的近況,讓人覺得不舍又覺得痛苦,因為家庭因素使得他們硬生生的打斷這段感情…
    我走到座位坐下,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深怕她因一時激動起來其行為不受控製。意外的,我卻見她故作開心的模樣和我打招呼,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這種模樣,讓我不得不吞下原本想告訴她關於我和拓城的情況的念頭,也隨著怡文笑了起來,兩人瘋瘋癲癲的聊著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有說有笑有傷悲,卻怎麽都得把淚水藏在眼底…
    到了開學典禮的時間,全校師生聚集在樹木環繞的籃球場上。此刻的心情,和當初的結業典禮截然不同。回想起那時,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的我,那時所擔心的都沒發生,現在看起來是多麽的可笑。
    我抬起頭看著天空,想找尋一點答案,可惜今天的我和兩個月前的我一樣,仍是找尋不到解答,事情反而更加撲朔迷離…
    為什麽明明就在眼前,卻什麽都無法碰觸…藍藍的天、舞動的葉片、輕盈的風…飄蕩在這個空間裏,我偏過頭試著在人群中找到我所思念的身影,可是我怎麽都看不到、怎麽都找不到,我若有所失。
    “雯涵?”怡文小聲的喚著我。
    “嗯?”我無神的望著她。
    “怎麽你笑得那麽淒涼?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怡文一臉疑惑的看著我,象是要在我臉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淒涼?或許吧?也許我這個樣子,還不算真正的淒涼吧?”說著說著,我就笑了。我輕輕的搖著頭,象是有所領悟又不願向現實低頭的樣子,卻見怡文更加的疑惑,其中更摻雜著擔心的神色。
    “你確定?我今早看到你,看你欲言又止的,應該是和拓城有關吧?”她下定論。
    “和他有關?我看我自己也脫不了幹係,這大概又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吧?”我靜靜的說著。
    “雯涵?你還好吧?”怡文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是愣住,或許是被我嚇傻了吧?但我不能給她任何答應,因為我根本不曉得該如何啟齒,隻好任自己這樣苦笑下去。
    於是我沉默了,就這樣默不作聲的一直到開學典禮散場,回到教室走廊為止。
    我望向教室前方的那條林蔭大道,看見拓城和那個阿樺悠閑自在的走著,有說有笑的,一時間我目眩神迷,不知如何是好,隻得愣在原地,一時之間失去思考能力。
    “雯涵、雯涵…”怡文在身旁拉著我,似乎是想抓住我的注意力。
    “幹嘛?”我轉過頭去。
    “拓城在那邊。”怡文指著拓城。
    “我知道…”我低下頭,不再看著前方。
    “你和他怎麽了嗎?”怡文關心的問著。
    “沒怎樣…隻是…”我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
    “隻是…”我猶豫著,試著找尋一個恰當的說法。
    “隻是?”
    “隻是…我和他以後永遠都不會在在線聊天了,就這麽簡單!”我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怡文,有種不容否認的絕對,也有無可奈何的抉擇。“為什麽?”怡文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因為…這,也有我說不清的難處!”我搖搖頭,深吐一口氣。
    “難處?那你們兩個現在的情形到底是什麽?”
    “就…沒辦法繼續再聊天室裏聊天了啊!”
    “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因為前一陣子聊天室裏突然有一堆人說要封網,而拓城也不太常出現,於是我就說要封網了…誰知道,這下拓城他回到聊天室得知我封網的消息,也一起加入我們的行列了!要後悔也來不及啊…”我一臉無辜的對著怡文說著。
    “我說…雯涵啊!”怡文有點受不了的看著我。
    “怎樣?”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怡文難得的嚴肅了起來。
    看著怡文,耳邊打繞著她說的那句話。象是失去重心般的迷惑,隻能無力的搖著頭。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麽?”怡文她抓著我的肩頭,搖晃著我,彷彿想將我搖醒。
    “…………”心中的困惑不斷竄出,但我卻還是隻能用沉默來表達,表達我的掙紮和無知。若是往常的我,大概早就斬釘截鐵的否決了吧?
    “我看你啊…你根本就不曉得自己要些什麽?”怡文終於鬆開我的肩頭,象是放棄一般。
    怡文的話,深深的刺中我心底,也讓我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隻想趕緊回絕怡文的疑問,一笑置之。
    但是,為什麽我連開不了口去裝傻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我想怡文你是對的!
    這次恐怕又被你說對了!也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麽,或者能做些什麽,所以從以前一直到了現在仍是過得一蹋糊塗。
    也正因為如此,我想,你說得對!所以我才無法擁有你,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