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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遇見你,已經很不可思議 !
    程露居然很快就有了回音。她的信如下:當然記得你啊,蔣搴華,還知道你在雜誌社,寫了很多小說呢,了不起。我兩年前就已回國,現在y城教書。我們相距不遠,有空常聯絡襖。
    她讚我了不起,可在我看來能有人念茲在茲的女子才真正了不起。若是幾天前我會坦蕩蕩地轉告章俊雷,或許還開他個玩笑祝興;可如今讀完她的回信我完全領略了盧摯元曲裏描述的那個“欲寄征衣君不還,不寄征衣君又寒”的女人的心境,這說與不說間,妾身千萬難。
    忽地心裏一亮,許她早已是生人妻了呢,遂打起精神又去了一信:謝謝你還記得我,你在大學教書啊?這才叫了不起呢。有空一定出來聚聚,好懷念大學的時光啊。那時尚是自由之身,可現在象賣給社會了似的,哎,長恨此身非我有啊!對了,你結婚了麽?
    這封信頗具推銷者的技倆,前麵天南地北一大筐廢話,聲東擊西,聲情並茂,末了讓你不知覺地遂了他的心願。也不知程露智商幾許,會不會上當。
    既然承諾給章俊雷小說看就當真收集起來。一諾千金是我為人的原則。辦公室被我攪得天濁地暗,一邊冷眼觀望的石磊終於忍不住道:“你收拾舊雜誌賣錢啊?”我停下來惡狠狠地挖了他一眼,把我半世的勞碌視為破爛?這種人當被千刀萬剮。
    辛勞了半晌,摞一摞居然有半尺高,心裏的美綻放在臉上,我微笑著對自己承諾:終有一日我會著作等身。
    樓下汽笛聲鳴,章俊雷已到。我顫巍巍地捧著這摞雜誌向樓下移去,算石磊還識趣接過了我懷裏的雜誌送下樓去。門口章俊雷的車閃閃發光的停在那,光芒蓋過閃閃的紅星。再看章俊雷本人,朗如玉山,清傲絕俗,顯然不是個破爛王,更何況哪有開車收廢品的?所以石磊的驚訝赤裸裸地掛在臉上接客,衝著我道:“你到底在幹嘛?”
    我顧不上睬他,笑著迎上前道:“我在每本的目錄上都做了標記,怕隻怕不入你的眼。”
    “怎麽會?”他看了看表道:“我還有事,等閑下來找你出來喝茶。”
    “好啊。再見。”我甜甜地笑著揮手,禮貌得體勝過名士淑媛。待到車不見了影子方才回過身來,瞥見一張石頭臉冷冷地盯著我看。
    “幹嘛?”我回瞪,毫不示弱。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
    “怪不得你喜歡去夜總會,原來確有收獲。”
    嗬,原來為此。我長嘯:“收獲也不見得隻在夜總會才有,某位仁弟不是在雜誌社就收獲頗豐麽!”說完大踏步朝樓梯走去。許你附鳳卻不許旁人攀龍?好沒道理。
    回到辦公室伸手觸到他的專訪稿,看也不看就摔到一邊:“不合格,重寫。”
    “為什麽?”他差點把公報私仇溜出唇邊。
    不教而殺謂之虐,被我摧殘了這麽久應該叫他死個明白。我振振有詞:“因為你寫的隻是皮毛,我要的是血肉。象這個貪汙公款的例子,你注重的隻是現在,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有過怎樣的經曆,他這樣做的深層次動因在哪裏?隻有了解了一個人的過去,他現在的一顰一笑才有了意義。讀者要的不是法庭的判決,是你獨特的發現。”講完摔給他幾本我當年的事件專訪,“如果你的專訪結束後你還沒有成為當事人的朋友或是敵人,你的專訪一定是失敗的。”
    石磊仰視我,崇拜的目光如長江之水。由不得我繼續吹下去:“咱別光說不練。打個比方,剛才在樓下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你要專訪的對象,你會怎樣開始?”
    “那個人?一看就是花花公子,我怎麽會有興趣訪他?”
    我嘖嘖而歎:“你這就是這樣不調查就發言,人家可是正人君子!”
    “他是正人君子?是不是你們女人都這麽浮淺,長得帥就是好人?”
    我托著下巴想了想:“倒也不能這麽說,不過長得好的人我會先假定他是好人。首先你不必擔心他性變態。帥哥身邊從不缺少女伴,貨源充足且送貨上門。你幾見性變態者是個溜光水滑的美男?再者他心理變態的可能性也很小,因為帥嘛總有人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受挫的機會少心理自然也不會扭曲;還有就是那麽有錢——”
    石磊一聲冷笑斬斷我的話:“你就是這麽寫一個人的血肉的?虧我還信以為真的聽了這半天。”然後拔腿走人,完全不理會我在背後拍桌子瞪眼睛的花絮。
    我意猶未盡,再次打開了章俊雷的博克。上麵的文字已熟爛於心,可還是象發現新大陸似的一字一歎。不覺想到好舞文弄墨的隋煬帝,本人是極爛的一個風流種子,可看他的詩:“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後由不得讓人假猜他與風流外尚有一絲溫情在;而章俊雷不僅文字空靈,更喜人情深義重,一下子強出那個皇帝百千倍。轉念又一想他再好也是鼻凹裏的蜜糖,看得到吃不到。自己如此的飛鴿傳書不過是為她人作嫁衣裳,一下子沒有了學習雷鋒的熱情。
    門外嬌嬌喚夫君的聲音又響起:“磊磊,磊磊,你在哪裏——”根本不用看表就知道是北京時間五點整,她的精確度可與大本鍾齊名。我拾掇拾掇尊容歎息著準備去做“天涯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