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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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琬知道程度的事情是在他死後一年之後了,她剛生了孩子,身體慢慢養了回來,徐易川想找她出來敘敘舊,程琬應下,將孩子交給婆婆先帶一會。
    程琬剪了短發,因為懷孕不好打理,索性她就把它都剪了。
    她也該往前看了不是麽。
    程琬提議去福利院看看院長媽媽,徐易川沒反對。
    當初的秋千早已斑駁不堪,秋千架旁甚至長出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程琬感慨,似乎當年在這秋千旁的嬉戲就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情。
    院長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向她們走來,“應琬,易川。”
    程琬和徐易川連忙上前扶著,院長笑嗬嗬,牙齒基本都掉光了,“哎,我身子骨硬朗著。這啊,馬上要拆遷了。”
    程琬有些驚訝,“拆遷?”
    “是啊,易川沒和你說啊。”
    程琬看向徐易川,見他神色沒有很明朗,她疑惑地看了會,他有心事。
    陪院長嘮嗑了會,程琬和徐易川又來到小操場。操場上的小孩子不多,他們圍成一個圈,在玩辦家家酒。
    程琬和徐易川繞著操場一圈又一圈地走著,見徐易川一言不發,她問道,“易川哥,你都沒和我說福利院要拆遷的事兒,那拆遷了這些孩子住哪啊。”
    “新的福利院的地址已經找到了,這邊一拆遷,他們就可以搬到那邊。”
    “政府資助的?”
    “不是新建的,是程家的舊宅。”
    程琬一怔,程家,似乎有些遙遠了。還有記憶裏那個穿著棉質圍裙,帶著金絲框邊眼鏡的男人安靜坐在工作台創作的場景,久到她快要模糊了。
    良久,程琬漫不經心地提起,“再過幾個月,他該出來了。”
    徐易川知道程琬口中的他是誰,他猶豫了幾秒,開口,“琬琬。”
    “嗯?”
    “程度.....一年前在獄中自殺了。當時你懷著孕,怕影響你,所以沒和你說。”
    程琬怔了許久,最後呆呆地問出一句,“為什麽?”
    “抑鬱症。”
    “哦.”
    “對了,他自殺前,有留給你一封信。當時獄警聯係到了我,所以一直放在我這,這次找你出來,我也是準備把它給你。也算物歸原主。”
    程琬接過信,信封沒有被拆過的痕跡,信封表麵簡簡單單寫著程琬收。
    是程度的字跡,程琬很熟悉。
    就這麽一瞬間,程度的模樣猛然跳回到了她的腦子裏。
    她竭力保持平靜,可拆信的手,還是不可控地有些顫抖。
    “程琬: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地獄了。很多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所以我長話短說了。我不會奢求你的原諒,因為我知道我做的一切我必將受到懲罰。這一生我過得一塌糊塗,唯獨和你在一起的這十年,我似乎才像個人。可我給你帶來了痛苦,徐易川說你原諒了我,你讓我出來做一個全新的程度。但我知道,我出不來了。我出來,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在你的生活裏隻會蒙上陰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一片陰影親手粉碎。這三年,我知道你有來探視,我都拒絕了,我怕我一見你,我會忍不住怕死,我怕我會貪戀這個世界僅存的溫暖。這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想你今後的生活,沒有我,能過的更快樂。聽聞你要結婚了,還有了孩子,在這裏祝你新婚快樂,生活幸福美滿。最後,我想和你說,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才有勇氣開口,因為我不想帶著最後的遺憾離開,程琬,我的程琬,你一直是我的全世界,我怎麽可能不對你動心,我怎麽可能不愛你。這一輩子,後會無期。下一輩子,希望永不遇見。
    程度
    絕筆。”
    這一場敘舊,兩人提早結束。
    程琬沒讓徐易川送回家,她讓徐易川將她放在她家附近的馬路邊。
    她一個人漫步在林蔭道上,走著走著,她感覺到臉上似乎有雨滴,抬頭,陽光正好。
    沒下雨啊。程琬想。
    程琬忽然想起她當初為什麽想去探監了,她一直想和程度說,“其實,和你生活的十年,我感覺,我已經度過了一生。”
    可是,程度再也沒法聽到了。
    他偏執,他選擇結束和她之間的聯係的方式都這麽的極端。
    這就是程度啊。
    這時,包裏的手機震了起來,她抹了抹臉上的淚,來電顯示為老公。
    她平複了自己的情緒,接起電話時,語氣與平時無異。
    “琬琬,我看到你了,一起回家吧。”
    程琬回頭,看到不遠處的路邊,一輛黑色suv前靠著一個高大秀氣的男人,他拿著電話笑著朝程琬揮揮手。
    程琬沒有猶豫地朝他走去,沒有掛斷電話,她對他說,“好,一起回家。”
    這一天,陽光猛烈,沒有一絲烏雲,照的程琬身上滿是光亮。
    某一天。
    程琬來到了江豐監獄附近的公墓。監獄裏的罪犯在監獄裏死後如果沒人認領,將會葬在這裏。
    公墓有些荒涼,大門口隻有一個老人看守著。
    “姑娘,你是來這裏的第一個人啊,這麽多年來除了獄警,就沒人來啦。”
    “我來這邊看一個故人。”
    程琬找了很久,才找到程度的位置,周圍長了些雜草,程琬放下手中的東西,蹲下身子,將墓碑旁的雜草一一拔除幹淨。
    墓碑上沒有照片,隻有簡簡單單程度之墓四個字。
    程琬抱著人偶坐了下來,看著墓碑上的字愣愣發呆,坐了很久,她原以為會有很有話要說,可是一坐下來,她的心反而平靜了。
    她拿出了程度的那封信,還有他們唯一的那張照片。
    接著,拿出了一隻打火機,她另一隻手拿起信封,點燃火苗,信封很快燃燒起來,裏麵泛黃的字跡很快變成了一朵朵的煙灰,輕輕掉在程琬的腳邊。
    信封很快燃燒幹淨,隨即她拿起那張相片,看了許久。
    最後,她將相片拿近了些,輕輕地在男人的位置落下一吻。
    再一次點燃火苗,火光照著程琬的臉頰有些微微發燙,她看著十七歲程琬的樣子漸漸消失,然後是三十三歲的程度,最後火焰將他嘴角的笑容全部帶走。
    程琬起身,將人偶小心翼翼放在了墓碑旁,她用手撣了撣墓碑上程度的名字,讓名字更加清晰些。
    然後,她咧開了一個笑容,“程先生,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以後我都不會來啦。你在那邊好好的,我在這裏,過得很幸福。後會無期啦。”
    傍晚的墓園開始起風,程琬裹了裹大衣,往大門口走去。
    和門口的老人打過招呼,她走出了墓園,突然之間,她還想回頭望一望。
    墓園依舊蕭瑟荒涼,放眼望去滿是灰色,隻有一個角落,半空中還飄灑著一些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