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白發人送黑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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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見我勸阻楓子,更加肆無忌憚地諷刺取笑:“是啊,楓子,你最好乖乖聽這女人的話,千萬別把我當成胖子的手下,畢竟,離開我你就真的不轉了。”
看著他攔著杜鵑,猖狂地笑著離開,我滿肚子疑惑地問楓子:“剛剛成哥的話是什麽意思?”
楓子眼中的怒火隨著成哥漸行漸遠的笑聲平息下來,他緩口氣,對我解釋說:“明天我二哥在城北的紫霞碼頭有一筆貨要走,這次我準備和成哥聯手,來一次黑吃黑。”
黑吃黑,說得容易!兩邊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人,萬一真的擦槍走火,盜搶不認人,楓子和其他人一樣,都是肉體凡身,要是有個三場兩短,那該如何是好!
我轉頭問豹子:“你明天會和楓子一起去嗎?”
“不。”豹子搖搖頭:“明天李叔有事找我,我必須去他那裏一趟。”
豹子不在,我就更不放心楓子一個人了。
“能不能取消這個計劃?成哥那個人城府頗深,心腸又歹毒,萬一這次是他和胖哥聯手,一起對付你的怎麽辦?”
我憂心忡忡地望著楓子。
楓子笑笑,揉揉我的頭發說:“你當這是在拍電影呢!哪裏有這麽多萬一。要是有萬一也隻有一個,就是計劃失敗了,我回不來。這樣,明天我大概晚上九點的時候完事,要是到時候你沒有接到我的電話,我準你去找豹子和我爸,去碼頭救我,好不好?”
我知道,他最後一句話是寬慰我的心,但我毫不客氣地收下了,威脅他說:“你要是真的要我去救,我就把你這件醜事做個大字報,貼在酒吧裏,讓你名聲掃地!”
楓子和豹子相視而笑,我知道我現在的行為言語在他們的眼中很幼稚,可我心裏對楓子的擔憂卻一點也不幼稚。
第二天下午去酒吧上班的時候,吧台果然沒有楓子的身影。
小薛一見到我,就熱情地把我叫過去,“茉莉姐,師父走之前讓我轉告你,今晚你不要接客,在168包廂待到晚上十點的樣子就可以走,這件事他已經私下和經理說了。”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我臉上的笑容,轉身背過小薛之後就蕩然無存。
從紫霞碼頭到酒吧,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也就是說,如果楓子失手,胖哥的人想要動我,從紫霞碼頭趕到這裏,起碼需要一個半小時,大概十點半的樣子。楓子讓我十點離開,是給了我充足的時間逃命。
年紀不大,卻總是把事情想得這麽周全,做得這麽天衣無縫。我有時候在想,虎父無犬子,楓子這麽厲害,是不是跟他是李叔的親生兒子有關係?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和往常一樣,化好妝,獨自一人前往168包廂。當然,為了避免和杜鵑不必要的衝突,我特意比平時快了些,剛好和她的時間錯開。
從六點到十點,需要四個小時。我心裏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呼吸都比平日裏慢了不少,所以覺得這日子過得格外漫長。
全程冷著一張臉看完《康熙來了》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剛剛好八點。還有一個小時,是好是壞,隻要等一個小時就知道了。
我打了一個嗬欠,換了另外一個姿勢坐著。剛打開手機裏的視頻,就聽見身後包廂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黑漆漆的包廂裏,那雙白色漆皮的高跟涼鞋顯得格外晃眼。這麽殺馬特的鞋子,杜鵑是看不上眼的。
我順著涼鞋一路網上看,就看見安娜正用她兩個鼻孔在那對著我看。
“沒什麽事的話請你出去。”
我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機上。
“茉莉姐,我想你還沒有認清楚形勢,我現在是來叫你出去的。”
安娜不達目誓不罷休,見我沒有理她,直接衝過來想搶走我手裏的手機。我伸手敏捷地往一邊滾了一下,她整個人就笨重地一頭栽倒在沙發上。
我還來不及嘲笑她的醜樣子,門口就傳來張大誌那死賤人的聲音。
“幾天不見,怎麽換了一個這麽小的地方?陳沫,你在這小小的骨灰盒子裏就不覺得悶得慌嗎?”
張大誌這麽囂張,該不會是不好的苗頭在心裏剛剛萌芽,我的右眼就劇烈地跳動了兩下。
一個慌神,張大誌已經走到我的身後,用極為恐怖的聲音對我說:“不過呢,你現在有個骨灰盒抱著還是好的,楓子現在,恐怕在刺骨的江水裏已經凍僵了呢!”
“你說什麽?你他媽的有種再說一次!”
我從來沒有現在這麽暴怒,轉過身昂起頭,對著張大誌的臉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不僅把他的臉打變了形,我也因為力量的關係,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張大誌揉了揉自己被我打變形的臉,一臉凶狠地看著我說:“別說說一遍了,李景楓這個專門撿別人破鞋穿的人死了,我恨不得一天說上八百遍!陳沫,我現在倒是要看看,還有誰來照你!你今天打我一巴掌是嗎?”
說著,張大誌一手捏住我的臉,對一旁好不容易從沙發裏站起來的安娜說:“來,給我打,往死裏打。想想平日裏她是怎麽把你們的生意都搶走,仗著和楓子成哥睡過就橫行霸道的。”
安娜眼神裏對我的憤怒讓我咋舌,我明明和她無冤無仇,她哪裏來得這麽大的怒火。
“安娜,你不要聽他的,你現在對我動手,到時候楓子回來會找你算賬的。”我不顧被張大誌揉捏的疼痛,齜牙咧嘴地想要勸阻安娜。
可她像是著了魔一眼,奮不顧身地朝我撲過來:“茉莉,你這個賤人,以為自己有張漂亮的臉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讓你在男人麵前浪,讓你賤,你給我去死吧!”
她眼神根本就是空洞的,見朝我衝過來,被我用力扭動著身體,連同張大誌一起滾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可安娜好像根本沒有看見我一樣,朝著門口飛奔而去,掏出自己藏在衣服裏麵的水果刀,瘋狂地朝門上刺。
這詭異的一幕,嚇得我毛骨悚然。
恍然間,我忽然明白了,我從張大誌身上爬起來,質問他:“你是不是給安娜吸毒了?”
“那又怎麽樣?這個重要嗎?”
張大誌站起來,一把把我推翻在地上,陰笑地看著我說:“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沒有人會救你的,楓子已經死了。就在剛剛,已經被胖哥扔到江裏去喂魚了!”
不,他說的絕對不可能是真的。楓子說過九點的時候才會有消息,現在才八點多,他怎麽會出事呢?
楓子從來沒有騙過我,我相信他這次也不會!
“張大誌,你胡說八道,你他媽的不得好死!”我一邊罵一邊搖頭,拚了命地說服自己不要相信張大誌的鬼話。
張大誌冷笑一聲,捏著我的衣領有把我從地上拖起來:“陳沫,別他媽在這裏自欺欺人了,你比誰都明白,楓子要是沒死的話,我怎麽敢這麽囂張?啊哈哈哈”
他無法無天的笑聲讓我絕望,我閉上眼睛,任由淚水在臉上泛濫。我心裏也做好了打算,要是楓子真的在江底,我拚了命也要求著閨蜜讓胖哥和張大誌陪葬!
“張大誌,你丫的找死是嗎?”
在我已經放棄一切任由張大誌打罵的時候,忽然聽見了豹子的聲音。
張大誌下意識地鬆開了我的衣領,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睜眼,就看見豹子一拳打在張大誌的臉上,張大誌幾乎被他揍飛,整個人摔在牆壁上,然後又彈到地麵上。
“你,你怎麽在這兒,你難道不是和楓子一起在碼頭嗎?”
張大誌那個慫人,一見到豹子就像是老鼠見到貓,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豹子冷笑一聲,一腳踩在他的身上:“楓子?小三爺的名字也是你這麽螻蟻可以叫的?以為跟了胖哥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嗎?你剛剛給嫂子說了什麽,現在有種再給我說一遍!”
在豹子的腳下,張大誌不敢不說:“剛剛剛胖哥打電話,給給我,說楓子,阿不,小三爺已經死了。”
死了,張大誌這兩個字說得格外輕,我卻聽得格外清楚。
我淚眼婆娑地望向豹子,要是現在有一個人能體會我此刻的心情,能給我安慰,那麽隻能是豹子了。
人非草木皆有情,雖然我們都是人在曹營心在漢,可對楓子的感情都是真的。
淚眼朦朧中,我看著一個黑色的人影背著光從門外走進來,步伐格外地沉重。抹了一把眼淚,我才知道,那人竟然是李叔。
“你是說楓子死了嗎?”
李叔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蒼老,有些沙啞,雖然平靜,但還是透出一股子背上。
不用想也知道,張大誌現在肯定嚇得一身冷汗。
果不其然,他回答的聲音都在止不住地顫抖:“嗯,對,對的。”
“好。”
李叔慢條斯理地轉身,對身後的隨從說:“給他來點小白,以後他要吸,一律按市場價。”
小白就是白粉。
李叔這種人真是讓人不寒而栗,他沒有選擇讓張大誌死的痛快,而是慢慢折磨。毒品讓多少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縱使張大誌有萬貫家財又如何?
安排完這些,李叔便走了,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覺得威震四海的黑幫老大,可以這麽心酸。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李叔這種性格的人,怎麽能夠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