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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出城有的是辦法，但你這麽著急去茅山市做什麽？”
    陳安心往賀茂深時身後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賀茂深時一挑眉，順手開了走廊的燈，往身後看了一眼。樓道裏所有房間大門都開著，那些被剛才的動靜吵醒的隊員們個個探頭探腦往這裏看。賀茂隊長嘖了一聲，上前一腳一個把人踹回房間，末了拍了拍手：“明天還要出城巡邏，看個屁的熱鬧。”
    說完又看向陳安心，陳安心這才回：“我一個朋友在茅山市出了點事情，我得過去一趟。”
    賀茂深時了然：“那沒問題，剛好明天小星他們就要回茅山市了，你可以跟他們一起去，我明天一早就幫你去辦手續。”
    陳安心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賀茂深時說完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過，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陳安心：“你說。”
    賀茂深時往房間裏看了一眼，緊閉的臥室裏還隱約能傳來謝小星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心市現在每天事情都很多，我脫不開身。茅山市是小星老家，出了事以後他無論如何都想回去看看。外麵現在這麽亂，他的性格大大咧咧又容易衝動，旁邊沒人看著我實在放心不下。”
    “這一趟去茅山市，能麻煩你幫我多照顧照顧他嗎？”人高馬大皮膚黝黑的支隊隊長眉頭皺成川字型，儼然一副老父親的模樣。
    腦子裏浮現出那個每天都笑容燦爛熱情洋溢的娃娃臉，陳安心想也不想就點頭：“好。”
    賀茂深時這才鬆了口氣。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陳安心重新回到樓上。房間門開著，兩個小孩站在門口，等陳安心上來的時候齊齊看了過來。康娜扶著門框，一對龍角在月光下反射出銀亮的色澤：“安心，我跟你一起去。”
    陳安心愣了一下，心底一軟，但還是搖了搖頭：“不行，這一次跟天馬山不一樣。茅山市離中心市太遠，而且靠海，很危險。”
    康娜看著陳安心，湛藍的眸子裏滿是不解：“可是我能自己保護自己。”
    陳安心摸了摸康娜的頭頂：“這次隨行部隊也有中科院的高層，我不想讓你們冒險。”
    不是因為那些凶神惡煞的異種，不是因為不明來由的變異蚊子，也不是因為暴動的小鹿一族，而是因為隨行的人裏有中科院的高層。聽起來莫名諷刺。
    康娜看了齊木楠雄一眼，最終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一旦有了你那個朋友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康娜。等確認小林安全以後我會盡快回來的。”陳安心說著，伸手抱起了腳邊的小嬰兒，低頭親了親他柔軟的發旋，“我走這幾天會給你們請一個住家阿姨，你們乖乖呆在家裏，隨時跟我保持聯係。還有，平時沒事多讓著點康娜，看電視的時候別老是跟她搶遙控器，知道嗎？”
    渾身散發著奶香的小嬰兒睜著死魚眼，兩隻小胖手揪著陳安心的前襟趴在他胸口，沒有說話。
    陳安心拍了拍他的後背：“等回來以後，給你帶十個咖啡布丁。”
    齊木楠雄：“……”
    這個男人難道真的以為他是那種區區十個咖啡布丁就能收買的人嗎？
    小嬰兒直起腰背，小臉嚴肅：[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陳安心笑著搖了搖頭。
    回房間收拾行李的時候，像是忽然想起什麽，陳安心往齊木楠雄的嬰兒床上看了一眼。正好一米長的搖籃床床尾丟著一條褲子，原本抓著褲子的小妖怪不見蹤影。
    陳安心眉頭一皺，左右看了看，最後推開了半掩的窗。窗外刺骨的冷風一下吹進來，小鹿男幼崽脖子上綁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迷你包袱，出逃計劃因為沒把這裏是五樓的因素考慮在內，此刻蹲在孤零零的空調外機上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陳安心伸長手把小妖怪拎了進來，小妖怪脖子上的包袱一鬆，掉下來一個蘑菇和兩個菜心，還有一顆陳安心趁著超市大減價買回來的小西紅柿。
    青年拎著小妖怪的領子晃了晃，麵無表情：“挺實惠的，逃跑還知道帶上幹糧。”
    小鹿男表情蔫蔫耷耷的，嘴裏細聲細氣地發出一個音節，不是人類語言，陳安心也聽不懂。
    隨手把他丟到床尾，小鹿立刻蹦起躲到了熟悉的桌腳後麵，接著似乎回憶到了什麽不好的畫麵，小臉一僵，可憐巴巴地看了陳安心的褲腿一眼。
    陳安心收拾著床上為數不多的行李，忽然開口：“你應該也是茅山市的吧，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中心市——”
    他看向小鹿，伸出手：“我要去茅山市一趟，你要不要跟我過去？”
    小鹿男愣了一下，長長的耳朵動了動。他在原地猶豫了幾分鍾以後，慢慢地靠了過來，然後伸長兩條對比起陳安心的手來無比秀珍迷你的手臂，一邊觀察著陳安心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陳安心的大拇指。
    長風支隊支隊長動作雷厲風行，一大早就把數字通行證發到了陳安心手機裏。
    冬天太陽升的晚，清早六點半天色都還沒完全放亮。中心市街道冷清，空氣裏帶著濕潤徹骨的寒意，陳安心披著外套，拖著行李不多的行李箱，來到跟謝小星約好的地方。出城路口的空地上停了一輛十六座的大型越野，謝小星搖開車窗衝陳安心揮手。
    “安心，這裏這裏！”
    車上坐了十一個人，拋開司機郝然和謝小星，剩下的人大部分是長風支隊的隊員。希爾菲斯坐在最末，旁邊是三個拱衛著他的壯漢保鏢，額頭上還是昨天摔青的痕跡，看到陳安心上車的時候，不是鼻子不是眼地冷哼了一聲。
    然後在支隊隊員們的氣勢震懾下坐在原地安靜如雞。
    謝小星領著陳安心坐到了後坐第一排的位置，郝然是個直性子，顯然之前也沒接到陳安心會跟著同行的通知，在看到陳安心以後滿臉驚訝：“謝顧問說這一趟有人同行，我還以為是局裏的人，怎麽是你？”說完滿臉不讚同，“茅山市現在太危險，你又不是英雄，跟去湊什麽熱鬧？”
    謝小星對著駕駛座那顆腦袋拍了一下：“人家能解決超管局在緝要犯比你可強多了，還要你來提醒。”
    郝然“嘿”了一聲：“我這不也是擔心他嘛，怎麽說也算是我救命恩人吧。”
    謝小星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熱情地衝副駕說：“寧生，這個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
    副駕上坐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年輕人戴著眼鏡，一臉文弱的書卷氣，白大褂前的工作牌上刻著中附科院的標誌，聞言笑著接道：“那個長得很好看的鄰居？”
    陳安心看了謝小星一眼，謝小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副駕駛上的年輕人轉過身，麵朝陳安心伸出手：“你好，陸寧生。”
    陳安心伸手回握：“陳安心。”
    陸寧生笑著推了推眼鏡：“我知道，那天賀茂隊長帶你來超管局的時候我也在場。能解決食夢貘這種級別的怪物也是年輕有為，這一路上還麻煩你們多照顧了。”
    把著方向盤的郝然叼著煙，含糊不清地說著：“陸教授說的哪裏話，你為中心市無償提供了這麽多年的藥劑，我們給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身後的支隊成員們也紛紛附和：“能護送陸教授，不麻煩不麻煩。”
    似乎脫離了中心市的工作崗位，這些支隊隊員的行為語言也變得更加生活化起來，一路插科打諢，越野車在平地上飛速行駛，一點點往目的地靠近。
    異種登陸以後飛機停運至今，除了必要時候用來搭載媒體或軍用物資的直升機外，如今無論去哪裏都隻能開車。中心市在內陸，茅山市在南邊靠海的地方，兩地坐車單程就有一天半的路程。一直從清晨趕到太陽落山，茅山市邊境才在視野裏出現了一點雛形。
    這是一個跟中心市，或者說跟陳安心以前接觸過的任何城市都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茅山市前身是一座道教名山，過去在平安京時期，道法也十分盛行，道觀遍地香火旺盛，不少百姓為了尋求庇護在山腳落住，久而久之就發展成了至今規模，即便隻是一個邊境小城，建築也古樸大氣，充滿道教風格。
    隨處可見的七星八卦，黑白為主色的古樸高腳建築，由粗糙的青石板鋪就的街道，紅柱大門上掛了兩個巨大的燈籠，上書“祝由鎮”。往來行人有正常打扮的普通人，也有如謝小星一般穿著道袍的，有些人身後更是跟著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或者是人麵獸身的奴仆，或者是背著棺材的隨從，更甚還有額頭貼著黃符的僵屍。
    “異種登陸以後我還沒有回過茅山市呢，以前大家養個僵屍都要偷偷摸摸，煉丹都不敢用煉丹爐隻敢用平底鍋，沒想到現在他們也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帶著手下招搖過市了。”謝小星幾乎把臉貼在了車窗上，看著外麵，滿臉感歎。
    郝然把車停在路邊，招呼手下：“下車，我們先去祝由科跟那裏的組長開個短會。”
    身後一齊聲的“是”，謝小星跟著下了車，臨走前跟陳安心交代了一句：“安心，你先在車上等著，我們開完會就回來。”
    陳安心點了點頭，車門重被關上。
    他看著車窗外往來的行人，以及拿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東西叫賣的小商小販，充滿濃鬱古時氛圍的環境讓人有一種時空錯亂的倒置感。他不知看了多久，車窗忽然被敲了兩下。
    窗外站著一個身高起碼一米八五朝上的大漢，大漢穿著邋遢的袍子，背後背著一把纏了鎖鏈的鐵劍，衝陳安心說著什麽。
    陳安心皺了皺眉，搖下車窗，就聽大漢說：“這位小友，我看你骨骼清奇，想必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說著，他展開手中的一拍書冊：“武功秘籍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