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能盡孝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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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因為一陣害怕,褚嶠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母親滿眼欣慰地看著兒子,見褚嶠喊自己,母親趕緊應聲。
褚嶠卻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於是,他又憨厚地笑了一聲。
“這孩子!”母親輕輕地在褚嶠的背上拍了一巴掌:“是不是有姑娘喜歡你了?”母親看著褚嶠那種失魂落魄的樣子,憐惜地問道。
“媽!人家看不上我的。”褚嶠說這話的時候,心底,竟然有了一種酸楚,一種無以言說的痛。
“誰家的姑娘那麽沒眼光啊?!我家嶠兒這麽優秀的?”母親頓時明白了,兒子一定是在暗戀某個女孩。
“哪......啊......我的意思是說,等妹妹明年畢業了,我們把你接到市裏去,咱們找一個大房子!再找一個漂亮、孝順的媳婦孝順您!”褚嶠說完這話,心底竟然升騰出了一種酸楚。
褚嶠的那一絲神情變化,逃不出母親的眼睛。
母親輕輕撫摸著褚嶠的頭頂,輕聲說道:“媽要你找一個媳婦,不是來孝順媽、服侍媽的,媽希望有個好姑娘,能好好地對待我家嶠兒,讓我兒子每天都樂嗬嗬的,這樣啊,媽就知足了!”
“我找的到.......您放心吧媽!”褚嶠趕緊保證。他知道,這句話很空洞,他也知道,也許自己一生都將錯過那樣幸福的時光,但是,因為了那句空洞的保證與希望,褚嶠的心底,依然是覺得溫暖的。
“快來吃飯了!”褚嶠與母親談話的時間,三嬸已經麻利地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說是好菜,也不過是魚塘的螺、蝦、魚,還有自己曬製、醃的魚幹、菜幹。這對褚嶠來說,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味道,這是家的味道!
母親將蝦皮剝的幹幹淨淨地,放進褚嶠的碗裏,一定要看著褚嶠吃下去,才會開心地笑。
“媽!您也吃!”褚嶠夾菜給母親,但是,最後,那些菜又都到了自己的碗裏。
褚嶠唯有大口大口地吃著,以此來換取母親欣慰的微笑。
三叔喝了幾杯酒,臉上泛起了紅暈。他接過褚嶠遞來的酒,又一口氣喝幹,臉上漸漸浮現出了自褚嶠回來以後少有的笑臉:“你這次在家停一段時間吧。”三叔醉眼惺忪地盯著褚嶠,語氣似乎是命令,也是祈求。
“嗯......”褚嶠躊躇著,還沒思索該怎麽說,電話卻不合時宜地便響了起來。
褚嶠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話,似乎不想被電話的鈴聲打擾到自己與長輩的談話,但是眼神卻遊離著。
“嶠兒,你還不快接電話?”最了解兒子的,便是母親。母親看著褚嶠為難的臉色,連勝催促。
褚嶠這才迫不接待地接通了電話。
電話,是簡丹打來的。
“三叔,我單位的電話,我聽一下。”褚嶠先是接通了電話,又低聲向三叔道了謙,這才拿著電話,走到院子裏。
也許是作為警察養成的職業習慣,在接聽電話是,盡量避開第二個人,哪怕是自己至親的人。
“褚嶠!”電話那頭,傳來了簡丹低沉的、急促的聲音。
褚嶠心裏一沉,他知道,通常簡丹在稱呼自己名字的時候,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不是平常的事情。
“你說。”褚嶠的聲音裏,透出了焦慮,那是被簡丹感染的。
“伯母身體怎麽樣?”簡丹問道。
即便是簡丹將聲音顯得極盡柔和,褚嶠也聽的出,簡丹來電的原意不在問候。
“有什麽事,你快說。”褚嶠催促。
“嗯......”簡丹吱唔了一下,終究還是抵不過自己直爽的性格:“要是沒什麽事,你能早點回來不,那邊等著要我們移交黃依依案件的資料。”
“什麽?移交資料?要結案?”褚嶠驚呼了一聲。
“是的。”簡丹的語氣裏滿是失落。
“我馬上回來。”褚嶠掛斷了電話,他站在門前的石坎上,看著遠處一片片空空的稻田,心底久久不能平複。
昨天上午,他還與安然一起,調查有關黃依依案件的疑點。他相信安然的判斷,也相信,程喜祥的發跡背後,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也許是一個無盡的黑洞。
但是,這麽快就要將資料移交終止偵查,褚嶠心底真的想不通。就連自己都無法想通,那身為副組長、冒著生命危險偵查的安然更加難以釋懷。褚嶠隱約覺得,似乎要有一場不同尋常的變故。
收起電話,褚嶠心情壓抑地回到了屋裏,母親已經從飯桌上離開,正從一個瓷罐子裏拿出一些東西來。
三叔站在一邊,臉色鐵青,又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嶠兒,公家有事情,你就趕緊回去,可不能耽誤了人家的大事。”母親終於艱難地從瓷罐子裏掏出了一些東西。
褚嶠的眼睛,再一次濕潤了,那是自己最喜歡的吃的芒果幹。
褚嶠家的院子裏,是一棵高大的芒果樹,每年芒果成熟後,母親都舍不吃,便將芒果曬幹,製成芒果幹。
這些芒果幹,陪伴著褚嶠與妹妹,從小學到初中,再到警校畢業。如今,自己參加工作了,母親居然一直留著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嗎!”褚嶠叫了一聲,喉頭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再也沒說什麽。
“天不早了,你快點趕回去,媽沒什麽事了。這不還有你三叔跟三嬸嗎。”母親將芒果幹塞進了褚嶠的包裏,將褚嶠往門口推去。
“媽,單位有一點事,我忙完了,就回來陪您一段時間。”褚嶠背起了包,無奈又愧疚地跟母親道別。
“到外麵了,就好好地給公家幹,別給老褚家丟臉就行!家裏的事,不要多想,有我跟你嬸。”三叔的麵孔,放的柔和了起來。
這或許是男人的共性,明明心中有了萬般思念與不舍,表達出來的,卻是另外的樣子。
“謝謝您!三叔!”褚嶠恭恭敬敬地給三叔鞠了一個躬,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疊錢塞給了三叔:“三叔,辛苦您了,我也沒時間給您買衣服,您給三嬸買件衣服吧。”
“這孩子,我要你的錢幹什麽。”三叔推辭著,想要把錢還給褚嶠。
褚嶠卻借機奪門而出!
褚嶠不敢回頭看母親,他毅然決然地往前走,強烈地恩耐住自己想要回頭看一眼的心情。即便不回頭,褚嶠也知道,此刻的母親,一定是依偎在院子的門口,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在默默地流淚。
褚嶠怕自己這一轉身,就再也沒有堅持離開的決心與勇氣!
在褚嶠的印象裏,母親是孤獨,也是偉大的。
母親二十六歲守寡,靠著自己一雙手辛勤勞作,將自己的一雙兒女送進高等學府深造。
她沒有說過苦,也沒有叫過累,她的理想便是,兒女們不能再像上一輩的人一樣,過苦日子,他們要活的體麵一些!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如今,當褚嶠因為工作不能回到身邊盡孝時,母親的心底是理解的,是自豪的,她覺得,自己含辛茹苦的心思沒有白費,單位離不開自己孩子,那就證明自己的孩子對國家是有用的;孩子沒有擅自脫離崗位,那就說明孩子是有覺悟的,不枉自己苦心教導。
這就是一位母親的心聲與願望。
作為兒子,卻不能在母親最需要自己的時候留在身邊,這確實是最痛苦,也是最糾結的決定。
作為一名為人民服務的警察,褚嶠明白,無論是將資料移交或者是繼續偵查,他的戰場上,依然冒著硝煙。所以,他不能以各種借口遠離自己的戰友,哪怕是背負著不孝子孫的名聲!
他無暇去思考,一個不能在母親跟前盡孝的警察,算不算一個合格的警察。
褚嶠倉皇地逃離,從自己成長的土地上逃離,隻剩下一個高大的背影,留給了熟悉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