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送鸞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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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弟子仍在斷崖下搜尋皇長子的下落,禁軍侍衛之中,曾有人看到皇後左氏背著皇長子珩逃向斷崖這邊,而今,皇後被人發現在斷崖對麵的山坡,而皇長子下落不明,搜遍靈山,挖開石縫都沒能將人找到,唯一的可能,就是皇長子已落下斷崖,被激流卷走,一時也難以找到。
禁軍的人馬緊隨內臣密探,也得趕回宮中麵見聖上,回稟此事!
此刻,護著貴妃鸞駕,侍衛也是行色匆匆,不複來時那炫耀皇家氣派的陣仗,個個是惴惴難安。
一路恭送到天機觀山門外,鞫容訝然看到:隨皇後左氏一道來的幾個小太監,仍惶惶徘徊在山門外,其中一人,見他迎出門來,慌忙“撲通”跪在地上,帶著哭腔道:“尊上,適才有個藍衫人,說在山中偶遇迷路的小公主,好心將小公主送回,卻讓奴才們等在這裏,說是得等貴妃娘娘來……”
鞫容一怔,放眼看去,果然瞄見石階那頭坐著個小女娃,抱膝埋首,悶聲坐在那裏不搭理人——小娃落跑不成反被人抓,心裏正窩著氣,鬧著小情緒、使著小性子,百般不情願呢。
鞫容踱步過去,拍拍小女娃的背,迫使她抬頭望向他,也好趁機瞧仔細她的臉,免得錯認了小公主。
就在鞫容靠近那女娃娃時,天機觀的玄天閣神壇上,去而複返的狼孩,手持一柄彎弓,搭箭於弦,居高臨下,利箭遙遙地指向山門前空地上那些人,最終,箭尖瞄準了鞫容一人,蓄勢待發!
狼的毅力和耐心,非比尋常,這也正是李熾放心將刺殺鞫容的任務交給狼孩的原由之一。
瞄準了目標,利箭即將離弦飛射、一箭穿喉奪了鞫容性命之時,忽來意外狀況——
背對著山門而坐的那個小女娃,猝然躥起身來,扭頭往天機觀裏跑,這一轉身,張弓瞄著這邊的狼孩,瞬間看清了她的臉,弓弦之上的利箭一緩,竟未射出!
鞫容也在此時急急拉住了小女娃,這一拉,從他的袖兜內滑出一物,“當啷”掉在地上。
那個物件,落在地上後,於陽光的折射下,閃爍著光點,玄天閣神壇上站著的狼孩,猝然收箭,用手摸向頸項,這才發覺:自個頸上少了一物!
看到袖中掉出的物件,鞫容神色一變,生怕被人瞄到,匆忙伸手去撿,趁人不注意,又將那塊通體瑩透的璧,撿回手中,藏入兜內。
這塊璧倒也奇特,經此一摔,竟未摔壞,仍被他穩穩藏妥在兜中。
而後,抱起女娃,鞫容往鳳輦那頭高聲喊話:“確實是小公主。”
鎣娘在鳳輦之中,下令:“讓她隨本宮一道回去!”
原先照料著皇長子的那位老姑子,慌忙奔上前去,一把抱過小公主,忍不住喜形於色,挨到鳳輦一側,喚貴妃娘娘看看這小公主。
輕紗微撩,鳳輦之中探出一隻手來,在小公主臉上輕撫一下……
好一個母女重聚!貴妃來一趟天機觀,心願已償,真真是一箭雙雕!
聞著鳳輦中飄出的低喟聲,鞫容心知肚明:鎣娘借機得回了親生骨肉,怎會輕易放手?小公主翻身的機會可算來了!
“擺駕,回宮——!”
目送貴妃娘娘的儀仗、往下山的路徑漸去漸遠,鞫容也轉了個身,返回天機觀內,匆匆趕往三清殿後方那間廂房。
玄天閣上,黑影一掠,在屋脊上幾個騰越,搶在鞫容前頭,往那間廂房而去。
“尊上!”
焱戎遠遠奔來,還帶來那兩名小弟子,一見師尊,慌忙跪地請罪:
“弟子們失職,請尊上責罰!”
“焱戎!”鞫容瞅著這個大弟子,分明相貌堂堂,卻是一個大懶蟲,愛耍些小聰明,偷懶倒精明得很!“你是他們的師兄,也沒個師兄的樣!”
小弟子們跪在那裏,悄悄瞄了一眼大師兄,焱戎赧顏,支支吾吾:“弟、弟子……”
“罰你砍一年的柴,如何?”鞫容輕拍弟子的頭,焱戎耷拉下眉毛,哭喪著臉:“師尊饒了弟子吧!弟子再也不敢了!”
“饒不饒你……”鞫容一指那間廂房,“且等為師進房一看!”
焱戎登時軟了骨頭,癱坐在地,呻吟:還用得著看麽?房裏頭鐵定沒人了!
“尊、尊上,”兩個小弟子也急道,“弟子原先在這門口擺了一盤狗肉……”狗肉沒了,隻剩空盤一個,準是被那狼孩吃了,想必那狼孩早就跑了。
“狗肉?”鞫容以手加額,“為師在山頂喝西北風,你們倒好,還有工夫吃狗肉?”
兩個小弟子耷拉了腦袋,心想:這一遭可躲不過去了,少不了得隨大師兄一道受罰!
“房裏頭沒人,你二人自行下山去!”好不容易奪了“天諭”,卻被這幾個弟子弄丟了,鞫容心裏窩火得很,罰得也極重。
一聽師尊要將他們逐出師門,兩個小弟子嚇得趕忙哭爬過來,連聲討饒。
鞫容一腳踹開二人,伸手推門,打開廂房的門後,徑自走進去,抬眼一瞅床榻,微微一愣,他竟反手關上了房門,將弟子們擋在了門外。
焱戎趕忙扒著房門偷聽,房裏頭卻沒有半點聲響,他急忙喊:“尊上!尊上——!”喊了片刻,亦無人應答。
“師尊進去這麽久,怎麽還不出來?”兩個小弟子也犯嘀咕了,“房裏頭怎麽沒個動靜?”難道師尊是在這間廂房裏頭歇息了?
門外,弟子們麵麵相覷,滿頭霧水;門裏,鞫容屏息凝神,緊瞅著床榻那頭。
床榻之上,被褥凸隆,被窩裏頭睡了個人,皂袍一角微露在床沿,鞫容瞧得心中一樂,複又驚疑:自個幫他蓋被子時,沒將他蒙頭蓋臉地裹進被窩呀,這孩子怎麽蜷縮在被子底下了?
中了迷煙的人,昏睡之時,是沒有任何反應的,連踢個被子都做不到,何況是拉高被子蒙住臉?難道……
這狼孩又在使詐?
鞫容暗自警惕,猝然抬手,以袖遮臉,半掩了口鼻,以十分古怪的姿勢,一點點地挨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