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霍城篇【終於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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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大口的喘著粗氣就像差點被憋死在夢裏一樣的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身的冷汗。
每次當這個夢造訪的時候,結果都會是這個樣子,夢裏的自己都會被霍寧那一聲刺耳的呼喊聲叫醒,那聲音那麽尖銳,充滿了怨恨,它的恐怖遠遠超過那一幕幕的血腥。
夢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我的睡眠中了,可是今晚,在江麓離開我的第143個晚上,它再次拜訪了我。我不知道這是記憶在警告我的罪惡,還是意識在反抗記憶的折磨。可不管哪一個,它都會讓我如同赤腳上刀山一樣,將一路的疼痛再走一遍。
帶著低迷的情緒跑到陽台上點了一根煙,煙霧慢慢的吸入體內,尼古丁的力量蔓延開來,被驚醒的靈魂得到了些許的安寧。
自從江麓走後我抽煙的頻率似乎也高了起來。
放眼望去,海睡了,沙灘睡了,馬路睡了,月亮也藏到了雲裏麵,外麵的世界都已經沉入夢鄉。不知道在這明晃晃的黑暗裏還有幾個人會像我這般孤枕難眠,而那個傻女人會不會偶爾還能想起我,還是早已將與我有關的一切剔除幹淨?
她或許早已經忘掉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做霍城的人存在。她應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用各種方法忘掉我吧,越快越好的把我從她的世界清理得幹幹淨淨。
這些妄自揣測的想法使得心裏泛起一些酸楚。
手機在閃,蔣遙的名字在夜裏特別刺眼。
“喂!”
“看來你是沒睡啊!”蔣遙其實和王策的性格在某些方麵有些像,比如“賤”。
“這麽晚打過來,你不會隻是關心我睡沒睡吧?”
“我關心你?”蔣遙在那邊嗬嗬的笑,“關心你的人恐怕也隻有那個傻丫頭了,你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家夥,你到底有什麽魔力會讓江麓這麽牽腸掛肚!”
聽到江麓的名字,感覺整個人就像是被打了強心劑,猛地一激靈:“江麓她怎麽了?”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問,我隻是在聽到蔣遙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她遇到了什麽狀況。
“你還知道關心江麓?你關心她你還舍得讓她挺著個大肚子一個人躲到外麵去?你關心她為什麽就不去找她?少他媽在這裝有情人!”蔣遙劈頭蓋臉一陣罵。
我無心理會他的責罵,我隻想知道江麓怎麽了,我隻想知道所謂的“挺著個大肚子一個人躲到外麵”是什麽意思?
“大肚子,一個人。”遲鈍的思想跟不上迅速旋轉的大腦,“她,她男朋友呢?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嗎?他是不是欺負她了?”
此時腦子裏閃出江麓被欺負的畫麵,牙齒不禁緊緊地咬在一起。
“霍城!你不是挺聰明的嗎?那天你口若懸河的在我麵前說那麽多,不是挺有能耐的嗎?你不是自稱很了解江麓嗎?那我問你,你了解的江麓是這麽容易將愛情轉移到別人身上的人嗎?你了解的江麓是那麽輕易就從那個泥潭中抽身的人嗎?”蔣遙憤怒的情緒毫不掩藏的出現在電話裏。
“霍城,你他媽真混蛋!”蔣遙罵道。
我想再問他到底剛才的話裏是什麽意思,可是蔣遙根本沒給我說話的機會,他在電話裏丟過來一個地址,並狠狠的說:“再不來,你就別想見到她了。”
沒有人知道我當時是以什麽樣的心情飛奔到樓下的,我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湧,然後又都化作眼淚無法克製的往下流。
我應該就像個喝醉了酒的人滿臉是淚,情緒不穩的駕車行駛在無人的街道,然後出城,順著蔣遙說的路線向著江麓的方向一路飛馳。
四個多月的心酸、哀傷、苦悶、自責與思念終於衝破了那座大堤。
我近乎瘋狂的在車裏邊哭邊喊:找到了!找到了!
是的,找到了,那個說了不僅要與我一生一世還要來世再見卻最後躲藏的無影無蹤的女人,終於找到了。
當我看到江麓的時候,她已經睡了過去,確切的說是疼暈了過去。
苗丹喊著,這下好了,藥來了之類的話把蔣遙拖出了房間,隻剩下我一個人呆呆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江麓。
“傻瓜!”滿腹的言語最後隻化作這兩個字喃喃而出。
我單膝跪在床邊看著143天沒有見到的江麓,兩隻手輕輕捧著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臉。那張臉因為疼痛的原因而顯得蒼白,緊蹙在一起的眉心好像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夠撫平,而那倔強的嘴角即便是此時依舊微微上揚。
我貪婪的看著她的每一個細節,將它們與記憶中的那個人一點點的重合到一起。
為了不驚擾到她,我隻用額頭那輕輕的一吻訴說了所有的思念與牽掛。我努力克製自己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嘶吼,因為克製,身體開始顫抖。我急忙撤回了手,背靠著床坐在地上。
想到過去的這143個日日夜夜,想到她為了躲避,為了成全我而做出的這所有的犧牲,我找不到合適的方式懲罰自己,拳頭一點點的捶打著腦袋,眼淚在無聲中滑下。
曾經多少次情緒的幾近崩潰都被自己強大意識築起的堤壩扛了過來,卻在見到她人的一刹那全盤崩塌。那個讓一個女人犧牲所有來成全的自己,那個放走了江麓讓她四處顛簸的自己,那個最後放棄尋找讓她獨自承受一切的自己,那個給她帶來所有傷害的自己,從心裏恨透了!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不舍的鬆開了握了一晚上的手,我不能讓她發現,不然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自那以後,我幾乎每天都要跑到鎮子上,或站在遠方,或躲於樹下偷偷地把江麓看上一陣子,然後再心滿意足的返回青城。江麓有時候會在院子裏樹蔭下支一張搖椅,躺在上麵看書,旁邊小圓桌上再放上一杯白開水。自從懷孕以後,她把茶都戒了。
這時候,我隻能選擇在她身後僅隔一個柵欄的地方站著,她看書,我看她。
或者,在江麓拖著已經有些笨重的身子去菜市場的時候,我就保持著五六米遠的距離在後麵跟著,我怕她禁不住市場擁擠的人群,或者看不到腳下濕滑的地麵。
就這樣在江麓身體之外最安全的距離內保護著她,我就已經心滿意足。
蔣遙開玩笑警告我說不要被發現,當心也落個像當年他那樣偷拍時的下場。
我隻是笑笑,把將近半年積攢的所有的笑都用上了。
麓城的設計工作完成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把王策叫到了老歪的酒吧裏。
王策一臉的新奇,邪魅的看著我,那眼神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他說:“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霍城主動請我喝酒好像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
我給王策把酒倒上,直截了當的說:“找你有事。”
似乎是因為我的一點嚴肅,王策也漸漸收斂了玩笑:“什麽事,說吧。”
“‘麓城’項目完工後,能不能給我留個指標?我可以拿設計費做抵扣。”
王策遲疑了一下:“雖然是鼎盛在建設,但最終還是要交還給政府,它不同於以前的工程,這個你知道的。”
我聽了搖了搖頭,嘴角難掩一絲輕蔑的笑:“在我麵前也打官腔了?這裏麵有一部分本來就是要出售的,以目前的情況分析,它會非常的搶手。我之所以讓你幫我留一套,是因為我知道率先出售的位置最好的幾棟幾乎已經被那些有背景的人搶先買走了。明搶,我搶不過他們。不過,我覺得這個難不倒你。”
王策笑了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小子私心重著呢,你當我和他們似的,傻?這套設計令含隱情吧?”
別看王策表麵上吊兒郎當,其實是一個非常心細的人,而且情商很高。單看他這幾年在商場上的遊刃有餘以及天宇所取得的成就,便可知一二。天宇的今天有他大半的功勞。
我笑著講了關於“麓城”的故事,最後不忘說:“聽故事可是要付費的。”
“我之前還一直說你不懂浪漫,現在看來我對你還是認識不夠!”王策頓了頓說,“成!回頭我跟我們家老爺子打個招呼,讓他想辦法給你留一套。”
我知道,他答應了基本上就沒問題了。
雖然“麓城”距離市區還有很長一段路,並不適合年輕人長期居住,但這是我給江麓的承諾,盡管最初的承諾也隻是沒有成為戀人時開的一場玩笑,但是早在江麓生日的那天晚上我便已經決定將這個承諾兌現。所以,我一定要拿到一套麓城的房子,我給不了她整座城堡,我也要給她這座城的一扇窗。
因為對於自己的不自信,我一直都是一個不會輕易許下諾言的人,我寧願將行動擺在前麵,哪怕失敗了,也不要做一個隻會開空頭支票的人。
比如對於霍寧,在那一幕幕慘劇發生以後,我知道霍寧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原諒我所犯下的過錯,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試圖用語言去解決什麽,我隻想有一天我能有機會用最真誠的行動換回她的一聲不再是充滿仇恨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