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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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溫水煮甜椒 !
    守望先鋒,宗師排位賽。
    “歡迎來到volskaya industries(沃斯卡亞工業區),請選擇你的英雄。”
    鼠標在人物欄左右滑動,程未吐著煙圈,耳麥傳來幾陣嘈雜的男聲:“這排有妹子麽?除了源氏,小姐姐隨便選哦。”
    有人跟著接腔:“專業輔助,長期幫妹子拿箱子、挨槍子、放黑.哨、誘敵情。兼職麵基,炮.友、備胎均可選擇。”
    把煙掐在窗簷上,程未灌著奶茶潤喉,捏聲甜笑:“小哥哥,能將源氏讓給我嘛?人家是新手,覺得adc打鏢很帥,好想試試哦。”
    高中元旦匯演,程未一把木質吉他,將《小王子》唱的淙淙輕快,令人心折。他聲嗓偏柔,輕緩的像泡了草莓的水,捏起嗓子撒嬌,簡直不給女人活路。
    酥化了心腸,耳麥處異口同聲:“小姐姐盡管上,剩下的交給我們掩護!”
    憋住笑,程未撓著硬發,嗲聲嗲氣:“那..那我謝謝各位啦,一起加油哦。”
    10分鍾後——
    好友‘cw#cw’擊敗敵人100滴血。
    好友‘cw#cw’擊敗敵人300滴血。
    .....
    .....
    五殺!
    耳麥炸了天:“小姐姐加個微信好不好?這次表現不穩,下次一定帶你飛。”
    程未翻個大白眼:“老子加你媽,0-7的戰績,你還要不要b臉,滾滾滾!”
    趁對方一陣死寂,他果斷退出遊戲,笑成智障。
    抽出根香煙,點好,程未吞吐著濃霧,心情格外暢快。他很容易被滿足,一張幹脆麵三國卡,一根味兒不大的煙,一局全場最佳的遊戲,都能讓他得意好久。
    高中三年,程未渾渾噩噩,睡覺包夜,父母愁他無大學可念。最後半年,他總算開了竅,狂刷曆年高考卷,硬著頭皮背政史地。
    結局與付出不成正比,程未的高考成績超一本線二十,放榜那日,程未媽看到分數,愣了大半天:“兒,你是不是輸錯準考證號了。”
    確認老天爺開眼,程未一家先去燒香還原,接著便將好消息公之於眾。‘全年級常駐倒數’一朝逆襲,所有人都在嘀咕,這小子,真他娘的走了狗屎運。
    總之,挨過高考,錄了一本大學,程未自我感覺膨脹,大有解甲歸田之意。從今以後,他權當讀書寫字是王八龜兒子,掛科後補考,補考後重修,重修後畢業。青春就這幾年,再考研,讀傻了怎麽辦。
    沒什麽雄心大誌,程未得過且過,生活如一池溫水。他拘泥於四方格,遊得漫無目的,活著就能看到老去。
    直到遇見宴暘。
    她像顆五彩斑斕的甜椒,‘咣’一聲炸進他的小溫鍋,水花四濺,心潮澎湃。
    過了十九年沒羞沒臊沒目標的日子,程未一朝崛起,漸漸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於是,他委托‘交際花’劉碧,潛入女生內部,打探有關宴暘的全部訊息。
    晚上十點,劉碧破門而入,夾著一陣充斥汗液的風。他晃著上鋪的程未,急得上躥下跳:“程未,出去借個火唄。”
    知道他要說什麽,程未穿上大褲衩,與劉碧蹲在人跡罕至的...樓梯拐角垃圾堆。
    替他點了火,程未撓著剛叮的包:“她有沒有男朋友?”
    “沒。”煙頭閃著殷紅的光,劉碧眉頭一蹙,“但是她有喜歡的人,這男的在省大念書,據說長得還挺帥。”
    指尖停滯,程未斂眸不語,從劉碧屁股兜兒翻出包香煙。點上,他狠吸幾口,慢斤四兩地笑:“他不過是據說,但我可是真帥。”
    斜了他一眼,劉碧有些同情:“可宴暘喜歡他,不喜歡你。而且我聽說她...人...不太那個,要不,咱換個目標?”
    掐了煙,程未轉頭望他,臉很冷:“不太哪個?”
    哎呀一聲,劉碧猶豫片刻,終是說了:“有女生跟我講,宴暘談過不少次戀愛,每段她還都特顯擺。每天嘚瑟一車,說完還讓室友保密。她這人還愛炫富,小香的包啊,蒂凡尼的項鏈,每次都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將煙頭甩開,程未站起身,星眉染層霜:“誰說的?”
    見他不信,劉碧放硬了語氣:“反正是一個可靠的人。”
    “謝謝你為我打聽。”程未穿著條紋衫,黑是黑,白是白,簡單分明,“可我一個字也不信。”
    眼見著他趿著人字拖,頭也不回地走,劉碧一拍大腿,朝他嚷:“你個傻逼,隻知道發春也不長長腦子!你就看臉吧,庸俗!”
    ***
    軍訓結束的第二天,各班到圖書館領取新課本。
    程未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沒能起來。除了他,經濟二班的男生爬上爬下,拖了三麻袋的政治經濟學、高數b2。
    隻有宴暘帶了箱子,待她塞好411宿舍的書,碩大的行李箱尚有小半空餘。隔壁寢室嫌編織袋硌手,見她好商量,呼拉拉投了二十多本書,榨幹了最後一點縫隙。
    望著水腫一圈的行李箱,宴暘搖著折疊扇,安慰自己人生地不熟,吃虧是福。
    她推著拉杆,拉杆推著書,輪子硬氣地紋絲不動。走了幾步,宴暘蹲在地上嗬哧嗬哧喘著氣,眼前是金燦燦的星花。
    薑齊齊、尤喜雙手拎著尼龍袋,深表愛莫能助。梧桐樹下,劉小昭正唆著冰棒解暑,宴暘喚她:“小昭,這箱子太重了,幫忙搭把手唄!”
    對方踢著腳邊的書,不厚,應該隻有二十多本:“抱歉抱歉,我在等高中同學替我搬書,要是現在離開,他該找不到我了。”
    劉小昭生的一點不漂亮,顴骨高掛,膚色暗淡,五官不至作怪卻無一處取奇。但她身材精致,談吐誠懇親切,女生不會把她看作假想敵,男生反覺得踏實,如沐一場春風。
    她看上去毫無攻擊性,說什麽做什麽,總帶著難以琢磨的可信度。
    二十本是初高中發書的分量,揣在書包裏背著,加上鉛筆盒、小題狂做,也沒有多重。扯個笑,宴暘說:“沒事,那你繼續等,我去‘運貨’了。”
    多年後,她仍能記起這個下午。
    路邊的桂花開了幾樹,金燦燦的,熏得任何一角都是馥鬱的香。太陽烘烤後頸的汗,牛仔喇叭裙垂在腳踝,她拖著幾十斤的皮箱,匡威的尖頭將腳趾磨出血,一瞬間,她覺得走不到頭了。
    路過網球場,穿背心的男生攔住她,紅著臉想要幫忙。喘著氣,宴暘連呼用不著。她累了這麽久,眼瞧還有五分鍾的路程,沒有半途作廢的道理。
    該死的大學,逼著她賣助人為樂的人設。
    一路扛上四樓,411大門緊鎖,隔壁寢室亦然。宴暘忘帶了鑰匙,在班級群裏吱一聲,她們連忙回複‘親愛的辛苦!我們去吃飯了,三個寢室好像都沒人呢,麻煩你等一下。”
    將擔子撂給她,所有人輕輕鬆鬆回寢室,快快樂樂去食堂,沒人想著接她。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宴暘踢掉鞋襪,大小指頭腫成了豬肝色,血漬已經幹了。
    走廊落著餘暉,上廁所的女生見她又頹又喪,忍不住多望幾眼:“哎,宴暘!”
    抬頭,宴暘樂了:“粟粟,你也在這念書?不應該啊。”粟粟,粟美禾。她與宴暘同小區,自小讀書好,彈得一手好鋼琴,標準別人家的孩子。
    “對啊,讀會計。高考發揮的菜,滑鐵盧了。”粟美禾捂著肚子,拋下句‘回來聯係’,匆匆奔赴衛生間。
    與昔日學霸同處一層樓,這感覺,還挺不錯?宴暘心情稍吐晴,一連串的qq電話打攪了她的自我治愈。
    劉碧。勾勒出一張黑瘦的臉,她蹙眉接通:“喂...”
    與初見時截然相反,他脾氣很衝,一字一句都撒了火花:“看班群記錄,你和尤喜、薑齊齊好像都回了宿舍。”
    愣了下,宴暘接話:“對啊,怎麽了。”
    她無所謂的態度,惹得劉碧氣不打一處來:“請問,你們有沒有寢室意識。一個二個都跑了,就劉小昭一個人在這兒等著,你們不會搭把手?你是大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把這麽多書塞給一個人,你可真有意思。”
    超負荷的善意被當做舉手之勞,她甘認倒黴,不予以計較,卻有人顛倒黑白,連火上澆的油都換成最髒的灰色。
    沒興趣聽他珠鏈炮似得亂噴,宴暘尖叫一聲,電話那端瞬間寂靜。
    她說:“我是沒有等她,因為我拎了一個塞滿書的皮箱,幾十斤重,三個寢室混在一起,我日了狗,我需要做免費苦力!小昭的活是最輕鬆的,二十幾本書,就算是小學生也能蹦躂回家,究竟應該是我幫她,還是她幫我?你他媽再滿嘴噴糞就把嘴巴閉上,沒人稀罕聽!”
    攥緊手機,劉碧手忙腳亂:“你你你是不是哭了...可能是我搞錯了...喂?嘟嘟嘟嘟。”
    她把電話掐斷,留下一串盲音。
    “宴暘,你怎麽哭了?”劉小昭抱著書本,小白鞋,帆布包,指尖稀稀拉拉,是金屬鑰匙碰撞的聲響。
    好巧不巧,話題主人公從天而降。等她開了門鎖,宴暘推箱子進去,躺在床上說:“因為被人罵了。”
    聽完她死水般的陳述,劉小昭眼底一暗,隨即罵了聲祖宗:“這傻逼肯定誤會了,你別生氣,我現在就去討說法。”
    卷發毫無章法地披在臉上,宴暘翻個身,好心勸她:“應該是他看到我們都回了宿舍,而你一個人搬書,心底替你鳴不平。小昭,你別多和他牽扯,反惹自己一身腥。”
    把書從高到低擺在書架上,她拍了拍灰,輕聲安慰:“你是我的室友,我怎能讓你受委屈。放心,他十分鍾後就會打電話過來。”
    咣,門被狠狠關合。按照聲音描寫的手法,這能充分體現出門者的憤慨,以及迫不及待的正義。
    將腦袋蒙進枕頭,宴暘沒看見她暗淡的唇角,正在若有若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