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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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下是尚且幹淨的雪泥, 等他們踩著腳印走到宿舍, 程未的羊呢大衣被融水浸成深色的痕跡。
    這種料子嬌氣到不行, 宴暘用紙巾幫他蘸了蘸, 皺成一團的羊毛仍在醜不拉幾的滴水。時間逼近十一點, 礙於宿管阿姨拎著鎖具陰陽怪氣地催促, 她把圍巾解下來, 繞在程未濕漉漉的腦袋上。
    頭頂是掛著銀裝的槐樹, 程未扯了扯這條粉紅色的圍巾,笑得格外無奈:“我又不是女人,吹吹風用不著戴頭巾。”
    她眨一下眼睛, 很滿意他的新造型:“但你是我男人啊,你要是生病了我還要照顧你, 麻煩都麻煩死了。”
    ‘男人’二字讓程未暫時忽略刺耳的‘麻煩’, 他乖乖把頭巾在下巴係個粉粉的蝴蝶結,轉過臉問她:“明天我騎電瓶車帶你去上課吧。”
    “行。”宴暘鑽進被關上一半的金屬門, 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程未站在台階下, 伸著腦袋,把手臂揮地像旋轉羅盤。
    總有人站在原地, 讓你的回眸不再錯付孤燈照霜影,隻此一瞥,就忘卻人間數度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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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暘是個離開手機沒法存活的人, 無論有事沒事, 忙裏偷閑也要刷刷微博朋友圈。而程未在一起的時候, 手機失去了它固有的吸引力,隻有他的眉眼嘴角才是最好看的訊息。
    她改了壞習慣,卻入了更深的癮。
    上樓的時候,她掏出電量仍剩九十多的手機,發現自己的朋友圈和空間徹底淪陷。劃著看不見底的999和666,宴暘手指一頓,停在梁斯樓為她留言的那行。
    最直白最敷衍的兩個字,祝福。
    拈起飛在走廊上的雪花,宴暘把這團易逝又美麗的東西,從窗簷吹到觸摸不到的夜空。沒有什麽意料之中的沉重,這一瞬間的悵然,就是最好的結局。
    剛進門,宴暘就看見桌子的情侶水杯和鑰匙扣,迎著室友鬧翻天的起哄,她不好意思地說:“這些都是什麽時候準備,實在讓你們破費了。”
    “都是在三福買的用不了幾個錢,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劉小昭賊兮兮地湊過來,攤開雙手,“就給我們411發個紅包吧。”
    “去去去,想訛人啊。”宴暘睨一眼坐在桌前卸妝的尤喜,接著跟另外兩人說,“你們想要紅包就去找程未討,反正我可沒錢。”
    薑齊齊把她摁住,揮手招呼劉小昭:“沒錢就把宴暘扒了,人不值錢,衣服還能賣一頓海底撈。”
    宴暘一邊躲著魔爪,一邊把身體蠕動成滑溜溜的蟲狀:“喂,你們有沒有眼光,我這肉體能抵一萬個香辣雞腿堡。”
    “你別傻坐著了,我們一起逼她發紅包。” 薑齊齊笑得爽利,百忙之中伸手拽住尤喜的衣角。
    尤喜默不作聲地將毛衣從她手中抽開,盯著被摁在床上舉手投降的宴暘:“半個月前我就為程未準備了生日禮物,可惜一直沒有時間給他。既然你們在一起了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把它送給你們當做祝福禮物。”
    轟吵如食堂的氛圍,被她冷不丁地話攪得比窗外還冷。宴暘斜斜歪在床上,笑容未曾消失,眼睛卻幽幽地轉:“哎呀,真是太感謝了。”
    說完,宴暘踩著拖鞋走到尤喜身邊坐下,眼睛的弧度正好:“我替程未謝謝你無私的關心以及單純的同學情誼。”
    聽她語氣淡然又熱絡,尤喜閃過分毫的詫異,在宴暘看過來時又匆匆換上不自然的笑容。
    見尤喜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硬殼書,宴暘掃一眼《泰戈爾詩集精選》的封麵,嘴角有些冷:既然這書是送給程未,那我也不能白占你的心意。不如我做個中介人,把它轉交給程未,讓他親自向你表示感謝。”
    “不用不用...”搞不懂她要做什麽,尤喜隻能尷尬地笑,“不過是本書,送給誰都是一樣的。”
    “別客氣。”宴暘拍了拍她的手背,逆著小台燈微弱的光笑得格外妖置,“明天我一定讓你收到程未的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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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雪粒子小了許多,天空是青灰相接的顏色,看起來讓人心情不算好。宴暘穿著長到腳踝的棉襖、墨綠色的蘇格蘭裙子擦著風,她利落地躍上電瓶車,伸出手臂環上程未的腰。
    程未把雜糧煎餅遞給她,轉過頭旋動電源鑰匙,大聲說:“帶女朋友去學習啦。”
    加速的風聲攙著雪花拍在臉上,宴暘躲在他身後,如瀑的頭發如鍍了華光的綢緞。手抓餅在掌心有些涼,她咬了一口,果然等了很久。
    “你等我等了多久?”宴暘輕輕慢慢地問。
    “也不多,就半個多小時。”程未把電瓶車拐進停車棚,擰火,撈起她的書包,“女生都要化妝嘛,我等一會兒也沒什麽。”
    宴暘用手順著劉海,把白桃似得臉頰湊到他眼底:“胡說,我天生麗質從來不化妝。”
    蹭一抹她人魚姬的眼影,程未把手指攤開,若無其事地說:“你眼皮上沾了亮晶晶的東西。”
    “這是熒光筆不小心劃上的。”宴暘鄭重其事地說,“你一定要相信我。”
    八卦傳播的速度委實可怕,當二人並肩走進教室,全專業數百位男女生齊齊將目光挪到他們的身上。一進門,宴暘就瞟見坐在倒數第三排的室友,她笑的狡黠,拽著程未在尤喜身後坐下。
    “我相信你...”程未頓了頓,把藍色的椅子伸開,“個鬼。”
    果然男人都是會變的,宴暘翻個白眼,繼而掏出一本紙質柔軟的書,輕輕放在桌上翻讀。晨曦是冬天特有的溫水白,她側著臉眼睫低垂,一刀切的鼻子尤為直挺。眼見宴暘無心搭理自己,程未看了一會兒小丫頭,忍不住奪過這個讓她心無旁騖的東西。
    “泰戈爾精選文集。”程未皺著眉,略略翻個幾頁,“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聽不到我說,我愛你。”
    “很顯然。”程未用手背撐著下顎線,“他需要一個助聽器。”
    把腦袋重新湊近書本,他斷斷續續地念:“跟我去玩玩,心肝!雖然不給你我的心,但會給你朱唇的媚笑,會給你疲乏的快感,會給你塗蜜的苦惱,會給你融合著幽憤的兩行苦淚。”
    程未合上扉頁,隨手一丟:“又玩又親又上床,把渣都能寫的振振有詞,真他娘的人才。宴暘,你千萬別看這本書了,我擔心你會對男性產生不好的誤解。”
    “可這書是別人送給我的。”宴暘睨著尤喜的半丸子,刻意抬高音量,“別人的心意,總不能隨隨便便舍下了吧。”
    “那是你。換做是我,通篇一個字讀不懂,大老爺們誰要這玩意啊。”程未上挑的眉宇被墨還要漆亮,“送什麽送,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