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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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溫水煮甜椒 !
    四級結束後, 接連的飛雪加重宴暘賴在被窩的心。她多半癱在床上刷劇看電影, 吃飯不是靠外賣,就是讓程未買一份香鍋送到宿舍樓底。
    期末考試臨近,自習室、圖書館人滿為患, 占個位子比登天還難。對於一個高考數學剛過及格線的人, 宴暘翻著密密麻麻的高數公式, 一秒鍾歪在床上睡去。
    也不知道誰給的勇氣,宴暘該吃吃該玩玩, 一想到掛科後還有補考、補考後還有重修,就足以讓她心安理得一陣子。
    很久很久以後她和程先生追憶往昔, 都覺得大一是能拋下一切頭腦, 最輕鬆簡單的日子。
    當然,不用功的結果就是宴暘趴在桌上睡了半個小時, 最終隻能摳摳唧唧地交一張半白的試卷。
    提前交卷的人不多, 除了掛著紅牌的巡考組從前門探到後門,隻有零星的男生從樓上飛奔下來, 大聲嚷著‘放假啦!’。冗長的走廊照不到陽光,宴暘轉著百樂筆, 倚在牆上等待東瞟西瞄的程未。
    鈴聲嗡嗡嗡地鬧個不停,監考老師走到台下收卷, 大家陸陸續續地收拾學生卡和水筆。隨著哄鬧的人流, 穿著加長羽絨服的男生大刺刺地走出來, 他劫過宴暘指尖的筆又一把卸下她肩上的書包。
    “寫的怎麽樣?”程未把她的手揣進口袋。
    也許是逆光的原因, 他的側臉比初見時多了陰影, 不再那樣張揚。擁擠的樓道混著體汗和衣物的味道,宴暘皺了皺眉,語氣不算和煦:“還能怎麽樣,什麽都不會唄。”
    毛絨發卡將從如瀑的頭發滑落,程未伸手將它別住,繼而溫聲安慰她:“既然考試結果還沒出來,那我們就好好享受假期,把這些東西全部拋掉。”
    說不在意成績是假的,她嗯了一聲,抿出個不算好看的笑容。
    兩人的火車在下午一點,宴暘把攢了一盆的衣服打包到行李箱,等待程未的救援。
    不到十分鍾,宿舍門便被準時敲起。很奇怪,男生好像隻需要一個背包就能走遍全世界,程未背著他少的可憐的行李,掛著她的鏈條包,一手扛起一個半人高的行李箱,踢開寢室門就朝樓下衝。
    還沒走幾步,他雙腿一軟,坐在台階上哎呦哎喲的大喘氣。
    裝逼失敗。
    宴暘抽搐著唇角,笑著對正在打掃的室友說再見。
    聽著樓道裏他們咋咋呼呼的聲音,尤喜把掃把扔進陽台,默默點開微信:我晚上八點坐車回家,行李有點多你能幫我拎箱子嗎?
    備注為‘張叢’的人秒回:親愛的,我下午五點的車,恐怕不能幫你搬行李了。
    不知從何處竄起一陣怒火,尤喜把手機扔進枕間,又鬼使神差地撈了起來。三天前她曾讓男友幫忙訂了火車票,如果沒有記錯,一並截圖過來的是兩個人的出票單。
    ——張叢,k4769分。
    -
    見宴暘在家不學習、不洗衣服、不刷盤子,楊桃忍無可忍,勒令她不要窩在家裏看手機,多和同學出去玩耍。
    為了避免‘家庭暴力’,宴暘揣著少的可憐的零花錢,很聽話的從周一約到周五。流放各地的朋友全都回到了盧川,四五個女生聚在一起,總是看千篇一律的爛片、做閃亮亮美甲、穿人生第一個耳洞。
    宴暘和這些許久未見的人,做著因為嚴謹的高中校規而從未一起做過的事,卻熟稔地像回到中學的十分鍾下課,穿著校服結伴去買幹脆麵。
    也許她早就把最好的友誼,留給掏心掏肺的中學時代。
    當楊桃又看不慣她早出晚歸、每天見不到人影,家家門上的紅紙和手機自動更換的新年主題,提醒著宴暘除夕到了。
    去爺爺家過年是從小到大的傳統,宴暘知道,今年將會多出兩個常駐嘉賓。
    大大小小的街道人流稀少,城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條令,讓空氣失去本該有的硝煙氣。舊式的小區沒有密碼鎖,宴暘上到二樓,看見木衡伸直了手臂正在用幹抹布擦門。
    嗬,哈巴狗。
    無視他殷勤的問好,宴暘敲了敲門,暈染的嘴唇很襯今天的節日。
    “呦,妹妹放假啦?放幾天?明天跟不跟我一起看電影呀。”木衡甩著抹布,灰塵飄飄蒙蒙濺了她一身。
    被狠狠嗆了幾聲,宴暘絕不把視線勻給他一星半點:“去死。”
    “都是一家人,大過年的這樣不好吧。”他右手插兜,低頭望她皺起的眉,“今天是我第一次見爺爺奶奶,你好歹在老人家麵前給我留點麵子。”
    宴暘吃驚地呦了一聲:“你不是最會討好了麽?怎麽還用我教。”
    “我再是塊金子,也需要大小姐你拋磚引玉。”木衡挑著單眼皮,機車外套的銀環凝著清冷的光,“哎,我做遊戲直播認識了不少小哥哥,你有沒有興趣認識認識啊?”
    木衡比她高出很多,宴暘不屑於揚起腦袋望他,隻勉強把視線與他的條紋毛衣對齊:“不勞你費心,我已經有了。”
    心情像被伐到一半搖搖欲墜的木頭,他愣怔一下,故作尋常的問:“孩子的父親是誰?”
    宴暘忍不住爆了句粗話,在防盜門被打開的那刹,她跟變臉似得換上滿滿的笑容:“爺爺奶奶新年快樂!”
    “暘寶來啦,剛才奶奶在廚房忙著炒菜,沒聽見敲門聲喲。”奶奶摸了摸孫女□□的脖頸,連忙吆喚爺爺打開空調,“傻寶,這麽冷的天也不係個圍巾。”
    “還不是著急見您嘛,走的太急忘記圍了。”用熱氣捂著奶奶凍紅的手背,宴暘睨著在廚房裏忙碌的俞筎,陰陽怪氣地說,“既然家裏來了新人,您也是時候歇歇手,多給人家大顯身手的機會。”
    望著站在電視機前看新聞聯播的木衡,奶奶輕掐了下孫女,朝宴暘眨了下眼:“這孩子,你俞阿姨一直在幫忙呢。”
    “既然她那麽想幫忙,不如就全包了吧。”有二老罩著宴暘對什麽都無所畏懼,她敲了敲廚房的門,軟發順著臉頰蹭到濃鬱的紅唇,“阿姨我有點餓了,您最好把速度放快點。”
    這小丫頭怎麽總給她氣受,俞筎握勺的手腕一抖,大把大把的白色顆粒落入咕咕嚕嚕的醬汁,和奶奶特意囑咐的葉子豆腐。
    宴暘朝嘴巴裏扔橘子:“嘖嘖嘖,沒有金剛鑽可別攬瓷器活呀。”
    等宴中北拎著兩隻燒雞從外麵回來,電視機已經發完新聞聯播,一年又一年欄目組又在隨街采訪‘你幸福嗎?’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今天的宴暘最不幸福。雖然享盡眾星捧月的優待,但連過年都要與虛情假意作伴,真的很累。
    吃完飯,宴暘被奶奶悄悄拽進了屋。
    祖孫倆坐在鋪著碎花床單上,用了二十年還不更換的伸拉台燈暈著光。奶奶把紅包塞進她的口袋,被理的整整齊齊的白發看不出年華的老去,倒像是歲月的沉澱。
    “暘寶,奶奶對不起你。”眼睛摻了血絲,她握住孫女的手,幹瘦的皮骨與白細的肌膚涇渭分明,“我本不該同意讓小俞進我們的家門,但中北畢竟是我的兒子,我...”
    宴暘摟住她佝僂到變型的後背,嗓子像被堵上一團棉花:“這怎麽能怪您,他們離婚十年,再婚也是情理中事。”
    她本想假裝堅強,卻被暗淡的燈光熏出了淚:“可這並不代表我接受了!”
    奶奶揉了揉她的耳朵:“你小時候討厭學鋼琴,每次被中北逼去練琴,你就來蹬蹬地跑到這裏哭訴。我一看見你的眼淚珠子,就跟自己丟了寶似得,心疼的吃不下飯。於是我就告訴你,傷心的時候揉揉耳朵,淚水就能化成風從耳朵溜走。”
    “現在你大了,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奶奶也不能幫你拿主意了。但暘寶你一定要記住,即使我和爺爺沒了,變成一捧土,這裏也永遠是你的家。”
    -
    回到家,宴暘把紅包塞進抽屜,歪在臥室裏看春晚。當主持人全場倒數‘5,4,3,2,1’時,電話那端的程未嚼著堅果,輕快說著‘新年快樂’。
    她放下涼透的水杯,突然煞風景的問:“你會陪我一輩子嗎?”
    尊重傳統的程爸爸放著劈裏啪啦的電子炮,程未捂住耳朵,轉身回到臥室:“請把嗎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