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chapter44.

字數:3976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溫水煮甜椒 !
    活到二十歲, 沒有幾個是真正的傻子。誰都知道宿舍關係如同易燃易爆物,為了保護長遠利益,人人把火柴棒藏掖於心,僅憑一張笑臉粉飾太平。
    朝夕相處是件很可怕的事,床簾擋不住眼睛和耳朵, 也阻撓不了暗湧在心底的窺探。正因為太過了解彼此,想要攻擊一個人, 簡直輕而易舉。
    誰也不知道一向精明的劉小昭為什麽要打破小心維護的安寧,也許是裝的太累,也許是找到了新的利益關係。在五月的最後一天,白晝漸漸變長的時候,宴暘嗅到了春花腐朽的氣息。
    從此以後,尤喜和劉小昭在十平米不到的空間,活出兩個互不幹擾的世界。漠視是常態, 死氣沉沉是最大的體麵, 就連掛在陽台上、被四人混用一年的晾衣架,都被尤喜分類開來,涇渭分明。
    她們的老死不相往來讓薑齊齊傷透了腦筋,選擇和誰一起上課、吃飯、打水, 在另一個人的眼中無疑是一場站隊。像是早就料到了結果, 沒過幾天,劉小昭就結束了和劉碧的曖昧關係, 低調戀愛。
    看, 撕逼的人絕非沒有頭腦, 而是找到了新的倚仗和陪伴。
    不知不覺,防曬噴霧被用到空瓶,宿舍門前的橘貓生出一窩幼崽,天氣開始熱的難以想象,陽光淋在披散的頭發上,悶熱的味道讓人昏昏欲睡。寫完經濟計算題,宴暘望著爬到窗邊、深深淺淺的牽牛花,不忘伸手掐下一朵,別在發繩上。
    把卷子交給打哈欠的老師,她跑下樓梯,步調輕快,程未正站在販賣機前,等待兩瓶冰凍的檸檬茶。
    他被蹦蹦噠噠的聲音吸引住視線,轉過頭,便看見宴暘漾起的頭發,被陽光親吻成了酒紅。而那朵深紫色的牽牛花,不小心落在地上,又被風吹走了幾厘米。
    咚,貨物已出。程未把飲料撈出來給她,卻意外遭到了拒絕。
    宴暘提了提滑落手腕的鏈包,口吻驕縱:“我才不要擰瓶蓋。”
    “小豬佩奇,又胖又懶真是沒救了。”他止不住的叨逼,右手卻利落的把瓶蓋旋開,輕輕遞在她唇下。
    埋汰女朋友是程未持之以恒的樂趣,宴暘翻著大白眼,就著他的手腕連抿幾口檸檬茶:“哦,有本事你暑假不要見我。”
    一物降一物,宴暘總有辦法威脅他乖乖認錯,可惜這次,她並沒有得意多久。
    “正想和你說呢,今年暑假...我們恐怕很難見麵了。”程未摸著直挺的鼻骨,拿不準她難搞的脾氣,“我表哥在華盛頓讀研究生,他沒有女友也沒有什麽華人朋友,放假閑著無聊,就讓我找他玩。”
    “表哥沒有女朋友,但是你有。”宴暘手臂環胸,一副嚴肅至極的樣子,“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無疑被發了一張紅牌警告,程未遲疑幾秒,揣摩著她不陰不晴的臉色:“嗯...那我...不去了。”
    宴暘拍拍他的肩,十分善解人意:“去吧,我們除了寒暑假,幾乎每天都能在一起。但表哥孤身一人、遠在國外,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基友,我猜,他最渴望的就是親人般的溫暖啊!”
    深知這人蠻不講理的本性,程未微微一怔,詫異的打斷她:“所以你是同意了?”
    “這不是好事嘛。”她雙目放光,抑製不住上揚的語調,“程未,你做為表弟一定要好好陪他,吃雞、打牌、lol,一天換一個玩法。當然,你也不能老宅在家裏,順便多去幾趟商場,幫我代購一些化妝品、保健品...”
    “住嘴。”程未挑起眉,一把捏住她的臉,“怪不得這麽爽快,原來是想讓我背化妝品。”
    心狠手辣的大力氣,讓宴暘齜牙咧嘴的喊痛:“手下留情,我會給錢的!”
    -
    放假第十天,楊桃忘記做早餐。宴暘望著空蕩蕩的電飯煲,五分鍾煎好雞蛋、雞胸肉,淋上番茄醬汁,和生菜一起夾進全麥麵包。
    總算解決了腹部的空乏,宴暘躺在沙發上,準備選一部無厘頭的搞笑電影。好巧不巧,撂在腿邊的手機開始震動,她懶得起身,便用雙腳把手機夾在眼前。
    一通視頻電話,來自程未。
    她被嚇了一跳,連忙跑到衛生間用梳子理順打結的頭發,等宴暘搽好素顏霜,擺在化妝台上的手機,依舊鍥而不舍的響著。輕輕喉嚨,找好光源,宴暘劃開視頻按鈕。
    傍晚陽光靡靡,程未盤腿坐在地板,身後是一扇寬大的落地窗。透過窗,宴暘能看見一樓整齊的草坪、四方遊泳池,柔藍色的碧波上晃著小黃鴨救生圈。穿紅短褲的男生跳進泳池,用黢黑的手臂,狗刨出一丈浪花。
    隨著她好奇的目光,程未無奈的聳肩:“這就是我表哥。”
    “他看上去很開朗,不像交不到朋友的人。”她啃著還剩半隻的三明治,含糊不清的說,“應該隻是想你了。”
    表哥上了岸,正在向身材火辣的女鄰居興奮揮手,程未輕蔑地睨他一眼:“千萬別把我和他牽扯在一起,他拽我過來,純粹是為了替他助攻。昨天他讓我向隔壁借雞精,我敲開門,根據字麵意思翻譯,結果被女鄰居的妹妹暴揍一頓。”
    宴暘眯起眼睛盤問他:“這女孩是亞洲人還是歐美人?多大了?發育的怎麽樣?有沒有男朋友?”
    “七歲,英國人。”程未笑得樂不可支。
    她感歎一聲:“信仰資本主義的小姑娘懂得可真多。”
    鏡頭突然變得搖搖晃晃,宴暘歪著脖子,用視線跟隨他走過裝滿矢車菊的鐵皮桶、掛滿大膽油畫的走廊。最後,程未把手機支在餐桌上,從冰箱裏拎出一隻巨大的塑料袋。
    也許剛剛運動過,程未戴著運動發帶,把軒敞的眉目完完全全露在鏡頭前,他口吻有些得意:“看,寫在清單上的東西全都被我集齊了。”
    宴暘纏著他挽起衣袖,在兩條白皙的手臂上試花花綠綠的眼影盤。見程未一一照做,她又變本加厲的讓他旋開口紅,在嘴唇上試色。
    自然遭到了直男的反抗。宴暘好聲好氣的哄他,最終用一個在未來支付的願望,達成試色協議。
    當宴暘趴在沙發一邊壞笑一邊截圖,表哥帶穿白色熱褲的女鄰居,參觀他們家新買的水族箱。女鄰居指著正在塗姨媽色的程未,瞪大碧綠色的眼珠:“oh, bob li,your borther maybe a gay!”
    最悠閑的暑假不過轉眼一瞬。
    九月是宴暘最不喜歡的季節,它意味著被遺棄的冰棒和西瓜、要裝進衣櫃的薄紗裙,以及最難接受的開學。
    隻有離別,才能知道家鄉無與倫比的美,而程未是她回到江城所有的理由。
    411宿舍除了桌椅上細細蒙蒙灰塵,一切都是老樣子。宴暘把行李箱扔進床底,突然發現劉小昭的床鋪被摘了床簾,就連草席都被莫名其妙的撤走了。
    尤喜踢開門,懷中抱著一盆滿是泡沫的床單,她順著宴暘疑惑的視線,輕輕努了努嘴:“好笑吧,劉小昭去校外租房子住了。”
    “和劉碧?”宴暘問。
    “就是為了躲他才去校外呢。”尤喜湊在她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這事兒可大了,劉小昭媽媽都休了工作,到江城陪她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