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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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光的室內昏昏昧昧, 宴暘盤腿坐在床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塑料盆裏聚起滿滿的泡沫, 尤喜摘下橡膠手套,把黏在後頸的頭發隨意紮成一束馬尾:“你還記得吧,我和劉小昭鬧翻的第三天,劉碧就由萬年備胎轉為正式男友。這傻逼樂得找不到北,一口氣在班級群發了三百塊錢的紅包。”
    伸手打開一聽黑咖啡,宴暘抿了幾口,難言的滋味從嗓子竄到了心底。她微皺著眉,全當是在燃燒脂肪:“畢竟劉碧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劉小昭, 為了討好她, 劉碧一年內為她買的東西可不止兩三千。”
    “可這兩千多塊錢怎麽滿足她呢。”尤喜唇角微嗤,寶藍色的眼影有些涼薄,“你我都知道,劉小昭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她若不是和我撕了逼,在學校急需男人撐腰, 又怎麽可能找劉碧做男友。”
    劉小昭的父母在家鄉開著五金店,店麵不大,生意勉強湊合。她是家中老大, 身後還有剛上初中的弟弟妹妹, 沉重的家庭負擔, 不可能因為一張大學畢業證書發生質的改變。
    趁年齡尚好、身材迷人, 她需要一個男人帶她邁上新的階層, 而不是累死累活的做中學家教,爭幾個買衣裳的小錢。
    當然,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小縣城出身的劉碧。
    “劉碧不過是她用來對付你的工具。”宴暘眯起眼睛,把易拉罐投進垃圾桶,“你和張叢分手後,又要恢複和室友一起吃飯上課的日常。她自知你和齊齊比較鐵,與其尷尬,不如找個男朋友耀武揚威。”
    飛躍的咖啡罐在水泥地上蹦出黑色的液體,尤喜掃了一眼,用紙巾把它擦幹淨:“隻可惜劉小昭低估了劉碧。她覺得兩人暑假異地,用小號撩撥其他男生,和這些人出去吃飯看電影,劉碧都不會發現。事情敗露後,劉碧找到劉小昭,她也不辯解直接提出分手。”
    宴暘反問:“劉碧不同意?”
    “他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是一味糾纏劉小昭,逼問他哪裏做的不好。”她說,“劉小昭快被他折磨瘋了,隻好搬到學校外麵租房,減少接觸。”
    再深沉的心思也躲不開近乎瘋狂的偏執,這樣濃烈的喜歡,對劉小昭來而言也許是最大的不幸。
    能讓浪子回頭的,不一定是現實的溫暖,也有可能是一個段位更高、更深不可測的浪子。誰勝誰敗,就看誰的臉皮足夠厚。
    “真是一出大戲啊。”宴暘嘖了嘖唇,轉過頭,望著用暗瘡針挑痘痘的尤喜,“不過,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按照你們水火不容的脾性,小昭即使踩到了狗屎,也會告訴你她腳上糊的粑粑是香甜的。”
    這個比喻有些搞笑,尤喜手指一抖,差點戳到了眉心:“劉小昭肯定不會跟我說,但她把這些事告訴了齊齊。她交代齊齊,如果劉碧來宿舍找人,一定不要告訴劉碧她在外麵租房子。”
    “有宿管阿姨守在門口,他能僥幸進來一次,第二第三次可就沒這麽容易了。”宴暘想了想,用右手打個脆生生的響指,“但上課怎麽辦,同專業的課表大部分都是一樣的。”
    擠掉被戳破的痘痘,尤喜把紙巾摁在腦門止血:“還能怎麽辦,盡量翹掉專業課唄。我算是明白了,人這輩子欠下的情債終究是要還的。她吊了劉碧一年,眼見沒有利用價值就把劉碧一腳踢開,像她這樣的人,遭報應是遲早的事。”
    透過明澄澄的鏡子,宴暘能看見尤喜上挑著眉尾,對著鏡子隱隱做笑。
    劉小昭心思深沉,把挑撥離間當成人生的指路牌。宴暘不是忘事鬼,不會心腸一軟去同情她倒黴的遭遇,卻也不會把喜悅寫在臉上,赤裸裸的讓別人參觀。
    吃相太難看,早晚也會風水輪流轉。
    不想再聽她幸災樂禍的腔調,宴暘打開抽屜,把茶樹精油放在尤喜的桌上:“看了一些美妝博主的安利,她們說擠完痘痘,擦幾滴精油會好的快一些。”
    尤喜立即被洋碼吸引住了視線,她閉上嘴巴,潛心研究棕色的玻璃瓶:“宴暘,你可真好。在這個宿舍裏,也許隻有我們是難得的明白人。”
    把卡通床單攤在單人床上,宴暘推開邊邊角角的褶皺,莫名有些想笑。
    若時光流轉到一年前,誰能料到尤喜會主動向她示好。女人是個奇怪的物種,她們的交往,往往是因為擁有共同對抗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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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宴暘漸漸習慣‘大二學姐’這個不算好聽的稱呼,月牙湖邊的樹木生成金黃,搖搖欲墜的柿子,經常砸中路人的頭頂。
    她和程未買了同款式的風衣,剝掉皮的杏仁色,隻是男生的尺碼更大一些。宴暘喜歡穿程未的衣服,big size總給人風穿過胸膛的心安感。
    宴暘不常遇到劉小昭,即使在選修課上遠遠一見,她也是躲在最不顯眼的角落,不等到下課鈴打響就從教室偷偷走掉。久而久之,程未給神出鬼沒的劉小昭,取了‘鼴鼠’的外號。
    大二比想象中清閑許多。宴暘不再有亂七八糟的形式課程、繁雜的部門活動,宿舍裏沒有鼴鼠的生存,一切都如加碼的汽車,奔馳迅速。
    到了大三,宴暘在學校公布的交換名單找到了劉小昭的名字。
    她交換的學校是所澳門二流大學,一學期一萬五,加上零零碎碎的生活開銷,也算一筆不少的開銷。宴暘能想象劉父劉母咬牙歎氣的模樣,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小生意人,沒想到最引以為傲的大女兒,能在學校招惹情感上的麻煩。
    至於劉碧——這個第一次認真喜歡別人,卻被殘忍欺騙的男孩。在劉小昭離開江城後,拋下最喜歡的籃球,開始沉迷煙酒和學校西門新開的網吧。
    不需多餘的叮囑,宴暘和程未收起吊兒郎當的性子,把經驗貼推薦的考研書籍和必刷試題,分門別類的收集起來。為了增強對新聞的敏感度,他們又訂閱了時事日報、黨務周刊,分析曆年最熱的時事熱點。
    生活就是如此,總有人如墜深海沉溺過去,也有人是盛夏的樹葉,知道未來不過就是吹在肩膀,觸手可及的光芒。
    階梯教室的折疊椅,石板橋下的長椅,圖書館最頂層的天台,這些從未嚐試的約會地點,卻讓他們見到彼此強打精神的疲倦,夕陽下背單詞的側臉,以及不可避免的、鬱鬱不順的眼淚。
    人總有一段歲月,隻想拚命搭著天梯,抓住掛在天邊的夢想。
    宴暘的夢想是新聞,程未的夢想是宴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