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當時明月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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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購買比例太低, 則需補v或者72小時後才能看到最新更新。 趙雍很認真的在看她, 一樣是審視, 但和她在長街向他求救時的那種審視不同。他此時的眼神裏不含任何輕佻狎昵之意, 帶著思索,更像在重新認識眼前的人。
蘇禧垂下眼,輕輕揪住自己的裙擺,問:“王爺怎麽了?”
“你這樣跟著我, 是要敗了名聲了。”趙雍一笑問, “怎得我看你也不在乎?”
這樣的話是多少唐突。
蘇禧臉上一白, 咬唇低聲道:“妾身何曾有過好名聲……”
許瑩繡前夫去世時正值壯年, 生前疼她愛她,恨不得將好東西都捧到她麵前去,臨死之時更放不下她,將父母都排到了後頭。種種一切, 外頭早傳得不像樣子。
帶她回府之後,趙雍打聽過許瑩繡的事, 便不是不清楚。要送走她,她不願意,他也沒怎麽放在心上。而今不得不承認, 這個人,樁樁件件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趙雍心裏尋思著這些, 又問:“你想要什麽?”頓了頓, 他說, “你既幫了我, 理應得到報答,若是有什麽想要的,不妨說出來聽一聽,我自不會虧待於你。”
這話不留情麵,卻並不是趙雍第一次在她麵前這麽說話。那時她以毀容博求趙雍留下她在王府,已經暴露她的心思。但論許瑩繡的處境,不懂自保才更為可怕。
趙雍把話說得很直接,蘇禧反倒變得囁喏起來。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臉一點點的變紅了,遲疑中回答:“妾身……尚未想好……”話不說死了,才好留條後路。
“那等你哪日想好了,再告訴我。”趙雍說道。
蘇禧低低的應了一聲。
回到府中,馬車停在垂花門外。先一步下去的趙雍,在外人麵前,依然是生龍活虎的樣子。他立在馬車旁,不急著走,伸手去扶裏麵的人也下來。
蘇禧看到趙雍的手掌遞過來時,因也不曾想,倒愣了愣。但很快,她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隨即被趙雍握住了。她被他扶著落到了地上,才站穩又被橫抱起來。
趙雍這一舉動來得突然,蘇禧不防備,驚呼一聲。她手臂一瞬間似下意識勾住趙雍的脖子,待反應過來,本就嬌媚的一張臉越發漲紅了,又羞又窘的樣子。
蘇禧臉都紅透了,倉促中想收回手臂,卻先被趙雍阻止。他用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將她抱在懷中,低頭望住她笑:“摔著了本王是要心疼的,乖乖的別亂動。”
越是身上有傷越是非要做出個樣子來,蘇禧拿一雙眼睛瞅他,視線落在他線條堅毅的下頜。她依偎著他,當著府中那麽多下人的麵,就這麽被趙雍抱進垂花門。
不知道多少仆人瞧見了,暗地裏也迅速傳開了,說王爺近來迷上了一個小寡婦。在外頭無論幾多風流債,都不如這般,叫人覺得荒唐不像話,隻是無人敢多嘴。
趙雍是皇家出身,在外人眼裏,他再如何紈絝、浸淫於聲色犬馬中,仍舊想要什麽樣的女人都有。一個寡婦怎麽美貌,終究當不起這種寵愛,何況還聲名敗壞。
不過這些對蘇禧沒有什麽影響。這一陣子,趙雍出門會將她帶在身邊,回到王府夜夜宿在她房裏。明明白白一種獨寵架勢,以致於府中仆從對蘇禧都恭敬好些。
蘇禧借著為李明月煎藥的名義,也將趙雍那份藥一起煎好了。為此,趙雍送她數對明珠作為謝禮。東西很值錢,蘇禧收藏得妥妥帖帖——這可是資本。
他們在外麵如何親密無間,在府裏頭、在蘇禧住的屋子裏,都從來本本分分的。起初夜裏蘇禧自己睡在小塌上,趙雍覺得不妥,沒多久便讓她也到床榻上去睡。
尚是冬天,屋裏多燒幾個炭盆,一人一床錦被,誰都不至於會凍著了。這樣子,也方便蘇禧照顧他——他不能靜心休養,身上的傷好得慢,也常有發熱的時候。
趙雍最開始在蘇禧這裏休息的那晚,因為比往日睡得昏沉,他確實是起了疑心。後來他便覺察到與她無關,是自己身體的緣故,算是解除了一份疑慮。
一日夜裏,睡到迷迷糊糊,蘇禧習慣性手往趙雍額頭探去。他額頭滾燙,顯然是又發熱了。收回手,蘇禧掀開被子下床,拉好帳幔才隔著門吩咐丫鬟送水進來。
折回來時,趙雍已經醒了,也感覺到一陣難受。一件中衣後背被汗濕了,貼在身上叫人十分不舒服。望見蘇禧取來幹淨的衣服要拿給他換,趙雍自覺地坐起身。
蘇禧將衣服擱到了床榻上,背過身去繳好帕子,遞給趙雍。幫忙擦身子這種事,由現在的蘇禧來做,總是不太妥當,因此她從來都僅僅是繳個帕子而已。
趙雍自己擦好身子,取過幹淨的衣服一麵穿一麵說:“這傷比我預想的囉嗦,繼續拖下去恐怕不行……要不要去別院住一陣子?那兒有溫泉,有滿山梅樹……”
“王爺要帶我去?!”蘇禧一刹那回頭,卻呆住了。
趙雍上半身單披著衣服,還未穿好,他胸前大片光裸的皮膚在她眼前。
“往年這個時候,也差不多都是會去的。”趙雍看著蘇禧羞窘匆匆轉過身去,維持著一份鎮定說,“大夫沒辦法帶,要帶你卻方便。你去了,當散散心也好。”
趙雍詢問道:“你覺得如何?”
“好。”蘇禧點一點頭,“請王爺務必將妾身捎上。”
趙雍將衣服穿好,又說:“回來睡吧。”
蘇禧仍點頭,先將他換下的衣服收到床邊的小塌上,才重新上床休息。
趙雍口中的別院在鄴京郊外,他們一起乘馬車過去。在府裏憋了太久,好不容易能出來放風,蘇禧心情愉悅。趙雍瞧出來了,一時覷向她笑問:“這樣高興?”
蘇禧也看他,笑著抿一抿唇:“王爺難道不高興嗎?”
趙雍說:“還好。”
蘇禧悄悄掀開車簾子去看外麵的風景,冷風立時灌進來,她很快鬆手。待到坐直了身子,她又去看趙雍,和他匯報說:“出了鄴京,應是馬上就到了。”
說話間,蘇禧執壺替他倒滿一杯熱茶,將茶杯舉到他麵前,一雙似被雨水衝刷過的明亮眸子望著他。趙雍被她烏潤潤的眼睛瞧住了,卻隻接過杯子,喝起了茶。
蘇禧側身坐在床邊,蹙眉看看趙雍身上的錦袍,又看了他一眼,遲疑問:“王爺是不是應該……先將外麵的衣服脫了?”
趙雍雖然沒有精力關注蘇禧的一舉一動,但是她的一些事情是有人會稟報到他那裏去的。她會一點醫術且在府裏治過幾個人的病這件事,在之前他已有所耳聞。
願意過來這裏,趙雍是做好了卸下部分麵具的準備。因此尋常在外人麵前那股風流王爺的態度,此時收斂起來。他知道自己傷得重,傷口急需處理,不是玩笑。
隻當下,他不著急傷勢,先問:“你如何知我受傷?”
蘇禧誠懇的說:“王爺身上有血腥氣。”
趙雍問:“怎麽敢直接說讓我到你房裏來?”
蘇禧依舊誠懇回答:“王爺受傷乃是大事,王爺身邊的人竟不敢表現出關心緊張之意,說明此事不可宣揚……妾身才想到也許不好請大夫來,可傷口怎麽辦?”
“王爺知,妾身如今生死不由己。行差踏錯,丟了性命,誰也不會憐惜。”她慘淡一笑,“但發現王爺受傷,豈可不聞不問?畢竟我這條命,是王爺救回來的。”
趙雍其實清楚,自己對眼前的人也是莫名的信任。換作旁人,他不會如此,隻是對眼前的人猜忌不起來……也許是因為她總容易叫他想起了妹妹趙曦。
當初若能對趙曦再多一些關心,她也不會遭受那些傷害,不會在悲憤絕望裏將自己的性命了結。趙雍遺憾懊悔,卻無法去彌補,他知道這種遺憾會伴隨他一生。
“你該到湖州去的。”趙雍說。
蘇禧不接這話,臉上笑容淡淡,轉而道:“我幫王爺寬衣吧。”
見她這般,趙雍也不再多話了。
抬手自己解了衣襟,蘇禧幫他一起將外麵的錦袍脫下,他上半身便隻著一件淺色中衣。在趙雍腰際,衣服早被鮮血染紅,血色氤氳開來。
如果不是這一次傷得太重,蘇禧知道趙雍不會承認自己受傷,而他即使承認這個也不代表什麽。他不會解釋自己為什麽受傷,那麽她也不問,守好自己的分寸。
又動手幫趙雍將貼身的衣服除了下來,血淋漓的傷口看得更為清楚。傷在後腰,蘇禧扶著他在床上躺好了,一麵幫他仔細清洗傷口,一麵欣賞了一下他的身材。
在身材管理這件事情上麵,趙雍做得很到位,因此他的身材非常好。寬肩窄腰且骨肉勻稱,手臂可以看得出強健有力,但又不會顯得魁梧,是恰到好處的強壯。
一盆清水漸漸變作了血水,幫他清洗過傷口,蘇禧取出了一個瓷瓶。她將東西遞到趙雍的麵前,問他一句:“是止血的傷藥……王爺可要先看看?”
趙雍將東西擋回去,摁了摁眉心,說:“我若不信你,便不會來。”言下之意,是讓她自己看著辦就可以,不必事事過問他。
蘇禧將瓷瓶收回來,應過一聲不再贅言,沉默往他傷口上撒藥粉,又用幹淨的白色棉布仔仔細細地幫趙雍包紮好了傷口。到得這時,趙雍額頭已覆上一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