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冉冉孤生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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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禧唯有點頭道:“王爺夜裏若有不舒服之處, 記得喊妾身。”
    趙雍應下了一聲, 她上床, 抱著錦被睡到裏邊。
    至夜色沉沉, 萬籟俱寂時,本已熟睡的蘇禧迷糊睜眼,摸索著要從床尾繞過去,下床做什麽。她還沒有摸到床邊,先被人扣住了手腕, 整個人頓時間一個機靈。
    蘇禧滿臉的疑惑, 微微掙紮一下,想說話卻先被趙雍捂住嘴巴。她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感覺到他掌心熱度,呼吸噴在他手掌的皮膚上,似因無措而一動不敢動。
    兩個人離得很近, 眼睛適應過黑暗後, 依稀是能瞧得見彼此的。趙雍示意蘇禧先不要說話, 蘇禧輕輕地點一點頭。他鬆開手, 轉眼兀的拽著蘇禧倒在自己胸前。
    蘇禧臉頰貼了在他的胸口,又很快被趙雍壓在了身下。趙雍感覺到身下的人渾身僵硬緊繃,顯見是嚇著了。此時, 房門處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 兩道黑影逼近。
    屋子裏太過安靜, 再小的動靜也會因此而被放大很多。蘇禧聽到聲音, 視線從趙雍臉上移開望向帳幔外麵,盡管此時並不能看見什麽,複去看壓著她身子的人。
    趙雍和蘇禧對視一眼,輕笑著安撫般摸了摸她的頭發,隨即毫無征兆俯下身來。他湊到她的頸邊,趁她沒有反應過來,拿捏著力道咬一口她耳後軟肉。
    蘇禧是沒有任何防備,一聲嚶嚀,有勾魂奪魄的嬌媚。原本隻是做戲,偏偏望見她霎時閃了淚花,水汪汪一雙眼,趙雍幾近失神,也迅速回神,扣住她的腰肢。
    他扯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換上荒淫的語氣含著笑意道:“本王今晚不好好罰一罰你,你是不知道本王的厲害了!真當本王是那等無用之人?”
    蘇禧手掌撐在趙雍的胸前,淚盈盈看他,咬唇輕喚:“王爺……”低低一句,卻足夠叫人失了魂。趙雍笑著一把將她抱起來,她“呀”的一聲,臉埋在他頸窩。
    借著窗子照進來的光亮,帳幔上依稀映出兩道交頸纏綿的影子。闖進房間來的人已走進了裏間,趙雍笑聲輕浮,作勢要去親蘇禧,又似注意到賬外有一些異動。
    他停下動作,怒喝一聲:“什麽人擾本王好事?!”伸手一把掀開帳幔,兩名黑衣人舉著長刀已劈過來。蘇禧被趙雍護在了身後,因為乍出現的人而失聲尖叫。
    整個別院變得混亂,庭院裏也傳進來打鬥的聲音。蘇禧的眼前,趙雍以一敵二,正同兩個黑衣人纏鬥在了一起。他終於劈手奪過一人手中長刀,刺進此人胸膛。
    那人悶聲倒地不動,另一個人手中武器尋機刺向他,趙雍抽出帶血長刀,反手一擋,堪堪避開攻擊,卻也落了下風。形勢對他不利,可遲遲沒有侍衛進來解救。
    擁有係統的蘇禧等於擁有上帝視角來看待全部的事。白天那隻受了傷的兔子,那傷明顯是箭傷,意味著是人為。這兒是不該有人打獵的,便透著一些不對勁。
    趙雍交待下去,也是想到可能會出事。來的人無論是為了取他性命或試探他,都令他不便暴露,仍要做出一副風流王爺樣子來才行,因此有了今天晚上那些。
    更刺激更可怖的事情,蘇禧也經曆過,此時的場麵不至於將她嚇得不能動彈。但許瑩繡會害怕,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縮在牆角,看趙雍漸漸變得頂不住。
    他要做出無能的樣子,便不能輕易將這些人製服了,哪怕他有這個能力。蘇禧縮在床角,看著趙雍被逼退到桌邊,背抵著桌子邊沿,看起來是退無可退。
    那名黑衣人手中長刀一寸寸逼近,蘇禧像回過神來,跌跌撞撞爬下了床,赤腳奔到了梳妝台前。她胡亂摸到一根簪子,緊緊地捏在手中,扭頭看那兩人。
    趙雍刀已不在他手上,看起來徹底扛不住了。蘇禧飛撲過去,擋下一刀。她手中那根簪子也斜斜刺入了黑衣人的脖子,位置不準、力道不夠,但瞬間鮮血飛濺。
    黑衣人吃痛,暴怒中大力甩開了蘇禧,趙雍趁機將那簪子又往裏送進去兩分,一腳將人踹開。蘇禧跌倒在地,細弱的呻|吟。至此一刻,終於有侍衛趕到了。
    原本該在趙雍鼓掌之中的事,偏偏有了蘇禧這個意外。在趙雍的眼裏,是她不清楚他的安排,以為他要受傷,才會像那樣不管不顧的,哪怕她不過一介弱女子。
    趙雍守在床榻旁邊,等著蘇禧醒過來。她在睡夢之中,並不怎麽安穩。他想著,夜裏發生的這些事,終究帶給她刺激也叫她承受不住。那時,他沒有想到……
    蘇禧醒來時,趙雍一如最初守在床邊。他不睡,又無什麽事,竟取了她平日裏翻看的醫書也瞧一瞧。她睜開眼,他就察覺到了,將書合上問:“哪裏難受嗎?”
    沒有回答趙雍的話,蘇禧先感覺到手上不對勁,視線移過去,落到兩個人交握著的手上,臉上有些驚慌的迅速抽回手。趙雍氣定神閑收回手,避開不談這一茬。
    他又開口說:“你身上的傷處理過,雖然沒有傷及心肺,但也得好好休養。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再睡一會,等到天亮了就回鄴京去。”
    幽幽燭光中,蘇禧有些拘謹的樣子,但仍皺眉問:“那些人……”
    趙雍立刻道:“我來處理。”
    蘇禧點點頭,猶豫著,像不知道要怎麽開口。趙雍看出她的心思,不說話,耐心等待。良久,她問他:“王爺,是之前就知道嗎?”
    趙雍想了想,隻頷首不語。
    蘇禧沉默著,不知是在想什麽,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
    “那時與許姑娘有所冒犯,我同你道歉。”趙雍沉聲,緩緩說道。蘇禧錯愕,他望向她又說:“以為安排妥當,卻叫你遭受這罪,也確實不應該。”
    蘇禧垂下眼,搖搖頭。
    停頓了片刻,她輕聲發問:“王爺仍覺得,妾身隻是有所圖謀麽?”
    趙雍一時沒有說什麽。
    蘇禧道:“起初……的確是這個樣子的,可是承了王爺的恩情,回報也應當。”
    “其實……王爺沒有要妾身,便很感激了。”她聲音變得越來越低,到了後來,幾乎是囁喏著才把話說完的,“王爺與妾身尊嚴,妾身哪裏還有其他的圖求?”
    在別院沒住上兩日,他們便回了鄴京王府。
    把蘇禧安頓好,趙雍換上了朝服,匆匆進宮麵聖,到皇帝趙賢的麵前賣慘去了。
    借係統提供的信息,蘇禧其實很容易能推斷出前一天夜裏派人去刺殺趙雍的,不是別人,正是趙賢。一如她之前所判斷的,趙賢對趙雍,也是恨不能取了性命。
    趙雍韜光養晦,發生這樣的事情,必然是要去尋求趙賢幫忙才合理。他尋常一個流連風月場所的人,表麵從來不插手朝事,他自己恐怕也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道催命符下來,時日變得不多了。
    蘇禧分析著這平靜表麵下的暗流湧動,也知道——她要加把勁才行。
    趙雍進了這趟宮回到王府,便一改往日的做派,變得安分了。王府禁衛森嚴,他便待在府中哪裏都不去。具體而言,是日日待在蘇禧房中。這是真正可以好好養傷。
    一晃眼的功夫,年節已至。趙雍借蘇禧以身相護一事,尋機將府裏的美人一一送走,吩咐下去好好的安置。因為這般,譽王府今年的年節便比往年要稍微冷清一些。
    大年初七這天,許瑩繡的舅舅一家遞了拜帖,要見她。
    趙雍人在蘇禧屋裏,見她似拿不定主意,輕鬆道:“見見又何妨?”
    蕭大人如此不解風情,要把他拐上床估摸著還得多努努力。狩獵需要耐心,向來急不得。蘇禧本便是試探,不至於挫敗,故順勢笑說:“三月麽?倒是好日子。”
    “陛下覺得合意,微臣稍後便交待下去。”蕭望之眉眼不動,有求必應。
    蘇禧擺手:“倒也不急,比起這個,有一樁真正的要事,須得和你細細的商量。”
    瞥一眼身後眾人,蘇禧看向他,征詢問:“到書房去?”
    蕭望之正要應話,有小太監悄悄進來,同蘇禧稟報:“陛下,福安縣主來了。”
    福安縣主劉寶珍是白婼的表妹,她是大長公主之女,年方十八,比白婼要略微小上幾歲。白婼和這位年紀相仿的表妹自幼玩在一處,兩個人的關係也算親密。
    先皇駕崩後,大長公主時常帶著劉寶珍進宮看白婼。最近兩年,大長公主的身體不大好,得了吩咐的劉寶珍便常常自己到宮裏麵來,陪自己這位女皇表姐說話。
    劉寶珍是活潑的性子,嘴巴甜,有一張胖嘟嘟的臉。蘇禧之前見過她,對她印象挺好的。聽過小太監的通傳後,蘇禧對蕭望之一笑:“蕭大人先到書房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