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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審夔州病疫
    進村之後，董可菡才發現村子裏的人大部分都是老人，年輕的小夥子和姑娘少之又少，而孩子更是一個都沒有。
    事後無意間問起，她才知道原來因為畏懼水澇洪災，所以年輕人大部分都帶著孩子離開了村莊，而留下來的都是一些走不動或者是不願意走的老人，以及一些想要照顧老人終老的年輕人。
    換了身衣服，擦幹了頭發，董可菡再次開始醫治傷員。
    雖說傷員有許多，但大多是皮肉傷，所以她也沒有忙活多久。
    “查到是誰了嗎？”看見宇文曜夜跨進門來，董可菡便問道。之前走到一半路時，宇文曜夜就掉頭返了回去，恐怕是抓到了放暗箭的人。
    “是皇後的人。”宇文曜夜道。
    “看來她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我死啊。”董可菡感歎，無論上一世還是現在，皇後對她的殺意都是如此毫不遮掩。原因是什麽她非常明白，所以她才會更恨宇文耀陽。
    宇文曜夜握住她的手，“她不會得逞的。”
    可能是對方剛從雨中回來，他的大手很涼，而董可菡一直捧著熱水茶杯，因此小手非常溫暖。這種熱與冷的相貼，讓兩個心中都冒出了奇異的感覺。
    “很冷吧？”宇文曜夜放開手，“本王先去換身衣服。”
    手上一下子空了，董可菡下意識地抓住對方鬆開的手。
    宇文曜夜一頓，“可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我隻是下意識地不想你走而已。”董可菡垂下眸，麵上沒有尷尬，沒有急促。她的語氣甚至表情都非常的平靜而自然。
    “抬起頭來。”宇文曜夜道。
    董可菡微怔，不明所以然地抬頭，一雙純澈而明亮的眸子略帶疑惑的樣子，令人心跳加劇。
    宇文曜夜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對方的臉，滑膩而溫暖的臉蛋在他手心宛如珍寶一般，他小心翼翼地觸碰著，眉眼逐漸變得專注，認真。
    董可菡愣了一下。
    對方視若珍寶的眼神和小心翼翼的動作讓她心底發熱，像是站在大太陽下曬一般，越是溫暖，身體的深處就越是蔓延出一絲渴望更多的癢。
    “姑娘，外麵的……”青雉剛走進房，看見如此場景，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她氣衝衝地走進去，一把拍下了宇文曜夜的手，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荊王殿下，您的衣服濕漉漉的很容易帶來潮冷之氣給姑娘！萬一姑娘因此而生病就不好了！”
    宇文曜夜瞥了一眼青雉，也知道她的婢子才敢如此對他說話了。
    但是，看在董可菡的麵子上，宇文曜夜並沒有甩臉而去，而是對董可菡道：“本王先去換衣服。”
    等他走後，青雉連忙轉過身上下打量董可菡，一副急切擔憂的模樣令董可菡哭笑不得，“青雉，不過就是被他摸了一下臉，不會缺斤少兩的。”
    “姑娘！您可是一個姑娘家，怎麽能讓男子隨意觸摸呢！”青雉板著臉道。
    董可菡感覺好笑：“剛才我也沒反應過來啊。”
    “那以後您不要再讓對方觸碰到你了！”青雉嚴肅著臉，“至少在姑娘您還沒有想清楚自己的心意時，不要讓對方再接近一步了，要不然結果就不會改變。”
    董可菡怔住。
    “姑娘，水已經燒好了，您現在要馬上沐浴才行，要不然寒氣入體，您還未解決夔州病疫自個兒就生病了可不好。”青雉從包裹裏翻出董可菡的衣服，道。
    董可菡垂下眸，麵容笑得柔和，“好。”
    看來，她身邊的人都非常聰明啊。明明她想不透的事情，卻被他們看穿了呢。
    那麽，在他們眼中，宇文曜夜是個怎麽樣的人呢？他對她的感情又是如何的呢？
    但是，最終董可菡還是沒有問出口。
    因為要做決定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別人，所以要問的人也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在村莊裏休整了兩日後，董可菡等人重新出發。
    一天後，他們到達夔州災區之地。
    站在半山腰上，董可菡隻覺得入目之處全都是一片汪洋，渾濁的水已經攀上了房屋的瓦頂，許多人都是站在房頂上想旁人求救。
    “工部侍郎杜文傑見過荊王爺！”他們一到達目的地，杜大人就帶著人前來迎接。
    “夔州刺史何牧狄見過荊王爺！”一個麵向耿直的中年男人恭敬行禮，他的褲管沾滿了泥巴，額頭上脖子上滿是汗水，麵上帶著一絲累意，看起來匆忙而疲憊。
    宇文曜夜高冷頷首。
    董可菡屈膝行禮，盈盈一笑道：“可菡見過各位大人。”
    “這是……”因為夔州洪災是當務之急，杜大人還沒等到呂府認親就接過聖旨急忙出發，所以他根本不認識董可菡。
    “聖旨到！”薑將軍從懷裏抽出一道明黃聖旨。
    杜大人等人連忙跪了下來，迎接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夔州病疫煩擾朕多日，小醫仙醫術高明，因此朕特請小醫仙前往夔州，為朕解決煩憂之事！欽此！”薑將軍照本宣科地將聖旨讀了一遍。
    “這是皇上禦賜的小醫仙，她來這裏是為了解決夔州病疫的。”宇文曜夜言簡意駭道。
    “小醫仙？莫不是因為醫術高明而被皇上禦賜為醫仙嗎？”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個女兒家的醫術能高明到哪兒去？”
    “那些患病的百姓可真是可憐，這下估計連生的希望都沒了。”
    聽到董可菡竟然就是景昭帝派來解決夔州病疫的人，跟著杜大人來迎人的禦醫們各個一副“沒救了、完蛋了”的表情。他們壓根不相信董可菡會醫術！
    “會不會醫術，能不能治愈病疫還是要試試才知道不是嗎？”董可菡彎下眉眼，笑容溫暖，一點都沒有被人輕視的憤怒和尷尬。
    在災區難得見到如此絕色，禦醫們一個個都看呆了。
    宇文曜夜的臉色漸黑，他冷哼一聲，“你們倒是團結一致，不過說話間要注意一點，要不然怎麽死都不知道。”
    一番話，頓時讓眾位禦醫紛紛驚訝起來。
    看來，這女子還是荊王喜歡之人？那就怪不得荊王竟然護送她來夔州了！
    “小醫仙姓董，是董尚書的女兒，母親是董顧氏，還剛被呂府認為義女。”薑將軍可不希望董可菡和禦醫們的關係搞僵，畢竟現在解決病疫乃是大事，董可菡說不定需要他們的幫助呢？
    聞言，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僵。
    董尚書？龍躍國似乎隻有一位姓董的尚書令！而且董顧氏的顧，整個龍躍國隻有一個鎮國公府姓顧！還有薑將軍說的呂府，必定是禦史台呂大人的呂府了……
    董尚書的嫡女，鎮國公府唯一的外孫女，呂府的義女……
    反應過來後，眾人忍不住汗流浹背。
    這三府任何一個都不成威脅，但是三府加在一起，就讓他們膽戰心驚的感覺。
    這樣的人景昭帝沒有納入宮，而是被賜予“小醫仙”之名，還有被稱之為“閻王”的荊王殿下護送到夔州！
    這下，那些剛才還在說風涼話的禦醫們頓時像是鵪鶉一樣盡量濃縮自己，讓自己變得不怎麽起眼。
    “感染病疫的人在哪？”但是，董可菡卻沒有興趣陪著他們在這裏玩攻心計，解決病疫是當務之急，她可沒有忘記自己趕了這麽多天的路是為了什麽。
    “小醫仙請！下官立馬帶您過去！”杜大人代入角色飛快，他立馬領著董可菡走到了一個暫時安頓的小村莊。
    隨著杜大人進入村莊，董可菡便覺得不妙，空氣中彌漫著黴臭的氣味，入眼的都是麵露病態，眼睛無神的虛弱之人。
    見到陌生人入村，災民們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但因為杜大人對董可菡的恭敬有加，他們隻敢遠遠遙望，不敢接近。
    “先去重災區，我要看看那些患病的人到底病的有多重？”董可菡道。
    聞言，杜大人猶豫了下，他勸解到：“小醫仙，那些病重之人恐怕已經無藥可救，與其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還不如先治愈那些還有可能活下來的人？”
    “對於杜大人來說，那些病重之人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嗎？”董可菡直直地看著杜大人，道：“無論是病重之人，亦或者隻是受了點皮外傷的人，隻要他們需要救治，那在我眼裏就沒有任何區別。是不是浪費時間，不是由你決定，也不是由我決定，而是由患者決定。”
    “由患者決定？”杜大人一怔。
    董可菡點了點頭，目光變得如同陽光般溫暖柔和，“沒有人會想死，哪怕是苟延殘喘都會想要活下去，這是人的本性。我們不能因為私自的判斷而無視他們的求助和渴望。每一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欲望，隻要有一丁點可能性，我都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患者。”
    “小醫仙真是醫者仁心。”杜大人被勸服了。
    “我娘從來未曾放棄過任何一個患者，作為娘的女兒，我自然也不會就此輕易放棄。這是我從娘那裏繼承來的良好品德，我一輩子都不會舍棄的。”董可菡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