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半是情深半是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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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半是情深半是苦(二)
    “你怎麽知道那石燈中有秘密?”
    湘瑟訝異於顧長歌竟然知道那石燈的秘密。
    “我無意間得知的,師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顧長歌迫切的想知道更多的秘密。
    夢兮微如此緊張那幾盞石燈,說明肯定藏著什麽重要的秘密,而夢兮微又跟淩奕寒有密切的關係。
    淩奕寒太可怕了,可怕到她已經不敢相信他了,剛剛建立起的信任,不滿十二個時辰,便分崩離析到像塵埃一樣飄散。
    淩奕寒的道行比她深得多,準確的說她現在所回的那些與人周旋的手段全都是他教的。但是她不想再這樣被動了,那種感覺讓人是落到絕望,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隻是別人掌中的玩物。
    真的算起來,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做過任何一件真正傷害到她的事,一開始的時候,她可以承受他的利用,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本來就隻有利益關係。
    她所不能承受的,是他在像她表明心跡之後還這麽淡然的利用她,感覺那顆本就滿是傷痕的心被泡進了鹽水裏一般的疼痛。
    在她生辰的當天,給盡了她所有的歡喜,讓她下定決心不計後果。
    卻又騙她下古墓,誆她師父出來,真是好計策,一箭三雕。
    “那底下的東西,師父希望你這輩子都不要見到。神侍和神女與天想通,聖潔無暇,可你要知道,長歌,人這一念,不成佛,便成魔。”
    師父這話說的顧長歌越發的好奇,但是又不敢再繼續問下去,師父不願說的,無論如何也是問不出來的。
    “那師父你當年為什麽要選擇來這裏守著?”
    和師父肩並著肩走在深潭邊的小路上,背後是瀑布嘩啦嘩啦流水聲,夜風緩緩的吹來,背後氤氳的水汽席卷過來,夾雜著淩奕寒身上清冽的香味。
    顧長歌的心情忽然就更加低落了下去,她現在完全不想見到他,可他卻無時不刻的不存在著。
    “因為六十年前的一句承諾,師父沒有守住自己承諾過要守住的人。所以師父回到這最開始的地方,贖罪。”
    湘瑟這句不輕不淡的話中是六十年來的世事滄桑,那麽多日月,那麽多過往,都已經隨風散去了。
    這句話徹底的驚到了顧長歌,六十年前這裏是最開始的地方,那無名道人難道是……那個跳崖身亡的太子殿下。
    “長歌,師父現在要回一趟無名山去處理一些事情,這祁山之上風起雲湧,你千萬要照顧好自己。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猜到什麽,都放在心裏,除了自己誰都不要相信。
    至於淩奕寒。”湘瑟站在那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一身黑衣,近乎淹沒在黑夜裏的年輕男人,眼神複雜。
    “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師父永遠都站在你身後。但你自己的事情師父無法幹預,你要想好,莫要委屈了自己。”
    春節,春節,過了這節就是春了,可是這山上的晚風著實的涼,看著師父遠去的背影顧長歌心裏的堡壘一層一層的壘起來。
    成長會在一夜之間突然來臨,可真正的成熟,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淩奕寒,真的很感謝你,教會我這些。
    “我們該回去了。”
    感受著身邊高大的男人強烈的存在感,顧長歌的聲音平靜無波,她邁開步子想要往前走。
    一路無言,原來是那麽尷尬的境況,顧長歌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夠堅定了,這一段上山的路程中她竟然不止一次的想過,你為何還不開口像我解釋?
    可是,如果他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解釋的話,他大約就不是淩奕寒了吧?
    “看樣子守衛非常的森嚴,我們是要偷偷的溜進去嗎?我現在這個樣子似乎也不能見人吧?”
    縱然淩奕寒就在自己身旁,可顧長歌連頭都沒有偏,她目視前方看著空氣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麽,總之她現在非常的不想見到他,大約是在乎的吧,所以才會這麽難受。
    良久,身邊的人都沒有回應,顧長歌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可還是死一般的寂靜。
    終於還是顧長歌最先沉不住氣了,她偏頭瞪了他一眼,氣鼓鼓的,“我問你話呢!”
    淩奕寒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原來你剛剛是在和我說話啊?”
    顧長歌那壓抑了許久的火氣,噌的一下就燃燒起來了,眼睛裏的熊熊怒火真是噴薄而出。
    淩奕寒依舊不動如泰山的樣子,他眼睛裏的黑像一片研開的墨,鋪散出一副最是精致的山水,點點滴滴都是溫柔。
    “這裏就我們兩個活人,不是問你還能問誰啊?”顧長歌氣的直翻白眼,這個男人或許是真的不適合他,蕭衍雖然賤到骨頭裏,但好歹還有一絲裝出來的溫柔。
    眼前這個男人他有什麽可取之處。
    “你剛才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我還以為你看到了什麽我看不見的東西。”
    顧長歌氣得快要笑出來了,原來不苟言笑的楚皇陛下也能這麽伶牙俐齒呢?
    “你這麽嘴欠,你那些下屬知道嗎?”
    顧長歌甩了臉子,轉身就走,她對自己的輕功還是很有自信的,從這裏偷偷溜進去應該是不難的吧?
    顧長歌確實是低估了那幫和尚道士的本事,以致於她現在懸掛在門廊上上下不得,很是絕望。
    然後她目瞪口呆的看著淩奕寒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一身衣服光明正大的從大門處走了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淩奕寒路過自己正下方的時候好像偷偷的笑了一下。
    顧長歌最終還是成功的潛入了進來,隻是個中到底經曆了多少的艱辛隻有她自己知道,站在前往狼煙閣還是鷹環居的岔路口那裏,顧長歌真的很想一氣之下到慕容憬那裏去跟他把一切都坦白了。
    然後和淩奕寒一刀兩斷,反目成仇!
    不就是報仇嗎?沒了他,她難道就對付不了蕭衍了?大不了不計後果就好了,什麽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和她有什麽關係啊?
    “姑娘,您回來啦。”
    顧長歌賊兮兮的回到鷹環居的時候,崔安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門口團團轉。
    看到顧長歌回來了才鬆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來了,他跟了主子這麽多年,也算是見識過主子的脾氣。
    引而不發有,鐵血手段有,啥啥啥都有,就是沒有反複無常。
    擔心人家就好好一路護著守著啊,自己先跑回來了,又放心不下,派了人去跟著,又叫他在這守著。
    好歹公主殿下一根汗毛都沒少的回來了,這要是顧長歌今天不回來了,那他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嗯,這都五更天了,您還在這裏做什麽呢?也就是冬天日頭短天還沒亮,這要是夏天天都白了。”
    顧長歌盡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和聲細氣的,這下就更把崔安弄得更加不明所以了。
    皇上回來的時候也沒察覺出什麽異常啊,現在看看顧長歌也好好的,那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呢?看著不像是吵架了啊?
    “這不是公主殿下的生辰還沒過完呢嗎?”崔安陪著笑,小心翼翼的陪著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這會兒要是招惹到了她,皇上絕對是要弄死他的。
    不提生辰還好,這一提顧長歌又覺得心口一口氣憋在那裏,堵得她整個前胸都疼,沒好氣的丟下一句,“早就過完了。”就氣呼呼的走了。
    崔安這下是看明白了,感情是這個生辰沒過舒坦,皇上不是安排的挺好嗎?早上顧長歌走的時候還開開心心的。
    顧長歌推門進去的一瞬間燈亮了,淩奕寒正捧著一隻蠟燭引燈,天知道為了等顧長歌回來他在黑暗裏呆了多久,才將將的掐住了點。
    可是顧長歌一眼看到她,扭頭就走。
    但,鷹環居她根本就沒來過幾次,這院子說大不大,說下不小,可是竟然真的就沒有她能去的地方,站在花園裏的那幾棵竹子下,顧長歌突然就覺得很悲涼啊。
    夜風呼嘯,天寒地凍,四處都掛著紅彤彤的燈籠,正是春宵佳節,又是她的生辰,可她竟然無處可去,站在冷風裏受凍。
    回想起去年這個時候,秦國舉國上下的歡騰,水雲閣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她躺在鋪著狐裘的貴妃榻上一個一個的看過去。
    悲涼啊,悲涼。
    顧長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過去的事情已經真的一去不複返了,現在就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淩奕寒,或許,我們真的來日方長吧?
    淩奕寒站在不遠處的一個走廊下遠遠的看著那個小丫頭小動作不斷。
    她瘦弱的身軀在夜風中顯得很單薄,她到底有多瘦啊?那麽厚的衣服裹在她身上還是像沒穿多少一樣。
    或許是在皇陵裏受了幾次驚嚇,她的頭發有些亂,在夜風中隨波逐流。
    隻看見她站了好久,突然直直的就往水池的方向走了過去,鷹環居這個水池不大,裏頭是幾杆枯萎的荷葉。
    顧長歌走到水池邊站定,低頭看著水麵自己的倒影,然後慢慢蹲下了,不知道為什麽,淩奕寒突然覺得自己心裏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