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盛世長歌 ！
    第一百七十二章若是風起必見血（四）
    顧長歌獨自一個人行走在回去的路上，月很圓，很涼，真真應了那句，夜涼如水。
    不過是從前殿到後殿的距離，顧長歌卻覺得仿若兩個世界，在窗前坐下的時候，隔著一個偌大的院子，她似乎聽到了絲竹的聲音。
    鏡默默的伴在一旁，也不敢說話，不知是過了多久，前殿的燈火暗下來了，絲竹之聲也消失了，陸陸續續的撤下來不少小丫鬟。
    顧長歌似乎是在等什麽的樣子，但是直等到那月亮上了樹梢，又下了樹梢，還是沒等到自己想要的。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皇上呢？”
    “皇上去宮門處為墨塵將軍送行了。”莫知不知何時進來了，倒還驚著了顧長歌。
    “娘娘的心情不甚太好吧，晚宴的時候娘娘都沒吃什麽，皇上命我給娘娘送了些吃食來。”
    為軍隊送行是大事，也是急事，或許他回來之後就會來找她了吧。
    “拿過來，我恰好也是餓了。”其實一點兒都不餓，不僅不餓，胃裏還泛著淡淡的惡心，但她想要看看，淩奕寒為她準備了什麽東西。
    莫知將食盒打開，幾樣精致的小點心出現在眼前，精致但卻不用心，聞著味道就讓人覺得甜膩。
    顧長歌忽然就覺得低落到冰點，這是剛剛在宴會上她見到了的，而且還是她碰都不想碰的。
    他在疑她，他在疑她，他在疑她！！
    眼淚絲毫都不受自己的控製，顧長歌捂住自己的心口，無聲的啜泣，“莫知，你知道那張畫上畫的是什麽嗎？”
    顧長歌半倚在窗棱上，冷，那種久聞的，從心底升起來的冷，讓她渾身都開始顫抖。
    “娘娘，真的要知道。”莫知說的吞吞吐吐的，但是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她一定知道。
    “真的，你說吧。”
    “是，娘娘的……衣衫不整的畫像……美人出浴圖……”
    “那能說明什麽！隻不過是我的臉而已！能說明什麽！”顧長歌怒從心底起，猛地將眼前的食盒給扔了出去。
    嚇得莫知當即就跪下了，但是還是把話給說完了，“但是，那畫上女子的左胸上，有一個紅色的鳳凰刺青，和娘娘左胸上的那一個，一模一樣。”
    顧長歌突然就愣住了，她左胸上的刺青？
    “那又怎麽樣，就能確定那副畫是慕容憬畫的嗎？”
    “聽說，皇上研究過各國皇族人的字跡和丹青，所以……應該不會認錯……”莫知雖然知道這些話肯定會刺激到顧長歌，但是還是咬著牙說完了，因為依照顧長歌的性子，早晚都要知道的。
    “嗬，我畢竟在他身邊呆了那麽久，慕容憬分配來伺候我的丫鬟，哪個不是自己的心腹。
    而且那些丫鬟各個都是人精，她們見著了，在口述給慕容憬，有什麽奇怪的嗎？”顧長歌的臉上一股自嘲的笑。
    信任這種東西，真是永遠都不要奢望能從淩奕寒那裏得到，在他的心裏江山重要到問她一句，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行。
    信任這種東西，不是付出了，就能收獲同等的，心……好痛啊。
    顧長歌撐著自己站起來，默默的往裏走，“天已經不早了，我想要休息了，莫知，你這段時間也累了，也去休息吧。”
    那一身紅衣在燭火的明暗中看起來那麽高貴，那麽優雅，那麽倔強，卻又那麽蒼涼。
    然而顧長歌還沒走出幾步，就捂著自己的肚子搖搖晃晃的倒下了。
    “娘娘，你怎麽了！”鏡離得近，一個箭步衝上去扶住了，莫知也緊隨著跟上。
    “肚子……肚子好疼啊。”顧長歌表情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肚子，臉上還有未幹的眼淚。
    莫知扶著她，卻隻感覺到一手的濡濕，她穿著紅色衣裙，所以看不出來，但是裙子已經被獻血給染紅了。
    “糟了，這是出事了！鏡，你趕緊的，去紫竹林叫顧神醫，快！”莫知瘋了一樣的大喊，不知道那裏來的力氣，竟然一把就將顧長歌打橫抱起來了。
    鏡的手上也沾染上了獻血，她極快的跑了出去，“快，讓小廚房燒熱水，再準備幹淨的紗布！”
    鏡風一樣的跑出去，路過門口守門的小丫鬟的時候，還不忘吩咐，那嘶吼的聲音，嚇得小丫鬟跌跌撞撞的就跑出去了。
    “娘娘，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啊。”莫知將顧長歌安置在床上，她疼的臉色發白，蒼白的臉襯得胭脂格外的紅豔，看起來很是滲人。
    顧長歌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肚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來，嘴裏不斷的念叨著，“孩子……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她疼的眉眼力氣，說話都是一股氣音的感覺，莫知跪在床榻前，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隻能不斷的安慰她，告訴她肯定會沒事的。
    顧華來的很快，顧長歌的情況非常的不樂觀，羊水已經破了，而且出現了出血的狀況。
    顧華是個大夫，解毒，治病他都會，但是她接生他不會啊！
    “莫知，你能皇宮內打馬，快，立刻出宮去找一個靠譜的穩婆來！出宮去找！”
    顧華給顧長歌強行的灌下了一碗藥，緩解了顧長歌疼痛，她終於有力氣可以開口說話了，“去把皇上也叫回來。”
    不管剛剛如何的與淩奕寒置氣，如何不能理解，如何心痛，現在她都想要見到淩奕寒，非常非常的想要見到他。
    “諾！”莫知硬下之後就飛速的跑出去了，八月中秋之夜，椒房殿本來觥籌交錯充斥著一股靡靡之音，但是現在卻飄蕩著血腥氣，每個人的心跟著提了起來。
    顧長歌的脈象很是紊亂，肯定是有人用藥物導致了她現在的狀況，但是又不是一種藥物，情急之下顧華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隻能給顧長歌緩解疼痛，然後給他止血，不過還好，這個孩子已經八個月餘了，雖然生下來的孩子肯定沒有足月的孩子那麽健康，但是終究還是能保住這個孩子一命。
    但是顧長歌的狀態就不那麽樂觀了，她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又無故受到這麽大的創傷，就連顧華都不敢說能把她從鬼門關救回來。
    顧長歌感覺自己不那麽疼了，但是卻越來越沒有意識了……感覺眼前越來越黑，“鬼爺爺，我求求你了……一定要保住，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顧長歌隻來得及說完這句話就暈過去了，顧華大叫不妙，生孩子是一個很費力氣的活兒，最主要的就是要母體用力，可是現在顧長歌暈過去了，現在還不能用刺激的方法把她叫醒，這可就難辦了。
    隻盼望莫知能帶回去一個有經驗的穩婆，知道怎麽處理這個情況。
    顧華青皮自己冷靜下來，去查看到底是什麽緣故，導致了顧長歌出現現在的情況。
    舒縈兮站在染玉殿的階梯上眺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椒房殿，“你說，現在那個孩子是不是已經胎死腹中了啊？”
    “如果當真如娘娘所說，那個孩子現在已經有八個月了，說不定在顧華的努力下還能生下來。”
    站在舒縈兮身後回話的人，穿著一身青色的宮裝的人，不是宣妃還能是誰？
    “沒事，孩子生下來了，也沒什麽多大的關係，隻要顧長歌準時去閻王那裏報道去可以了。
    不過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而已，我能讓他母親被皇上所疑，還怕不能把他當成一個野種扔出去？”
    舒縈兮轉身的時候，看到了宣妃似乎露出了一種不忍的眼神，“怎麽？不忍心？嗬，顧長歌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不是野種我還真不知道。
    可當年你肚子裏的那個孩子，要不是我幫著你，你以為你能安全把他生下來然後送出宮外去？
    要不是看在你一開始幫過我的份上，我又怎麽會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幫你保下那個野種！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是有多耐不住寂寞，才會去跟一個侍衛私通？”
    “那隻是醉酒的一個意外而已！”宣妃的臉都被舒縈兮給說的發青了，但是卻又不敢去爭辯。
    “但還是要謝謝娘娘保住了小人的一條性命，可……如若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顧長歌就要一命嗚呼了，娘娘能否讓我見見我的孩子？”
    三年前她都沒能好好看看那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他就被送走了，三年了，她每日每夜都在佛前祈求能讓那個孩子健康平安的長大。
    “秋穎，帶她去吧，就不用等到明天太陽升起了，諒她顧長歌也沒有九條命。”
    舒縈兮的眼神中滿滿的全是殺氣和勝利的光芒。
    所有敢擋她路的人，都得死！
    莫知的速度很快，很快就為顧長歌帶回來了兩個穩婆，看年紀和手法都是極為有經驗的人。
    但是看到顧長歌的狀況時還是被嚇了一跳，但是奈何被莫知用性命相要挾，隻好使勁渾身解數來為這個看著就地位不凡的女子保住肚子裏的孩子。
    中秋節，椒房殿，注定是個不眠之夜。